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隔壁的觀察室中,高橋檢察官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一邊,翹著二郎腿怡然自得的抽著煙,不時的透過玻璃觀察著審訊室內的景象。
審訊室內,電照燈加車輪戰的審訊攻勢一直沒有中斷,相比之前怕把酒井拓海搞出問題,這次在得到三木課長的指示以后,再也沒有顧忌了。
這小子還挺能抗的嘛!
如果不是現在上面有要求要顧忌檢察官的顏面,我還真想親自上去試試。
還是吉永總檢事長在的時候好啊,那個時候只要不踢人,即便是拿著六法全書打嫌疑人的腦袋也沒有關系啊。
可惜現在是不能這么做了。
高野檢察官頗有些感懷,畢竟在他看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對于嫌疑人采取適當的暴力,能極大的提高從嫌疑人口中取得自白的的成功率。
要知道,RB檢察官的主要成就都是建立在自白的基礎之上的,對于身處在一線的辦案檢察官來講,他們主要是通過獲取嫌疑的自白來建立和構建案件的事實。一旦取得嫌疑的自白,那么檢察官在絕大部分的情況會進行起訴,但是如果沒有取得自白,那么除非是那些非起訴不可的案件,不然檢察官是絕對不會進行起訴的。
因此,嫌疑人的自白可以說是進行起訴的必備條件,只有對有勝訴把握的案件進行起訴并通過自白的質量來判斷勝訴的可能性,這既是RB檢察官的保守公訴策略,同時這也是RB能夠有高定罪率的主要原因。
所以,此刻的高野檢察官就像是一直等待機會撲向獵物的老虎。
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高野檢察官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
“檢察官,已經搞定了。”
正在這個時候,光石助理檢察官推開門走了進來。
“那位酒井奈美子女士會按照我們說的來做嗎?”
“她說只要能夠減輕他兒子的刑期。”
“這是當然的,你說對吧。”
高野檢察官看著光石助理檢察官說道,兩個人相視一笑。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吶!嘖嘖,真是令人感動!”高野檢察官也不知道是在感嘆還是在諷刺,看著審訊室內的酒井拓海說了一句,然后站起來整理一下衣服。
“光石,走吧,讓我們去品嘗勝利的果實。”
高野檢察官剛握住門把手,突然想起一件事,轉頭朝著身后的光石助理檢察官問道:“下個月你就要升檢察官了,所以這次應該我們最后一次合作了吧?”
“是的。”光石助理檢察官點了點頭。
“哈哈!好的結束也意味著好的開始!”
高野檢察官大笑著打開門,率先走出了觀察室。
被緊閉著的審訊室門突然被打開,高野檢察官當先往里走了進來。
“高野檢察官!您怎么來了?”小胡子審訊員和另一位審訊員以及另一邊的記錄員連忙站起來問好。
“我再不來還不知道你們要搞出什么花樣呢!”高野檢察官一邊批評著他們一邊把電燈關掉,然后示意酒井拓海抬起屁股,幫他穿上了褲子。
“你們看看你們!有你們這么干的嗎?啊!把人孩子都給弄成這樣了!像話嗎?”
在高野檢察官的嚴厲批評之下,兩位審訊員連連低頭認錯。
“你們兩個現在就給我出去!”
“是是是!”
隨著審訊室的門被關上,高野檢察官坐在了審訊員的位置上。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高野永海,是本次入室搶劫兇殺案的檢察官。”
“我沒有殺人,我什么都沒有做。”酒井拓海依舊是機械式的重復著。
“哦?真的嗎?那么你能告訴我,死者的那只金表為什么在你手上呢?”
“我只是....”
“還有那臺筆記本電腦呢。說起來這臺電腦去哪里了?你是賣掉了嗎?”
“不是的...我....”面對高橋檢察官的連番詢問,酒井拓海原本還想要解釋幾句,但是由于又涉及到那臺筆記本電腦,所以再次選擇了沉默。
“怎么?你這是默認了?”
