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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4、清掃隱患

  慶氏軍事基地被入侵的消息被封鎖了,足足過了一整天時間,也沒有更多的危機事件發生。

  按照慶毅所想,對方廢掉慶氏的重要導彈部隊,就是為了后續的戰爭。

  如果此時王氏宣戰,那么慶氏就等于是瘸了一條腿跟別人打架一樣。

  所以,在這一天時間里慶毅始終處于焦慮的狀態,在他看來就是因為自己的失職,才導致慶氏實力折損的。他作為慶氏現在的最高軍事指揮官,應該負責。

  萬一在后續攻擊中,慶氏因此而落敗,他慶毅就應該以死謝罪。

  然而,王氏并沒有進行面進攻,就仿佛對方只是單純想要破壞012號基地一樣,沒有后續。

  這讓慶毅的心情空落落的,總覺的還差點什么。

  慶縝將他接到了半山上的銀杏莊園里,并讓人給他準備好了熱水與飯菜。

  慶毅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二哥,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當然擔心,”慶縝取來靠枕鋪在山莊大廳的黑灰色大理石地面上,他坐在靠枕上,仿佛就坐在黑湖的正中。

  不知道為什么,慶縝對于這座象征著慶氏權柄的銀杏莊園毫無感情,卻對這大廳的黑湖情有獨鐘。

  他甚至讓人撤掉了這大廳里的多余物品:盆栽、假山、字畫、沙發等等,只留下一架三角鋼琴,和一個灰色的坐墊靠枕。

  慶毅坐在慶縝旁邊的冰涼地面上說道:“二哥,要不你罵我兩句吧,打我也行,我犯了這么大的錯誤你都不說我一句,我有點心慌。”

  這社會里總流傳著一句雞湯:領導說你是器重你,當他不說你的時候,你就完了。

  其實這句話也有一定道理,所以慶毅面對平靜的慶縝,總覺得自己像是無藥可救了一樣。

  只是慶縝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起了別的:“慶毅,小時候你來過這銀杏莊園幾次?”

  “一次,”慶毅說道:“18歲的時候被我父親領著過來的,說要帶我見見曾經那個掌管慶氏的老頭,后來那老頭說我不是大才,我父親回家后就很少理我了。后來父親病重的時候住在醫院里,都不讓我去探望他。”

  這財團豪門里畸形的親情,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或許很多流民知道了這些事情,都會暗自嘀咕一句還是當流民好,但是若給他們機會成為新的財團,大部分人也會把這一切拋諸腦后。

  慶毅的父親對他很嚴苛,少年時便天天督促他學習、社交,甚至提前學習軍事知識。

  一旦慶毅做的不好,父親就會對他又打又罵。

  曾經,慶毅以為這是父親愛他,所以才會愛之深、責之切。

  后來他才明白,他父親從始至終都把他當做獲得富貴與榮耀的工具,一旦對方發現這工具并不好用,就遺棄了。

  慶毅說道:“銀杏莊園似乎在每個慶氏子弟眼中,都是決定命運的地方。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參加高考一樣,分水嶺從18歲就決定了。不過更加令人絕望的是,就算高考落榜,別人也不會落井下石,而且還有其他機會。但從這里走出去,如果被說上一句不堪大用,那就會被外面的‘鬣狗豺狼’盯上,只需要幾年時間,你這一脈手里的權力就都被瓜分干凈了。”

  慶縝出神的說道:“是啊,老頭子們一句話就差點把你的命運決定了,這就是我曾經討厭這里的原因。他們見了我一面笑著說我適合做慶氏的影子,我就得給他們做慶氏的影子。”

  慶毅看向自己這位二哥,說實話他一直有點好奇,當年慶縝在這里說了什么,竟然被那群老頭子選中成為了慶氏新一任的影子。

  不過,慶縝并沒有打算解釋什么:“我來的次數要比你多一些,因為成了影子后要來給老頭子們匯報工作,還得接受他們的教訓。每次來的時候,我都覺得這大廳里的擺設太多余,就像是為了掩蓋他們愚蠢的事實一樣,擺了好多附庸風雅的東西。”

  在慶縝眼中,那莊園里的猛獸頭顱標本、山水風景字畫、精致的武器,都不過是無用的點綴。

  虛偽,且浮躁。

  事實上,那些老頭子既沒力氣去打獵,也沒有揮毫潑墨的胸懷,這大廳里擺放的三角鋼琴也從來都沒人彈奏過。

  真正強大的人,何須這一切來修飾自己?

