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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9、兌現承諾

  荒野上的歌聲時有時無,就像是清晨里縹緲的薄霧。

  十輛越野車分別駛向各自的不歸路,每個人心中所求的不是自己立功授勛,而是給其他路上的人爭取機會。

  包括張余歌在內的所有士兵都心懷死志,打從出發開始,就已經想要把希望留給別人了。

  這就是慶氏部隊的榮耀。

  整個西南的四十多座壁壘里還是一片祥和的模樣,之前羅嵐殺人時流的血已經被擦拭干凈,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

  壁壘居民們以羅嵐殺人事件為飯后談資,大家猜測他為什么突然殺人,又私下里編排了好多個明爭暗斗的故事,這些故事被添油加醋的越傳越廣,可誰也沒覺得這些事跟自己有什么關系。

  畢竟,那上層建筑里的斗爭,跟他們小老百姓挨不著。

  所以他們也就不知道,其實真正的戰爭從這一刻就開始了,并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發生著。

  戰爭從來都不僅限于你來我往的炮彈轟擊與機槍掃射,那些暗流涌動著的波濤洶涌也同樣驚心動魄。

  慶縝曾對慶毅說過,幸虧羅嵐三天之內大開殺戒,把慶氏的隱患都給掃除掉了。

  不然現在大家得知“慶縝”和羅嵐去了中原后,野心肯定會蠢蠢欲動。

  這些人雖然動搖不了慶氏的根基,但還是會造成一些小小的麻煩。

  王氏曾經發出過邀請,只是被慶縝拒絕了。當初羅嵐與任小粟臨別的時候就說過,最終他們可能還是要去一趟中原,因為很多事情已經超出了慶氏的掌控。

  所以,羅嵐殺這些人、背那些罵名,其實就是想要在自己臨行前給慶縝留下一個安定團結的后方。

  羅嵐還是那個羅嵐,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照顧著這個家庭。

  慶毅在冰涼的地板上睡了一夜,幸好現在是夏季,銀杏莊園的海拔又不高,所以不至于太冷。

  他醒來后發現,慶縝竟還是安安穩穩的坐在那黑色的湖中,似乎一夜未眠。

  “二哥,你晚上沒睡嗎?”慶毅疑惑道。

  “嗯,”慶縝點頭:“想點事情。”

  “你是擔心張余歌他們沒法把消息送去西北?”慶毅問道:“難道二哥你覺得,真就沒人能突破封鎖嗎?”

  “嗯,”慶縝似乎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斷:“他們沒辦法成功的,阿毅,我說過的,跟人工智能下棋時不能心存僥幸。”

  “那我們怎么辦,”慶毅皺眉道:“若是不能讓任小粟去中原,那大哥豈不是危險了?”

  “還有機會,”慶縝說道。

  “什么機會?”慶毅愣了一下,似乎慶縝在他睡著之后還做了其他安排,那十名戰士以外,應該還有其他人正前往西北:“二哥,你這時候不能暴露你還在慶氏的消息啊。”

  “無妨,我用烏鴉送的信,這個人我信得過,”慶縝說道。

  慶毅知道慶縝身邊還有一個可操控烏鴉的超凡者躲在暗處,當初慶縝和羅嵐被軟禁時,慶毅便是以烏鴉作為紐帶來傳遞信息的。

  當初羅嵐被軟禁在88號壁壘的時候,慶縝也是用烏鴉來傳遞信息的。

  只是,慶毅一直以為操控烏鴉的人是許瞞,現在許瞞已經去了中原,那應該另有其人了。

  不過他有點不解:“二哥,你還派了誰去西北?”

  “唐周。”

