第七十七章
在去換車的路上，后藤田正樹閉著眼睛將整個人靠在座椅上，他在自己的腦海里面努力的搜尋著剛才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的身份，他盡量讓自己的心神都給放松下來，呼吸也開始變得慢慢平穩起來，這些方法是他以前審訊是一些嫌疑人的時候，讓那些嫌疑人喚起記憶的方式，可是這些方法好像對后藤田正樹有些不是那么的適用。
那是過去有過接觸亦或者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人的臉龐像是幻燈片一樣，以一種由近及遠的速度在后藤田正樹的腦海里面不同的閃了過去，可是剛開始的還好一點，隨著時間距離現在越來越遠，那些人的臉龐也開始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就好像變成了薄薄的鉛灰色的霧那樣在昏暗地籠罩著后藤田正樹的腦海。
該死！
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的后藤田正樹在心里面暗罵了一聲，而當他張開眼睛的時候，恰好是來到了租車公司的附近。
將現在所開的汽車停在邊上的停車場，然后后藤田正樹和春川隆明以最快的速度又重新租了一輛，等到他們兩個人駕駛著這輛新租來的汽車回到剛才的地方的時候，看到屬于服部的那輛白色suv還停在馬路的邊緣。
“后藤田，我們現在是待在車里面等著服部出來嗎？還是說進到這家俱樂部里面？”在將汽車停在了大概有五六十米距離的斜后方以后，春川隆明將接下來該如何行動的選擇權拋給了后藤田正樹。
是坐在車內等待著里面的人出來，還是主動進去查明情況，這確實是讓后藤田正樹有些難以選擇，畢竟不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有優勢也有劣勢。
不過，當后藤田正樹咬著手指思考了幾分鐘以后，他的心里面就有了決斷。
“進去！我們現在就進去。我們等一下不可能跟蹤兩個或者是三個四個人，既然我們人手不夠，所以我們不如現在就直接主動出擊！”
“還真是你這個家伙的行事作風呢。”春川隆明低聲嘟囔了一句，不過他也沒有表達反對意見，只是提了個要求。“要是萬一有個什么意外，我肯定得先走啊，到時候你可別埋怨我不幫忙什么的。”
“知道了。”
后藤田正樹應了一句，率先推開車門跳下了車。
踩著臺階邁步而上，推開俱樂部所在的大門，率先映入眼中的卻是電梯口。
“你以前來過這里嗎？”站在黃色燈光下后藤田正樹看了一眼墻壁上的銘牌，在確定俱樂部在三樓以后按下了電梯的按鈕。
“肯定沒有啊，這邊這么消費太貴了，除非有人原因請我來這邊，不然我覺得還是媽媽桑那邊比較適合我。”
“果然你這個家伙也是，明明賺了那么多錢，還是這么摳門，要是媽媽桑知道你一慣在裝窮，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后藤田正樹撇了撇嘴吧。
“你懂什么？！”抬腿邁入電梯，春川隆明小聲的反駁道。“我跟你們這種捧著鐵飯碗的公務員，只要安安穩穩的等到退休就行了，尤其是你這種東大出身的特考組，不僅能夠拿一大筆退休金，還能夠去那些年金公司上班。怎么能夠理解我這種人的難處呢。”說完以后，春川隆明甚至還嘆了一口氣。
“喂喂喂！你這怎么搞得跟那什么似的啊。我也沒說要讓你怎么樣啊。但是你明明有那么多存款，偶爾還要在媽媽桑那邊白吃白喝，確實是不太好。”
“好了！你這個大少爺就別管我這種下流人士的事情了。”
隨著電梯抵達俱樂部所在的樓層，原本還想要說上幾句的后藤田正樹選擇閉上了嘴巴，在略微有些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以后，他率先抬腳走出了電梯。
“歡迎光臨！”剛走出電梯，還沒走幾步路呢，一位衣著整齊的服務員立即向后藤田正樹以及春川隆明鞠躬問好。
“里面還有？”后藤田正樹對著緊閉著的金屬大門抬了抬下巴。
“還有位置的。不知道是二位先生是？”服務員微笑著問道。
“兩位。”后藤田正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和身邊的春川隆明。
“好的。請二位先生這邊請。”服務員再次對著他們鞠躬行禮，然后伸手推了身后的金屬大門。
隨著厚重的金屬大門被推開，一陣悠揚的爵士樂從里面傳了出來。
服務員帶后藤田正樹和春川隆明穿過打著紫色燈光的走廊。
一群二十歲到三十歲左右的的年輕女人們身上穿著相當暴露的迷你裙，分別坐在走廊兩邊的包廂中。
由于俱樂部里面的光線比較昏暗，所以包廂只能偶爾才能照到燈光。但是只要一被燈光給照到，這些年輕女人們就會稍稍動了動，而只要這么一動，戴在她們手上的手鏈，掛在脖子上面的項鏈以及那些沒有被迷你裙包裹著的部位，就會反射光線。
