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納征
周氏的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她還沒想出要怎么讓齊錚見到歆兒，潘家的兩個舅母就已經來了。
來的是大舅母和三舅母，三舅父因為有別的要緊事，在前兩天已經離開京城了。
兩位舅母的到來，最高興的莫過于沈梓喬，在潘家，這兩位舅母將她當是自己的女兒看待，她們能夠來送她出嫁，她覺得很幸福。
“大舅母，三舅母，你們能來真好。”沈梓喬抱著大舅母和三舅母的胳膊撒嬌著，“要是外祖母也能來就更好了。”
“老夫人倒是想來，你幾位舅舅不同意，老夫人最近身子不太爽利，得好好休養呢。”大舅母笑著說道，憐愛地看著沈梓喬，“老夫人說了，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這天底下那么多人，能有幾個得到皇上的賜婚，要好好地過日子。”
沈梓喬眼眶微濕，用力地點著頭，外祖母一直希望她能夠嫁到東越，這樣就有潘家照顧她，不用擔心她將來會步潘氏后塵。
“好了好了，我們先去給沈老夫人請安，然后再陪皎皎說話。”三舅母笑著道，她們雖是有許多話要跟皎皎說，不過如今可不是時候。
走在前面帶路的孟娘子聞言轉過頭，笑著說，“還以為您二位是過兩日才到，沒想今天就到京城了，已經讓人去回了大老爺跟大少爺，他們也該要回來了。”
大舅母說，“用不著這么麻煩，姑爺和愷哥兒有事盡管忙去。”
沈梓喬拉著大舅母的手，“您和三舅母是貴客，大哥就算再忙也得來給你們請安，父親已經請旨卸甲歸田，如今不知在哪個將軍家里下棋。”
一行人簇擁著兩位舅母來到德安院，沈老夫人知道了消息，已經換了衣裳在大廳等著。最近沈老夫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床榻上度過的，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睡覺的時間越來越多。
周氏就站在老夫人的旁邊，正伺候著她吃藥。
屋里有濃郁苦澀的藥味。
沈梓喬淡淡地掃了周氏一眼，她對這個二嬸一直沒有特別直觀的印象，她們沒有交手過。雖然周氏心中對她有微言，喜歡貪小便宜，但并沒有做出讓沈梓喬不能容忍的事情。
但今日沈梓喬非常不高興。
作為沈家如今的當家主母，她明知道潘家舅母這兩天就會到達京城，不但沒有讓人收拾客房。還整天以照顧老夫人的理由，沈梓喬就算想找她安排點事情，都被推三阻四的。
今日她甚至連個面都不露。好像有意要冷落潘家似的。
是因為皇上給她賜婚了，周氏以為是她搶走了齊錚？
沈老夫人不知是不是因為疲倦，并沒有對潘家兩位舅母有什么冷言冷語，想當初潘家老太爺離開京城的時候，老夫人還說了不少嘲諷的話。
周氏原以為老夫人一定擺臉色給潘家的人看，因為潘氏的原因，沈老夫人對潘家的人都非常反感，但這次她支持不咸不淡地陪潘家舅母說了幾句話。就讓沈梓喬請兩位舅母先去休息了。
“兩位舅母要好生歇息，皎皎的親事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還需要兩位好好地安排打點呢。”周氏控制不住自己酸溜溜的語氣。一想到原先該屬于自己女兒的姻緣被硬生生地搶了，她心里就難受得發酸。
大舅母笑著說，“那是自然的。皎皎的母親早早地去了，我們當舅母的就將她當是自己的女兒了，我們不替她打算，誰還能替她打算？”
誰會想她這個二嬸，只會占著侄女的便宜，卻見不得侄女有好日子過。
周氏勉強地扯出一絲笑，對沈梓喬說道，“安國公府可不比我們家。他們那是講規矩的嚴謹世家，你可要學些規矩才行。”
沈梓喬甜甜一笑，“二嬸放心，我一定不給沈家丟臉。”
不等周氏再說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話，沈梓喬就跟沈老夫人行禮告退，帶著兩位舅母離開了德安院，來到她的喬心院。
“你那二嬸是怎么回事？就算有我們來幫你打點，她身為你的二嬸，總不能袖手旁觀吧，剛才說的話我聽著也不對，皎皎，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三舅母拉著沈梓喬問道，深怕沈梓喬在沈家受了委屈不敢說。
