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九十七 郭鵬需要羅馬,就像羅馬同樣需要他一樣
對于這種狂熱，張遼和辛毗表示無法理解。
同樣，王威也覺得難以接受。
他們不明白為什么這群人看到猛獸食人的場景就會那么激動那么高興。
他們瘋狂的嘶吼，面色漲紅，好像就是為了自己的嗓子給喊破了一樣，臉上青筋暴起，讓人擔心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
冷靜下來的卡拉卡拉皇帝大笑著告訴他們自己為什么那么高興。
因為死掉了猛虎，斗獸場就要給那些勝利者一大筆賞賜，而死掉了人，不用給猛虎賞賜。
省錢！
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笑的非常開心，就像是打贏了一場至關重要的戰斗一樣。
然后自然有專業人士把獲勝之后傷痕累累強弩之末的猛虎放倒，關回籠子里，等待下一次的戰斗。
完成五殺的老虎身上有不少傷口，流血不少，需要醫治，避免這頭難得的猛虎因為傷口感染而死。
他們還期待它下一次的精彩表現。
至于那些人被猛虎吃剩下的尸體自然也有專人處理，拉出去亂葬崗一樣的地方丟掉，毫無價值和意義。
奴隸死了就死了，亡命徒不知道是否有家人，不過就算有也無所謂，沒人在乎。
看到后面，辛毗已經不忍直視了。
他是一個傳統士人，自幼接受詩書禮儀的教育，對于這種充滿原始的物競天擇法則的場面充滿了排斥，不愿直視。
張遼見慣生死，百戰余生，對此感覺還好，只是覺得這種行為并不值得提倡。
人獸相爭，把生死視若無物，這樣真的好嗎？
不過既然這是羅馬帝國引以為傲的存在，他們也要在皇帝面前給予禮節性的稱贊，讓卡拉卡拉皇帝感到開心。
畢竟是人家的地盤。
而他們對于羅馬的感受并不僅僅于此。
除了這些文明與野蠻兩極分化非常嚴重的公共設施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比如美食，還有美酒，也有美人。
在卡拉卡拉皇帝和行省地方勢力之間展開激烈糾紛的時候，張遼和辛毗也非常舒適的享受了羅馬帝國的貴族生活。
除了難聞的味道之外，異域風情帶給他們的新鮮感也很不錯。
他們帶來的外交通譯抓緊時間和機會，閱讀羅馬典籍，了解羅馬的歷史和過往，打探各種羅馬傳統習俗和民情。
與此同時，他們也游走在羅馬的大街小巷之中，用自己學會的拉丁語和希臘語與羅馬城內的居民進行直接交流。
和他們交流可以了解到一些在羅馬的典籍里了解不到的東西。
這些出身較為卑微的通譯們非常理解一個國度的方方面面。
只和一群上層社會的達官貴人們交談，是不能完全的了解這個國度的，最好了解這個國度的方法，是和最底層的普通人進行交流。
能讓達官貴人過上奢侈的生活并不是難事，相反非常簡單，可是要能讓千千萬萬普通人過上稍微好一點的生活，不會餓肚子，那才是天底下最難的事情。
他們自己就是這種事情的受益者，自然會更加關注那些街頭巷尾走來走去討生活的普通人。
聽他們講述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的一日餐飲和除卻工作之外的娛樂休閑活動，他們的喜怒哀樂等等。
羅馬街頭的市民們對于這些衣著考究、說著他們的語言卻有些奇怪腔調的魏國人有很好的觀感，覺得他們非常禮貌，親切，而且舉手投足都能感受到文化人的氣息。
對于這些通譯官員的詢問，他們是有問必答，所以通譯們可以很容易的了解到真實的羅馬城和真實的羅馬。
