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伯琮一把歲數臉紅了!
祝盜升前面寡情愣住了!
兩人心中臟口直冒。
這是個什么玩意兒?誰教出來的!還是姑娘么?
相伯琮急赤白臉地落到地上,叉腰指著她,嘴唇哆嗦。
祝盜升嘆氣。
最后像是怕那位直接厥過去,開口訓斥,“不可如此污蔑掌門!”
談墨攤手,“不是我污蔑多想,實在是掌門這對我的特殊太明顯了!如果我以前是什么修真世家,自小耳濡目不需要教導還好說,可是我明明什么都不懂,也沒人指點,為什么就不能告訴我一聲,讓我跟著大家一起去學呢?”
從單手叉腰變成雙手叉腰,相伯琮走了幾步,看那樣子像是想將地上的玉甁兒一腳踢飛。
談墨就這么眼睛清凌凌地看著他。
“老子沒說你自己不會打聽?門派這么多弟子都要老子親自指點?”
說完他自己站旁邊兒生悶氣。
這癟犢子玩意兒進師門的師門的時候,他在水鏡里看到了。
尋常時候看著是聽聽好相處的,但是真的與上市而了,下手比誰都都狠。
合虛派的入門考核之所以能刷掉那么多人,一部分是因為實力不夠,一部分是因為道心不正,還有一部分則是過不了自己的坎。
而這丫頭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占了。
陰狠狡詐她有,仁善包容她也有。
就這么擦邊兒過了考核,那五顏六色的靈根更是辣到他眼睛。
這樣的靈根就是個極端,要么就是尋常的雜靈根,這輩子于修仙一途別無指望,而另一種…
他本意是把她扔到無名峰觀察幾年再正經教導,可誰知道她修為增長的如此之快。
另外就是這丫頭的滿身古怪。
且不說一個凡人界窮鄉僻壤來的伺候丫鬟哪里來的器靈,就是她這些機遇和那無名峰長出來的綠色就足以讓他對她警惕。
可偏偏她身上又有佛門機緣,這讓一切都變的不可預測。
堵不如疏,他不做干涉,讓她恣意修煉,想看看,這顆從塵埃里長出來的果子到底能成長到什么地步。
但是!
他一片苦心,這癟犢子玩意兒竟然說自己對她有非分之想?
談墨手指摳在地上,瞄了他兩眼,覺得現在還是少說兩句吧,不然這渡魂的事兒怕是要夭折了!
祝盜升仿佛神游在外,對兩人的爭執閉口不言。
過了半晌,談墨心態調整到平和,對著祝盜升點頭。
原本漫不經心的相伯琮也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自己半空中的坐姿。
這次的渡魂不是送這些魂魄去往冥府,而是要將他們從木釵里引出來,分散開,所以佛經用的也是往生咒,而是引魂咒。
顧名思義就是牽引魂魄的咒語,有些邪修會將引魂咒作為驅使陰靈的手段,再加上別的秘法,進而達到操縱陰魂的目的。
咒語從她口中念出的時候,談墨就感覺到了身體的一樣,不同于在十八羅漢鏡渡魂時的功德消耗如流水,此刻的消耗似乎少的可憐。
但是隨著她誦經時間越長,從木釵中牽引出來的生魂越多,談墨的心神越是不穩。
將分離出的生魂送到瓶中的養魂木上時,還會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
裝生魂的玉甁越多,她面色越白。
就像是有人在用無形的薄刀在她身體里刮割,將神魂和身體逐漸剝離,兩只之間的聯系也開始出現斷層。
直到她身體一個不受控,原本應該送到養魂木上的生魂直接飄了起來,像是少了引線的風箏,在空中打了幾個旋飄到蔚藍的往生池水上空。
緊接著,那道生魂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吸引它的東西,如一片樹葉飄飄揚揚地就落到了往生池水面上。
可生魂不是落葉,合虛這片靜止的深洞也不是真正的往生池,在地面滌蕩出的污濁無處分放,干凈的魂魄也無處轉生。
就像是從一個逼仄的囚房落進了無盡的深海,同樣不可解脫。
談墨看著它在往生池水里起伏,明明知道那已經不是一個人,更不是原本的魂魄,可依舊覺得難受。
她想幫忙,可她不能。
這往生池水不僅對這些生魂有影響,對她也有影響。
最明顯的感覺就是這引魂咒吟唱的她自己的身體不停使喚了。
談墨不得不停下。
正打算跟祝盜升他們解釋一下自己不舒服,需要休息一會兒才能繼續,睜眼就看見這倆人瞪著四只眼睛瞅她。
尤其是祝盜升,堂主的眼睛本來不大,這會兒瞪圓了,只看見里面小小的兩顆黑點,大片的眼白看上去有點嚇人。
“掌門?祝堂主…那個,我不太舒服,可能要換上一會兒了!”