  慶毅愣了一下,他知道慶縝為什么要派唐周去。

  昨天這位二哥便對他說過,如果這世上還有誰愿意舍命救羅嵐,那么除了他們兄弟幾個,就只剩下任小粟與唐周了。

  就在這暗流涌動的清晨,荒野上唐周騎馬而行。

  劇烈起伏的馬背上,唐周俯下身子低低的伏在馬背上,以此來減小風的阻力。

  在他身側,竟是還牽著兩匹戰馬的韁繩。

  一人三馬,這是古時候騎兵斥候在長途奔襲時的最高配置。

  一個成年男性士兵的體重差不多在160斤左右,馬匹長時間駝負,會對它造成極大的壓力與負荷。

  在這種長途奔襲中,騎兵需要不斷的觀察自己馬匹的疲憊程度,然后以換乘的方式讓三匹馬平攤腳力。

  其實慶氏內部都是現代化部隊,所以根本沒有騎兵這樣的作戰序列。

  而唐周騎馬走荒野、不走大路,就是不想被敵人發現行蹤。

  從一開始,那分別走向不同路線的十輛越野車,就是慶縝用來給唐周吸引注意力的。

  所以從一開始慶縝就已經有了判斷:如果人工智能真的想要封鎖西南,那這十名戰士一個都活不下來。

  在這場與時間比賽的長跑中,唐周才是慶縝真正的希望。

  然而,也僅僅是希望而已,至于唐周能不能抵達西北,誰也不知道。

  就像慶縝常常給慶毅說的那句話一樣,與人工智能對弈不能心存僥幸,這話他不是說給慶毅的,是說給他自己的。

  他需要一次次說出來給自己聽,這樣才能牢牢的記在心里。

  此時,唐周已經向北方騎行將近五百公里,路上他不停的換乘,可他還是能夠感覺到戰馬的身體狀態在不斷下降。

  明明是夏季的清晨,可戰馬身上的汗液還是不斷蒸騰出白霧來,可見戰馬身上溫度之高,已經快要達到它們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但是唐周不能停,只能不斷的用鞭子與馬刺來催促馬匹繼續狂奔。

  這三匹馬,還是慶氏那些老頭子們在世時繁育出來的變異品種,據說可在馱人的情況下日行六百公里。

  一般情況下,災變前戰馬時速20公里到60公里之間,日行300公里便是極限,很容易把馬跑死。

  以前慶氏的老頭子們還在,便有人常說這三匹戰馬是他們的心肝寶貝,就養在銀杏莊園后面的矮山牧場里。

  平日里有人專門照料它們的飲食起居,還有人專門負責給它們訓練各個項目。

  曾經有飼養員不小心給這三匹戰馬刮傷了一點皮,竟然被慶氏的那些掌權老頭子們給送去了秩序司監獄,硬是關押了7年。

  然而慶縝并不在意它們的死活,這一路全速八百公里跑到北方144號壁壘,饒是三騎換乘、饒是它們變異進化過,也要硬生生跑死。

  別人手里珍惜的玩物,在慶縝手中也不過是個合格的工具罷了。

  昨夜,唐周在荒野上前行的時候,還隱約聽到了不遠處的槍聲。

  還有…音樂的歌聲。

  那嘹亮的歌聲,就像是男人之間有酒有笑聲的告別。

  啊朋友再見。

  啊朋友再見。

  啊朋友再見吧。

  再見吧。

  再見吧。

  如果我在戰場中犧牲,請你繼續前進,背負我們的榮耀繼續前進。

  唐周大概明白,這應該是給他吸引火力的戰士與敵人遭遇了,這時候唐周甚至都還沒法確認敵人到底是什么,只能在心中默道一聲保重。

  他不能去救那些給他掩護的戰友,因為烏鴉送來的那張紙條上寫著:將羅嵐前往中原之事送去北方144號壁壘,十人性命換你一次機會,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距離144號壁壘越來越近了,曾經匪患猖獗的河谷地區已經近在眼前。

  唐周知道,只要能夠穿過這里,那這次行動就能成功。

  因為河谷地區北方,正有一支第六野戰師的營級部隊在附近拉練,他只需要引起那支部隊的注意,自然會有人幫他把消息帶去北方。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忽然看到一只麻雀孤零零的站在清晨薄霧的樹梢上,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唐周發誓,自己從來都沒見過麻雀如此盯視過。

  他再也顧不得多想,而是狠狠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戰馬吃痛后再次奮力奔跑起來。

  當唐周從麻雀所在的樹梢下經過時,他下意識回到看了一眼,卻發現那只碩大的麻雀竟是撲騰著翅膀緊緊跟隨在他身后。

  再往后看,唐周竟是突然看到之前發生槍聲的方向,突然飄起一片宛如烏云般的鳥群。

  唐周坐下的馬匹越來越慢,而那片烏云般的鳥群卻距離他越來越近。

  “原來是要面對這么恐怖的東西啊,人工智能,”唐周苦笑起來,但是苦笑之后他便立刻有決斷。

  作為慶氏如今最核心的人物之一,唐周怎么可能不知道012號軍事基地被襲擊的始末,所以當他看到麻雀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他明白,自己要面對怎樣的對手。