  這銀杏莊園無法代表慶氏,他慶縝坐在哪里,哪里就是慶氏的中心。

  所以,他讓人搬空了這里,唯獨留下一架鋼琴和一只靠枕。

  慶縝對慶毅笑道:“我父親當年就被他們說‘太書生氣,讀書讀傻了’,結果一輩子郁郁不得志,還被親戚們擠兌。我和羅嵐小時候有多窮你也知道,那些親戚們奪走了我爺爺留下的所有家業。其實原本我家有一架鋼琴的,只是羅嵐出生的時候差點夭折,父親為了給他治病就把鋼琴賣了。我后來一直想給他再買一架,可惜他臨終前我也沒能做到。”

  慶縝輝煌的人生從18歲就開始了,當他成為慶氏的影子人選之后,所有曾經冷嘲熱諷的親戚們都回過頭來討好他。

  只是,后來大多數人看著他光鮮亮麗的外表,都遺忘了這位影子曾經的窘迫。

  這就是慶氏,這就是現實。

  在這個家族里,富貴還是邊緣化,都不過是老頭子們一句話的事情。

  可惜,當慶縝榮耀之時,父親就已經去世了。

  慶縝繼續回憶道:“小時候父親為了教我彈鋼琴,直接在桌子上刻了琴鍵,那時候我練的手指生疼,總是央求父親別讓我學鋼琴了,我也想和羅嵐一樣天天出去玩,但父親說,我哥哥那種人不管在什么世道都能討口飯吃,因為他有能力,愿意忍辱負重,愿意彎腰低頭。唯獨我讓他有點放心不下,父親說萬一他走了,我也算有一門手藝,說不定賣藝能賺點錢過日子。”

  “難怪二哥你把這鋼琴留下來了,”慶毅說道。

  “嗯,”慶縝說道:“父親生前要是能彈這么好的鋼琴,一定會很開心吧,這種好鋼琴就應該給他那樣的人彈才對啊。”

  慶毅點點頭:“鋼琴的事我懂了,還是頭一次聽二哥你提起來呢,不過為什么要再留一個靠枕?”

  慶縝看了慶毅一眼:“因為坐在地板上時間久了,屁股會疼,你屁股不疼嗎?”

  慶毅:“…”

  說到這里,慶毅也去房間里找了靠枕出來,墊在屁股底下。

  別說,剛剛他陪著慶縝坐在地板上也沒敢吭聲,現在感覺確實是挺疼的…

  不知道為什么慶毅忽然覺得自己心情平靜了許多,或許是慶縝娓娓道來的語氣在影響他,又或許是這黑色的湖面太過平靜,讓他的心也跟著平靜了。

  難怪自家二哥喜歡坐在這里,對方腦子里似乎太多的心事,所以需要一個更加“寂靜”的環境來梳理自己的情緒,這里剛剛合適。

  空曠與單一的色調,就像是在湖中禪坐。

  慶縝對慶毅說道:“不要太擔心,我們必須先承認敵人的強大,才能有勇氣去面對它。軍事基地被毀是意料之中,不用過于自責。就算對方沒有破壞012號軍事基地,也會去破壞其他的,我們現在根本防不住的。”

  “那二哥你覺得他們現在想干什么?”慶毅問道。

  慶縝笑道:“應該快知道答案了。”

  話音剛落,許瞞從外面跑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支衛星電話。

  許瞞對慶縝說道:“長官,真的來電話了。”

  慶縝接過電話放在耳邊,里面傳來了王圣知虛弱的聲音。

  對方輕聲笑道:“上次邀請你來,你沒有來,這一次,我在61號壁壘等你。”

  說完,王圣知便掛斷了電話。

  慶縝把電話遞給許瞞,慶毅與許瞞都聽到了王圣知所說的話。

  原來,對方破壞掉012號軍事基地,只是想要告訴慶氏:我有打碎你手中籌碼的能力。

  上一次王氏邀請慶縝去中原,慶縝沒有去。

  這一次王氏便給了慶縝一個不得不去的理由:如果王氏與慶氏開戰,慶氏一定會輸,但現在有一個和談的機會,你要嗎?