祝盜升看著地上已經分出來的百十條生魂,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跟她搭話,“禾幾長老說,他最多一次能引七十條生魂。”
談墨,“嗯,禾幾大師畢竟是佛門圣僧,很厲害!”
相伯琮幽幽道,“你已經分引出來一百三十二條了。”
談墨,“!”
祝盜升認真地盯著她,“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身上的到底還有多少功德,又如何這么熟練使用這些功德的?”
他是道修,看不出談墨身上的佛力功德,怕是也只有佛門那些人才能認清自家的東西。
談墨很想乖乖回答她,她實在是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當初她在十八羅漢境里將溢出的佛力轉換成功的,又在合虛的試煉秘境里用功德超度了那些久困的亡魂,原本丹田內理智大小的功德光團如今只剩下花生大小。
祝盜升問到多少,她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啊!
“就,還有這么多?”
談墨癱坐在地上,食指和拇指圈成一個花生大小的圈兒比給他看。
祝盜升,“…”是他多余問這一句,“身體可有什么不適?”
談墨用不怎么聽話的冷白手指點點自己的臉,問,“堂主,你先看我是不是面如死灰,如同行將就木?”
祝盜升,“…臉色是很難看,但也不至于有你說的如此慘烈。”
談墨不管,直接躺倒地上,“堂主,你們最好現在給我幾顆穩定神魂的丹藥,不然我怕是命不久矣。”
她沒說謊,現在就是非常難受。
形容不出來的難受。
就像自己原來剛剛進入這具身體時的那種感覺,不匹配。
本就不是自己投胎轉世量身打造的身體,契合度再高,也禁不住自己這么造作啊。
更何況旁邊還有往生池水和養魂木這樣的東西在!
怕不是最后這些生魂分離完,她自己也跟著身魂分家了!
相伯琮扔了一個小瓶子到她手跟前,“不頂事兒的果子啊…吃了吧!”
而他自己也跟扔糖豆似的往自己嘴里拋了一顆,沖她笑得欠揍,“看吧,沒毒!”
談墨,“…”其實我到現在為止還沒把您想的這么卑劣,您大可不必以身試毒。
不過為什么這老不正經的掌門臉色看起來也不太正常!
將瓶子里的紅褐色丹藥倒出來,談墨豁然抬頭。
九道銘文?
雖然不知道是哪階丹藥,但是能出九道銘文的絕對都是極品丹藥了!
如今的天衍界,能煉出七道銘文的煉丹師都很少,每一個都是各大門派供著的存在,像這樣能煉出九道銘文的,那還不是鳳毛麟角?
這樣吃掉真的沒問題么?
但是考慮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況,談墨還是不托大了!
合虛派里,修身堂按照原計劃開始授課,第一堂課就是眾人期盼的大師兄凌青傳授。
畢俠湊過來和阿大他們同坐,低聲問,“你們都來了,那小孩呢?”
阿大老實地回答,“被掌門叫走了!十天了。”
畢俠眉頭輕蹙,“她又犯什么事兒了?秘境的事情不是都結束了么?難道她又做什么人神共憤的事情了?”
陸予松瞪眼,“你別胡說!萬一是掌門覺得我們無名峰這次在試煉里表現突出,把她叫走開小灶呢!”
畢俠嗤笑,“相…掌門會給人開小灶,怕是天衍界天要塌了!對了,說起來無名峰這次表現突出跟你有什么關系?”
陸予松氣的臉色漲紅,“怎么跟我沒關系!我也是無名峰的人!”