  就在戰馬奔騰之中,唐周身手矯健的在行進過程中騰身而起,只是一瞬的功夫便翻上了另一匹戰馬背上。

  這匹戰馬的體力保存最好。

  待到坐穩之后,唐周便立刻松開了另外兩匹戰馬的韁繩:“去吧,你們就不用陪我一起送死了,回荒野上去吧,辛苦了。”

  說完,唐周緊緊夾了一下馬肚,整個人如離弦之箭似的脫離了隊伍,后面的兩匹戰馬失去韁繩控制后便一左一右朝荒野上跑去。

  其實唐周知道慶縝為什么要選自己來傳遞這個消息,因為慶縝知道他就算死也會把這個消息送去西北。

  唐周心想,自己是什么時候遇到羅老板的?

  好像是10年前的那個秋天,那時候唐周還是111號壁壘的流民,唯一的親人、他的父親剛剛去世。

  人死如燈滅,就算是流民也想好好安葬親人,最起碼的棺材要打一副,不然這荒野上的野狗便會把父親的尸骨從地里挖出來叼走。

  青年唐周找鄰居借錢想要安葬父親,結果沒一個人愿意借給他,正逢羅嵐從111號壁壘出來前往113號壁壘駐軍慶氏第六作戰旅履職。

  羅嵐看到他在路旁用草席卷著父親的尸體,便下車樂呵呵問道:“怎么了?”

  16歲的唐周有些憤怒,自己父親死了,這壁壘里出來的大人物竟還笑瞇瞇的。

  只是他急于將父親下葬,便無奈說道:“我想打口棺材下葬父親。”

  羅嵐笑道:“你拿什么來換?”

  “用我的命,”唐周倔強道:“你拿錢,我這命就是你的。”

  “我要你的賤命沒有用,大好男兒,來我麾下當兵吧,”羅嵐笑著上了車。

  唐周默默的看著對方攥緊了拳頭。

  然后便有勤務兵幫助唐周下葬了父親,然后與他一起上了前往113號壁壘的卡車。

  唐周心想,如果事情到這里便結束,那他大概率會踏踏實實的當幾年兵,然后退伍進入壁壘。

  到時候說不定能夠找個工廠的活干著,一邊拿慶氏的退伍津貼,一邊拿一份工錢,生活也還算安穩。

  但他抵達113號壁壘的駐軍營地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羅嵐,然后倔強說道:“我說把命給你就一定給你,你不用急著拒絕,我這條命對你有用。”

  當時羅嵐笑罵起來:“有種。”

  那年羅嵐23歲,是慶氏影子的哥哥。唐周16歲,還是一條爛命。

  自此以后,羅嵐一路高升,唐周便跟著他一路高升,24歲便成了這位羅老板麾下的少校軍官。

  唐周入伍十年,便跟了羅嵐十年。

  人生有幾個十年?

  如今唐周26歲,羅嵐33歲,這十年就像是一個輪回。

  此時戰馬越跑越慢,唐周也將穿過整個河谷地區。

  但是,烏云般的鳥群已經來到頭頂。

  戰馬上的唐周只感覺自己突然下墜,他坐下的馬匹在徹底筋疲力盡后前蹄再也承受不住奔騰的力量,一瞬間連同唐周一起翻倒在地上。

  倉促起身的唐周有些灰頭土臉,他立刻檢查了一下自己腰間的手槍,并打開了保險。

  他不能等這群麻雀落下來,因為如果自己也被納米機器人背后的人工智能控制,那么對方就可以輕松讀取自己的記憶,知道自己將如何傳遞消息。

  “這條命,該還給你了,”唐周笑道。

  慶縝是知道這個承諾的,因為他們曾偶爾提起過,當時大家都拿這事當做笑話來調侃唐周的。

  然而唐周在接到烏鴉送來的紙條后便明白,這紙條不給別人,偏偏給他這個已經軍銜至上校的高級軍官,其實慶縝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來做,便是無聲的告訴他:兌現承諾的時候到了。

  這一刻的慶縝為了羅嵐,已經強迫自己冷酷的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工具。

  不管是張余歌他們,還是唐周,亦或是任小粟,都是慶縝想要給羅嵐增加保命機會的籌碼。

  慶縝不在乎別人怎么看自己,他只需要自己的哥哥活著。

  唐周心想,慶縝這樣把自己派來送死,他埋怨慶縝嗎?