包括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民眾們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用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
還有他們的職業，收入，以及他們幾乎全員一致的對禁衛軍的厭惡和嫉妒，還有對現任皇帝的不滿。
從他們的描述中，通譯們可以得到很多珍貴訊息，這些資料將成為魏帝國了解、研究羅馬帝國非常重要的一手資料。
在皇帝終于和地方勢力糾纏出一個結果之前，魏帝國的通譯團隊已經得到了很多有趣真實且價值很高的資料，對羅馬城的風俗民情有了很深刻的了解。
而在這段時間里，張遼辛毗等人除了游覽享受羅馬城的上層建筑之外，也注意和羅馬城內的權貴們交流來往。
這些權貴對魏帝國非常感興趣，不止一個人提出希望到魏帝國看看，而且都很喜歡喝酒，喝多了還忍不住嘴花花講出一些帝國的政治笑話之類的有趣事情。
下層民眾知道的東西和上層權貴知道的東西當然不一樣。
通過這些上層權貴，張遼和辛毗甚至能聽說一些卡拉卡拉皇帝謀殺他的弟弟的細節，包括了解了羅馬帝位傳承和共治皇帝的一些規矩。
這真的很有意思，因為羅馬居然真的存在過好幾個皇帝一起治理國家的時期。
雖然這一次兩帝共治失敗了，但并非沒有成功存在過。
俗話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權力的本質是不會改變的，如果真的存在這樣的時期，只能說明那一時期羅馬的皇權簡直就不能算做皇權。
或者皇帝里面也能分出個一二三四，誰最大誰說了算之類的。
成熟的政客辛毗是這樣認為的。
而且這些上層權貴似乎完全不尊重卡拉卡拉皇帝，對他的觀感很差，言辭之間隱隱流露出一些看他幾時完的感覺。
這哪里是君臣，分明是仇敵。
因為有這些交流，他們雖然來的時間不長，可是對于羅馬的了解實在不能算淺顯。
當皇帝和地方勢力把一切都協商好，得出了一個結果的時候，張遼和辛毗以及通譯們已經把能在羅馬城了解到的事情都給了解的差不多了。
羅馬城的風俗民情，還有羅馬帝國的一些野史雜文之類的，非常有趣。
這對于素來只考慮自己國家和自己生活的天朝上國子民們來說，無疑是一次大開眼界的經歷，在遠隔萬里的地方，還有一個如此強大、領土廣闊且習俗奇葩的國度。
這個國度一點也不弱小，從很多層面都能感受到這個國度的強大和富庶。
很多魏國人在魏帝國一統天下和四面征戰無敵手之后，都恢復了漢武帝后期那種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態。
當然事實的確如此。
可郭鵬并不希望自己的國家在艱難的完成了社會變革之后，再度充斥著傲慢。
他們需要大開眼界，開眼看世界，得知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不同于自身的文明和國度。
并非所有國家都是西域諸國那種哭著喊著上來叫爸爸的蕞爾小國，也有很強大的擁兵數十萬乃至近百萬的無法武力征服的強大國家。
他們并非都是藩屬國，并非都渴望著魏國皇帝的冊封，以獲取統治的合法性。
這一點，是郭鵬希望自己的子民們能夠理解的。
而這個時代最能讓他們真正意識到這個事實的國度，當然就是羅馬帝國。
郭鵬需要羅馬，就像羅馬同樣需要他一樣。
最后出爐的皇帝與地方勢力的協商結果并沒有出乎張遼和辛毗的預料。
皇帝做出了妥協，地方勢力也作出了妥協，雙方為了這塊肥肉不被他們的內部爭斗給毀掉，選擇了分潤。
皇帝分一部分，地方勢力分一部分，然后地方勢力內部再繼續細分，皇帝這邊也要稍稍細分，給自己的支持者們一些肉吃。
