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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一章·“OE·最后的圣餐(8)”

  “他留下的那瓶毒,在那一節。”

  “他留下的那簇火,在那一段。”

  “在文字之中行走,又一次次被追上來的伏筆奪去、殺死。”

  “在人世間不斷墜落,也在記錄中不斷行走。”

  ——《羅瓦莎觀測手記》

  諾爾可以看到蘇明安瞳孔中劇烈閃動的光火。

  看到吞噬之爪的水晶色覆于蘇明安的手掌。

  看到諾亞之鏈閃爍著刺目的光芒。

  無盡的文字流彌漫天空,米黃色的書頁覆蓋了赤紅的烈日。耀眼的光芒一股腦地倒映在金發少年的眼瞳中,像是打翻了的顏料盆。

  (核心技能2)先驅不死:當你陷入瀕死狀態,你可以自由選擇是否進入“假死”狀態。(冷卻時間:72小時)

  注意:“假死”狀態會持續消耗法力值,當法力值耗盡,“假死”狀態立即結束,你將蘇醒并恢復至1點生命值,維持1小時。(請注意,若在1小時之內無法修復傷口,你仍然會陷入真正死亡。)

  “唰!”

  水晶色的手爪穿透了諾爾的肩膀,吞噬之火順著蘇明安的手臂一路延伸。

  刺耳的風聲。

  叫囂的火聲。

  像是鬼魂般嚎叫的聲音。

  像是無數條被吞噬的生命的尖叫。

  鮮紅色的血盆大口綻放于蘇明安掌間,這枚高維武器終于展現了它的猙獰——

  主動技能世界失色:將生命值降低為1點后,自身化作吞噬之口,吞噬目之所及范圍內的敵人。至少造成對方生命值20100的傷害。無冷卻,每次耗費500點情感值。

  備注:該武器造成的傷害均為真實傷害,即使對方是高維、規則或神明,仍會受到傷害。

  與此同時,蘇明安頸部的項鏈顯形,宛如金色蝴蝶般微微搖晃。伴隨著一道銀鈴般的聲音,諾亞之鏈“轉移傷害”的技能開啟,他處于短暫的無敵狀態。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又把這套最強連招,送給你了。”

  蘇明安手爪,鮮紅的曼珠沙華瘋狂綻放,張開饑餓已久的饕餮之口!

  羅瓦莎是一本書。

  書頁,是正在書寫的痕跡。

  書封,是文明的保護結界。

  書簽,是文明的關鍵時點。

  書的目錄,是文明的力量體系與框架。

  書的頁碼,是文明的當前年代。

  書的,是文明的壽長。

  當書頁翻到了最后一頁,文明就毀滅了。

  除非摘抄到另一本書(星球集體遷徙到另一個星球,產生支離破碎的融合),或者把別書的書頁拿過來(掠奪其他星球發生的事和人,摘抄到自己星球),或者套上新的書殼(建立星球屏障,類似三維度體系或理想國)。

  凡是書籍的特性,羅瓦莎都會擁有。

  ——那么,伏筆呢?

  如果在這些“書頁”上,留下一些可被觀測的伏筆,它會產生什么影響?

  蘇明安回看羅瓦莎的劇憶鏡片時,就發現這個故事里,經常會有一些支離破碎的段落,例如上下毫無關聯的一些句子、一些難以解釋的開頭與尾段、一些高深莫測的引用。他一直認為,這是世界樹潤色的產物,純粹為了秀文采,沒有什么意義。

  但在一個“書寫即存在,言靈即發生”的世界里,文字怎么能被忽略?

  特別是指向模糊、單獨成段、又被收錄進“時空記錄體”的文字,如果位格與作用不強大,它們憑什么會被永久收錄進來?

  就在剛剛,蘇明安聽到了一個經過模糊的聲音:

  “…去看看第1241塊劇憶鏡片吧,那里有留給你的伏筆。”

  蘇明安聽說,水母是一種在大自然中弱小又脆弱的生物。

  任何捕食者都能輕而易舉地將它們吞入腹中。

  但它們有一個特性。

  ——一些水母的刺細胞中包含毒素,在受到威脅時,水母可以控制這些細胞,通過“自吞毒液”的方式,抵御兇殘的捕食者。

  蘇明安根據這種特性,聯想了許多。

  他猜想,初期的司鵲為了挾持眾皇者建造伊甸園,在被分食的同時,司鵲不可能把希望都寄托于眾皇者的善意。畢竟,皇者們隨時可能脫離司鵲的意識指引。唯有實實在在的生命威脅,才能挾制住這些不可一世的皇者們。

  但一只喜鵲,要如何威脅到這些皇者們?

