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文會的駐地之前被上杉清帶人突入,又和大江山之鬼死斗,墻塌地陷,遭到了程度不一的損壞,不過在財力的支持下,這里修復的很快。
日式的庭院變得一如既往的幽深且禪意滿滿,特別是這滿天的雨,又讓這座大院變得肅穆且寂寥。
門口依舊有一隊黑西服列隊這是守門人。
也許是因為發家的路子都不太正,上不了臺面,日本的黑幫在某些場景,特別注重排面。
上杉清一路風馳電掣的馬力全開,沒多長時間就到了東文會駐地的大門口。
下車,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他快步的踏進東文會的大門。
隨意的掃了一眼,門口的那些黑西服沒幾個他臉熟的,這倒也可以理解,新王登基,總要提拔親信,特別是東文真希還立志改革東文會,把這份父親留下的產業徹底洗白,完成從雅庫扎到門閥的轉變其實這說難也不難,但更談不上簡單,需要時間,機遇,和優秀的掌舵者,缺一不可。
門口眼生黑西服們看到上杉清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剛整理出一副兇惡的臉龐,想要上來趕人,結果立馬被領頭的墨鏡男瞪了一眼,生生的瞪了回去。
那個一絲不茍板正的站在門邊的墨鏡男似乎認識上杉清,他滿臉橫肉的臉上硬生生擠出了幾分諂媚的笑,湊了上了,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大聲的問好。
“上杉大人!您好!您辛苦了!”
有人帶頭,那些黑西服如法炮制,一時聲勢驚人。
上杉清皺了皺眉,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他接觸黑幫多了,現在對這些規矩也慢慢習慣了,這時他要是謙和一點,那么估計這些黑幫成員會心慌意亂,以為自己犯了什么錯,變得惶恐至極。
他沒客氣,指了指自己的機車,示意這幫雅庫扎幫忙停好,然后隨口問了幾句。
“嗯...你也辛苦了...你是...雨宮組的?”
上杉清看著墨鏡男有些面熟,可能有過幾面之緣,藤村組和雨宮組都是危難之際依舊擁簇東文真希的東文覺嫡系手下,現在在東文會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成了東文真希的親信,上杉清可能在某個時間見過這個墨鏡男也說不定,不過他這種小角色,他肯定不能一一記牢。
那墨鏡男有些受寵若驚,將腰彎的更低了,恭聲回話:“是,我是雨宮組山田!曾經目睹過您揮劍的英姿。”
不置可否的再次點頭,上杉清接著問道:“真希呢?我找她有事,組里現在怎么樣?她最近都在忙什么?”
墨鏡男山田看來是個做過功課的,并不是混日子的雅庫扎,整理了一下語言,便有條有理的回應。
“上杉大人,大小姐這個時間段一般都在書房,最近組里舍棄了許多上不了臺面的生意,剩下的組資產和經營方式也要慢慢改革,這都是大小姐一手操辦的,因為大小姐的方案割舍了本家的一部分利益,讓底下人不至于因為變革而驟然經濟受損,推行的手段也很溫和,所以現在還沒有反對的聲音。”
“不過...依在下的拙見,還是之前突襲本部一役,您的戰力太過于耀眼東文的劍鬼,現在已經超越了雛龍和妖刀,在極道中成為了強大的代名詞,迫于您武力的震懾,那些下面的人也不敢心懷鬼胎。”
“上杉大人,大小姐經常念叨您呢,只不過最近實在太忙,無暇分身看到您來了,大小姐一定很開心的。”
最后一句上杉清沒放在心上,一個看門的小頭目,能看出東文真希的心情么,估計是隨口拍的馬屁。
不過,看起來自己這個便宜學生,倒是沒有偷懶,很快的從喪父之痛中走了出來,開始為自己的夢想努力了。
全力奔跑的逐夢人,上杉清是很欣賞的,因為他也是這種人。
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經車熟路的繞了幾個彎,在迷宮似的日式庭院中饒了條小路,直奔書房而去。
看到上杉清漸漸遠去的背影,一個黑西服壯著膽子湊到墨鏡男山田身邊,壓低了聲線問道:“山田桑...那位大人難道就是...”
山田很故弄玄虛的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看左右沒有外人,很自得的清了清嗓子,一副循循善誘的模樣。
“哼,你們這些新來的,可要牢牢地記住那位大人的相貌,那就是單槍匹馬,憑一柄劍就殺入逆黨東文宇的老巢,斬敵無數,刀劍甚至槍火都不能近身的強大劍士,據說是新陰流的劍圣嫡傳,被譽為東文劍鬼的上杉清,上杉大人!”