酒井拓海沉默著搖了搖頭。
高橋檢察官自然是不知道這里面的隱情,在他看來現在火候已經是差不多了,他決定再加一把柴燒一燒!
“你不愿意說也沒有關系。但是我可要先要跟你說明白了,等之后上了法庭,法官完全可以憑借現有的證據來定你的罪,而且考慮到你一直不愿意承認,在法官看來這是你完全沒有悔改之心的表現,到時候絕對會從嚴從重的進行判罰!”
“我想想會判幾年啊。”高橋檢察官換了個姿勢,變成靠過去,貼近到酒井拓海的面前,“搶劫加上殺人本身就是重罪了,再加上你不知悔改的表現,最少都要十年!是最少哦!”
“現在還未成年的你,就要去監獄里度過你的成人禮了,等你出來的時候,差不多就要三十歲了。”
“三十歲啊!你想想當你三十歲從監獄出來的時候,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模樣。”
“再想一想你的媽媽,她辛辛苦苦的把你養大,現在又要在監獄外面等你,這種畫面真是讓我想象的難受啊!”
高野檢察官一臉痛心疾首的看著酒井拓海。
媽媽!
“我想要見我媽媽!”酒井拓海突然恢復了一點精神,當即一臉渴求的看著高野檢察官。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見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我可以讓你跟你媽媽打個電話,你看怎么樣?”
“好的,我想聽聽她的聲音。”
“但是呢,你要答應我哦,打完電話以后就要好好的承認。”高野檢察官瞇著眼,一臉溫柔的笑著,同時伸手輕輕的撫著酒井拓海的腦袋。
“可是我....”
“原來你不愿意啊!”高野檢察官長嘆一聲,準備抽手離去,“那我也沒有辦法了,只能讓剛才的那兩位審訊員來你和打交道了。”
“不要!”也不知道酒井拓海哪里來的力氣,直接帶著椅子站了起來。
“那就是同意咯?”
“嗯。”酒井拓海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光石,進來吧。”
高野檢察官打開審訊室的門,讓在門外等著的光石助理檢察官走進了,同時示意他把手機交給酒井拓海。
由于酒井拓海的雙手是被銬在椅子上的,所以盡管他帶著椅子站了起來,但是他現在是一種彎腰背著椅子的狀態。
光石助理檢察官先是讓他坐好,接著才撥通了酒井奈美子的電話。
“拓海啊,是你嗎?”
酒井奈美子那有點沙啞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已經在審訊室待了好幾天的酒井拓海一聽到著熟悉的聲音,眼淚刷的一下出來了。
“媽,是我!我想你了!”
光石助理檢察官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坐在酒井拓海對面的高野檢察官雙手抱著胸,一臉玩味的看著這幅場景。
這通電話足足講了大半個小時,在高野檢察官的提醒之下,才要結束。
“拓海啊,好好聽高野檢察官的,他說了能幫助你的。”酒井奈美子在結束之前,又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酒井拓海抬頭看了一眼高野檢察官,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
“現在可以向我承認了嗎?”
“可以了。”
經過這幾天的車輪戰折磨,加上之前高野檢察官的恐嚇,再配合現在這通電話,酒井拓海的心里防線成功的被攻陷了。
“真是乖孩子呢。”高野檢察官又是一臉溫柔的伸手揉著酒井拓海的腦袋,“跟我說說吧,你是怎么用尖頭菜刀把死者給捅死的。”
“那天島田茂打電話讓我去他家取東西,到了門口,他讓我自己進來。”
“我進去以后,想著他昨天晚上打了我,就有點生氣,然后就跑到廚房拿了把菜刀把他給捅死了。”
酒井拓海斷斷續續的說著,雖然說得不是很連貫,甚至還有不少問題,不過在高野檢察官看來,這都沒什么問題,反正最后這份自白是要經過他親手修飾的,最后會變成一份所謂的“檢察官的散文”。
真是一點難度都沒有啊。
這種毛都還沒有長齊的小孩子實在是太好搞定了。
高野檢察官從記錄員手里接過審訊筆錄,把筆遞給已經打開手銬的酒井拓海,示意他簽字,同時又接過光石助理檢察官遞過來的印泥,示意已經簽好字的酒井拓海再按一個手印。
當著一切都完成以后,高野檢察官這才打開審訊室的門,示意外面的人進來把酒井拓海帶走。
“拓海,現在先去洗一個澡,然后再好好吃個飯,明天他們會帶你來見我的。”
“你會說話算話的吧?”