  若要以小勝大,以弱搏強,從古至今最好的辦法——是毒。

  這種手段陰損、奸詐、狡猾、上不得臺面,放在史書里都會被人怒斥狠毒。

  然而,弱小者從不在意這些虛名,倘若成為卑劣者方可達成目標,那便盡情成為最卑劣之人吧。

  弱小者們深知,想讓一個人主動吞下毒藥,幾乎不可能。但如果讓一個人吞下美食卻很輕松。故而,如果把毒藥放入美食中…

  即使是水母,也可毒殺強敵。

  即使是喜鵲,也可指引眾皇。

  即使是人類…

  黑發青年彎了彎滿是血跡的眼瞳,蒼白如紙的臉上綻放笑容。

  滿是鮮紅花朵的手爪緊緊勒住敵人的脊背,牢牢卡死在敵人的肋骨,甚至能清晰感觸到堅硬的觸感。

  他的神情望不見半點悲戚,仿佛悲傷與遺憾都被無形抹去:

  “…你喜歡我這盤帶毒的‘最后的晚餐’嗎?喀塔尼斯。”

  蘇明安不知道新一任的奧利維斯是誰,但他已經看到,第1241塊劇憶鏡片出現在了最后的位置,說明新一任奧利維斯成功調換了劇憶鏡片,讓久遠的伏筆在一瞬間投射到了現實。感謝這位不知名姓的奧利維斯。

  現實沒有出現特別大的改動,只是按照第1241塊劇憶鏡片的劇情,地上出現了一位白發綠眸的斷頭青年,這些變動不影響大局。

  最大的改變,在于——

  三個伏筆的具現化:

  滅盡之火。

  一根漂亮的火柴。

  一瓶可口的飲料。

  正常人絕對想不到一段時光久遠、莫名其妙的文字,能成為現在的破局點。但羅瓦莎不一樣。

  書籍的世界觀是最特別的。

  蘇明安不知道留下這些伏筆的是誰,但能夠在“時空記錄體”留下印記的,一定是高維,或是經過了世界樹的允許。

  他的最大猜測對象是第十一席,畢竟第十一席受制于某種本能,無法真正插手羅瓦莎,只能徘徊于界外。

  “哦…原來是這樣。”金發少年的嗓音猶如萬眾齊鳴,夾雜著萬物終焉之主的陰沉,聽不出原有的清澈。祂望著胸口的貫穿傷,望著將二人包裹的吞噬之火,墨黑色的瞳孔毫無光澤,已然是萬物終焉之主在與蘇明安對話:“滅盡之火,是指你身上的火焰?”

  吞噬權柄化作的火焰,已經吞到了蘇明安的胸口,這是切切實實的“滅盡之火”。

  “一根漂亮的火柴是指什么?哦,對了,是指你…”金發少年輕輕撫掌。

  火柴、薪柴、稻草、秸稈…這些點燃自己、照亮他人的物品,符合蘇明安本人的意象。原來“漂亮”一詞形容的是人,而非普通的火柴。

  “至于一瓶可口的飲料。”金發少年低笑:

  “…是毒?”

  “又或者,這瓶可口的飲料,指的就是你本人。”

  “你知道無論用盡什么辦法,你都無法把毒送入我的口中。所以你干脆自己飲下了毒。你知道我一定會掠奪你的‘吞噬’權柄,屆時,當我吞噬你,你就可以將你作為有毒之物,送入我的口中。”

  這是極為賭運氣的手法。

  其一,無法判斷這瓶毒出自誰的伏筆,能否毒倒諾爾·阿金妮。其二,無法判斷新任奧利維斯愿不愿意在這個關鍵時間點調換劇憶鏡片,把伏筆映射到現在。其三,如果諾爾·阿金妮沒有選擇掠奪蘇明安的“吞噬”權柄,或者拿了“吞噬”權柄后不吞噬蘇明安,那么毒依舊到不了諾爾口中。

