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停尸房
由jo帶路，緒方和志保跟在她的身后。
志保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所以對于這里的一切都略感新奇。畢竟書本和電視劇集里的描述，與現實有著繆不相同。
紐約警署分為很多個樓層，以及許多個部門，有負責各方面工作的警員做著調查工作。也有一些類似會議室和審訊室的地方，大多數人的狀態都是忙碌的，極少看見有人閑聊喝茶。
而法醫鑒定科，作為特殊的部門，是單獨設立的一個存在，位于事物鑒定科的一側。走進去以后，有著令人嗅覺抵觸的味道。
緒方的鼻子十分靈，所以這股子福爾馬林還有其他醫學藥劑的刺激味道，讓他不由皺眉。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視力極佳的人將眼睛拉近了液晶屏，會比普通人更加刺眼。
他下意識的看向走在身旁的jo和志保。
前者似乎已經習慣了這里的一切，淡然自若。而志保或許因為好奇心的緣故，分散了她對氣味的關注。
里面都是一些穿著藍色汗衫和白色大褂的驗尸官在忙著手頭的工作。
緒方看到這些人，第一時間聯想到的，便是自己以后畢業了，如果說‘專業對口’的話，那么一定是現在他們所從事的工作。
所以無論從哪方面去想，這些忙前忙后的驗尸官，都是他的前輩。
“這里很冷的，平時的時候我也很少來。不過你們最好要做心理準備，因為會看到一些很......怎么說呢，緒方你是法醫。你應該清楚吧？”jo看向她身后的緒方，遞了個眼神。
緒方聞言，看向他身邊的志保。因為他是法醫，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而志保是一個女孩子。而且不是從事這方面工作的，如果看到那種血淋淋的場面，應該會很不舒服。所以jo沒有直說，是想讓緒方勸誡志保不要跟進去。
“沒關系。”志保輕輕搖頭，和平時一樣，語氣平緩的說道。
緒方看向jo：“放心吧。她和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樣。”說到這里，他的眼睛留意著身邊志保的表情。
果然在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志保的神色有了些許的變化。
這些變化很細微，隱藏在她那近乎冷漠的表情下，但還是被細心的緒方捕捉到。
志保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緒方漸漸的在了解。也漸漸的在熟悉，熟悉她某一瞬間的想法，以及她對一些事情產生的看法。
志保，她似乎不想聽到‘她和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樣’！
緒方緊握住自己的手，感受到手心的溫熱，眼眸閃過一些光彩。
“那好，我帶你們去看一下‘7601’的尸體。”jo聳了聳肩，瞥過緒方和志保的臉龐。慢慢說道。
然后jo似乎找到了驗尸部門的負責人說明了來意，并從后者點頭這點去看，應該是征得了他的同意。
“這個jo。你認識很久了么？”志保突然說道。
緒方看向她，微微一怔，點頭道：“在高中時代，就有過接觸。”
“哦。”志保不再說話。
緒方并沒有覺得莫名其妙，因為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有上句沒下句的對話方式。在他看來，志保只會聊到一些她內心深處。真正覺得有趣的事情。
在進入真正的停尸房之前，緒方和志保。包括jo，都換上了驗尸部門的裝備。就是和外面工作人員一樣，標準制式的口罩，白大褂，手套，還有頭罩。
這是為了防止外人探尸的過程中，在尸體上留下皮屑和頭發之類，影響法醫專業判斷的外在因素。
緒方輕車熟路的穿戴好這一切，因為三人中只有他是專業的法醫，而jo雖然是紐約警署的警官，但是來驗尸房的次數也不會比前者多。
但是她好歹是有經驗的，所以雖然比緒方慢一些，但還是穿戴整齊。
而志保......
“這個頭罩，我來幫你。”緒方走到志保身前，拿過她手中的頭罩。
志保望著面前距離十分接近的緒方，被對方不由分說的拿走自己手中的東西，甚至沒有反駁和拒絕的機會。
緒方輕輕的伸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撥弄著志保茶色的短發，每一根發絲都像是溪流般從指縫間穿過，鼻尖嗅到的不再是福爾馬林，而是觸感。
“你......”志保抬起頭，看向足足比自己高了一頭的緒方，她看到的是對方嘴角淡淡的笑容。
緒方做好這一切，看著志保：“戴上口罩，我們進去吧。”
志保恢復了平常的面色，緩緩點頭。
停尸房很冷，為了保證尸體的狀態，室溫在0度以下，說話間都冒著哈氣。
緒方看向志保，他擔心對方的衣服......