“當然啦。”高野檢察官一副肯定的語氣,然后輕輕的抱住酒井拓海,輕撫著他的后背,“你不要害怕,有我在呢。我是不會讓你去監獄里度過成人禮的。”
“好了,現在去好好休息吧。”
“哦,我知道了。”酒井拓海也趕到自己有點暈眩,同時覺得胸口也有一點難受,已經幾天沒有好好合眼過得他,確實需要好好的休息。
“高野檢察官,果然還是你的水平高啊!”三木課長拍著手贊嘆。
“這種話就不要說了,不是我水平高,是你們太糙。”高野檢察官說著把手里的筆錄甩給他,“拿去吧,先去給你們的本部長過目吧。我在你們搜查一課的辦公室等著。”
“那實在是麻煩了。”三木課長搓著手接過筆錄。
當后藤田正樹匆匆趕到搜查一課的辦公室的時候,高野檢察官正準備起身離開。
“三木課長,這份口供是怎么回事?”后藤田正樹甩著手中拿著的筆錄,單刀直入的問道。
“當然是如你所見,嫌疑人的簽名和手印。”
“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手段?后藤田警部,你可不要胡說!”
“我也當過刑警,我當然知道進了審訊室以后會用什么招數!”
“你有證據嗎?”三木課長雙手一攤,反正審訊室是沒有任何監控的,所以也不會有外人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
“你!”后藤田正樹覺得一股怒火從心底竄到了腦袋,他趕緊深吸了幾口氣,好讓自己情緒穩定下來,“讓我見一見酒井拓海。他是冤枉的!”
“你以什么身份見他?你是他的監護人嗎?你是他的律師嗎?還是你現在是檢察院的人?”
后藤田正樹下意識的想要回答,但是張了幾次嘴,始終是沒有能說出一個字,他被三木課長問的啞口無言了。
三木課長露出一個勝利者的笑容:“后藤田警部,現在這件案子已經結案了,嫌疑人的自白也已經有了,明天就會進行送檢,請你不要再越權了,不然我會直接去警務部投訴你。”
“如果你不服的話,我建議你以一個普通市民的身份來提交再次搜查的申請,或者你可以去考一下律師執照,不過等你考出來,估計法庭也要宣判了吧。”
三木課長把意思說的非常清晰,如果后藤田正樹無論如何都想要對案件進行重新搜查的話,那么就要先辭去福岡縣警察本部所轄的東警察署的志賀島駐在所的工作。
后藤田正樹的左手緊握著拳頭,他深吸著氣,努力的讓自己心情平復下來。
如果一定要讓他在這兩個選擇之中只選擇一個的話,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他確實不會選擇辭去警察工作,最起碼現在的他還沒有做好思想準備,所以他也只能選擇退開到一邊。
只是,如果現在選擇退下的話,那就代表著他自己認同了這件案子的結果,也就是酒井拓海是殺人兇手。
“三木課長,你們這邊可真有趣啊。這是拍戲走錯了片場吧。”高野檢察官一臉玩味的樣子。
“讓您見笑了。”三木課長狠狠的瞪了后藤田正樹一眼。
“算了,你們警察的家事我也就不摻和了。”
高野檢察官做了一個不用送的手勢,帶著光石助理檢察官,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三木課長瞥了一眼一臉無力的坐在椅子上的后藤田正樹,沒有任何表示,拿著筆錄走進了刑事部長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