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像是漫畫主人公
“瀧澤，我們從國中就認識了吧。”
名為石田章的少年忽然站到他的身旁，解開衣領上的扣子微笑地說。
瀧澤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石田章怎么突然說這句話，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副英勇就義的氣氛是怎么醞釀出來的？這又不是漫畫能獻祭自己贏得勝利。
但接下來他的行為卻讓瀧澤悟感動。
“想動瀧澤，先把我放倒！”
石田章霸氣地吼道，伸出大拇指朝下，對著這五個黑道人士，隨后不屑的劃過自己的脖子。
“不然，你們別想動他一根手指！”
要是少年漫的話這個家伙的發言一定是欽定的主人公吧。
但這不是少女漫，瀧澤悟也不是美少女，這番發言引來的后果除了鼓舞友方氣勢，更多的就是讓氣氛一觸即發。
“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生。”
神也片拳沒有把石田章放在眼里，腳步不再停留，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
隨著神也片拳向前走去，如同某種信號般，泉谷茂的人和他的四個小弟都動了。
一前一后，兩面包夾而來。
石田章毫無懼意握緊拳頭，瀧澤悟則占在他的身后眼神堅毅，目前神也片拳那邊有值得信賴的哥們，但是泉谷茂這邊…
忽然，正心想時，瀧澤悟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別擔心，這邊交給我。”
同為足球部的一年級替補前衛的山口順一郎出現在他的身旁。
他的臉色十分冷靜，那光滑的光頭在夕陽余暉下仿佛亮著智慧的光芒。
“五分鐘，撐到援軍來就好了對吧？”
“山、山口…”瀧澤悟顫音。
山口搖搖頭沒說話。少年的友情總是純潔又值得歌頌。
士氣從剛剛的低落轉變到溫和，最后又被石田章的一股話點燃，事已至此還想著逃跑的家伙，大概已經無法邁開腳步，因為瀧澤悟早就說明過是和誰干架。
要是這個時候臨陣脫逃，在十個人的面前都會抬不起頭，這不是因為利益而聯系起來的群體，而是友情。
哪怕明知道可能打不贏，但不站到最后誰能決定結局？
“我闡述你的夢啊！”
忽然不知道誰吼了一句，握著拳頭的身影迎上了泉谷茂這邊，緊接著后方也響起怒吼。
站在原地的源瀨京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像是存在感被人剝削了一般，還是頭一次這么稀薄。
不過已經打起來的群架讓源瀨京感到久違，上一次是什么時候？
源瀨京的北川高最后一戰？
還是高二的時候，為了解決騷擾單馬尾學委的那群外校混混？
源瀨京想不起來了，但他有點嘆氣，所有人都忙著自己的事情，挑選著自己的對手揮舞拳頭迎上，直到打趴對面或者被對面打趴。
他收起了眼鏡。
一個二十多歲的黑道看有個傻子站在原地不動，嘖了一聲就沖了上來，他以為這是個膽小鬼因為害怕這張狂的場面而不敢動。
但源瀨京只是在告訴自己僅此一次。
他不是矯情的人，所以該動手的時候會動手。但他知道打架從來不是什么好事，無論是哪個母親，都不希望看見自己的孩子打架受傷。
所以，源瀨京在告訴自己只有這一次。
維護自己當初定下的目標而不動搖，沒有偏離本心只是因為想要了斷這段恩怨。
…也許當初應該不管那個女孩，任由她繼續被欺負，畢竟只是跑腿買飲料才多大點事，對吧？
只要不管，就不會有這一系列的事情，也許現在還正在家里念書…
而且忙前忙后還沒有被她感謝反而疏遠，真是笨蛋的行為。
可真這樣做的話，對有需要幫助的人坐視不管的話，不能被稱為…一個令人驕傲的人吧…
如果連心的溫度因為逃避麻煩而變得冰冷，那他不知道為什么要努力念書，不知道該如何去履行那時的承諾。
他不喜歡那樣。
“嚇傻的小屁孩就應該回家找媽媽，而不是站在這里發呆啊！”
迎上來的黑道男人舉起拳頭，對準源瀨京的右臉就要揮出，臉色戲謔。
但這個時候，他看見少年轉頭。
那雙眼睛讓黑道男想起了自己念書的時候，班上那個總是愛打架的不良，據說他發起狠了把隔壁班的那群不良都干到了醫院，那天下午教室里亂成一團而他抓著桌椅凳喘氣，地上癱著的哀嚎的人像是陪襯。
只是短短的一個愣神，黑道男回過神時，發現源瀨京已經抓住了他的拳頭…
用力，然后一擰。
兩世為人還都是熱衷斗毆的不良，源瀨京很清楚這些街頭亂斗的招式了，也很知道該怎么對付可以讓人倒地而不受傷。