卻發現志保的目光似乎也落向他！
jo按照編號，找到了停尸房中，對應的存放尸柜。
緒方伸出手，從jo那里接過鑰匙，抽出尸柜的剎那，一雙的腳慢慢的映入三個人的視線之中！
jo臉色如常，志保也是一樣。
緒方拉開了整個尸柜，一具完全著身軀的女尸，就這樣帶來了視覺沖擊！
“沒事吧？”jo看向身邊的志保。
志保搖了搖頭，目光直視這具冰冷發白，喪失了生命氣息的尸體。
“這是一具完整的尸體，還不至于讓人難以接受。”jo說話間，有些心有余悸。因為干這行，她見過腸子往外冒的，腦袋炸開花的，還有全身上下都被燒焦的。
緒方的視線，一下子被這具尸體承載！
他的眼睛落在尸體的每一處，腦子在迅速的運轉。
尸體，身臨其境的看見。才是真相！
而緒方伸出手，觸及到尸身的時候，知道那段被隱藏的死亡過程，將會一點點浮現。
這是他的專業，也是未來的工作。
志保看向這具尸體。她的目光眨動，沒有人能夠看淡生死，尤其是自己身邊的人。
“死者叫做相沢智沙，是在哥倫比亞大學生物醫藥專業留學的一名日本籍女子。今年21歲，身高一米62，體重......”jo拿出一份有關死者的資料。遞給緒方。
緒方看了一眼死者資料，留意了一下生前的身體數據，還有她的病歷史。
他緩緩對jo說道：“死者的法醫鑒定書呢？”
“在這里。”jo將另一份文件遞給緒方。
緒方只是看了幾眼，就知道志保的看法沒有錯，這具尸體和死亡報告上陳列的死因。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也就是所謂的疑點。
而這些疑點如果組合在一起，就會推翻‘自然死亡’這樣不負責任的說法。
緒方走到尸體的一側，在jo和志保驚奇的目光中，伸出自己的兩根手指，隔著手套在尸體的胸前，以及腹部分別用不同的力道去按壓。
如果有其他法醫同僚在這里的話，一定能夠看出門道。這是在舊世紀法醫在缺少工具的情況下，必然會應用到的一種指壓法。
指壓法可以在不解剖尸體的前提下，得出一些尸體內部的肝臟和積水情況。
而緒方的指壓法。似乎又與大部分教科書中描繪的有著極大的不同......他的指壓過程中，挪動的頻率較低，而且每一次按壓，尸身的皮膚表面會因為承受力量的分配不同，而產生凸起，而不是單純的凹陷。
緒方的眸子里面。似乎燃起了一道光，他努力的捕捉著尸體上鎖呈現的一切反饋。
志保望著認真的他。回想起每一次他接觸到自己領域中所認知的事物時，都會拿出的那一股子干勁兒。這也是他和普通人。有著莫大區別的地方。
緒方基本鎖定了一個區域，從指壓的范圍不斷縮小，做出了一個判斷。在尸體的胸腔以上，在呼吸道附近，他手臂扶起了尸體，然后快速的測試后頸以及口腔位置的疑點。
大概忙活了十分鐘左右，jo看了一眼手表，看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夠結束的緒方，開口說道：“有什么眉目了么？”
“死者有過掙扎，有過窒息，從我作為法醫的角度去判斷，她是死于他殺！”緒方回過神來，微微的閉上眼，消化自己腦子里面的信息，慢慢的回答jo的問話。
jo驚訝的看著他，疑惑道：“他殺？”
“酗酒，心臟病，只是間接，而直接的死因，是由于死者的呼吸到系統閉塞，而產生的第一死亡現象！而這種死亡現象，應該是在生理狀態之外，外界施加的一種壓力造成的！”緒方微微一笑，語氣肯定之外，加上了篤定。
他從來不在自己專業判斷的時候開玩笑。
jo走到尸體前，又仔細的查看了幾眼，卻沒像緒方那樣，分析出‘他殺’的可能性，但是因為之前幾次和緒方打過交道，所以她清楚緒方這番話的可信性有多么高。
在她看來，緒方是她見過，最厲害的法醫！
這不算依據，而是單純的相信。
“緒方，你給我找了一個難題。”jo無奈的苦笑道：“重新定義這個案子的話，意味著我們警署要重新通知死者家屬，而且尸檢部門的報告......”
“但這是真相。”緒方看著jo，慢條斯理的說：“我們都遵循著真相，才讓自己執著的事情，變得有意義！”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凝聚，沒有絲毫做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