  答案是不埋怨,反而有些釋懷。

  沒有悲壯,沒有凄涼,只有釋懷。

  這條命,說了要給你,就一定給你。

  想到這里,唐周先是走到馬匹身旁抽出馬鞍旁邊的一把信號槍來,朝著天空扣動扳機。

  一枚紫紅色信號彈瞬間升空,宛如白晝里的絢爛流星。

  緊接著,唐周仰頭看著這枚信號彈一頭扎進了鳥群的烏云,試圖飛上更高處。

  鳥群似乎早就有所防備了,它們分出一半來,竟是環繞著信號彈圍成嚴密的圈,以身體來遮掩信號彈的光芒。

  可是下一刻,那信號彈竟然從中再次起爆,進行了二次燃燒與爆炸。

  僅僅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高溫將所有麻雀包裹,并將它們化作一團團天空中飛舞的火球,變成更加顯眼的“信號彈”。

  這是慶縝專門為這些麻雀準備的信號彈。

  唐周笑了笑,這玩意還真是陰險啊。

  天空中沒有被這枚信號彈偷襲到的麻雀,開始盤旋著俯沖想唐周。

  而唐周仰頭望著那一團團白日焰火,自己則舉起手槍對準自己的下頜。

  消息就藏在他的身上,他不能讓納米機器人控制自己,并發現自己那傳遞消息的東西藏在哪里。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那三匹戰馬從慶縝上位后便屬于訓練,就算一人三馬也根本跑不到144號壁壘。

  三匹戰馬全都跑死,也根本跑不到。

  所以,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死局。

  唐周笑了笑:“我當初怎么說的來著?我說把命給你就一定給你,你不用急著拒絕,我這條命對你有用。”

  說完,唐周扣動了扳機。

  槍聲如驚雷般響起。

  “黑狐長官,聽說你把少帥家門給拆了?”

  就在第六野戰師新兵營拉練修整期間,一名比較活躍的新兵蛋子忽然問道。

  這些新兵之前都無緣參加巫師國度的那一戰,大家聽到前輩們回來后興高采烈的討論戰事,心里都癢癢的緊。

  在前面帶隊行進的黑狐聽到這個問題,轉身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新兵蛋子,并認真說道:“少帥并沒有說不能拆門,他只說不可以踩壞地板。”

  新兵蛋子們愣了半晌,原來傳說竟然是真的。

  事實上,黑狐也正是因為這事才被“發配”來拉練新兵的…

  然而就在他們愣神的功夫,遠方的荒野上,竟然有一枚紫紅色的信號彈飛上天空,也正是這個時候,大家才注意到那片天空的鳥群有些不太正常…太多,也太密集。

  然后,信號板二次爆炸時的威力席卷了無數的麻雀,將麻雀燒成火球。

  “黑狐長官,這什么情況,”新兵蛋子怔怔的說道。

  黑狐要比他們的直覺更加敏銳一些,他當即大吼:“準備戰斗!”

  新兵蛋子們當即給槍械上膛,雖說是新兵,但也已經訓練三個月左右了,不至于還是懵懵懂懂的小孩。

  這三個月的訓練已經讓他們明白了一個道理,當長官下達命令的時候,你只需要照做就好了。

  黑狐開始快速的朝著鳥群方向狂奔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對身后的士兵吼道:“保持戰斗隊形!”

  在他們快速進入鳥群五百米距離后,黑狐便已經開始開槍試圖驚散鳥群。

  可是,這鳥群像是根本不害怕似的,依然守著那個地方。

  這下,黑狐越發確定了心中的判斷,鳥群有問題,而且有人正在遭受鳥群的圍攻…或者已經死于鳥群之中了。

  待到他們進入350米范圍內,黑狐便不再冒進了,而是直接帶領新兵營半跪下身子,開始朝天空之中的鳥群掃射起來。

  他們手中的17823自動步槍有效射程是400米。

  所謂有效射程,通俗講就是在這個范圍之內,槍械的殺傷力能夠滿足人們對于它的所有期望值。

  500名新兵的槍法不怎么樣,但天上的鳥群實在太多了,以至于隨便掃射都能把那些碩大的麻雀打的宛如下雨一般向地面墜落。

  黑狐這時候用望遠鏡看了一眼,他分明看到地上正躺著一個慶氏軍服的青年士兵,而地面上有十多只麻雀,像是通了人性似的正在翻找著慶氏士兵身上的東西。

  不光是翻找口袋,還翻著領子、頭發、袖口,黑狐甚至看見一只麻雀頂開了那名慶氏軍人的嘴巴檢查牙齒,就像是最高級別的貼身搜查一般。

  更令黑狐感覺到頭皮發麻的是,那些麻雀竟然用鋒利的喙啄開對方的皮膚,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只是,黑狐還第一次見麻雀這樣搜查人類!