  慶毅看向慶縝認真說道:“二哥,你不能去!”

  慶縝問道:“為什么?”

  “你是慶氏的領袖,你要是有了不測,這慶氏就垮了,”慶毅說道:“他們不過是摧毀了我們一個軍事基地而已,又不是摧毀了所有的,慶氏還有一戰之力!王氏想要進攻過來,他必須得先建造龐大的補給生命線,五百公里的路途,我有信心讓他們知道慶氏與孔氏、周氏的不同之處。”

  慶縝笑道:“它能摧毀你第一個軍事基地,那就一樣可以摧毀第二個,我想,其他軍事基地很有可能已經出問題了,只是對方沒有啟動破壞計劃而已。阿毅,與人工智能下棋,不能心存僥幸的。”

  “可是二哥你去了會很危險的,王氏會善待你嗎?他還會讓你回到西南嗎?”慶毅急迫道。

  一直沉默的許瞞也說道:“長官,你不能去。”

  慶縝笑著說道:“讓后廚再做點飯吧,我有點餓了。至于這些正事,得等我哥哥回來了再說。”

  對方已經落子,現在該慶氏了。

  慶縝坐在黑色的湖中朝大廳門外望去,剛好看到半山腰上的銀杏樹。

  此時銀杏樹尚未泛黃,真正要變黃得等10月份了,那時才是銀杏山最美的時候,那個碩果豐收的季節也承載著慶縝更多的記憶。

  慶縝想起父親給他說過,這些銀杏樹是慶氏先輩種下的,起初大家也沒想過這里會變成一片銀杏山。

  銀杏樹又叫公孫樹,因為一顆銀杏樹長到結果需要二十多年的時間,所以是“公種樹而孫得食”。

  小時候他和羅嵐餓了,就會來銀杏山上偷偷摘樹上的白果,起初他們不知道白果有毒,還是父親告訴他們,這東西必須煮熟了才能吃。

  銀杏山是封閉區域,雖然沒有部隊駐扎,但很少有居民愿意冒險進山,因為這里是慶氏的“后花園”。

  慶縝原本也是不敢去偷白果的,但羅嵐這貨膽子大,他說都快餓死了還管什么狗屁規矩不規矩。

  后來,兄弟倆還帶著其他人來采摘,然后又偷偷賣給壁壘里的飯店,賣的多了老板還會給他們一碗白果豬手湯喝。

  運氣好的話,還能吃到點邊角料,那就是兩個兄弟難得的葷腥了。

  漸漸的,慶氏里有人得知了他們偷白果的行為,便蹲守在銀杏山上捉他們。

  好在慶縝是慶氏子弟,才讓他們免于責罰。

  后來銀杏山開始駐扎守備部隊了,但那位步兵營的營長心善,對方看到慶縝與羅嵐日子窘迫,便對偷白果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位營長是慶毅的舅舅,于是慶縝與羅嵐后來又結識了慶毅。

  熟絡之后,慶縝曾問慶毅的舅舅:“你為什么不抓我們,反而縱容我們去偷白果?”

  慶毅的舅舅笑著說道:“這銀杏樹又叫公孫樹你知道嗎?”

  “我知道,父親說過,”慶縝回答。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慶氏先輩種下這些銀杏樹時就對子孫說過,若是有一天慶氏后人活不下去了,就來摘白果煮著吃,興許能度過難關,”慶毅的舅舅說道。

  “沒聽過,”慶縝搖搖頭。

  慶毅的舅舅笑了:“你家先祖種樹就是為了家族的未來,保一炷香火。你就是慶氏后人,摘幾顆白果又能怎樣?說不定,這銀杏樹就是為你栽的呢。”

  此時慶縝看著那片銀杏林忽然在想,一飲一啄,該輪到他來保慶氏了。

  王氏邀請慶縝前去61號壁壘的消息,被許瞞傳遞給了羅嵐。

  原本正在趕回111號壁壘的羅嵐,竟是帶著特種營先拐去了114號壁壘。

  本身羅嵐就正在巡視慶氏壁壘,還剛剛在北方殺了一批人,他這突然改道114號壁壘,著實讓那里的官員捏了一把冷汗。

  得知羅嵐將至的時候,官員們紛紛聚集在一起商量對策,他們想不通,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才導致這個殺坯忽然改變了行程?

