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官謠和民謠
有了靈石幣在手，祝子明終于可以開始推進官方善堂的建設了，然而光是第一步選擇開辦善堂的地址，祝子明就再次遇到了困難。
由于中州社保體系改革試點完成后，整個海崖城將只存在一家官方善堂，因此這家官方善堂的規模將會非常之大，至少相當于原青寧商會善堂占地面積的幾十倍。
哪怕原來的祝家商會總部還屬于祝子明，也只能滿足不到十分之一的用地要求。
所以祝子明必須大量收購地皮。
然而在海崖城做生意的商會就沒有傻子，誰都能看出來，海崖城中州社保體系改革試點，本質上是無量劍派和海崖派之間的神仙斗法。
柳寒星是過江猛龍不錯，但海崖系也是超級地頭蛇，如果因為賣地給祝子明惹惱了海崖系，那這筆交易很有可能就是自家商會在海崖城的最后一筆生意了。
柳寒星除非能把海崖系連根拔起，否則誰敢冒死得罪統治海崖城七千年的霸主？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事情。
隨著祝子明到處找人收購地皮，海崖城不知何時竟然傳起了謠言，說誰要是敢賣地給祝家商會，那就是公然跟海崖城對著干，海崖城必然要讓其付出血的代價。
這種帶有恐嚇性質的謠言，讓祝子明收購地皮的行動變得更加困難，他在海崖城跑了好幾圈，愣是沒有買下一塊立錐之地。
海崖城原本就寸土寸金，地皮價格相當高昂，如今大家都知道祝家商會必須要大量收購地皮，于是便紛紛報出了天文數字的報價。
如果祝子明知難而退當然最好，就算他還是選擇不惜血本出手，自己對海崖系也能有個交代，到時大不了到時候跟海崖系五五分成。
在八百萬靈石幣被海崖銀行惡意凍結的情況下，祝子明手頭能動用的資金非常有限，如果真的接受了這幫海崖城奸商的敲詐，那買下地皮之后，祝家商會賬上就不剩什么錢了。
祝子明借高利貸已經抵押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就算他還想繼續借錢，也不會有人借給他。
沒辦法，祝子明只能硬著頭皮找到楊成龍，請他出面督促海崖城主府，取締這些妨礙無量劍派政策的謠言。
他本來并沒有抱太大希望，但不成想楊成龍竟然沒有推脫，還真跟他拜訪了一趟城主府。
當兩人“氣勢洶洶”來到海崖城主府，指責海崖系惡意散布流言阻礙中州社會保障體系改革試點的時候，負責接待他們的韓復來卻滿臉無辜地表示，我們海崖城根本沒有散布謠言，甚至還在海崖城主府門口貼出了辟謠的公告。
根據韓復來的提示，祝子明和楊成龍果真找到了所謂的城主府辟謠公告，那份公告確實存在，甚至就貼在城主府的后門外。
但是公告張貼的位置，卻面對著一條僻靜無人的幽深巷子，公告的總共面積總共還不到一張A4紙大小，旁邊還時刻守著兩個兇神惡煞的海崖派修真者，用兇狠的眼神盯著過路的凡人，滿臉都寫著“不管信你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表情。
這與其說是辟謠公告，倒不如說是在給謠言進行官方背書。
看到這一幕，楊成龍也只能遺憾地表示，既然海崖城已經辟謠了，那他也無能為力。
事到如今，祝子明已經百分之一百確定，這些四處傳播的謠言根本不是什么市井傳聞，而是海崖城主府自己制造的輿論，然而面對韓復來多年練就的高超踢皮球腳法，還有楊成龍和馬恪章兩個出工不出力的靠山，祝子明根本找不到解決問題的突破口。
于是他只好親自調查謠言的源頭。
好在祝家商會當年也是海崖城的地頭蛇，在海崖城里還算有些人脈，經過順藤摸瓜式的排查，祝子明發現謠言的源頭其實就是幾個賣報紙的報童，他們都是收了陌生修真者的靈石幣，一邊賣《修真金融周報》一邊傳播各種謠言。
當祝子明問起這些報童幕后主使的身份時，這些報童全都是一問三不知，哪怕祝子明不惜損耗功德對報童動用了私刑，也沒能拷問出幕后黑手，除非祝子明能把海崖城所有報童都控制起來，否則根本無力阻止謠言傳播。
不過祝子明并沒有坐以待斃，為了擺脫困境，他居然想出了以毒攻毒的方法，照貓畫虎收買了一批地痞流氓傳播相反的輿論，表示無量劍派官方已經開始準備拉清單，如今阻撓中州社會保障體系改革的人，未來都會被無量劍派徹底清算。
這招剛開始確實有些作用。
但好景不長，到了第二天早上，被祝子明派去傳播謠言的地痞流氓，就被不知道哪里來的殺手做掉了，尸體甚至還被丟到了原祝家商會總部的門口，這血腥的殺雞儆猴手段，直接把祝子明的潛在合作者都給嚇尿了。
他們沒想到海崖系居然真敢當街殺人！
海崖系想要殺人不承擔業力的話，就必須請聽荷雨閣殺手出手，而請聽荷雨閣殺手除掉這些凡人地痞流氓，每個人頭的成本恐怕都不下上萬元靈石幣，這么多地痞流氓同時被除掉，這說明海崖系至少也付出了七八萬傭金!