黑道的臉色一變：“臥槽！”
但源瀨京已經把他的胳膊扭到脫臼，隨后一腳踹開，看向最熱鬧的地方。
神也片拳剛剛五六拳放倒了石田章，這個家伙雖然沒什么格斗技巧，但他剛剛放的話不是空話，不然一般人在第一次打趴下，就不會站起來了。
石田章的確說到做到。
神也片拳正準備繼續教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忽然發現混戰的人群中，有人在看著自己…
他對上視線。
源瀨京甩了甩手腕沉穩地向這邊走來。
盡管有著人數差，但加在一起二十多個人的混戰沒有那么容易結束，多出來的一倆個一時間也看不出對戰局的影響。
所以現在貌似勢均力敵。
而神也片拳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家伙居然直接找向自己，但既然想要挨揍，他也不介意。
反正他現在也要重新找目標干人。
“草！有種一對一！”
“泉谷茂我日似你的馬啊！！！！”
“還叫！”
混亂的戰局里面是數不清的怒吼。
瀧澤悟被泉谷茂壓在地上，旁邊的山口順一郎正努力拔蘿卜，看似二對一的局面，其實是二對三，因為兩個不良抱著山口順一郎，阻止著他。
石田章倒在地上咬牙切齒，他努力想要爬起來，似乎要攔下神也片拳，但是這時走來的黑道男給他甩了個耳光，于是他立馬調轉目標跟對方玩命。
大概三米的時候，源瀨京停下了腳步。
“嗯，怎么不過來了？”
神也片拳露出笑意：“怕了嗎？”
但他的眼神卻飄忽不定，等待好戲。
因為神也片拳看見源瀨京的背后有偷偷摸摸的不良，槙文彥正準備給源瀨京來一擊豆腐腦，但馬上要得手的時候，源瀨京發現了他。
就在源瀨京停下腳步的時候發現的——緊接著他回過頭來。
高舉書包準備砸頭的槙文彥動作愣住，和源瀨京對視的那一瞬間，暴露的他感覺有點尷尬，于是還訕訕地笑了笑。
接著他就倒在地上，滾出幾米狼狽不堪。
但神也片拳皺起眉頭。
這個力度…
“你就是老大吧？”
源瀨京轉過身，“滾過來。”
似曾相識的話。
神也片拳頓時感覺惱羞成怒，因為這不就是剛剛自己對瀧澤悟說的話嗎？
而看他冷靜的模樣，似乎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知天高地厚也要有個限度啊小子。”神也片拳用舌頭抵了抵口腔，“想死嗎？”
“你能做到的話試試。”
“囂張！”
神也片拳再也忍不住，這一刻爆發力量向前沖去，多年練拳的他步伐迅速，這是在四方籠的擂臺上練出來的靈活步伐。
只是幾個呼吸間他就靠近了源瀨京！
一拳揮出，瞄準的就是下巴！
但源瀨京抓住了他的攻擊軌跡，側開身來的同時抬腳踢去。
好快！
眼前這一擊已經沒辦法再打中，神也片拳只好雙臂格擋下這一鞭腿。
這個家伙的反應也很快…不對！
不止是反應快！
雙臂格擋的鞭腿傳來的力度比想象中的要大，甚至讓神也片拳的雙臂止不住打顫！這個家伙的力度只有親身體驗才知道有多恐怖！
上一次體會到這樣的感覺是他面對輕重量級的拳擊選手，可這個量級少說體重也要168磅以上才能參加。
面前這個少年，怎么看都沒有168磅才對！
思索之間源瀨京的攻擊并沒有停歇，他這次后撤幾步，換做了拳頭揮來。
神也片拳看出來了端倪——這個家伙也練過拳擊。
可好像練的很差勁，因為貌似夾雜了別的東西，有拳擊的影子，但更多的是街頭混戰的拳法。
沒怎么瞄準要害，仿佛那里露出來的多他就打哪里。
揮出來的拳也大多數是直拳。
神也片拳只好被迫閃避，甚至有時候躲不開只能用手臂硬接，然后沉悶地顫抖。
不是他不想還手，而是這個少年無論是神經反應力還是拳速，甚至力氣全方面都在自己之上。
如果稍有不慎，就會吃個硬拳。
十多拳的交手下來，神也片拳從沒感覺如此憋屈。
但他無法硬換。
忽然，神也片拳抓住了一個破綻。
源瀨京揮出的直拳擦過，但這一次沒有馬上收回而是接著換成肘擊…
這片刻的空隙讓神也片拳躲開，他伏下身子，眼前是源瀨京大開的胸口，毫無防備。
這一拳無論如何他都防不住。
“自大的小子！”
隨著神也片拳的揮出拳頭打在胸口上，仿佛一拳要打斷肋骨的氣勢，他能確定這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了源瀨京的身上。
但詭異的是…他并沒有倒下，只是悶吭一聲。
“我去…”
源瀨京咬牙擠出聲，似乎被惹惱了，臉色吃痛。
神也片拳臉色大變，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沒打趴下他，但知道自己得趕快拉開距離。
