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問罪
盡管最后林劍行還是及時趕到救場，但他心里依然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畢竟他可是堂堂無量劍派掌門，麾下統轄著1000多家附庸門派，結果最近這段時間，他卻變成了替柳寒星擦屁股的跟班！
不過自家人的丑事總是要關起門來說。
林劍行只是冷冷瞥了一眼柳寒星，沒有繼續深究，而是轉頭看向了姜化安，厲聲斥責道：“姜城主！海崖系是打算造反了嗎？”
同樣的訓斥之語，從林劍行口中說出來，效果跟從柳寒星口中說出來完全不同。
如果換成普通附庸門派掌門被無量劍派掌門訓斥，恐怕早就惶恐得跪倒在地了，然而姜化安卻未表現出太多的驚慌，而是像普通無量劍派修士一樣躬身行禮道：“林掌門，剛剛的情況我已經跟柳行長解釋過了，我們只是失手殺掉了貴派的煉氣期修士葉辰，我們愿意賠償上派三百萬靈石幣，以表示我們海崖派的歉意！”
普通地方門派為了三十萬靈石幣，就能拐賣自家女弟子賣給潘氏商行當爐鼎，如果哪家門派的煉氣期弟子能賣掉三百萬靈石幣，各大門派肯定要排著隊出賣自家弟子。
但這個條件對于林劍行來說，簡直就像是在公然打臉！
而柳寒星和付孟的表情就更古怪了。
因為他們剛剛清楚得聽到，姜化安為了收買葉辰，愿意出價一千五百萬，現在為了跟林劍行請罪，他居然只愿意出三百萬萬，這豈不是說，林劍行的身價還不如一個區區工具人？
林劍行雖然沒聽說剛剛姜化安和葉辰的談判，但他也知道姜化安這純粹就是在敷衍自己，于是他直接轉向柳寒星，冷冷道：“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給我從頭到尾說一遍！”
聽到林劍行語氣不善，自知捅了簍子的柳寒星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自從他準備利用葉辰挖海崖系的墻角開始，各種意外狀況就沒有停過，期間發生了太多事情，他一時半會根本說不完，于是他干脆操縱神念，向自家掌門師尊傳過去一道傳訊法術，而林劍行接到傳訊法術后，便開始閉目感應起來。
然而隨著林劍行不斷瀏覽這些情報，他的臉色也變得陰沉不定起來，甚至隱隱有些難看，把周圍的無量劍派修士全都嚇得大氣不敢喘。
看到最后，林劍行更是臉色鐵青道：“柳寒星，這都是你辦的好事啊！”
柳寒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老老實實認錯道：“弟子無能，還請掌門師尊責罰！”
而其余修士看到這一幕，心驚膽戰之余，也不禁有些暗自腹誹。
柳寒星雖然是林劍行門下的嫡傳大弟子，向自家師傅道歉也沒什么大不了，但柳寒星還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靈石儲備銀行副行長，并且這位靈石儲備銀行副行長還時常越過行長云天化發號施令，被認為是靈石儲備銀行的真正老板。
結果堂堂靈石儲備銀行話事人，竟然在公開場合向無量劍派掌門卑躬屈膝，這種事情傳出去，還讓人如何相信靈石儲備銀行的中立性？
畢竟連高育良都知道，工作時候要稱職務！
柳寒星知道自己在公開場合這么做不太妥當，但為平息林劍行的怒火，也只能如此做了。
看到柳寒星低頭認錯的樣子后，林劍行心頭的火氣依然沒有平息。
雖然他來之前已經做好的心里準備，知道柳寒星落到需要向自己求援的地步，肯定是被海崖系給坑了，但他沒想到柳寒星居然被海崖系坑得這么慘，甚至從頭到尾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要知道，柳寒星這次可不是孤家寡人來到海崖城。
除了林劍行的暗中保護外，付孟是執法堂最資深的執法修士，而邱不封是無量劍派最優秀的陣法師，掌中乾坤是無量劍派最強的困敵法寶，無量劍派方面更是派出了十余名筑基修士聽從他的指揮，如果說柳寒星此前帶著祝子明修繕堂失敗了，那還算是情有可原，如今他帶著無量劍派的全明星團隊都能落到這個地步，這就有點過分了！
盡管柳寒星始終堅稱這是海崖系太狡猾，但林劍行顯然并不這么認為。
林劍行轉頭看向付孟，責問道：“付孟，我這次讓你們來海崖城協助柳寒星，你們就是這樣給我辦事的？”
付孟艱難咽了口唾沫，道歉道：“林掌門，我的工作確實沒有做到位，我肯定要向您檢討，但恕我直言，無量劍派對附庸門派使用這種手段，本身就不太合適——”
“夠了！伱只是區區執法修士，又哪里知道無量劍派掌門的難處!”
