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長…能帶路嗎?”
為了能更直接的觀察到貓咪的反應并且以此為基礎及時了解自己的處境,傅集賢理將圓長抱在了懷里。
但是此時圓長并沒有對他的話做出回應,它好像沒有直接辨識“方向”的能力——如果傅集賢理要找某個明確的目標的話。
傅集賢理并不清楚傳聞中死去的那個女孩生前的教室在什么地方,所以接下來他只能在教學樓里從下往上一點點的搜索了起來。
秋日西沉的太陽,投下的冷淡日光透過一角窗子的透明玻璃照到了樓道和一間間的教室里,黃昏時分反射出的橘色的光線非但不帶著半點溫度,反而是營造出了一種越通透越清冷的感覺。
太陽下去的很快,黑夜如同在漲潮一樣,接著就沒過了教學樓的一樓,而這棟建筑就像是正在漸漸沉入黑暗一樣。
不知不覺之間,傅集賢理集中起了精神,然后變得更警惕了起來…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心理范疇中的自己嚇自己,總之他覺得這棟建筑里怪怪的。
據說那位倒霉的學生桌子上擺著用以悼念的花,所以傅集賢理準備憑這樣的標志找到正確的位置…在看完了一樓之后,他并沒有發現那樣的書桌。
然后是二樓、三樓。
直到來到了三樓,看完了樓梯右半邊的教室之后,傅集賢理在透過門上的懸窗往最后一個室內空間看去的時候,這才發現了那張書桌。
不,應該說在第一時間,那個地方一瞬間就將他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書桌像鏡面一樣映照起最后一束日光,白瓷的長頸花瓶又將這束光線向著四周霰射,插在花瓶里、彎垂著的純白的花瓣上凝結著晶瑩的水珠。
“馬蹄蓮?”
傅集賢理不認識這種花的種類,只是看著有些像馬蹄蓮。
在太陽最后的光暈下,總覺得這一幕有些雅致、卓然獨立。
相反的,教室的其他地方已經陷入了一重又一重、濃的化不開的陰影之中…眼前的場景、場景中的明與暗的對比,讓傅集賢理感受到了一種嚴重的錯位感。
畫風是不是哪里有點問題?
暫時不考慮這些,總之如果靈體真的是從這個地方誕生出來的話,那傅集賢理是不是有必要撬鎖進去看一看?沒怎么思考,隨著一聲輕響,原本鎖住的教室門就這么被打開了。
傅集賢理走進了那間教室,反身重新關好門,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個位置旁,接著一屁股坐到了那個位置上。
將花瓶往桌角移了移,隨后傅集賢理讓圓長正對著自己,然后把它放在了那張桌子上…可見這人確實對這樣的事情沒什么避諱。
天色徹底黯淡了下來,最后一束光從傅集賢理身上移走,他整個人也跟著陷入了陰影之中…由白天沉入夜色,按照真中葵之前解釋的“意想說”,傅集賢理的行動是不是能解釋為他愿意進入“另一個世界”,然后與某些東西進行交流呢?
他安靜的在那個位子上坐了五分鐘,然而除了剛坐在木椅子上的時候覺得屁股有些涼之外,他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情況。
而就在傅集賢理安耐不住的要伸出手指敲桌子的時候,稍稍低頭的他猛然發現似乎有一個虛影正在跟他的身體重疊著。
他坐在這里,那東西也坐在這里,彼此之間位置重疊,但卻沒有半點接觸的感覺…傅集賢理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他還是只接觸到了自己的皮膚,并沒有感受到靈、觸摸到靈物。
怎么回事?傅集賢理剛要站起身來仔細觀察一下這個位置,可就在這時候,一只手臂卻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僵硬,冰冷且格外有力。
剛剛傅集賢理既沒有聽到開門或者走路的聲音,更沒有察覺到任何的氣息,然而…有什么東西就是這么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跟個鬼一樣,或者說…
就是鬼一樣。
傅集賢理先瞥了一眼自己肩頭上修長蔥白的五指,然后他的視線看向了坐在前面桌子上的貓咪。
貓咪的眼睛是正常的豎瞳,并沒有發生預想中的改變,而當傅集賢理看向它的雙瞳的時候,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身后之物的輪廓與形狀——那是一個女孩的身影。
她身穿這座高中的制服,整個人像是半隱藏在一種黑霧之中一樣…那種粒子效果十足的黑霧就在她的身邊彌散開來。
“這還給自己加了特效?”
