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疑點
[[第五百八十八章疑點 蘇遠峰不知道楊路的底細，這種想當然的提議自然不會有什么結果。
聽到蘇遠峰的建議后，楊路非常堅決地回絕道：“我們青寧商會底蘊淺薄，就仗著這些小手段在海崖系內部混口飯吃，肯定沒有把這些手段拿出來賣的道理。再加上我們已經跟韓長老談好了合作，也確實不好臨時反悔！”
蘇遠峰剛想再說些什么，就聽姜化安搶先做出裁決道：“我覺得楊顧問已經把離島問題處理得很妥當了。要知道，離島貿易背后的參與者，可不只有咱們的死敵海淵島，七大派的高層或多或少也都間接參與其中，我們在中州面臨的壓力已經非常大了，最好不要再額外樹敵，對于如今的海崖系來說，活下去比發展壯大更重要！”
在海崖城的御三家里，跟楊路關系最疏遠的其實是姜化安。
因此蘇遠峰看到姜化安竟然開口替楊路說話，忍不住眉頭一挑道：“姜城主，你該不會是擔心我們蘇家借助離島貿易，反壓你們姜家一頭吧！”
面對蘇遠峰的嘲諷，姜化安絲毫沒有生氣，而是用略帶不屑地語氣譏諷道：“蘇會長，你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果沒有我姜化安表態支持，就憑你們蘇家和韓家，有能力壟斷離島貿易，強行逼退那些東大洋上的貿易巨頭嗎？”
面對姜化安的擠兌，蘇遠峰頓時啞口無言。
確實，如今韓新河跟青寧商會已經聯手，但依然根本不敢獨自壟斷離島貿易，而蘇家的綜合實力雖然比韓家更強，但也不敢說能力擋住這種四面八方的壓力，到頭來還是要讓姜化安出面站臺。
想要繞開姜化安促成此事，希望非常渺茫。
雖然姜化安說的是事實，但公然把事情挑破，也確實讓蘇遠峰有些下不來臺。
但此事畢竟是蘇遠峰提出來的，而姜化安和楊路明顯都不支持他，這讓他只能勉強拱拱手道：“既然如今的海崖商會不適合四處樹敵，那我看此事就先這么算了吧，離島還是暫時維持現有模式，以后再找機會從長計議！”
話已至此，青寧商會在離島貿易里的定位就算是被正式確認下來。
拿到了姜化安的承諾后，楊路也不想耽擱。
他剛想起身告辭，姜化安卻突然話鋒一轉，提起了另一件事：“哦，對了！林劍行不惜引爆洛家商會這顆威力巨大的地雷，也要逼迫云天化下臺，楊顧問難道就沒有什么想法嗎？”
楊路微微一愣道：“姜城主，您這是什么意思？”
姜化安笑了笑，說道：“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要是洛家商會這顆地雷這么容易引爆，林劍行怎么可能等到今天？但林劍行剛剛從海崖城鎩羽而歸，就不惜冒著反噬自身的巨大風險引爆洛家商會案件，這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俗話說得好，英雄所見略同。
姜化安提出的問題，跟莫云嵐會見程書影時提出的問題幾乎如出一轍。
楊路雖然不如兩位大佬消息靈通，但收到姜化安的提示后，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確實…您的意思是，林劍行寧愿冒著巨大風險也要將這顆地雷引爆，背后應該有不得已的苦衷？”
姜化安笑著點點頭道：“楊顧問果然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一點就透！”
楊路手頭情報遠不如姜化安豐富，索性虛心請教道：“看來您應該是有些判斷了？”
“我們已經有了些判斷，但還沒掌握關鍵證據。”姜化安和蘇遠峰對視了一眼，看到蘇遠峰點了點頭后，才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你應該知道，如今修真界經濟環境非常惡劣，很多附庸門派的財政都出現了嚴重問題。只是中州有幾千家附庸門派，各家門派情況又各有不同，就算暴雷也要講個先來后到的順序。如今各家門派都在咬牙苦撐，并不是大家覺得修真界的經濟狀況未來會有所好轉，只是想等著比自己更爛的門派先暴雷，然后倒逼無量劍派給自己兜底…”
姜化安的說法，楊路其實并不陌生。
