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憲英被許給郭瑾之前,辛毗這個外交部尚書常在朝中給人笑話,稱其為白板尚書。
意為什么權力都沒有的尚書,空有高位,實則手中無權,空蕩蕩一個清水衙門,什么都撈不著。
早前還有西域諸國給他們折騰,現在西域諸國都沒了,空蕩蕩的外交大院就剩下貴霜國和安息國的使者。
但是還真別說,外交部啥都沒有,空有個殼子,也是好事。
有政治理想和野心的都不來,來了的都是咸魚,都不是什么精英,也撈不到錢,只能老老實實拿俸祿過日子。
所以至少歷年來的政治風暴沒一次涉及到外交部的,外交部每一次政治風暴都全身而退,非常安全。
當然有理想的人肯定看不起這死水一譚的衙門,覺得外交部特別的沒有牌面。
還有不少人上表郭鵬,希望郭鵬干脆把外交部降等,調回鴻臚寺這個等級得了,別在那兒占位置還沒有排面。
天朝上國要什么外交,所有人都該是咱們的藩屬國才對。
郭鵬對此素來不回應,但卻一直維持著外交部的規制,不允許外交部消失。
辛毗本人是降臣出身,但是他兄長辛評卻是接近元從的出身——太上皇的舊部,后來跟隨當今陛下,資歷深厚,本身還十分干凈。
有這些優勢加身,多年白板坐下來,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開花結果。
辛毗的女兒辛憲英被選為皇太子的妾侍,到皇太子身邊侍奉皇太子,等于給辛氏預定了一個前程。
這權勢可以延續到下一代皇帝登基以后了。
多少人現在紅著眼睛想找上辛氏的門路都找不到,急的那張臉就和山猴子的光屁股一樣,漲的通紅。
張遼本來沒想到郭鵬會讓辛毗和他同行,現在想明白了,意識到郭鵬安排他和辛毗同行,不正是給他一個和辛毗拉好關系的機會嗎?
陛下信任我!
在給我未來!
如此這般的想法彌漫在張遼心里,讓他干枯的內心仿佛被溫泉滋潤了一樣,溫暖不已。
他從中看到了自己的未來,看到了屬于自己的美妙的未來。
所以他努力和辛毗相處,處處禮讓辛毗,盡量與他找話題聊天,聊人生,聊理想。
兩個多月海上飄零,唯一身份相對能和辛毗聊天的也就是張遼,zhe是絕無僅有的好機會,是多少人想紅了眼睛都想不到的好機會。
于是在兩個多月的海上飄零之中,兩個中年老男人的內心逐漸貼近了。
他們聊過去,聊現在,聊未來,聊幼年成長經歷,聊漢末風云激蕩之時他們的選擇和境遇,聊現在身為高官大將的感悟。
或許同為降臣這樣一個共同的經歷讓辛毗多少對張遼的身份比較寬容,到羅馬之前,兩人已經無所不聊,到羅馬之后,關系更是融洽。
這一回,辛毗提出的想法張遼也很贊同,就認同辛毗的想法,打算竭盡全力的給他幫忙,讓他覺得自己有成就感。
這件事情上兩人達成了共識,決定這樣去做,然后付諸實施。
決定之后,辛毗和張遼決定休息。
但是此時,王威卻帶著莫名的笑容阻止了兩人想去休息的想法。
“將軍,部堂,婁摩皇帝考慮到咱們遠道而來,身邊也沒個女人照顧,所以身子多少有些不爽快,故而…”
王威沒把話繼續說下去,但是表情已經代表了一切。
那表情,是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稍微看一眼就立刻能夠明白的表情,那嘴角的弧度,那眉眼傳遞出來的訊息,根本不用解釋,只要一眼看過去,立刻就懂。
可謂是正常男性的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張遼和辛毗當然也是正常男性,沒有奇奇怪怪的愛好和想法,對于他們風聞的某些高官顯貴的龍陽之癖并無感覺,于是他們紛紛意識到了什么。
遠洋船上不準帶女人,這是皇帝的規定,所以不管多么難受,只能憋著,要么自己想辦法解決掉。
張遼和辛毗雖然年齡不輕,欲望減弱,但是到底還是正常男人。
那么長時間不釋放釋放,不說還好,遠洋勞頓身體疲憊之下感覺還不深刻,這一提出來,兩人頓時覺得腹中有一股邪火正在灼燒。
張遼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對勁。
“王將軍,看起來,你經歷很豐富啊?”
“還好。”
“婁摩的女人如何?”
“身姿妖嬈,魅惑,四肢有力,感覺迥異于中原女子,還請將軍不要客氣。”
王威把話說得非常委婉。
辛毗是讀書人,不太好意思插嘴,但是看到兩個軍人面色自若的談論這方面的問題,也是心癢難耐。
言語上的交談結束以后,就進入實操階段,辛毗和張遼看到了卡拉卡拉皇帝給他們準備的幾十個待選宮女,眼睛都綠了。
一個個樣貌迥異于中原女子,膚色或白或棕,還有些偏黑,但是無一例外都是身姿妖嬈,容貌嬌美,尤其是胸脯規模甚大、飽滿,讓人很有滿足之感。
而且一個個毫無羞輦之感的直勾勾盯著張遼和辛毗看,媚眼如絲,仿佛能勾人魂魄一般。
張遼和辛毗紛紛咽了口唾沫,頓有口干舌燥之感。
“這些?”