傅集賢理心中默默這么想著,并且有點擔心等會對方會突然來上那么一句“我變成鬼是這樣子,你們變成鬼也是這樣子”。
這人腦袋里雖然在胡思亂想,但手上的動作卻也不慢。
只見傅集賢理藏在衣襟內側的左手從口袋里翻出了那個玻璃瓶,然后拇指輕輕一挑,將它的蓋子打開,接著他伸出了中指…額,好像不太合適,有點不禮貌了。
換成食指之后,他把指肚探進瓶口,輕輕蘸了下里面的“溶液”之后迅速轉身,同時以極快的速度在身后的人的額頭上抹了一橫、鼻梁上拉了一豎——也就是在人家的腦門上畫了個“T”字。
直接潑或許更有效,但他手里的這東西是稀有資源,能不浪費就不要浪費。
“食我葵姐的隔夜口水…”
心中默念著這么神奇的咒文,就見對方臉上的水漬亮了一下,接著這種亮度迅速收斂、消失…感覺它就像沉入了她的皮膚之下一樣。
緊接著,周圍的空氣劇烈的鼓蕩了起來,有什么東西從對方的身上迅速抽離,教室里的桌椅被拉向門口,桌子腿與地面劇烈的摩擦,發出吱吱嘎嘎的側耳聲響。
隨后,門口被猛烈的沖撞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東西慌不擇路的逃走了。
隱約之間,傅集賢理的余光捕捉到了一個輕如薄霧的黑影從身后之人的體內被擠出來,而后從門口沖了出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桌椅被拉動發出聲音的同時,傅集賢理還感覺有一聲慘叫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了起來…不怪他的感覺充滿了不確定性與曖昧,因為他本身正在經歷的就是曖昧的事情,靈體或者鬼魂就是曖昧的存在。
傅集賢理趕忙扶住了身后搖搖欲墜的人…不用多想,這個突然出現在他身后的女生正是筱原森永。
接著就見筱原森永一手捂住了嘴巴,似乎有些反胃。
傅集賢理覺得葵姐的口水真是一種使用方便、即時生效且威力生猛的東西,它非但趕走憑依在森永身上的靈體,甚至連她這個宿主本人都產生了強烈的不適…這都相當于“生化武器”了。
“理哥,你為什么在這里?”過了一會之后,筱原森永似乎才反應了過來自己身邊的人究竟是誰。
“你不是生病么,我有點擔心,所以過來接你放學。”傅集賢理隨口這么說道,“因為找不到你的教室,我就在這棟樓里亂逛了起來…對了,你為什么會來到我身邊?”
傅集賢理準備問問筱原森永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本來我應該下樓然后直接回去的,但不知道為什么來到三樓之后就轉彎了…可能是發燒有點暈吧。”
筱原森永果然是有點“暈”的。
傅集賢理點了點頭,“現在你感覺怎么樣?”
“有點冷,身體發軟…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感覺腦袋好像突然清醒了一些。”
那是因為你臉色涂了葵姐的口水…其實不用筱原森永細說,傅集賢理也能大致感受到她此時的身體狀態。
因為現在她差不多整個人都是掛在他身上的。
“靈體會影響正常人的免疫力”,傅集賢理又在心中默默進行了這樣的總結。
“總之我們先回家吧。”傅集賢理扶著森永,然后單手拍了拍自己身后的背包,隨后貓咪就很懂事的跳了上去。
兩人一貓一路來到樓下,先是找到了筱原森永的鞋柜。
不過由于她確實身體有點頭重腳輕、不受控制,所以在換下室內鞋的時候總是沒辦法把腳掌塞進樂福鞋里面去。
沒辦法,傅集賢理將手杖往腋下一塞,然后彎下腰去幫忙。
對鬼發誓,傅集賢理自認絕不是什么足控。
但他也不抗拒這樣的事情就是了。
偶爾路過樓下的學生,有些好奇的看著這一幕,并且其中有人開始對著兩人指指點點了起來…
“是那個轉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