前段時間榮晟就曾經跟他提到，山鷹派掌門辰鳴在召開開門派大會時，曾經號召全體山鷹派弟子共克時艱，讓大家主動從門派少領點工資，結果引發了門內弟子的強烈不滿。
為了安撫不滿的山鷹派弟子，辰鳴甚至公然指出，只要等其它兄弟門派撐不住暴雷了，山鷹派的好日子就來了。
辰鳴這套比爛理論，本質跟姜化安的說法幾乎完全一致：
反正修真界經濟是沒救了，至少普通附庸門派是沒辦法了，現在就只能等著哪個倒霉鬼先暴雷，然后倒逼無量劍派和靈石儲備銀行替大家想辦法了。
看到楊路滿臉深以為然的表情，姜化安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繼續解釋道：“但你要知道，中州各大附庸門派的經濟狀況怎么樣，其實大家心里都有點數。那些替林劍行辦事的出世派門派，經營狀況基本都是最差的，經營狀況比較好的門派，都是陸行長當年的擁躉，大多也不愿意給掌門系充當馬前卒，按照道理說，這些出世派門派應該才是受沖擊最大的…”
楊路若有所思道：“您的意思是說，正是因為林掌門麾下的這些出世派門派馬上就要崩盤了，所以他才如此著急要想辦法替這些出世派門派兜底？”
姜化安有些模棱兩可道：“對，但也不完全對！林掌門如此著急對海崖系發難，應該就是盯上了我們掌控的巨額財富，也只有我們海崖系七千年來積累的財富，才能替他麾下的那些出世派附庸門派填上財政窟窿；而林掌門不惜引爆洛家商會倒閉案也要掌控靈石儲備銀行，應該也是為了讓靈石儲備銀行出面，替自己麾下的附庸門派壞賬兜底…”
實際上，在李青陽行長執掌靈石儲備銀行時期，無量劍派就已經多次敦促靈石儲備銀行給無量劍派附庸門派的壞賬兜底，只不過李青陽行長堅決反對這種損害靈石幣信用的行為，此事才始終無法落實，云天化雖然在別的方面比較窩囊，但在這種原則問題上，他還是能堅持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讓林劍行很是惱火。
聽到姜化安的說法，楊路忍不住反問道：“那有什么不對嗎？”
姜化安敲了敲桌子道：“林掌門麾下的那些出世派附庸門派，經營狀況可比入世派門派差了不止一點半點，結果現在連落霞宗和山鷹派這種擁有獨特資源稟賦的入世派門派，都已經陷入財政危機，但林掌門麾下的那些出世派門派卻沒有出事，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所以姜城主有什么想法嗎”
姜化安搖了搖頭道：“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此前我們也是覺得，林掌門早該狗急跳墻了，所以才跟柳寒星在善堂問題上不斷扯皮拖延時間，等他們自己暴雷后，自然就顧不上我們了。卻沒想到，柳寒星居然真能跟我們周旋整整一年多時間，這才導致雙方矛盾不可逆轉的激化，說句實在話，跟林掌門攤牌，其實并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結果，甚至可以說是最壞的結果…”
原來如此！
海崖派堅持跟柳寒星扯皮，其實是為了等林掌門麾下的門派暴雷，結果林掌門麾下的出世派門派續命能力遠超姜化安的預期，這才導致雙方最終拖無可拖，徹底攤牌。
看到楊路恍然大悟的表情，姜化安擺擺手道：“算了，看來楊顧問也不知道這背后的貓膩，我也就是隨口提這么一句。不管林掌門麾下的那些門派是如何挺這么久的，現在看來應該也快挺不下去了，否則林掌門的行事也不會越來越急躁。如今洛家商會的倒閉案也到了最終攤牌的時刻，我們海崖系也只能先靜觀其變了！”
看姜化安似乎已經不打算再說其它的了，楊路點點頭，感謝了對方的提點，就主動跟兩位海崖城的大佬告辭了。
離開海崖城主府后，楊路再次用傳訊法術聯系了王子維，但依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復，為避免夜長夢多，楊路立刻就乘坐海崖商會提供的靈舟，直奔無量山脈而去。
往返無量山脈和海崖城的航線，楊路早就已經不是第一次走了，并且由于李青寧已經成功進階筑基期，也不需要海崖派專門安排靈舟司機，因此兩人輕車熟路就來到了無量劍派總部。