卡拉卡拉皇帝把調子起的高高的，態度弄得差差的，最后給自己爭取到了一份不錯的利潤額度。
并且確定魏帝國的貨物還是在埃及登陸，通過尼羅河進入地中海，這個路線是不改變的。
至于進入地中海以后各方勢力怎么安排怎么分割，那太過于細致，魏帝國方面了解了一個大概就沒有興趣了。
反正賣貨的錢到手了就沒什么問題了。
當然，這場貿易是雙向的，魏帝國可以出口貨物到羅馬，對于羅馬自然也有所需求。
除了王威認為有進口價值的，國內權貴一定喜歡的東西之外，張遼和辛毗還告訴王威，皇帝對羅馬還有一個需求。
皇帝聽說羅馬人擁有很多的奴隸，所以希望從羅馬購買奴隸回魏國。
王威覺得有點驚訝。
“陛下要買婁摩國的奴隸？”
“是啊，陛下是這樣交代的，說他聽來自安息國的通譯說，婁摩國經常打仗，獲得了很多奴隸，要么用來種地，要么用來做工，陛下覺得咱們也可以問他們買一些奴隸回去用。”
辛毗回復道。
“可是陛下當年北伐，一舉獲得百萬戰俘，全部打為奴工用以做工修路，那可是百萬人，這都不夠嗎？”
王威還是不能理解。
“據我所知還真不夠。”
張遼開口道：“很多地方用奴隸毫無節制，導致這些奴隸大量死亡，于是人手不夠，現在修大運河的時候，揚州的工程就要征發當地民夫參與工程，缺口很大。”
“原來如此，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王威搖了搖頭：“只是，陛下不愿征發民夫嗎？”
“陛下宅心仁厚，認為民眾安心事生產最好，這些做工的事情能不用他們就盡量不用他們，只是現在還是要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生產。
而周邊蠻族幾乎被一掃而空，現在遼東和草原抓到的奴隸少，江南抓到的奴隸也不多，入不敷出，工程缺口很大，只能買。”
辛毗開口說道：“咱們一路走來，看到的婁摩國大量使用奴隸的地方也不少，可見他們的奴隸是真的多，談一下，盡量用比較少的價格購買這些奴隸好了。”
張遼點頭贊同，王威也沒什么不贊同的，這件事情就這樣說定了。
于是在接下來的正式商討會議上，張遼和辛毗與親自出席會議的卡拉卡拉皇帝商定了出口貨物的細節。
比如各類絲綢多少匹，各類瓷器、漆器、鐵鍋要多少數量，還有最近剛剛興起的奢侈品，名為茶的東西，又要給多少。
其他的還有一些較小批量的手工藝品等等，反正貨物量之大，具體價格之高昂，估計會讓郭鵬非常開心。
購買數量那么大，卡拉卡拉皇帝又答應在關稅方面予以一定的減免，所以魏帝國方面也要在貨物價格上做一些優惠，顯示誠意。
雙方各自給予對方的一些優惠交換完畢之后，雙方都很滿意，關于出口貿易的細節也就商量的差不多了。
接下來是進口貿易。
魏帝國提出需要購買羅馬帝國的兩樣主要商品，一是葡萄酒，二是奴隸。
葡萄酒還好理解，羅馬的葡萄酒非常好，卡拉卡拉皇帝對此很有信心，但是奴隸…
魏帝國也需要奴隸？
魏帝國沒有奴隸嗎？
居然還要購買？
“我國正在進行一些很重要的大工程，急缺勞動力，貴國擁有大量戰爭擄掠來的奴隸，如果有多余的，希望可以賣給我們，我們愿意付出一個不錯的價錢，大量購買。”
雖然說人口的確是財富的來源，羅馬帝國內部也有零星的人口貿易，對外也有相對的記錄，但是魏帝國提出要購買的奴隸數量的確很大，很多地方勢力聽到這個數字眼睛就紅了。
第一批就要二十萬男性青壯年奴隸，他們會派大量海船過來分批次運走，價錢好商量。
卡拉卡拉皇帝非常高興，立刻拍著胸脯大包大攬——他決定可以幫助魏帝國搞定這部分奴隸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