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一人一鬼。
佐為思索著緒方所說的話。
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的選擇,自己十分了解現下的狀況,戾氣正在慢慢的松垮,如果到了早晨罡氣最重的時候,靈魂會不受控制的崩潰瓦解,到時候連最后的選擇都會失去。
“拜托了,緒方先生。”佐為看著他,重重點頭。
緒方見佐為答應,于是進一步解釋道:“過會兒我會用古籍介紹的手法,將你封印在這柄手術刀的刀身當中,在這個過程中,你要摒棄任何的戒心以及防備,全力的配合我去完成。”
“好。”佐為沒有懷疑,語氣頓了頓,猶豫道:“我覺得小光應該會來找你,可是.”
“放心吧,交給我。”緒方看著他,打消他的顧慮,淡淡的回答道。
佐為笑了,一頭紫色長發的他站在緒方面前,妖魅的臉龐上流露出一抹輕松和解脫,他再也不用為任何事而去苦惱和壓抑。百年的寂寥走到了盡頭,是對自己一手教會圍棋的進藤光最深的守護!
“開始吧。”佐為閉上眼眸,眸光中映襯著這個房間,還有緒方的身影,一絲決然和欣慰閃過,他的身影佇立在平和寂靜的氣氛當中。
緒方腦海中閃現古籍中有介紹到,關于這種封印靈媒的鍛造過程,將手掌中握著的手術刀放在桌子上,為了掩蓋自己在這個過程中發出的聲音,他將床下面一臺卡帶錄音機連上電源,放了一首輕柔舒緩的歌曲。
“佐為,還有什么想對小光說的么?”
緒方輕聲問道,因為日后他們將是并肩戰斗的伙伴,所以他想要了卻佐為所有的心事。
佐為閉著雙眼,并沒有睜開:“麻煩轉告小光,只要你還在下棋,只要你還堅持著最初的熱愛,我們會有一天,再次相見!”
他的聲音動情,他的語氣充斥著無奈,但是他的話卻會對一個少年的人生,產生巨大的推動力。
“嗯。”緒方應了一聲,脫下自己的襯衫,赤luo著上身的他,后背的紋身開始慢慢的發光炙熱起來,緊接著那些神秘奇詭的數字符號一點點游動。
顏色開始逐漸的由淺及深,就像是流通著某股力量,在這個過程中,佐為的臉色變得凝重和難看起來,因為罡氣的調動,對他來說,會產生強烈的威脅和壓迫感。
當紋身的光亮照亮了房間,輕柔的音樂遞進到高潮,佐為發現自己的戾氣,像是被某股可怕的吸力抽走一樣,正在不斷的朝著一個方向移動。
“不要緊,忍耐下來。”
緒方結印,復雜的手印在雙手之間翻飛。
結印是一種形式,也是整個鍛造手法的核心。大概的原理,就是將佐為,徹底的從靈魂體形態,壓縮到桌子上放置的手術刀當中,最后進行鍛造。
當手印的越來越純熟,越來越快,佐為整個影像變得模糊起來,緊接著他那頭長長的紫發在空氣中飛快的擺動,長袍無風自起,腳慢慢的離開地面,仿佛飄走了一樣 “收!”
緒方輕喝一聲,兩手一疊。
罡氣四面八方的涌動,音樂讓房間變得有種儀式感。
佐為頓時臉色痛苦,咬牙忍耐著戾氣抽體的苦楚,身體越來越輕,輕柔的像是羽毛一樣,整個人被一股可怕而又強烈的吸引力拽了進去。
手術刀就像是這股吸引力的核心,一團罡氣形成的漩渦,佐為的身影在扭曲而又破碎的畫面中,被直接封鎖在白銀色的世界里面。
銀白色的刀身,銀白色的光芒,驟然閃耀!