看到付孟還在勸誡自己，林劍行也怒了。
雖然他知道付孟始終都不太贊同對海崖系動手，并且此前他就提出過類似觀點，但付孟當著外人的面還在重復這些觀點，在林劍行看來，無疑是在公然指責自己瞎指揮，要把自己行動失敗的責任甩給他這個領導。
下屬給領導甩鍋，無論放在哪個世界，都是大忌中的大忌。
這讓林劍行怎么能忍？
不過現在還不是收拾付孟的時候。
林劍行看到付孟被自己訓斥得閉口不言，便再次轉向了姜化安道：“姜城主，你殺了我們無量劍派的弟子，難道還妄想逃脫責罰嗎？”
然而姜化安卻繼續不卑不亢道：“海崖派當然愿意按照《中州門派管理條例》對貴派進行補償，但我絕不是蓄意傷人，剛剛發生的事情純屬意外，要不是有賊人暗中偷襲在先，我也不至于誤傷了葉辰！”
面對姜化安睜眼睛說瞎話的行為，林劍行一字一頓道：“這個解釋，我不接受！”
姜化安再次拱手道：“那敢問林掌門，您到底想要什么解釋？”
林劍行指了指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神情嚴肅道：“我想要什么東西，沒人比你們更清楚，老老實實交出我想要的東西，我就可以對葉辰之死既往不咎！”
雖然林劍行沒有明說，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的是這座海崖城的控制權!
然而姜化安卻好像根本沒聽懂林劍行的意思，裝傻充愣道：“我實在不知道您在說什么！”
林劍行眼神微微一瞇道：“非要我說得這么清楚嗎？老老實實交出你們這些年積累的黑材料！”
“海崖城根本不存在您說的東西！”
看到姜化安打算嘴硬到底，林劍行眼中再次閃過一絲怒意：“姜城主，我既然已經親自來了海崖城，難道你覺得我會空手而歸嗎？”
姜化安面無懼色地直視林劍行道：“海崖城完全可以繼續做無量劍派的忠實附庸，您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也說句實在話，如果不是您非要讓海崖城搞什么中州社保體系改革試點，把我們推上風口浪尖，事情本不至于發展到這一步。”
“這么說來，反而是我做錯了？”
姜化安連忙低頭道：“在下絕對沒有指責您的意思！”
林劍行重重哼了一聲道：“無量劍派的大政方針，沒有附庸門派指手畫腳的余地！”
姜化安搖搖頭道：“我不是指手畫腳，只是如今的中州實在經不起過多折騰了，任何過激舉動，恐怕都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后果！”
“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難道就看著中州修真界一天天爛下去嗎？”
“所以中州社會保障體系改革就是您給出的解決方案？恕我直言，這種從中州全體修真者嘴里搶肉吃的行為，根本就是異想天開！”
“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對于姜化安提出的質疑，林劍行根本就不屑一顧，“修真界歸根結底還是修為境界為王，既然整個中州都是由我們無量劍派統轄，只有不斷強化無量劍派高階修士的力量，中州修真界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您錯了！中州修真界絕對不是靠幾個高階修真者就能撐起來的！”面對無量劍派掌門，姜化安也罕見地介紹起自己的執政理念，“中州不是無量劍派的中州，而是全體中州人的中州，如果沒有廣大附庸門派修真者和凡人的支持，無量劍派就是無根的浮萍！您想想看，無量劍派的修真者不都是從各地升仙大會選出來的嗎？如果各大修真城市百業凋敝，居民十不存一，無量劍派哪里有那么多上品靈根和極品靈根弟子可供挑選？自從海崖城建立以來，海崖平原地區的升仙大會求仙者數量，從幾千年前的不足十萬人，發展到了如今了八十五萬人，這不都是依靠我們地方門派的經營嗎？”