嬌笑聲、竊竊私語聲、勸酒聲以及爵士樂在這家俱樂部內部交錯著。
看得出來這俱樂部確實是很高級，坐在包廂里的那些女人不僅都是年輕貌美，而且還有不少是白人以及黑人。
相比于目不斜視的后藤田正樹，跟在他身后的春川隆明不停的轉動著眼珠子，眼睛都快要凸出來了。
“注意點形象。”后藤田正樹用腳后跟踩了踩春川隆明，然后壓低著聲音說道。
“二位先生這邊請。”
走了半條走廊，服務員彎下腰伸手指了指左手邊的空包廂，語氣恭敬的說著。
后藤田正樹點了點頭，當先邁步進入包廂里面，不過他并沒坐下，而是先轉著腦袋四下打量了一下，三面都是高級沙發的包廂里面顯得非常寬敞，而且還特地被圍了玻璃圍欄，看起來很有私密性，確實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地方。
相比于后藤田正樹，春川隆明就顯得隨意多了，只見他直接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差點陷進到沙發里面。
“給我們來點威士忌，三得利角瓶就行了，再來點水果什么的。暫時就這樣了，需要了我們會再點的。”春川隆明直接對著服務員吩咐著。
“明白了，請您稍等。”
服務員保持著微笑說著，在鞠躬行禮以后，緩緩地倒退著離開了包廂。
“你倒是沒把自己當外人啊。”后藤田正樹瞪了春川隆明一樣。
“我們誰跟誰啊。”春川隆明嘿嘿一笑，然后立即開口說道。“先說好啊，我身上就不到一萬円的現金，至于信用卡什么的我通通都沒有帶，所以錢那就......哈哈哈哈...”
看眼前春川隆明一副死要錢樣，后藤田正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考慮到這次他確實幫了自己不小的忙，所以也就不再繼續糾結在這件事情上面了。
“行了，你就別說這么廢話了。你趕緊跟我一起來找一找，看看服部這個家伙在哪里。別到時候錢花了，人找不到了！”
“好好好，你別催我啊。既然我們來的時候碰到，那么說明服部這個家伙還待在這里，我們一人一邊。”春川隆明雖然嘴巴上哼哼哈哈著，但是動作倒是沒有什么拖延，跟后藤田正樹一人一邊，通過兩邊的玻璃向著外面張望著。
“歡迎光......額...”
就在后藤田正樹和春川隆明趴在沙發上往外面張望著尋找著服部的身影的時候，兩個穿著那種一彎腰就要走光的超短裙的年輕女人走進了包廂，不過一看到后藤田正樹以及春川隆明的怪異舉動以后，一下子就愣住了。
“坐坐坐，坐這邊就行。”春川隆明率先反應了過來，招呼著兩位年輕女人。
這兩位年輕女人對視了一眼，盡管在她們看來，眼前的兩個奇奇怪怪的，但是在這行業干久了，比這還要奇怪的事情都見到過，所以立即走過去，分別坐在了后藤田正樹和春川隆明的邊上。
“額，我不抽煙。”后藤田正樹抬了抬手，拒絕了身邊女人遞過來的煙，同時在感覺到身邊女人的大腿緊緊貼著自己的大腿的時候，立即往旁邊挪了挪身子，將兩個人的距離拉開了兩三個身位。
這讓原本笑吟吟坐在后藤田正樹身邊的年輕女人一下變得尷尬起來，奇怪的客人見多了，但是像后藤田正樹這種可真是太少見了。
“哈哈哈哈！你就不要白費功夫了，他可從來不吃這套。”將這一切盡收在眼底的春川隆明哈哈大笑著，總算是將有些尷尬的氣氛緩解了一下。
“請慢用。”
正好這個時候，服務員端著盤子進來了，在將四個酒杯和一瓶三得利角瓶以及兩盤水果放在茶幾上以后，再一次鞠躬行禮退出了包廂。
“我叫永井，請先生您多多關照。”坐在后藤田正樹邊的年輕女人又再一次慢慢地挪動了過來，然后將裝著威士忌的酒杯遞給了他。
“我叫后藤田。”后藤田正樹多說了一句，接過酒沒有喝一口，依舊還在不停的東張西望著。
“先生您是第一次過來這邊嗎？”年輕女人依舊是沒有放棄。
“是第一次。”后藤田正樹隨口回了一句，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他沒有將自己一絲一毫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邊的年輕女人身上，盡管這個女人穿著清涼。
這個時候邊上的一個包廂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后藤田正樹不禁轉過頭，將視線投射了過去，而看到的情形這讓他下意識的抽了抽臉頰。
因為那個坐在包廂里面，被這幫穿著大膽又清涼的女性包圍著，時不時這邊喝一口酒那邊喝一口酒的男人，正好是屬于后藤田正樹的人。
坐在旁邊，一直小心觀察著后藤田正樹的永井將他這瞬間的面部反應看在了眼里，于是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后藤田先生您認識井上先生？”