  現在,雖然大部分人都吃了一點蘇明安散落的血肉光點,但蘇明安最大的部分已經被諾爾吃掉。中毒最深的,并非普羅大眾,而是諾爾·阿金妮。

  誰最貪婪,便越受傷害。

  誰最暴食,便中毒至深。

  ——分食自己來喚醒第五席,并不是最優解。誘導并重創諾爾本人,才是最根本的解法。

  恐怕,那位留下伏筆的高維無法正面對抗萬物終焉之主,所以拐彎抹角地留下了一瓶毒。而唯一有本事把這瓶毒送入諾爾口中的,只有蘇明安。

  這一系列操作,如果不是蘇明安欺騙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告別,根本無法完成這一切。

  樂子惡魔卡薩迪亞,可是在副本開局就跟他說過一句話。

  所以,如果想要不被吃掉,就去憎恨別人。秉持著愛與信任之心,反而會讓自己陷入最危險的境地。

  秉持著愛與信任之心,反而會讓自己陷入最危險的境地。

  也許,他與諾爾,都在這一點上犯過太多、太多的錯誤了。

  血肉光點的洪流倒懸而來,天際染成潔白的色彩。

  一黑一金兩個身影,猶如黑夜與白晝。

  白晝將熄,黑夜卻明。

  這一刻,燃燒著滅盡之火的火柴,伸出雙手,緊緊掐住了諾爾·阿金妮。這一次并不是河流之間的相通與極盡寬心的暗語,而是單純的…束縛與燃燒。

  仿佛響起了幻覺般的書本翻頁的聲音。

  “嘩啦——”

  最后一頁的洪流,跨過羅瓦莎閱覽模式下的五百八十六萬,攜帶著最后的句點,向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涌來。

  諾爾眼瞳中的墨黑色變得愈發深邃,臉頰的卡牌彩繪愈發濃烈…萬物終焉之主與第七席沒有退出諾爾的軀體,反而愈發加重了神降的力度。這一周目的諾爾推遲了萬物終焉之主的降臨,毀滅一切的漆黑霜雪沒能降臨。

  見此,蘇明安嘴角勾起。

  萬物終焉之主與第七席已經與諾爾簽訂了契約,諾爾背刺蘇明安、毀滅羅瓦莎,祂們則要幫助諾爾活下去并升維。如今,諾爾面臨被吞噬肉身與靈魂的生命危險,祂們不能就此背棄。更別說,第七席背棄了世界游戲,全力出手壓制第八席,觸犯了規則,祂已經回不去了。

  ——以身誘導,送出吞噬權柄作為刀叉。

  ——跨越百頁傳來伏筆,將毒飲入己身。

  ——假死,誘導兩大高維攜帶“腸胃”親身下來吞噬。

  ——利用諾爾與兩大高維的契約,將兩大高維困于此處。

  ——最后,收官。

  由伊鳩萊爾與世界樹降下的封印,結束這一切。

  以“伏筆”為刃,以“文字”為刀。

  ——以“我”封緘。

  昔日,第十世界,無數人化身“善長歌”,交接斬落九千九百九十九斬,跨越萬條世界線,化作無數個“我”,以“我”封緘。

  第九世界,亞撒·阿克托曾上演了一回“赫菲斯托斯之王座”,即使他已經死去百年,依舊將廢墟世界的一切從頭算到了尾。

  今日,蘇明安聽到伏筆里有毒后,立刻想到了與亞撒·阿克托類似的方法——引神降臨,以己封印。

  他仍舊記得他維神明最后的落寞,那道在銀杏樹下緩緩潰散的身影。

  “亞撒·阿克托,不知我是否能稱你一聲老師…我比不上你,你太天才了,而最初的我連三位數心算都算不會,連化學方程式都配不平。”

  “但我也算是為我的故鄉…打造了一把還算不錯的‘赫菲斯托斯之王座’吧。”

  蘇明安突然略感光榮,想挺胸說點什么,但此時無人與他分享驕傲與喜悅,無人像夸獎孩子一樣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做的不錯,說你不再遜色于任何人。

  那些能拍拍他肩膀的人,單雙、諾亞、夕、離明月、蘇文笙…早已離他遠去了。

  原來這就是蘇文笙在離去前的感受。蘇文笙艷羨他,渴望成為他。而他艷羨亞撒·阿克托,渴望成為亞撒那樣的人。

  原來,不知不覺,他竟也成了“蘇文笙”。

  原來他們可以不用這么自卑。

  可惜這種篤定的想法,來得太遲了。

夢想島中文    第一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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