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進化之路

　　“從生物學的角度上來講，現代智人已經是一種相當完整的生命形式了；但從進化論的角度上來講，趨于完成的進化就是不斷在繼續著的進化——進化是無目的的、隨機的、永不停息的。

　　進化的內因是生命自我發展的需要，外因則是為了不斷適應復雜的生存環境…前者提供可能性，后者從可能性中挑選結果。

　　簡而言之，人類最終是要向著更高的生命形式躍進的，只不過在天然條件下這種進化的進度似乎緩慢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茅沼英杰以現在這種樣子說出這種話來，場面有點過于違和，再加上隨著他的話語他身上的“細肉柱”不停的扭曲蠕動的話…每盯著他多看一秒都會讓人更精神緊繃，這絕對是那種讓人極度生理不適的場面。

　　客觀來說，大家確實是在狂掉SAN值。

　　“哪怕是人類，確實也是在進化途中的，生物構造方面的進化雖然近乎停滯，但腦子的進化簡直天馬行空…我想我大概知道你在說什么了。”

　　面對對方身上突然發生的變化，傅集賢理的表現倒是跟之前沒什么大區別，甚至他還在緊跟對方的話題進行討論。

　　“沒錯，我們這類人身上的‘異變’明顯也是一種進化的特殊表達，由低層次的生命形式邁向更高層次的生命形式，這是人類的生命本能。

　　可是相比于自然進化，我們這樣的因為遭受了強烈的外部刺激而‘覺醒’的進化，實質意義上程度實在太劇烈了。

　　身體誕生精神，精神控制身體，兩者是趨同協調的。如果這種平衡被打破的話，強的一方面會引導弱的一方面，弱的一方面會向著強的那方面適應、匹配和進化…

　　所以對于我們這類人，你知道基于這種理論的話結局會怎么樣了吧？

　　結果應該不難猜測：

　　靈質系的異變者最終會被扭曲成‘異形’，身體系的變異者最終會被逼迫成瘋子。”

　　“……”

　　按照這種理論的話，“觸手怪”的光明未來在向著傅集賢理招手。

　　不對，仔細想想“觸手怪”的由來，傅集賢理的特質能力并不是天生就是“觸手怪”，應該說它是一種更不形象的東西。他是為了更好的控制和使用自己的能力才把它變成觸手怪的，也就是說觸手怪之所以是觸手怪是因為傅集賢理想讓它成為觸手怪。

　　他的能力的表現形式是百分之百可以變換的。

　　另一個問題則是在于，從不可見性特征等等方面來說，傅集賢理的力量有點偏向靈質系的感覺，然而從它的使用效果來說又是標準的物理屬性——說是兩者兼有的話有點勉強，說介于兩者之間的話，又有些不準確和曖昧。

　　到了這時候傅集賢理才意識到了自己的能力好像是異類中的異類，非常特殊。

　　“明白了，這就相當于魔女和魔法少女的關系，魔法少女的誕生即是為了對付魔女帶來的災害，但魔法少女又必定會墮落成魔女…這里面有種‘我殺我自己’的宿命論的感覺。”傅集賢理這樣說道。

　　所以該怎么做呢，果然還是要殺丘比。

　　只能說本來大家聽得是挺明白的，但被傅集賢理一延伸解釋之后，又給大家整糊涂了。

　　盡管茅沼英杰從頭到尾都有可能只是在信口雌黃，但僅僅從聽到他的解釋的“第一印象”來說，這種說法是很有可信度的。

　　一來他的理論聽起來很有沖擊力，二來這種說法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種可信的“怪異起源論”——這個世界上不自然、不現實的，需要祛除的怪異之中，很有可能一部分直接就是原本的“除靈人”或者“除怪人”。

　　這是一種墮落論，而誰都知道使用未知的、超現實的力量是會帶來風險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會走向最糟糕的結果不是么，甚至以我的了解來說，茅沼先生的這種情況才是少數。”

　　傅集賢理…有個屁的了解，但是他不介意就這么詐一詐對方。

　　“…沒那么多，也沒那么少。

　　或許只是時間的緣故，只要時間足夠久的話，人人都會變得如此，只可惜人生不到百年，所以我這種猜測無從論證。”茅沼英杰承認了自己屬于少數派個例的事實，他的意思是說只要他們那類人獲得足夠長就都會變成怪物，可惜大家活不了那么長。

　　這很符合傅集賢理的預期，畢竟如果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大概率會變成怪物的話，那怎么解釋真中葵小姐一直活得那么快樂的事實？

　　茅沼的這句話結束之后，他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之中。

　　傅集賢理好像有點懂這個人了，他絕不是什么純粹的理論研究專家，這人其實有點滿含怨氣的感覺——“為什么大家都是“超能力者”，但只有我變成了“異形”？這不公平”，茅沼英杰隱隱約約表達出了這樣的情緒。

　　所以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對其他人做出那樣的事情，這里面很可能有發泄怨氣的成分在。

　　“事情是相逆的，精神的變異確實會引起身體的異變，但身體如果足夠強韌的話，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穩定精神的——前面闡述的是理論和引發的問題，進行逆向思維的話，那就是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思路。”似乎等大家都消化完了之前的話之后，茅沼才繼續說道。

　　精神與身體相互誘導異變，同時也能相互促進穩定，這話說的肯定沒錯，邏輯完全沒問題，但關鍵問題在于具體的方法。

　　行之有效的方法是什么？茅沼肯定給不出答案。

　　“所以這才說純子女士是一個‘杰作’嗎？”傅集賢理問道。

　　安逸寺純子的身體很有可能已經很扭曲了，但她的精神看起來很穩定，而且身體的情況似乎沒有進一步的惡化…如果她是茅沼英杰的試驗品的話，那這個“實驗成果”似乎還不錯？

　　然而這次茅沼卻搖了搖頭，“對于安逸寺源先生來說，現在的她是一個杰作，最初我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我才來到了這里。然而等我實際見到她之后，才發現她只不過是一個徒有其表的‘花瓶’。”

　　話說到這里的時候，安逸寺純子恰如其分的一步一步的通過走廊走了過來。

　　“大家都在這里？又要到用餐時間了。

　　失禮了，這次我不能陪同大家一起了，我有點特殊的東…”

　　當安逸寺純子的視線轉移到了安逸寺源身上的時候，她的聲音、表情乃至眼神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她的表現跟正常人無異，甚至還在忠實的扮演“安逸寺佐和子”的角色。

　　這時候茅沼站起身來，直接走向了她，而他的這幅夸張的樣子，讓她顯得無比驚恐。

　　茅沼走到了她的身邊，然后二話不說直接拉著她的和服的寬大振袖往上一提。

　　于是她自己看到了她自己的那條根不像人類能擁有的怪異胳膊。

　　她愣了一下，緊接著開始發出高分貝的尖嘯。

　　就像是人魚死前的嘶鳴。

　　這一點小小的視覺沖擊，就立刻讓她的精神徹底崩壞。

　　然后她的身體也跟著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