  五分鐘后,天上的麻雀群已經被新兵營擊落大半,可麻雀群卻始終沒有離去的意思。

  而且,這些麻雀竟然開始啄食那慶氏軍人的尸體了!

  黑狐咬了咬牙:“繼續前進,換彈匣,改點射!”

  他雖然不知道慶氏軍人為何會出現在西北境內,但眼前這一幕實在太詭異了,他必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終于,在麻雀群只剩下十多只的時候,它們開始向南方飛去。

  黑狐說道:“一連、二連原地待命,三連、四連以攻擊陣型跟我前進。”

  他們來到唐周的尸體所在之處,黑狐看著唐周的模樣便愣住了,他在火種時便是僅次于P5的高級將領,而唐周又是羅嵐身邊的紅人,他怎么可能不認識唐周?

  只是這么重要的慶氏軍方人物,怎么會突然來到西北境內,而且還被一群莫名其妙的麻雀圍攻?

  而那些麻雀又在搜查什么?

  如今因為天上飛禽類變異的緣故,整個壁壘聯盟早幾十年就沒了制空的概念,然而現在,來自天空的威脅出現了。

  只見唐周遍體鱗傷的靜靜躺在地上,黑狐查驗著對方的傷勢:“致命傷是下頜處貫穿至頭頂的一槍,自殺。”

  他又看向一旁累到暴斃的戰馬:“分泌大量汗液,舌苔發白,無外傷,這戰馬是跑死的,以變異馬的腳力來看,怎么也得日夜兼程的跑個五六百公里才會跑死吧?”

  是因為不想忍受折磨所以自殺?又或者是知道自己無法生還,所以來個痛快嗎?

  可是黑狐怎么都覺得有些不對勁,慶縝與羅嵐麾下的部隊向來以悍不畏死而聞名。

  而唐周這樣的人物,怎么可能會因為恐懼而自殺?

  這種死亡,更加像是忠誠的間諜為了保守秘密時的自裁!

  對方似乎知道自己等人就在附近,所以拼命跑到這里才臨死前釋放了信號彈。

  “抱歉了兄弟,”黑狐低聲說了一句。

  說完,他將唐周身上的所有衣物全都脫去,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篩查衣服上的每一寸,結果一無所獲。

  緊接著,新兵營的士兵們看到,黑狐竟是開始一寸寸的用食指與大拇指來捏壓唐周的皮膚、肌肉。

  捏到小腿的時候,黑狐忽然感覺有異樣,他深吸一口再次道了一聲抱歉,然后用匕首割開了對方的腿部肌肉。

  只見一個細細的金屬管子,赫然貼著小腿骨骼處藏置著。

  黑狐擦了擦滿是鮮血的手,然后擰開了金屬管子。

  里面一張小紙條寫著:羅嵐已于7月5日出發前往中原61號壁壘,請營救。

  黑狐呆立當場,他忽然對這位叫做唐周的慶氏軍官肅然起敬。

  對方不眠不休的趕了數百公里路途,哪怕葬送性命,也要把這個求救的信息送來西北。

  而且,這金屬管子想要藏進肌肉下面的骨骼旁邊,那就要先割開自己的肌肉才行,黑狐甚至能想象到對方藏置這金屬管子時有多么痛苦。

  倒是有一點讓黑狐不解,他之前割開對方小腿的時候,并沒有見過這么深的傷口,麻雀的啄傷還只停留在表層而已。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黑狐站直了身子對新兵蛋子們說道:“他為救主而死,希望有一天輪到你們來守護西北的時候,你們也能擁有和他一樣堅定的信念,敬禮。”

  新兵營五百名士兵整齊的敬禮,然后抬著唐周的尸體快速撤離。

  就在撤離的時候,沒人注意到遠處樹梢上還有一只麻雀并未隨鳥群離開。

  銀杏莊園里,慶縝已經在黑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枯坐了一天半時間,不眠不休。

  他現在只想等待一個消息。

  這時候,慶毅急促的從門外走進來:“二哥,境山山脈的邊緣,有駐軍說看到一個龐然大物忽然從境山里沖出來,看起來像是一頭蜥蜴。駐軍沒能攔住它,機槍子彈都打不穿它的皮膚。”

  慶縝抬眼看向慶毅:“應該是境山火山口里的怪物,它往哪去了?”