海崖系不惜動用雷霆手段也要除掉這幾個凡人，傳達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誰還敢在海崖城里跟海崖系作對，那結果就只有一個字——
這下祝子明總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民謠不與官謠斗”，你就算傳播手段再高明，人家官謠能物理消滅你們這些民謠的傳播者，你又能怎么樣？
難道你還能找海崖城主府和《修真金融周報》舉報不成？
在海崖系的推波助瀾下，海崖城謠言的傳播力度也愈演愈烈，很快就傳播到了海崖城每一個角落，甚至還衍生出好幾個不同版本。
其中最哈人的版本，更是有鼻子有眼地聲稱，海崖商會已經暗中重金雇傭了聽荷雨閣的地級金丹期殺手，誰要是敢私自賣地給祝子明，立刻就有美女殺手上門殺你全家。
至于為什么是美女殺手，祝子明覺得這肯定是謠言傳播者故意添油加醋的結果。畢竟你要說普通聽荷雨閣殺手，根本沒法調動凡人愚夫愚婦們傳播八卦的積極性，由此可見，這幫傳播謠言的家伙還是相當專業的！
雖然謠言只能騙騙那些沒見識的凡人，但這些謠言能傳播得如此迅猛，海崖系的態度也已經表達得很明顯，持有海崖城不動產的修真商會也都能心領神會。
于是這些商會的報價也是一天更比一天高，大有“愛買買，不買滾”的意思。
眼看常規手段已經行不通，祝子明最終決定換個方法使用鈔能力。
雖說祝家商會的財力與海崖系不能同日而語，不過祝子明畢竟手握上百萬靈石幣現金、并且擁有柳寒星作為靠山，并且對海崖城各方勢力也相當了解。
他知道海崖城的各大商會大多懾于海崖系的威壓，不敢公開跟祝家商會做生意，但正所謂事無絕對，總會有些急于用錢的人，敢于鋌而走險做些私下買賣。
因此祝子明很快就借助祝家當年留在海崖城的老關系，找到了一家經營貨棧生意的小型獨立商會——順風貨棧。
在海崖城做生意的商會，無論規模大小，各個都是有后臺的妖精。
順風貨棧早年也是海崖派一位筑基期長老的私家產業，專門為外地商會提供客貨兩用的臨時落腳點，在海崖城內擁有相當大的一片地皮，如果沒有海崖系的默許，普通商會也沒資格從事這種坐地收租的暴利生意。
由于地理位置還算不錯，并且報價相對比較親民，盡管順風貨棧的硬件條件非常簡陋，但生意卻相當不錯，廣受海崖商會各大供應商的歡迎，當初賀明遠第一次代表落霞城分會來海崖城述職的時候，就跟自己的部下李峰暫住在這家性價比高著稱的貨棧。
祝家商會作為海崖商會曾經的主要供應商，當然也跟順風貨棧打過交道，知道順風貨棧乃是海崖城的地主之一，并且已經陷入了經營困難。
這種坐地受租的生意，肯定不存在什么經營風險，它之所以會陷入經營困難，主要是因為順豐貨棧背后的大靠山、海崖派前任內務堂長老洪辰，在十幾年前壽元耗盡而亡了。
這位海崖派的洪長老并非修真家族出身，而是極其普通的草根修士出身，洪長老畢生的心愿就是把自己的家族發展成真正的修真家族，不求像海崖城四大家族那樣輝煌，至少也要達到海崖城祝家和海崖城陳家這種二流家族水平。
為了實現家族階級躍升的夢想，洪長老主政期間不僅通過順風貨棧大肆斂財，并且還大量砸錢購買凡人女子充實自己的后宮，為家族開枝散葉，直到去世之前，他就像是不知疲倦的種馬，足足繁衍出了上千名子孫后代。
據說洪長老在世時，順風貨棧幾乎只收女員工。