沈梓喬便將周氏想要將沈梓歆嫁給齊錚，恰好皇上下旨賜婚的事告訴兩位舅母，“…還以為已經是篤定的親事，沒想到會有賜婚，便以為是我父親仗著軍功求了皇上給我賜婚，還同情齊錚不知娶了什么人。”
大舅母呸了一聲，“別說你跟齊錚早已經彼此傾心，就算是仗著軍功又如何？她要是眼紅，她讓她男人立個軍功也去求皇上賜婚去，她女兒就是寶，別人的女兒就是草嗎？”
“可不就是，皎皎，不必理會她。”三舅母說道，“以后待她知道齊錚對你如何真心的好，她就等著打自己的臉吧。”
沈梓喬笑道，“我才不在乎她怎么想的。”
不一會兒，沈蕭父子就回來了，他們就在喬心院跟兩位舅母見面。
大舅母和三舅母已經有十幾年沒看到沈子愷，見他長得英挺俊朗，不由感慨萬千，若是潘氏在世，見到這樣一對可心的子女，不知該多欣慰。
沈蕭和大舅母說起了沈梓喬的親事，因為時間不多了，有好些瑣碎的事需要仔細打點，就沈梓喬那些嫁妝的安排，就需要兩三天整理了。
“姑爺，您放心吧，一切都交給我們。”大舅母笑著道，她們一定會將一切都打理得妥妥當當的。
沈梓喬如今對沈蕭已經沒有不滿了，她很感動，沈蕭其實是很疼愛她這個女兒的。
翌日，大舅母便帶著孟娘子將潘氏留下來的陪嫁重新點算了一回，三舅母帶著林媽媽準備后日齊家來納征時的回禮。
周氏一直冷眼旁觀，每天上上下下不知在忙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沈梓喬沒有母親打點，皇后娘娘還派來兩個女官來幫忙。
來的人是寧曦和小雨。
她們以前都是太子妃身邊的心腹，自從太子妃病逝之后，她們跟著小皇孫一起住到皇后娘娘的宮里。
寧曦為人爽快利落，兩位舅母有了她的幫忙，很多事情立刻變得輕松了不少。
小雨是來教沈梓喬如何裝扮自己的。
“…皇后娘娘說了，瞧你就知道是個平時不怎么用胭脂的人，所謂人靠衣裝，你長得雖然樣子好，也抵不過似水流年，瞧，這都是皇上娘娘讓我帶給你的胭脂，都是宮里的娘娘們用的。”小雨說著，將一個小包袱拿給了沈梓喬。
沈梓喬忙說，“謝皇后娘娘賞賜。”
小雨笑盈盈地看著她，“皎皎，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個有福氣的人，以前太子妃也說了，你心地純善，上天不會虧待你。”
“可是上天虧待了太子妃。”沈梓喬嘆息，太子妃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吶。
“這都是命…”小雨眼中浮起一抹悲痛，不過，她很快就笑了起來，“皇后娘娘也說了，不許我們談論傷心的事，讓我告訴你開心的事，太子殿下再過不久也要娶親了。”
沈梓喬心頭一凜，急忙問道，“哪家姑娘這般好福氣？”
“還沒確定下來，不過也不離十了。”小雨說，眼底卻有淡淡的失落，“也不知道北堂小姐是個什么樣的人。”
“北堂貞景？”沈梓喬眼睛一亮，難道這一世北堂貞景還是會嫁給太子？沒有了盛佩音跟她爭跟她斗，她應該能跟太子過上溫馨的生活吧。
她記得北堂貞景好像很喜歡小皇孫的。
“我看應該就是了。”小雨道，這兩天圣旨也該下了。
沈梓喬輕輕地點頭，腦海里卻想起那天在樹林里看到的一幕，但愿盛佩音不要再出來禍害別人了。
第二天，齊家準時在吉時上聘禮到沈家，也就是所謂的納征。
齊家辦齊了金銀珠翠首飾，裝蟒刻絲綢緞綾羅衣裳，羊酒、果品，共是八十八臺，盛飾儀仗送到沈家，引得好些鄰居都過來湊熱鬧，孟娘子讓丫環拿著喜餅去分派給那些鄰居。
還有八天就要成親了，沈梓喬本來淡定從容的心情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她已經有好些天沒見過齊錚了，不知道他如今在做什么，會不會跟她一樣開始緊張了？
想到他那張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自信從容的俊臉，沈梓喬嘆息，他怎么會緊張…
沈家這兩天上下都忙了起來，大概最清閑的就是沈老夫人跟周氏了。
周氏原以為沒有自己的幫忙，沈梓喬的親事一定會亂成一團，沒想到潘家兩個舅母卻打點得頭頭是道，皇后娘娘更是派人來幫忙，嫉妒得周氏都要抓狂了。
這一切本該是屬于她的女兒的啊。
沈梓歆卻跟周氏的忿忿不平不同，自從知道皇上賜婚之后，她一直安靜地留在屋里，看書寫字，繡花彈琴，仿佛與世隔絕似的。
不羨慕他人，她覺得自己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