“別看他年紀不大,可論起廝殺的本領,就算你們幾個一起上,也不夠他揮一揮劍的!”
一群小弟的震驚表情讓山田很受用,他想了想,還是把剩下的話憋了回去,防止禍從口出。
可能這幾位當事人不知道,但是東文會的上下成員,那個心理沒有點猜想?
上杉大人的實力自不必提,師承與老會長還有淵源,家世清白,又數次救大小姐于水火,大小姐更是將麾下幾家公司的所有權都轉讓給了他那可不是小公司,那是主管海運與對外貿易,為東文的核心經濟來源,走私提供便利的重要公司。
這擺明了就是招婿的待遇啊!
而且兩人郎才女貌,年齡也合適,真是般配極了說不定以后這東文會誰說了算呢!
要不他何必這么恭敬?他好歹也算個小頭目,還是有功之臣,在東文會也是可以挺直了腰板說話的!
幾分鐘后,上杉清來到了獨門獨戶的書房門口,想了想,還是禮貌的敲了敲門。
“請進。”
婉轉悅耳,但卻能明顯聽得出疲憊之感的女聲隨之響起。
上杉清推門而入,微微一愣。
屋里的燈光是柔和的橘黃色,擺設是很傳統的書房樣式,四周都是古色古香的書架,屋子的正中是一張極為寬大的書桌,書桌上有些散亂的堆放這許多整理成冊的文件,筆記本電腦散發出熒白色的微光,倒映在如畫般綺麗的少女面龐上,為她有些憔悴的容顏鍍上了一層微弱的光芒。
東文真希好像是和服的狂熱愛好者,上杉清除了振袖,很少看到她穿別的衣服,不過他那張千嬌百媚的日式傳統美人的臉,也讓華貴的衣服與她本身相得益彰。
年輕的東文之主在伏案寫著些什么,連眼皮都沒抬,只是淡淡的問道:“有什么事么?”
可能她把來人當成了來匯報工作的屬下,短短幾天沒見,少女的聲音中已經多出了幾分之前不存在的威嚴,看來作為東文會的二代目,角色代入的很成功。
上杉清沒說話,目光往旁邊掃了一眼,與穿著一身武士服的妖刀神澄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就當是打過招呼,然后似笑非笑的看著東文真希,心中有些感慨。
人果然都是會成長的,而災難就是成長的催化劑,東文覺老謀深算,真的沒白死,現在眼前的少女,已經和與他初次見面時的傻白甜截然不同了。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有得到回應,東文真希皺起了秀眉,眉宇間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味道,抬眸正色,剛想說點什么,那微怒的臉色就轉變成了驚喜。
非要用比喻的話,就是生日當天,發現所有人都忘記了自己的生日,但是在晚上卻來到了親朋好友準備的驚喜派對,收到了最心水的禮物的小女孩,眼眸中的歡喜都要溢出來了。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神態有些不妥,東文真希很自欺欺人的強行收斂了一臉的喜色,有些矜持的站起身來,只是語氣中的歡欣還是遮掩不住。
“先生,你來啦。”
“為什么沒事前通知我呢?先生用過晚飯了么?我去讓人準備你先坐一會,神澄,去泡茶。”
東文大名鼎鼎的妖刀被當做了丫鬟使喚,卻也沒露出什么不忿的神情,只是很聽話的去準備茶具,竟然真的準備泡茶。
上杉清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也沒客氣,在書桌的對面坐下,隨意的掃了一眼那些文件,看到了許多深奧且復雜的企劃案題目,不由有些感嘆。
“嗯...有些急事,電話里說不明白,我就直接過來了,沒打擾你的吧?”
東文真希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微微搖頭道:“沒有,先生,這都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只不過我剛接手東文會的事務,所以才親自處理的比較多,也是存了學習的心思,否則這些都可以丟給手下人去做的。”
“不提這些,先生這次過來是有什么事么?難道是終于想起來我還算先生的弟子,要來傳授我劍術了嘛?”