奪目的光環,瞬間涌入的靈魂體,讓它賦予了生命和靈感。
“佐為,我要鍛造你和這柄手術刀,這是最后一個步驟,要忍耐下來。”
緒方知道,戾氣構建成的靈魂體是不抗折騰的,所以他受到的痛苦,就好像是正常人被撕掉了一塊塊肉一樣。
聞言,桌面上,那柄手術刀極快頻率的顫抖了幾下。
顛簸在木質的桌子表面,發出好似言語般,讓人一下子就能夠讀懂的感受。
這就是靈媒種在法器以后,獲得的生命力和智慧!
緒方拿起手術刀的刀柄,另一只手五指張開,伸到半空中,冥鼎罡氣圖隨著意識開啟了閘門,源源不斷的戾氣朝著筋脈流經手臂,到達掌心。
肌肉隆起,血管和筋脈繃緊。
修長的五指,厚實的掌心,一團由罡氣形成的炙烈火焰升起!
頓時,周遭的景色游離模糊,好像空間被這股熱能腐蝕掉了一樣,充滿了融化掉的質感。
拿過手術刀,他呼了一口氣。
然后將手術刀在握持中不斷的翻轉,探到火焰當中去。
火焰包裹住刀身的一瞬間,銀白色的刀身和鋒芒受到炙熱的侵襲,處于這種情勢下的鍛造,隱隱傳來佐為痛苦的嘶鳴,緒方有些不忍,但是沒有沒有辦法。
不論對于自己,還是他來說。
眼下,都是一種成全。
慢慢的,原本刀刃本身的光澤在一點點蛻變,然后那些用刻刀烙印的符號開始改變,而且顏色也在淬火重生,握在手里面的感覺,多了一種沉甸甸,吸引人的氣息。
火光下,配合著音樂。
緒方感受到一些難以名狀的復雜情感。
是佐為對于進藤光的留戀與不舍,是他執念雖然拋卻,可依然戀著圍棋的那份追求 但是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而鬼的崩潰瓦解,也是天注定的結局。沒有什么事物是永恒的,而緒方此刻就是用一種成全大家的方式,保留住這份美好的感覺。
并不算漫長的時間過去以后。
火光消散,緒方的眼睛投向這柄鍛造之后的手術刀。
柄及身,原本一打眼的銀白之色已經發生了純粹的變化。
在手柄的位置,多了一些原本繡在佐為衣服上那些代表著貴族皇氏族的花紋,而刀身則傾入了一些紫色的點綴,銜接刀刃的部位,在柳葉婉轉間有種異樣的妖異和美感。
鋒芒越來越厲,仿佛輕輕一碰觸,就會撕裂任何事物。
原本的符文,形成了黑白二色,如同圍棋一樣,在空間和時間上都達到了讓人覺得越發神秘的質感。
在手術刀握在手心里面的時候。
緒方的掌紋和佐為的存在融合在一起,這種感覺不再是冰涼的由金屬打造出來的法器,而是和生命氣息流轉的伙伴在相互信賴的溝通心神。
“佐為!”
輕輕的念著這個名字。
緒方微微一笑,心神一動,他的五指打開,松開刀柄的握持,原本平躺在手心里面的手術刀,極快的震蕩。
“緒方先生,謝謝。”
心間傳來佐為的聲音,他的形象透過刀身慢慢影射。
是一張笑臉。
“進藤光,別哭了。你應該很清楚,佐為的離開不是偶然。”
緒方離開小蘭身邊,走到淚水布滿臉龐的進藤光身前,看著哭泣的他,聲音平靜的說道。
進藤光痛苦的埋著頭,嘴里面含糊不清:“佐為,是我太任性,是我.”
“他應該教過你,一盤棋如果不下到最后,是沒辦法去真正意義上預知結果的。因為棋子是死的,人心是活的。”緒方說道。
進藤光抬起頭,看著這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
“他沒有離開。”緒方模棱兩可的說道。
進藤光睜開了眼睛,眼眶中淚水止住,驚訝的看著緒方:“佐為他.”
“只要你還在下棋,只要你還堅持著最初的熱愛,我們會有一天,再次相見!”
緒方的腦海中出現佐為的形象,他的話語,他說話時候的表情,完全不落的復制著當時的畫面。
進藤光呆呆的看著緒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