畢俠,“你難道不是無名峰拖后腿的?”
眼看著陸予松快爆炸,阿大伸胳膊攔在他們倆中間,對畢俠道,“別吵架,凌師兄在看我們!”
然后又低聲跟陸予松交代,“還記得她傳訊回來說的話么?”
談墨在讀完他打聽到關于修身堂的消息后,跟陸予松說,只要這次修身殿后的考核中他能拿到甲等,就把這次試煉獎勵里的法寶避世鐘給他。
操操操!
陸三少爺要發憤圖強!
但是可憐的三少爺不知道,這話談墨跟阿大、畢俠、陸予蘭、朱瀅、言鈞笙、方時都說了!
就連剛分離出來生魂的常朵和尹棲她也說了!
只是方時試煉結束后就離開了,據說是回去跟他師父報備,不一定去修身殿。
雖然大家并不饞這一件純防御的法寶,可畢竟是個彩頭。
試煉第一沒拿到,難不成修身殿的考核還會輸?
時間一晃三個月過去。
談墨將最后一只生魂放到養魂木里,人卻昏迷在地上。
這三個月,從一次至少分離出百十只生魂,到后面以丹藥為食每日只能分離出數十只生魂,談墨肉眼可見的消瘦。
相伯琮和祝盜升雖然看著有些不忍,可這些生魂一條條都是人命,他們不得不如此。
期間相伯琮出去了一次,帶走了已經分離出來的生魂,只留下祝盜升和談墨兩個人。
祝盜升是個面冷的,若非有人主動跟他交談,他絕對不會開口。
談墨一開始還有力氣問兩句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可她實在是太累了,累到張嘴都困難。
其實是身體和神魂的分離感越來越強了,強到她想說話,嘴巴卻張不開了。
此刻的談墨只剩下一副皮包骨,瘦的脫了相。
若非是祝盜升見證了全過程,看到她這般模樣,非認為她這是被誰吸了修為靈力不可!
相伯琮下來,讓祝盜升把剩余的生魂全部帶走,他將談墨用靈力從地上托起來,把人送回了無名峰。
無名峰上早就準備好了一缸湯藥,相伯琮還算溫柔地把人扔進去,在她周身設了個結界。
寒江影不知什么時候出現的,廣袖一甩,開始用靈力脆到藥湯,粉色的煙霧從藥湯中浮起,朦朧中只能看見一個嬌小的姑娘昏迷者躺靠在里面。
“你們這樣瞞著她是不是有些卑鄙了?你們還扣下她兄長!”
相伯琮,“卑鄙不是我的通行證?”
寒江影瞥了他一眼,“不是不能請禾幾大師過來,也不是往生池水的秘密不能暴露,你就是要消耗她身上的佛力功德,這只是個小姑娘。”
相伯琮斂了那一臉的不正經,問他,“小姑娘?呵…就算不要臉,這事兒我也做了!不然把她讓給悲慈寺?”
寒江影,“有何不可!”
相伯琮哂笑,“有何不可?君熙是誰,別人不知道,你也不清楚?若那是她的遺志,這秘境勢必是要封存的,可這并非合虛一派就能做到!到時候里面的發生的事情就必須交代清楚,當年的秘密瞞得住?談墨在里面超度亡魂的事情還能瞞得住?悲慈懷疑她是轉世之子,那你知不知道我懷疑她是什么?”
寒江影還在不斷地輸送靈力,眉頭皺起,沒有接話。
相伯琮似乎也并不打算多言,道:“其實你也有懷疑不是么?不然為何本應進你的核桃去冬眠,卻賴在這無名峰山腳下不走?”
寒江影抿唇,飄逸的白色廣袖無風自動。
無論多少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們也不外如是。
“行了,你也別替她委屈了,這果子秘密比我們還多!只怕這次在秘境里的經歷并沒有全部告之我們!這件事兒后面再說,不過另外有見識可能需要我親自去看看,這段時間你若是不打算閉關,就多看顧著些合虛,和悲慈寺的比試祝盜升會看著辦,你查缺補漏吧!”
寒江影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所以連個眼神都欠奉。
但有人就是沒皮沒臉,自己湊上來交代,“我聽說我老情人最近不太安分,我得去給她上道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