  “往北方去了!”慶毅說道。

  慶縝忽然松了口氣:“唐周的消息送到了。”

  “什么意思?”慶毅不解。

  “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怪物是怎么回事,但大概也是人工智能零的后手之一,”慶縝平靜說道:“這個后手在境山藏了這么久明顯是想要對付我們慶氏的,現在卻臨時改變了計劃,說明有人逼得它必須改變計劃。”

  “那這蜥蜴去北方干嘛?”慶毅問道。

  “阻攔任小粟去中原。”

  “那是不是…”慶毅話還沒說完,便發現慶縝神情有著無邊的落寞:“怎么了,二哥。”

  慶縝轉頭看著慶毅輕聲說道:“唐周死了。”

  從消息傳遞成功的那一刻開始,慶縝就猜到了唐周的命運,因為那是他親自安排的命運。

  但最讓慶縝難過的是,唐周明知道這一趟是慶縝讓他去送死,但他還是去了。

  “那大哥有救了嗎?”慶毅問道:“任小粟應該會去吧?”

  “如果任小粟得到消息后第一時間趕去,我哥又按原計劃時間進行,那么時間上就趕得及,”慶縝說道:“但是阿毅你要明白,這其中但凡有一個環節出錯…”

  正因為如此危險,所以早先慶縝才想要陪羅嵐一起去中原。

  現在,慶縝已經盡力了,剩下的都只能看命運。

  這偌大的棋盤上,零執黑先行,慶縝交錯落子,雙方以最狠絕的手段在暗處廝殺著,但這棋勢馬上就要亮到明處了。

  144號壁壘里,任小粟與楊小槿住著的小宅子里,一群軍官正搬著小馬扎,一排排坐在小院里。

  他們面前是一塊黑板,還有正在講課的任小粟:“你們手里的真視之眼就是巫師們的武器了,一切巫術都必須通過這枚真是之眼來釋放才行。現在你們手握真視之眼閉眼呼吸,只需呼吸一百下便可以進入自己的冥想世界,在冥想世界里,你們可以練習巫術。”

  坐在小馬扎上的張小滿忽然問道:“少帥,這真視之眼為啥顏色不一樣啊,我看大忽悠和P5092他們都是金色,怎么就我是紅色?”

  任小粟解釋道:“真視之眼的不同顏色,便代表著不同的等級。一般情況下,等級越高,釋放的巫術便會越強。你手里的紅色等級,僅次于我手里的黑色。”

  張小滿疑惑道:“真的嗎?”

  卻見大忽悠一眼羨慕的看向張小滿:“少帥竟然把紅色的石頭給了你,少帥對你太好了啊!”

  王蘊也說道:“是啊張小滿,我們都只有金色,你卻是紅色,快謝謝少帥吧。”

  張小滿糊里糊涂的對任小粟說了聲謝謝,而且還提供了一枚感謝幣。

  可他總覺得這群蔫壞的選手在演他,但他又沒有證據!

  畢竟他又沒去過巫師國度,沒法找一個巫師國度的人把事情問清楚。

  結果就在此時,一名士兵忽然跑了過來:“少帥,黑狐回來了,他要見您。”

  任小粟挑了挑眉毛:“不是說讓他拉練夠一個月再回來嗎?”

  士兵氣喘吁吁的回答道:“他說自己遇見了慶氏的唐周,對方已經在河谷地區的北方殉職,現在黑狐長官正帶著他的尸體,和一個極其重要的消息返回144號壁壘。”

  任小粟的面色變了,似乎噩耗總是在這種毫無防備的時間里,突然降臨。

  抱歉臨時審稿又做了一些修改,更新晚了。

  推薦一本朋友的書,比較少見的刑偵類書籍《警探長》,作者奉義天涯,是破案寫實性的,作者本身就是職業刑警,非常專業,不過前期節奏稍慢,喜歡這個類型的可以去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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