可剛剛留出的破綻，現在變成了神也片拳的破綻，伏下身子的他甚至沒辦法用手臂招架。
因為源瀨京猛地一腳將他踢飛了。
“咳！”神也片拳張嘴吐出口水，仿佛在這一腳下看見了太奶…
滾出去的神也片拳比之前那個偷襲不良要滾遠的多，因為源瀨京這一腳沒有留力，他的手揉著剛剛被神也片拳擊打的地方，連連呼吸起伏。
痛，很痛。
但是…不痛！
源瀨京調整呼吸，心有余悸，這家伙似乎不是什么便宜角色，有兩把刷子。
早知道不該以傷換傷。
也許是街頭打架打太久了，源瀨京不喜歡剛剛的打法，他的腦海里總是想著找機會和破綻，不要貿然出拳浪費力氣…這是拳擊里面的一些本能行為。
但那是之前源瀨京的本能，方洛以前打架就講究一個氣勢，而且群架被人糾纏太久很麻煩，本來就人少他還得去幫幫其他人，所以就決定故意露出破綻。
同為拳擊手的源瀨京，明白神也片拳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
事實也的確如此，只是源瀨京低估對方了…這一拳下來源瀨京有點吃不消。
但結局而言是不虧的。
因為神也片拳已經倒在地上顫抖，似乎連站都站不起來：
“我去…”
“…你是怪物吧…”一腳看見太奶的神也片拳喘口氣說，咬牙切齒地看向源瀨京。
他也已經反應過來，剛剛那個破綻是對方故意露出來的。
源瀨京沒有去看向他，擦擦嘴角，調整好狀態后向著其他地方去…畢竟已經解決了這個家伙，只要讓其他人明白老大被打趴了就行。
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響起的聲音讓斗毆的所有人愣住。
（鳴笛）
“不準動，全部起開！京都警視廳對你們最后一次警告，全部站起來不準動！”
長鳴的警笛讓在場的所有人停下手來，拿著大喇叭的中年男人一臉嚴肅，趴在車窗上吼道。
而他那一輛警車里走下來的兩名警署，看著面前十倍余自己的人數，握著手中的銀手銬忽然覺得有點發慌…
媽耶，這群架打的，這么多人？
什么鬼？
接到報警的兩個警署面面相窺，隨后看向自己的上司，而中年上司依舊嚴肅地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毫無波動。
“不準動，全部起開！京都警視廳對你們最后一次警告，全部站起來不準動！”
沒有一個人預料到他們會出現在這里，像是畫面被人按下了暫停鍵…泉谷茂一臉懵逼地站起身來，看著他們。
然后，不知道是誰開了個頭。
“臥槽，police！快跑！”
隨著話音落下，原本鬧哄的場面瞬間鳥作群散，如夢初醒般。
這家伙甚至還飆了個洋文。
這刻無論泉谷茂那方還是瀧澤悟一方，幾乎能跑的人全部撒開腿跑路，除了躺在地上被打趴的人，他們跑不動。
泉谷茂也瞪大眼睛反應過來，立馬想跑路，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警察會出現在這里，但是被抓到的話可是會出大問題！
他的腿已經邁開，但以前無往不利的飛毛腿，這次被人摟住。
瀧澤悟面目猙獰：“還想跑啊？哥的援軍到了哈哈哈哈哈！！”
泉谷茂聽到這句話心臟一停差點被氣死，心說麻賣批原來是你這小子叫來的？他想要掙脫開但對方抱的很死，下意識招呼身旁的小弟幫忙：
“明川、明川！…”
但被稱為明川的少年已經跑出去很遠，鉆入了草叢之中，真正的無往不利飛毛腿。
泉谷茂臉色和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搞毛啊！”
“你們倆個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快上去銬人！”中年警署拿著喇叭對倆個新人說道。
他們也恍然驚醒，連忙點點頭，上前拘留這些人：“站住別跑！”
而源瀨京站在原地，看著畫風一變的當下有點無所適從…幾個少年玩命正從面前跑過，而身后的兩個警署拿著銀手鐲追趕于身后…甚至其中一個警察還扶扶帽子怕被風吹跑。
…怎么說呢…
明明上一秒還是熱血沸騰的太平洋大決戰，結果下一秒從天而降一個大香蕉，于是金剛撥開香蕉不再斗毆，哥斯拉也識趣地撿走香蕉皮保護環境，世界迎來被香蕉星人統治的結局。
那種令人一言難盡的感覺。
沉默半晌的源瀨京最終看向倒在地上的瀧澤悟，這家伙正開懷大笑…臉上掛彩的開懷大笑，仿佛眼淚都要被笑出來。
源瀨京見狀，無奈也化作釋懷地輕笑了一下。
什么嘛，這援軍不要五分鐘就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