張遼看向王威。
“盡管選擇,一人也好,兩人也罷,更多也無所謂,當然了,在下還是建議將軍和部堂為身體考慮,稍微克制一點,不要太過火,咱們還有正事要做。”
王威作為一個過來人,對于這一切已經輕車熟路。
數月以來,王威已經提前感受了很多不同膚色不同相貌的女子的味道,對此頗有發言權。
張遼和辛毗口干舌燥之下,紛紛決定了自己要選擇的女子,被選中的很高興,跟著他們走了,沒選中的則略有些失望,無奈的退走。
能侍奉好這些遠道而來的貴客,皇帝陛下可是有重賞的。
而且萬一運氣好,能被帶走,去到那個神秘的富饒的強大的國度生活,說不定還能比現在生活得更好一點。
被選中的可就有那個機會了,所以必然會用盡全身的本事讓這兩位貴客產生賓至如歸的感覺。
王威就沒有選了。
卡拉卡拉皇帝送了三個容貌上等的宮女給他做妾侍,前幾日他玩得有點過火,腰背有些酸痛,這幾日打算好好養養身子,不再放縱了。
畢竟他也不是什么年輕人了,過于放縱到時候起不來床,那可就丟人現眼了。
張遼和辛毗都有四十多歲,在這個時代也不能算是年輕人,在魏國國內都是爺爺輩的人物,照理說應該是德高望重的。
但是此時此刻,兩人頗有些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感覺,覺得自己十分威猛無敵。
面對異域妖女,那叫一個生猛,恨不得立刻就讓他們見識炎黃子孫的龍精虎猛,一整個晚上也沒怎么休息,本以為很疲憊了,但是卻意外的精力十足。
于是第二天,張遼和辛毗都起得比較晚。
還是王威代替他們接待了第一波前來拜訪的客人。
之后,三人商定,張遼去和地方勢力接洽,辛毗則去和卡拉卡拉皇帝接洽,雙方都不落下,把問題說個明白。
賣方市場之下,主動權本來就應該掌握在賣方手上,而不是買方手上,之前的那種主動權是虛假的主動權,他們不需要。
他們要把虛假的主動權還給羅馬,拿到真正的主動權,坐觀風云變幻。
于是攻守易位交換,真正的外交斡旋開始了。
張遼和辛毗看似放棄主導權,其實,這才是把主導權掌握在手上的行為,因為貿易的核心——貨物掌握在魏國人的手上。
張遼和地方勢力的接洽讓王威陪同,雙方談了一些很具體的問題。
張遼表示,魏帝國的商船只會停靠在埃及,必須停靠在埃及,不可能停靠在其他地方,也無法前往其他地方停靠。
不靠埃及境內的尼羅河跟亞歷山大港口,魏帝國的商品都無法進入地中海。
談何售往帝國各地呢?
這是對魏國最有利也是成本最低的方式,不可能有任何變化。
埃及既然屬于卡拉卡拉皇帝直轄,那么問題就不可能繞開卡拉卡拉皇帝去解決,他們必須要和卡拉卡拉皇帝達成協定,然后再來和魏帝國方面商討這件事情。
否則,卡拉卡拉皇帝一口咬死高關稅,魏帝國的貿易成本大大提高,還不如不來。
遠洋船隊耗費有多大,張遼和辛毗比誰都清楚。
尤其那在魏帝國內部和外面賣的和黃金一樣貴的茶磚,那種根本平時見都見不到的東西,簡直像不要錢一樣的供給他們飲用。
那么大的成本支出,要是不能賺到更多,遠洋貿易對魏帝國簡直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對皇帝陛下也沒有任何意義了,不是嗎?
除非你們可以勸說卡拉卡拉皇帝把關稅減少,越少越好,越少,我們來的貨物就越多,最好干脆就別收關稅。
地方勢力覺得張遼的擔憂并非不存在,如果不能搞定皇帝,魏帝國的貨物根本就不會來,那他們還賺什么錢?
魏帝國方面提出的問題有道理,他們決定開會研討一下這方面的問題。
另一方面,辛毗也找到了卡拉卡拉皇帝,在強大的翻譯團隊的幫助下,和卡拉卡拉皇帝深入探討了這個方面的問題。
他著重提出,他們的貨物肯定選擇在埃及上岸,這是不用擔心的,但是單單一個埃及,包括羅馬城,難道就能消耗掉他們數量龐大的貨物嗎?
他們可是會攜帶非常巨大的貨物數量的——延德十年的和平,讓魏國各方面生產都恢復到東漢的極盛時期,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內需拉動需要時間,魏帝國的奢侈品和手工工業產品的產量已經出現過盛,失去羅馬這個重要的外部市場,對魏帝國的產業來說打擊是很大的。
所以出貨量必須要維持在一定的程度,否則很多產業都要面臨淘汰和縮減規模的問題。
辛毗說,包括王威在內的很多人都和他提過這方面的問題,還有哪些地方勢力的人也找過他,與他交底,于是他要問卡拉卡拉皇帝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卡拉卡拉皇帝想一個人獨占這部分利益,就真的能保證帝國地方勢力不從中作梗,用卑鄙陰暗的手段損害魏帝國和皇帝本人的商業利益嗎?
比如派人扮演山賊和海盜,半路打劫,或者損毀道路,破壞港口,各種各樣的方式,都能影響到魏帝國商品在帝國內部的販賣。
這不僅損害了魏帝國的商業利益,也損害了皇帝本人的利益。
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皇帝可以徹底解決,并且維護魏帝國的利益嗎?
如果不能,魏帝國是否要直接和羅馬保持商業聯系都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