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張學舟的人在過往有很多,但隨著張學舟跑到萬里之外,再有能耐的人也沒法追趕如此之遠。
時間不斷過去,登臨張宅的人也就越發稀少。
但除了董仲舒這種踏運術軌跡者較為準確登門,也有人憑借占卜之學再次進行了預測與證實。
長安城的淮南王府中,長須道人左吳捏著胡須,又放下了指向的龜板躬身回應。
“晉昌性子極傲,父王傳訊說此人不宜強壓,讓他繼續反省便是了!”
又有淮南王府大殿之上抓握著一枚花朵的翁主搖頭回應。
“朝中重臣諸多,翁主為何要盯著這個太中大夫東方朔呢?”左吳不解問道。
“我也不懂為何要盯著他”翁主摘下一片花瓣道:“但父王說這個東方朔時常有不可思議的運氣,靠著他就能享受他無緣的那些福分!”
“這樣子?”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翁主道:“他這個太中大夫的官職也是不知是撞了什么好運,但父王說他大概率坐不穩這個太中大夫的職位,必然會將職位交出去,我不想靠著他職位謀求什么禮制變化,但我想得他突兀成為太中大夫的福分!”
“那他會帶來什么福分呢?”左吳不解道。
“我也不知曉”翁主搖頭道:“但事情做做無妨,萬一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呢?”
翁主笑了笑。
她對張學舟不熟悉,但淮南王對張學舟很熟悉,也有極高的評價。
總之,對方是一個福源,但凡沾沾邊就有可能拿好處。
攤上這種事,翁主對張學舟確實很熱心,也較為關注張學舟的動向。
“可惜了,晉昌不知其中之好”左吳惋嘆道。
“他就是一個仗著陰影的魍魎,內心幽暗總是提防人”翁主不滿道:“如他這樣也就只適合做一些蠅營狗茍之事,父王對他的安排還真是沒錯過!”
“那翁主此次要安排誰登門呢?”左吳問道。
“府中有個叫張次弓的馬官,他與東方朔有一些關聯,讓他投帖邀約東方朔前來王府做客也行!”
翁主伸手安排。
邀約做客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陌生者想邀約請動人是一件難事,哪怕淮南王府也不例外。
只有彼此有過一定的關系,這些事情才可能順理成章。
更為重要的是,但凡有了熟悉者這根線牽引,翁主或許才有機會獲得對方走運謀來的好處。
這是淮南王在運術方面的氣機說,翁主雖然不明白這些內容,但她的執行力沒有任何問題。
“這個東方朔的好運還在嗎?”左吳擔心道。
“左客卿布了預測之法,知曉他在長安城的時日沒幾天,見他的人必然寥寥無幾”翁主笑道:“若這種情況下還被人拿了好運,那也是我們無緣罷了!”
“原來如此!”
左吳恍然大悟,一時不再詢問。
左吳性子不喜盤根問底,但拜訪張學舟這樁事涉及了此前行動失敗的晉昌。
在淮南王和翁主等人的眼中,他們都是一幫各有領域的甲等客卿。
但左吳很清楚,如他們這一批人沒有了同行的沖突,那便是幾乎有著同氣連枝的協助。
哪怕晉昌并不領情,但這也不妨礙左吳事先賣好,免得將來有所需時難于索求幫助。
他應下翁主的吩咐,而后才摸著胡須出了大殿。
從淮南王府大殿走出,再行進兩百余米,向左是普通門客所在的區域,這涉及了左吳吩咐做事的張次弓,向右則是高級客卿們所在的區域。
左吳看了看連排的房舍,又看向遠遠處的跑馬地,他最終晃了晃頭,率先走向了較近的高級客卿居住區域。
高級客卿們在淮南王府所居之處雖非獨棟小院,但都屬于極為豪華裝修的小殿。
晉昌就居住于一處小殿中,又持續了較長一段時間。
“晉昌客卿?”
左吳穿行了了數條廊坊,而后才踏入一處宮殿區域,又拉了拉門環。
“門沒鎖,你自己進來吧!”
小殿廂房中傳來不爽的聲音,這讓左吳笑了笑,而后推開了門。
一股濃郁的藥味頓時撲鼻而來,左吳眼睛眨了眨,又看向躺在一條太師椅上偏著腦袋的男子。
等到交談了數句,左吳只見對方腦袋依舊偏著,并沒有正向面對他,這讓左吳不免也皺了皺眉頭。
“晉昌客卿,你是不是又得了什么新病?”左吳問道。
“昨天晚上睡覺落枕了,脖子癱了,轉一下都痛”晉昌幽怨發聲:“你說我這么大的人了,實力也不算弱,我怎么會得落枕這種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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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你年齡大了!”
左吳安慰了一聲,又嘆了一口氣,知曉針對晉昌的懲罰依舊在持續。
這是一種極為特殊的咒術,這種咒跨越了極為長遠的距離,又不具備術法的咒術力量,從而無法依據術的力量查到施法源頭,甚至于自身都覺察不出問題。
這種咒術說大毛病也沒有,畢竟不會致死,但這種咒術的小毛病不斷。
譬如晉昌進食時差點噎斷氣,又走路失過足,也不乏失神行走時被馬撞到,種種倒霉事不斷,如今在養傷時還得了個落枕的毛病。
晉昌當下不是沒法動,而是不想動。
但晉昌這趟禍事的起因太簡單了,簡單到左吳都沒法吐槽,只是一趟簡單的傳話,又邀請張學舟前來淮南王府做客,對方不僅沒能辦好,又惹得翁主生氣,這才有了后續的種種結果。
如果晉昌收起性情中的桀驁服軟愿意聽調令,等到翁主傳訊淮南王,一切也就過去了。
淮南王府要的是一條聽話的狗,而不是一頭桀驁的狼。
只有晉昌自己心中明白過來了,又改變了性格,這種情況才可能會消退。
而作為過來人,左吳在很早的時候就經歷過類似相關事,只是左吳明白得很迅速才早早脫了身。
他看著晉昌,想起翁主提及的‘東方朔好運’,眼中同樣有微茫浮過。
“我聽聞你們師門傳承的那個東方朔又回長安城了,若你想見見故人,可以出去走一走!”
左吳提醒了一聲。
他對‘東方朔好運’了解有限,也不知曉是否對晉昌存在作用,只是做了稍帶的提醒。
若晉昌去張宅撈了好運,這是晉昌的本事。
若晉昌依舊窩在這片小殿中養傷,又繼續陷入各種痛楚的小折磨,那也是淮南王府在馴養過程中必須的經歷。
左吳腦海中諸多念頭摻雜,他眼中滿滿都是復雜。
左吳至今都沒能清楚自己在何時中咒,也不清楚咒在哪里,又要如何祛除身體中的咒。
他身上的咒術效果消失了,但左吳很清楚咒術的引子依舊存留在身體中,但凡他背叛淮南王府,等待他的同樣是無盡折磨。
左吳沒有背叛淮南王府的念頭,但他無疑不喜歡這種束縛。
“我不會背叛淮南王府為何還有這種束縛,我們這些重要的客卿為何通通都要約束起來,王到底是有什么顧忌?”
左吳心中浮過一些念頭,一時難于想通這其中的關鍵。
他也只得靜待在淮南王府,等待將來發生人心轉折的事,看看約束自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