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沉默了冗長時間。
子曦端起茶盞,徐徐輕啜,須臾,她抬眸淡笑:“朕的來意之前已經說過,沒必要再重復。慕容家主想要朕的親筆詔書,不知朕金口玉言是否可信?”
慕容凜站起身,微微躬身:“陛下金口玉言,自是可信。”
“朕的承諾不變,態度亦不會變。”子曦語氣從容,淡淡的威儀自清冷眼梢流瀉而出,“北陵本是陵國疆土,朕容不得疆土分裂,更容不得朕的天下有人懷不臣之心。”
慕容凜沉默不語,從女子這番話中聽出了凌厲,聽出了君王霸氣。
他抬眼打量著眼前女子,倒沒有多少龍顏不可直視的畏怯。
子曦也沒什么不悅,從容地任由他打量。
眼前這少女僅僅從穿著打扮上來說,跟尋常貴胄家里的千金幾無二致,容色更精致脫俗,氣質更清貴高雅一些。
但這些日子族中事務繁忙,慕容凜幾乎沒什么時間去探望慕容姒,也就沒有太多時間去接觸了解這位化名為蘭傾的大夫。
直到此時,他才有機會細細地了解她。
或許這么說也不對,應該說,他終于能靜下心直面自己心里的判斷,而不再刻意忽略心頭那種感覺。
這個女子鎮定,從容,沉靜,即便是方才顯露殺機的片刻,也顯得那般高雅又溫和。
沒見過女帝之前,世間大多驕傲的男兒或許都認為陵國女帝是軟弱可欺的,因為他們對于深閨中的女子印象已根深蒂固,她們愛美衣華服,愛珠寶首飾,愛胭脂水粉。
就算是爭風吃醋,勾心斗角,也都是以男人為依附,利用男人的憐惜欲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也大多是為了取悅男子。
固有的印象就是以男子為主。
這是慕容凜第一次推翻心頭的想法,恍然明白,原來女子也不盡然都是柔弱的。
她有統一天下的雄心抱負,有把想法化為行動的魄力,有遇事沉穩不驚的定力,還有著睿智寬容的胸懷。
這甚至不是歷經多少年歲月沉淀之后才有的野心。
因為她才十六歲,今年剛剛親政。
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有抱負,有膽魄,有心計,有手段…誰敢說她不是一個天生的帝王?
壓下心頭情緒,慕容凜緩緩垂眸,沉穩地開口:“陛下來此之前,是否對慕容家抱有過殺意?”
“應該說,震懾之心居多。”子曦不介意實話實說,“為了讓慕容家主答應朕的條件,朕可是費了不少心思。”
說到這里,子曦淡淡一笑,“說到底,朕也不是殘暴不仁的暴君,不會將所有作對的人全部鏟除,還得考慮百姓的利益得失。”
聞人說慕容凜是條毒蛇。
商場上與他交鋒過的人或許會有這個想法,但子曦不曾真正與他交鋒過,所以這樣的印象并不大。
她只知道,毒蛇也有七寸,只看能不能輕易拿捏住而已。
而很不巧,慕容姒就是慕容凜的七寸。
更巧的是,子曦就是這個唯一能拿捏到他七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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