  可是仔細盤點以后,官員們就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啊,他們114號壁壘在軍械管理、儲備糧管理上毫無漏洞,他們與之前那些壁壘臨時補糧倉的行為還不一樣,他們是真的兢兢業業的沒有搞任何貓膩。

  大家心想,既然自己工作上沒有紕漏,那就先看看這位慶氏二號人物到底要干嘛吧。

  在羅嵐快要到來的時候,所有官員都跑去門口夾道歡迎。

  他們都聽說了,羅嵐去各個壁壘都沒給官員們好臉色看,路過城門的時候連車都不下的。

  但是羅嵐可以不下車,他們卻不可以不歡迎。

  如預料的那樣,羅嵐帶著車隊疾馳而過,絲毫沒有在門口停留的意思。

  可是羅嵐所在車隊進入114號壁壘后并沒有駛去辦公大樓,而是直接殺向一處慶氏成員的官邸。

  這位慶氏成員在慶氏內部威望還算不錯,但對方和慶縝并非一心。

  按道理說慶縝上位之后應該清理這種潛在威脅的,但對方在114號壁壘政界的威望比較高,慶縝又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眼看著對方挺安生的,所以大家也算是相安無事。

  這一次,羅嵐帶著部隊直接沖殺過來,抵達對方官邸后二話不說直接進行面封鎖,然后帶著特種營的精銳沖了進去。

  名叫慶煥的中年人站在自家庭院中央冷冷看著羅嵐:“有何貴干?”

  羅嵐嘿嘿笑著大步流星的朝對方走去,而后突然掏出手槍將對方當場擊斃,竟是沒給對方說第二句話的機會。

  這變故發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官邸內的很多安保人員都沒有反應過來。

  待到大家想要反抗時,特種營的士兵已經持著裝了消音器的自動步槍開始肅清整個官邸了。

  這里的安保人員都是慶氏原先的退伍軍人,算是慶煥的老部下了,也都是精銳。

  一般情況下遭遇突襲,他們都完有能力應對。

  可他們日常佩戴的只有手槍,連防彈衣都沒穿,哪里是特種營精銳的對手?

  羅嵐看了一眼滿地鮮血的官邸,然后毫不拖泥帶水的回到了車上。

  周其感慨:“殺性也太重了吧。”

  羅嵐渾不在意的說道:“這家伙看似安安靜靜的呆在114號壁壘里,但私下里一直在操控114號壁壘的官員,還試圖勾結慶氏其他人。放在以前我也就留著他彰顯我弟弟的仁慈了,現在王氏要鬧幺蛾子,我怎么能繼續留著他?”

  羅嵐這一趟突然改變行程,又變的如此暴戾,因為王氏的邀約。

  此時此刻的羅嵐異常清醒,大變將至,他要做的絕不是趕緊回到111號壁壘,而是要先將慶縝身旁的不穩定因素部清理掉。

  他要在3天之內幫慶縝鏟除西南境內一切隱患。

  這樣,他才能心無旁騖的把注意力集中在別的地方。

  周其說道:“那殺他的罪名是什么呢?你這樣毫無憑據的殺人,外界會怎么評價你?”

  “嘿嘿,”羅嵐這時候發現剛剛有血滴濺到了自己的臉上,他一邊拿紙巾將血跡拭去,一邊笑著說道:“我羅嵐殺人,何時需要給別人編排罪名了?殺了也就殺了,誰想罵就盡管罵,我不需要什么好名聲。”

  非常時期,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這是周其此時內心的評價。

  特種營將整個官邸進行了徹底的清理,待到結束時,那些官員剛剛趕到這里,大家看著滿院子的鮮血噤若寒蟬,仿佛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羅嵐坐在車上冷冷的看著他們說道:“今日之事,事出有因,你們安心干好你們自己的活,慶氏內部的事情與你們無關。114號壁壘的軍械管理與糧食儲備工作很不錯,我很滿意。”

  說完,車隊再次出發趕往115號壁壘,在羅嵐的計劃里,還有好幾個人要殺。

  車隊后方呆呆佇立在官邸門口的官員們面面相覷,他們回頭看了一眼官邸內的尸體,心中卻突然松了口氣。

  一名官員對下屬說道:“找人過來清掃干凈,記住,封鎖消息。若有人問起此事,一概回答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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