海崖派掌門姜化安和無量劍派掌門林劍行，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執政理念。
林劍行的執政理念就是典型的“靈舟跑得快，全靠修士帶”，必須要盡可能強化無量劍派的力量，才能維持中州的長治久安。按照林劍行這套理論，開辦善堂的功德如果全部下放到了地方門派，無疑是暴殄天物。
他的理論依據也恨簡單，地方門派修真者最多也就是中品靈根的修真資質，像辰鳴這樣的上品靈根修真者少之又少，將大量天道功德和修真資源堆給這些靈根資質低下、甚至連金丹期都沒什么希望的修真者，從中州總體利益的角度講，肯定是非常不經濟的。
就好比同樣是金丹初期修士，培養姜化安所耗費的資源肯定比培養柳寒星要高數十倍。因此林劍行就打算通過中州社保體系改革，將這部分功德轉移給無量劍派的高靈根修士。
表面上看起來，這種把資源向高靈根修真者傾斜的策略非常符合中州的整體利益，然而就像任何靠拍腦袋決定的計劃經濟，最終都會徹底破產那樣，林劍行想做的這套中州社會保障體系改革雖然做到了整體利益最大化，卻完全就沒有考慮過改革微觀主體的想法。
正如姜化安說的那樣，誕生功德的基礎是人口和經濟。
自從神霄宗掌門葉倫主導的第一輪靈石貨幣改革開始，九州修真界的經濟體量和總人口就開始了持續攀升，雖然九州修真者的人均修煉資源和功德都持續下滑，但由于功德和靈石的馬太效應，導致頭部修真者的實力反而不斷攀升。
尤其是莽荒域的發現和靈奴的引入，極大緩解了九州七大派修真者靈氣匱乏的問題，再加上信貸體系的創立，更是讓九州修真界迎來了長達五百年的黃金時期。
在七千年前，九州修真界第一強者還是元嬰六層境界的神霄宗掌門葉倫；而在兩千年前，九州修真界出現了第一位元嬰十層大修士薄南客；而最近五百年來，九州修真界更是接連出現了三位從元嬰十層登臨仙人境界的飛升仙人。
不僅如此，九州修真界元嬰期修士的總數量，也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更多。
以上種種現象，都是九州修真界經濟發展帶來的結果。
但九州經濟的發展，并非是七大派修真者的功勞，高高在上的七大派修士最多也就做些制度層面的頂層設計，整個修真社會的管理，其實全部都外包給了地方門派，沒有地方門派維持社會秩序，九州修真界根本維持不住如今的人口體量。
這么多年過去后，地方門派的治理問題確實已經弊病叢生，可林劍行非但不去解決問題，還要從本就已經捉襟見肘的地方門派伸手拿好處，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作為海崖系這個修真資本集團的掌舵人，姜化安雖然同樣不知道如何解決問題，但他至少能把問題看得相當透徹。
只不過姜化安的勸說，落在林劍行的耳朵里，就變成了對自己權威的挑釁，自從他擔任無量劍派掌門以來，已經很久沒人敢直接當面如此質疑他了。
聽到姜化安的自我辯解，林劍行勃然大怒道：“本位主義者！你們這幫家伙全都是陸洋當年所說的本位主義者！修真界之所以亂象叢生，就是因為所有人都只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你們這些地方門派難道，就不能體諒下無量劍派的難處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