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毓陽落在眾人之后,低聲開口:“鳳王可看出什么來了?”
聞人淵這些日子待在皇宮里,一直很安分低調,似乎打算就這么安心住下,完全沒有一點擔心焦慮抑或是其他的情緒。
“楚御蒼以前就喜歡女帝?”聞人淵不答反問。
裴毓陽跟楚宸一樣,以前都做過東陵太子的伴讀,了解他自然比聞人淵多一些。
裴毓陽點頭:“以前嘴上雖沒有說過,但確實看得出來他見到女帝時的歡喜。”
聞人淵聞言,沉默了片刻。
腳步沉穩地踏上玉階梯,他淡淡道:“女帝應該也是喜歡他的。”
經過幾日冷靜,裴毓陽情緒比之前幾日平復了一些,聞言冷笑:“看得出來。”
頓了頓,“所以剛來的那天,楚御蒼就是故意逼我們行跪禮。”
當初他憤怒之下,只以為他對女帝卑躬屈膝,置三陵命運于不顧,卻不曾想,楚御蒼為了女帝可以做到這般地步。
西陵內亂之前,他主動臣服在后,裴毓陽這些日子回過神來才想明白,西陵現下定然已經在楚御蒼的掌控之中——而他早已站在了女帝身后,成為女帝強而有力的后盾。
心機隱藏得好深,偽裝得也算完美。
“楚御蒼是個表里不一的人。”聞人淵語氣淡淡,“他外表無害,但城府卻極深,且…我覺得他手里定然掌握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勢力。”
裴毓陽眉頭微皺,卻沒有說話。
“南墨昊同樣是個可怕的人。”聞人淵說這句話時,眼底仿佛浸潤了冰冷的光,“有這兩人在,女帝想要廢了南陵和北陵兩國帝號,收復陵國疆土,并不是一件異想天開的事情。”
裴毓陽冷笑:“收復疆土容易,可她確定自己能讓那些氏族乖乖地讓出利益?”
表面上的臣服順從又何用?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南陵立國之后的百余年,世家做大,南陵境內皇權與世家算是真正的分庭抗衡,彼此既是利益捆綁,又是相互掣肘的關系。
世家每年從朝廷得到的利益巨大,各自擁有潑天的富貴,即便是南陵皇室,也絕不敢輕易動那些世家嘴里的肉。
可陵國一旦收復疆土,南陵就會廢除皇室而改為王族,那些龐大家族又有幾人會真心臣服朝廷,遵守陵國朝廷的制度?
世家根深葉茂,幾個為首的大家族里,每個宗室都有萬人之眾,他們齊心協力想要繁榮自己的家族,絕不會考慮朝廷的立場,所謂的忠君愛國之心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個笑話。
到時候,僅是賦稅這一塊,他們就絕不可能妥協。
倘若皇族臣服,而世家不服,那么跟以前依然無甚兩樣,白費一場功夫,最后也只是維持了東陵皇族所謂的正統顏面而已。
“別想得太樂觀。”聞人淵語氣淡淡,話中卻仿佛透著某種說不出來的隱憂和不祥征兆,“南墨昊的底細,我至今都還沒弄明白,此人極有可能會成為一個可怕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