“算是見過。”后藤田正樹隨口打了個哈哈，他可不想要跟外人承認，自己和這個在這邊如此作風的男人是警察學校的同期。“這位井上先生經常光顧你們這邊嗎？”
“額...這個...我們不能隨便透露其他可能的信息，希望您能理解一下。”
“我明白了。”后藤田正樹點了點頭。
其實，即便坐在身旁的永井不進行說明，后藤田正樹在心里面也大致能夠確認了，他自己的這位同期，看起來是這邊的熟客了。
“不好意思，浪費你時間了。”
也許是心里有點不過意不去，后藤田正樹的態度變得軟了起來，當然他也沒說太多，只是和坐在身旁的永井碰了一下酒杯。
“那里。”永井微笑著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不得不承認，能在這邊工作的女人，不論是長相身材還是脾氣，都算是相當好的。
當然對于后藤田正樹來講，他對這種都是敬而遠之了。
不過，當他因為找不到服部而有些焦躁的時候，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了他的腦海中。
“永井你在這邊工作多久了？”后藤田正樹稍稍靠過去了一點。
“有一段時間了吧。”永井低頭笑了笑，隨后開口問道。“那么后藤田先生您呢？您是做什么的呢？”
“你覺得呢？”后藤田正樹反問了一句。
“我才您肯定是公務員，而且應該和井上先生認識。不知道我又沒有猜錯呢？”永井突然探身過來，在后藤田正樹的耳邊輕輕說著。
感受到對方的吐出來的氣息在自己的耳蝸中流動，后藤田正樹下意識的拉開了一段距離。
“那么，后藤田先生您能不能告訴我，我剛才究竟是猜對了還是猜錯了呢？”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情在身。”后藤田正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不好意思的聳了聳肩膀。
永井淺淺一笑，對著后藤田正樹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永井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呢？”
“這個...？”永井一臉的遲疑，盡管她已經知道后藤田正樹也是警察了，但是她不清楚對方的來意。
“拜托了。”后藤田正樹一把抓住永井的左手，然后看著對方的眼睛。
“那個...其實...我很愿意幫忙的。”永井被后藤田正樹看的不好意思，慢慢地低下了腦袋。
見到這種狀況，后藤田正樹立即拿出手機，然后將服部的照片擺在永井的面前。
“永井你認識這個人嗎？”
“好像是見過。”永井湊近手機屏幕看了看，然后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到底是見過還是沒見過？”
“額...這個男人好像是跟德川先生一起來的。不過也不一定是這個人吧，燈光有些暗，所以我也不是看的很清楚。”永井依舊是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著。
“德川？”
在聽到這個名字以后，后藤田正樹一開始并沒有什么反應，只是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按鈕一樣，一下子就將后藤田正樹的那些壓在心底的回憶放了出來，與此同時，后藤田正樹也知道這個德川究竟是誰，以及自己為什么會對他有一種熟悉感。
“這個德川在哪里？”后藤田正樹一把抓住永井的手，瞪大了眼睛問道。
“啊？！那個...我...”
“快說！”后藤田正樹將自己的聲調提高了八度，這下子原本正在跟身邊女人交流的春川隆明也被驚嚇到了。
“后藤田，你干什......”
“閉嘴！”后藤田正樹厲聲呵斥了一句，隨后繼續將視線放在永井身上。
“永井，請你現在立刻馬上告訴我，這位德川現在在哪里？”
看這樣像是一座即將要爆發的火山一般的后藤田正樹，永井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往包廂外面指了指：“樓上，在二樓的包廂里，好像是203。”
“春川你要是想走了就先走吧，你不用等我了！”
說完這句話以后，后藤田正樹立即起身，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包廂。
“后藤田，卡卡卡......”
而留在包廂里的春川隆明算是徹底傻眼了，因為就像他之前所說的那樣，他全身上下就帶著不到一萬円的現金。
現在后藤田正樹一離開，他有點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么做了。
總不能喝霸王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