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遠帆眼底的怒火已經接近沸點,墨華卻并沒有跟他多聊的意思:“至于族中逝去的八位叔伯,還是勞煩父親去處理吧。大哥身子不好,這幾天需要好好靜養。”
說罷,微微躬身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父親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
自小到大父親在他的生命里從來就沒留下多深刻的印象,也未曾盡過該盡的責任。
自打有記憶開始,他就是在兄長身邊長大,小時候教他讀書的是夫子,伺候他起居的是侍女。
再大一些,基本就是兄長接手了教導他的責任,雖然大哥教他的方式太過嚴厲,常常伴隨著疼痛,可無疑的,他生命里最親近的人只有大哥。
而今知道了兄長對他苛責的原因,便是那僅有的一點怨懟也不復存在了,心境變得從容而坦然,卻帶起了深深的愧疚和難過。
若非他四年的逃避,也不至于察覺不到兄長這些年來所承受的苦楚。
母親生他的時候難產過世,以前墨華未曾多想,甚至懷疑過父親與自己不親近是否跟母親早亡有關。
現在想來,倒是他太天真了,父親大概從未對母親的死有過多少難過,甚至于…如果大哥早早就知道了一些什么,那么是否代表母親在世時其實就知道丈夫對她的懷疑與疏離?
若一個女子被丈夫懷疑不貞,心里所承受的屈辱和壓力足以把她逼瘋。
想到這里,墨華心頭劃過一絲鈍痛,想到昨晚隱衛的調查結果,當年母親是被人擄走過幾天,也就那么巧的在被救回來之后大半月里大夫查出有了身孕。
可母親性子剛烈,斷然不可能讓自己被人輕薄,況且擄走她的人只是想要錢,并沒有對母親不軌。
但這件事卻在父親心里留下了陰霾。
墨華心頭忍不住替早亡的母親感到難過,作為丈夫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兒,反而在出了事之后對妻子疑神疑鬼,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懷疑不是血脈。
墨華昨晚還想著還母親清白,可此時卻打消了這個念頭,母親從來就是清白的,無需誰來證明,父親這些年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若他愿意相信母親,那么只看大哥的容貌便該不會再多生無謂的懷疑。
他只是不想承認自己那些年里錯待了妻子,不想面對現實,所以寧愿相信大哥不是他的兒子,那么自私又冷酷的,逃避著自己的罪行。
既然如此,母親是否清白對他來說,也無所謂了吧,他在乎的從不是母親是否受了冤屈,而是他作為一個男人的顏面。
“天機君。”黑衣男子從書房里走了出來,恭敬回報,“墨大少中的是紅霜,是一種慢性毒。”
紅霜?
墨華沒細問,只道:“能不能解?”
黑衣隱衛點頭:“能。”
墨華松了口氣:“能恢復如初嗎?”
隱衛點頭:“解了毒之后,需要三個月調養。”
三個月。
墨華微默片刻,“我知道了,你現在去準備吧。若要用人,可以跟府中的管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