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軟

　　廳堂上安靜得仿佛能聽到針落的聲音，小顧氏的指關節絞得發白，深怕齊老夫人忽然腦子不對勁讓胡氏母女進門，她不怕老夫人對胡氏心軟，卻怕老夫人對那齊碧心軟。

　　沈梓喬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里，她并不在乎齊老夫人會不會將胡氏母女留下，她擔心的只有齊錚的想法，看到害死母親的仇人在眼前，肯定心里很憤怒，很想報仇吧。

　　可是胡氏母女如今看似孤苦伶仃，就算不報仇，只要將她們趕出京城，就已經能夠懲罰她們了。

　　她比較警惕的是這個碧姐兒。

　　這姑娘看起來不像是那么容易妥協的。

　　齊老夫人這時候已經緩緩地開口了，“你說得對，我們齊家的骨肉不能流落在外，碧姐兒年紀也不小了…”

　　胡氏心中一喜，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只是低頭啜泣，仿佛有無處可訴的委屈，她這些年來一個孤身女子養活女兒并不容易，若不是盼著有一天能夠跟安國公重新相見，她如何能支撐得下去。

　　小顧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聽著齊老夫人的話，她心中更是恨極了胡氏這惺惺作態的模樣。

　　“以前的事，看在你為齊家開枝散葉的份上，我可以不計較，但在碧姐兒出嫁前，你只能住在莊子里。”齊老夫人繼續說道。

　　胡氏忙說，“奴婢任憑老夫人處置。”

　　只要能夠讓她們母女進門，讓她做什么都可以。

　　齊碧眼中雖有喜色，沒想到老夫人會同意她們回來，她狐疑地抬起頭，“老夫人，您真的會讓我母親進門嗎？”

　　“如果你有資格成為齊家的女兒，我便網開一面。”齊老夫人淡淡地說。

　　安國公皺眉，他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老母親，這么多年來。老夫人對胡氏一直都是恨之入骨的，今日怎么就這么輕易就答應了。“母親，這件事是不是再商議？”

　　胡氏一怔，難道國公爺不想要她回來嗎？

　　齊老夫人說，“這件事我主意已定，就這樣吧。田媽媽，讓人將胡氏送去莊子里，安置碧姐兒在西廂閣住下。”

　　“等等！”齊碧叫了一聲，“你們要將我娘送到哪里去？”

　　“送去莊子里住些天，待你出嫁了。她才能回來。”齊老夫人耐心地解釋。

　　齊碧說，“我不要住在這里，我也要跟我娘一起去。”

　　她才不放心讓胡氏一個人去什么莊子里。誰知道這是不是故意分開他們母女，然后找機會害死她們。

　　胡氏急得直跺腳，“碧姐兒，你是金枝玉葉，自然是要住在國公府，將來我能不能回來，還要指望你。”

　　齊碧堅決地搖頭，“我要和娘在一起！”

　　“那就一起去吧！”齊老夫人嘴角微揚。“就去吳山的莊子。”

　　安國公和小顧氏同時震驚地看向老夫人，吳山？那…那莊子不是陸氏的陪嫁嗎？當初陸氏最喜歡就是去那里小住度假了。

　　齊錚低垂著眼瞼，依舊是不為所動。非常冷漠的樣子。

　　送走了胡氏母女之后，安國公和小顧氏也被老夫人給打發出去了，沈梓喬扶著老夫人的手回了屋里。

　　“錚哥兒…”齊老夫人歪在炕上。眼睛慈愛地看向齊錚，“祖母今日這個安排，你可心中有怨。”

　　“孫兒無怨。”齊錚低聲說，他知道老夫人想做什么。

　　齊老夫人握著他的手，面色閃過一抹狠厲，“你和你父親不能做的，就讓我這個老家伙來，你這雙手是替大周殺敵保護老百姓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臟了你的手。”

　　沈梓喬在一旁聽得膽顫心驚，她要是再不明白那真的是豬了。

　　老夫人讓胡氏去住在莊子里不是要給她機會進門，是不想留著她在這世上了。

　　“你們也回去吧，就要過年了，該有好多事要準備呢。”齊老夫人揮了揮手，讓齊錚和沈梓喬都退下。

　　從齊老夫人的院子里出來，沈梓喬感覺有些冷，她往齊錚身邊蹭了過去，小手滑進他溫暖的掌心里，“看樣子還要下雪啊，真討厭。”

　　齊錚將她軟乎乎的小手抓在掌心里，冰冷的眸色仿佛遇到暖陽，漸漸地化開漾出淺淺的笑，“皎皎，是不是很喜歡東越？”

　　沈梓喬揚起頭，“為什么這樣問？”

　　“我想，我們以后或許能在東越長住…”齊錚低低低笑道。

　　“嗯？啊！”沈梓喬驚叫，差點就要撲進他懷里，“你說真的嗎？你能到東越去任職嗎？”

　　齊錚淡淡地說，“在努力…”

　　“我會替你加油的！”沈梓喬開心地叫道。

　　“嗯，今晚看你如何為我…”

　　男子低沉愉悅的嗓音伴隨著女子清脆悅耳的笑聲漸漸地走遠了。

　　小顧氏回到上房，屋里的光線有點暗，她坐在臨窗的炕上，窗外微弱的光芒透了進來，背著光的她，看起來臉色陰晴不定，有幾分猙獰。

　　“夫人，不能讓那胡氏進門！”蘇媽媽給小顧氏倒了一杯茶潤喉壓驚，心道若是讓胡氏進了門，只怕沒幾天國公爺就會被迷得團團轉，連老夫人都被她哭得心軟了，更何況是國公爺。

　　“她進不來的。”小顧氏的聲音有些輕顫，她深吸了一口氣，“你以為胡氏這一去還有機會進來嗎？”

　　蘇媽媽吃了一驚，“夫人的意思…”

　　小顧氏呵呵地笑了幾聲，臉色依舊白得驚人，“你以為老夫人當真那么容易心軟，她這是在替陸氏報仇，在警告我。”

　　“怎么會…老夫人可是您的親姑母啊！”蘇媽媽震驚不已，難道老夫人當真要為了外人對付自己的侄女不成。

　　“再親也親不過她的親孫子。”小顧氏咬牙地說道，“這些天，不要再去動芹姐兒了，要是讓老夫人找到了一點由頭，只怕我也不用留在這兒了。”

　　蘇媽媽低聲說，“難道任由芹姐兒將孩子生下來？左家那邊聽說芹姐兒有了身孕，都不愿意將閨女嫁給二少爺了，孫貴妃如今又是自身難保…”

　　一提到這個，小顧氏又是滿腹的怨氣，明明都已經快要交換庚帖了，偏偏出了顧黛芹有身孕的事，原先左家顧忌是孫貴妃保媒不敢說什么，可如今孫家連連遭到御史的參奏，孫貴妃在宮中又失去了寵愛，就連三皇子也變成瘸子，再沒有機會成為儲君，如今朝中誰還怕他們孫家，誰還看著孫貴妃的臉色做事啊。

　　左家隨便一個借口就將這門親事給拒了，這是什么意思，小顧氏能不明白嗎？

　　“她還不知道生的是女兒還是兒子，只要不是沈梓喬剩下嫡長子就行了…”小顧氏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