每個女員工入職后，洪長老都會有意無意暗示對方，只有服從潛規則才能繼續在貨棧干下去，以此來脅迫女員工為自己開枝散葉，甚至洪長老最常說的那句“你也不希望失去這份工作吧”，一度成為海崖城最著名的職場段子。
盡管洪長老的愿望是好的，但修真界高度固化的階級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破。
即便洪長老已經日夜不休地進行造人運動，可修真資質的誕生概率也僅僅只有千分之一，在洪長老的上千名子孫后代里，也就只誕生了一個劣品靈根的修真者，最后勉強拜入了海崖派，并在洪長老去世后繼承了順風貨棧的生意。
此人就是順風貨棧的現任老板、煉氣三層修士洪世奇。
順風貨棧生意雖然比較小，但也是相對青寧商會和陳家商會而言，就算不計入它在海崖城內開辦貨棧的特許經營權，單單考慮地皮之類的有形資產，順風貨棧的總資產規模也有大六七十萬靈石幣，根本不是區區煉氣初期修士能罩得住的。
好在洪長老人剛剛走沒多久，茶還沒有完全涼，在洪長老親朋故舊和同門弟子的照拂下，暫時還沒人敢動順風貨棧這塊奶酪。
然而隨著洪長老去世的時間日久，當年的老關系也日漸雕零，順風貨棧在海崖系內部的保護傘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落，體現在貨棧經營上，就是貨棧的硬件條件每況愈下。哪怕是賀明遠麾下那幫苦行僧般的部下，都忍不住抱怨順風貨棧的條件非常艱苦。
對于這些情況，如今的順風貨棧老板洪世奇當然心知肚明。
他現在就是打算勉強把生意維持下去，爭取在洪辰余威散盡前，盡可能通過貨棧多收回點成本，將自己祖輩的余蔭盡快變現，因此肯定不可能繼續花錢翻新貨棧的硬件設施。
正是因為了解到順風貨棧面臨的經營困境，祝子明便通過祝家商會的老關系秘密聯系上洪世奇，希望能夠瞞著海崖系高價收購順風貨棧的地皮，在海崖系反應過來之前，把這筆交易生米煮成熟飯，然后讓洪世奇直接拿錢跑路。
當然了，祝子明也知道海崖城內到處都是海崖系的眼線。
因此他肯定不會單獨洪世奇接觸，而是借助拜會各家商會的名義，公開拜訪了海崖城所有有頭有臉的商會，以此來掩飾跟洪世奇的秘密交易，而設宴的地點，就被祝子明光明正大選在了海崖閣。
等到洪世奇登門赴宴時，祝子明已經送走了七八波用來打掩護的客人，等到洪世奇進入包廂后，祝子明再次按照此前的做法，給自己的包廂施展了嚴密的隔音禁制。在祝子明看來，自己放出了這么多煙幕彈，應該沒人能看出來自己的真正目標，只要自己通過先斬后奏把地皮轉讓的契約談下來，即便海崖系也奈何不了他。
然而祝子明不知道的是，他在海崖閣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有心人的監控。
就在距離海崖閣不遠處的一座民宅中，韓新河正跟楊路一邊聊著天，一邊關注著海崖閣的情況，韓復來作為自家叔父的跟班，也陪坐在兩人身旁，至于青寧商會新招募的供奉林木森，則戴著斗笠，像是保安那樣侍立在楊路身后。
就在幾人聊天的同時，他們腳下的地板上，還有一座閃爍著熒光的玄奧法陣正在運行，通過這座法陣，祝子明包廂里的聲音全都被纖毫畢現地傳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