她開了個小玩笑,其實看上杉清的表情,她就知道肯定不是這么回事。
雖然上杉清算是能藏得住事兒的人,但是他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中的凝重,東文真希能明顯的感覺得到。
他好像背負著什么沉重的負累一樣,雖然是笑著的,但也并不是徹底的展顏,有點像當初身負血仇的自己,心里總有什么放不下的東西。
東文真希一向聰穎,明白大概是出事了,于是也沒扯開話題,準備先聽聽上杉清怎么說。
果然,上杉清嘆了口氣,伸出手指敲打著桌面,組織了下語言,悶聲道:“雖然這時候來麻煩你不太好,東文會也是百廢待興,但我這事情實在有些著急,而且我沒多大把握,只能動用所有的力量來應對了。”
“是這么回事...”
他一五一十,毫無隱瞞的把事情向東文真希說了一遍,從這場雨的突兀離奇,到收藏品協會接到的任務,再到深入的調查,荒川之主的教派,深潛者與外神的牽扯,還有上野三石的秘儀傳染,最終把他的計劃原原本本的說給了東文真希聽。
“也就是說,先生要與某位神明宣戰?”
“還是...所謂的外神?抱歉,我不太明白這個概念,但是聽起來...似乎比那位亡于先生劍下的東照神君要強大不少吧?”
東文真希聽了事情的經過,臉上沒有驚訝,也沒有慌亂,有的只是濃濃的擔憂。
“嗯...沒有什么可比性,你知道收藏品協會的災害判定標準吧,當初的東照神君,頂多只是天守級的災害,也只是一城之力,這次的對手,可能擁有國土級的破壞力那位神明,在自己的夢鏡神國中,也許擁有顛覆一國的能力也說不定。”
上杉清點了點頭,如實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但,先生是一定要斬了它...是么?”
東文真希直視著上杉清的眼睛,雖然是問句,表情卻很篤定。
上杉清沒說話,只是默然的點頭。
東文真希皺著的眉頭漸漸的舒展開,嘴角的笑意變得越來越明顯,甚至輕笑出聲。
“正因為先生這樣,所以才會有這么多人跟在你身后吧?”
“這種可以為了并不算親近的人拼命的身姿,真的很帥氣呢。”
她出神的說了這么兩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變得越來越柔和。
上杉清微微一愣,飛快的搖頭。
“別說傻話...我可不是什么圣母,我可沒有為不相干的人拼命的心思,上野前輩是芥川托付給我的家臣,也幫我不少,而且他是個好人,好人不該橫死,我見到了,就得管!”
這話沒出東文真希的意料,穿著櫻色振袖的少女雙手托腮,丟下了手中的筆,燦爛的笑著,紅唇輕啟。
“是啊,你見到了,你就要管。”
“就像之前在你的家門口,見到無助將死的我一樣你就那么挺身而出救下了我,不是么?”
上杉清嘖了一聲,覺得有些思維混亂,不知道為什么,在他的潛意識深處,總是在抵制自己被當做一個好人的事實,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但他就是不想承認他會發善心。
于是,他開始嘴硬。
“你不一樣的,東文會和我家師父關系密切,我也接受了師父的委托,暫時做你的老師,哪有老師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弟子橫死在當場的?”
東文真希嫣然一笑:“也不是所有的老師,都會為弟子擋子彈罷?”
說完,她沒等上杉清的回答,就自顧自的接著發問:“好吧好吧,先生這么說,我就當做是這么一回事吧。”
“不過...那位杏子小姐,不也是得益與先生的善心,才過上現在的生活嗎?”
上杉清聽到東文真希提到了杏子的名字,有些心慌他和杏子的事情又沒有保密,隨便一查就能查的門兒清,對于東文真希知道他們之間曖昧的關系,他倒是不意外。
他只是覺得有些莫名的心悸當一個女孩子笑嘻嘻的當著你的面詢問另一個女孩子的事情的時候,那么你的回話很可能就會決定你接下來的時間是會在你追悼會的現場還是康復的病房度過的決定性因素了。
不過,上杉清還是不改直男本色,他清了清嗓子,拿出了作為師父的威嚴,豎著眼睛,有些遲疑道:“那...你就當我是見色起意吧!”
東文真希聽到這話,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真個是連百花都黯然失色的絕美笑顏。
她用衣袖掩住了嘴,低低的笑道:“見色起意么?可是...先生的眼里,就從來沒有過我呀...”
她對于自己的“容顏”,是有著絕對自信的,不是她自大自戀,只不過這張臉,確實是美玉難尋其瑕。
但對于不鐘愛美玉的人,再無暇也沒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