然而此時的無量劍派總部，卻跟此前大不一樣。
原本井然有序的無量劍派山門，如今熱鬧得就像地球的農貿市場，還沒有進入無量山脈地界，無量山脈內雜亂無章的靈氣波動就隱隱傳來。
按照慣例，無量劍派山門應該有守山弟子專門負責檢查進出無量劍派修士的身份，然而此時的無量劍派山門卻門戶大開，大量身份不明、并且穿著各種地方門派服飾的修真者，正駕馭遁光進進出出，根本就沒見到有人阻攔。
得益于此，兩人的飛天靈舟也幾乎是暢通無阻就開了進去。
在穿過山門的同時，楊路還特地看了下原本守山修士駐守的地方，發現當初那幾個無量劍派弟子居然還在那里，然而他們也只是冷眼看著大量莫名其妙的外敵修士進出山門，絲毫沒有上前盤查的意思，顯然是提前得到了上級的授意。
而隨著兩人的靈舟逼近靈石儲備銀行總部，情況就變得更加混亂了。
距離靈石儲備銀行總部還有數里的距離，遠處就傳來了巨大的喧鬧聲，大量雜亂的靈氣波動不斷激蕩，就好像有千軍萬馬聚集在了一起。
憑借超凡的聽力，楊路甚至能聽到陣陣悶雷般的獅子吼聲音，在無量劍派總部諸峰間回蕩不休：
“洛家商行，喪盡天良！”
“狗賊云天化，還我血汗錢！”
“靈石儲備銀行，只會為虎作倀！”
“我不在乎無量劍派的崛起，我只在乎底層修士的尊嚴！”
“靈石儲備銀行就是修真資本的保護傘！”
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楊路不用猜就知道，這些家伙肯定都是來靈石儲備銀行鬧事的附庸門派門派修真者，只是他也沒想到，現場的局面竟會如此火爆。
除了陣陣悶雷般的抗議聲浪，還時不時能看到巨大的法術印記沖天而起，然后像是煙花般轟然炸開，由于這幫鬧事的修真者都擁有不俗的修為在身（修為太低的也沒錢被騙），這抗議場面可比地球上的占領華爾街看起來酷炫無數倍。
楊路遙遙指著被修真者發射到天空中的一副巨大法術影像，轉頭向駕駛靈舟的李青寧問道：“此人是誰？為什么大家都喜歡把他的影像發射到天上去？”
李青寧回答道：“此人便是第二次天道危機期間的無量劍派掌門薄青了，每次有修真者虧了錢或者被騙了錢，都喜歡發射薄掌門的法術影像進行抗議。”
楊路聞言，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根據無量劍派的官方說法，現任無量劍派掌門林劍行是門派的第二十六代掌門，然而這個數字并不是從無量劍派開山立派開始算起，而是從第二次天道危機結束算起，因此這位薄青掌門就算是無量劍派近代的首位掌門了。
而薄掌門在位的時候，乃是整個九州修真界七千年來最黑暗的時代。
根據修真界史料記載，第二次天道危機結束后，傳統的靈石貨幣體系已經徹底崩潰，七種不同屬性的靈石，還有金銀貴金屬等凡俗貨幣的比價非常混亂，甚至每個修真門派都有自己的貨幣政策和官方匯率，大量修真門派親自下場坐莊割韭菜，黑市匯兌交易橫行，沒有背景的普通修真者被匯率的巨大波動割得苦不堪言。
經常是我今天剛買了個法寶，第二天這個法寶就因為匯率的巨大波動跌價一半，明天我把法寶賣出去，結果法寶價格過兩天又翻倍了。
面對這種混亂的局面，各大霸主級門派都使用了不同的應對方式，而薄青掌門的理念就很理想主義。他認為九州經濟的混亂局面，背后最大的罪魁禍首，就是那些貪得無厭的資本炒家，因此主張用鐵腕強行鎮壓修真資本。
為了阻止修真資本和修真門派聯手割韭菜，薄青甚至不惜自損功德，也要強行斬殺掉那些民怨最大的修真門派掌門，并試圖以此來穩定中州民心。而這種大快人心的鐵血手段，也使得薄青掌門被后世所有的仇富修真者奉為了精神支柱。
如今這幫“占領靈儲行”的鬧事修真者抬出薄青的影像，明顯就是在威脅要像薄青掌門那樣，把修真資本家的保護傘靈石儲備銀行給鏟除掉。
看著半空此起彼伏的影像，楊路忍不住咂咂嘴道：“原來這就是那位強行拆分了海崖系的薄青掌門！只是此人的手段痛快歸痛快，卻違背了社會運作的基本規律，終究是治標不治本，最后還是靠葉倫的貨幣改革才真正扭轉了局面。”
李青寧攤攤手道：“鬧事的人才不會管這些，他們要的就是這種大快人心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