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留存的器物至今恐怕已是無價之寶。而對于秘法修煉者來說,其傳承典籍、山水筆記、感悟心得等等更是無法以金錢來衡量。
安佐杰猜的一點都不錯,上代地師劉黎留給當代地嶧游方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遠在瑞士的劉昌黎基金就擁有香港肖氏集團百分之六十的股分,無論在誰的眼中看來,這都是一筆令人咋舌的巨大財富。游方并沒有立刻就接手,但劉黎已經簽署了具備永有時效的法律文件,他可以隨時以梅蘭德的名義簽字過戶。
對于地氣宗師傳承來說,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劉黎將自己在重慶近郊老宅中的鑰匙早就含了游方,并且告訴他老宅下面有密道可以通往一處密室,密室中有劉黎本人百年來的與A人收藏.以及歷代地師存留的各種器物與典籍。
那里到底有多少東西游方也不清楚,但劉黎讓游方整理并挑選其中與各派傳承有關、有所借簽幫助之物,轉贈江湖風門各派。僅僅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密室中的收藏.不僅數量驚人,而且貴重的讓各派尊長都無法拒絕。無論誰得到它按照這種方法去微,都是籠絡江湖人心的絕佳手段。
安佐杰只是猜測,而實情只會比他的猜測更加夸張,樸姬政卻眉頭緊鎖道:“安德森,你說當代地師所繼承的是一個巨大的寶藏.,而我未來運秘密內堂之前,也曾猜測這里千年傳承遺物一定會豐富與珍貴無比,可是來了之后卻很失望,此處只是一座空窟啊,那歷代的秘法器物以及傳承典籍不見蹤影。
大老板與二老板五前年一起來過,聽說當時帶回去一卷圖譜和幾件法器,東西拿的也不多。而如今這里已經沒留下什么了,千年以來歷代無沖派弟子自己就不會取用嗎,估計早就被拿空了。你想借閣主之手除掉梅蘭德或借梅蘭德之手除掉閣主,都是可以的,但想在地氣宗師身上有什么收獲,恐不必報太大的期望。”
密室中沒有點燈,在一枚鎢光石發出的柔和白芒的照耀下,安佐杰的眼睛瞇的細細的,似笑非笑的看著樸姬政問道:“是嗎,你在這秘密內堂中就沒發現寶齋嗎?”
樸姬政又想了想才答道:“若說珍寶,當然有了,顯化真人的包骨真身彩塑,無論是藝術價值還是文物價值都堪稱絕品,已經是北宋遺物了,至今面目神彩還栩栩如生,這要是弄到國外去,絕對能賣一大筆錢還有前山祠堂內那三尊彩塑,尤其是那一尊菩薩堪稱實在是太精美了,分明是造像卻宛若真人。
如果都能夠弄出去,按我的想法最好是弄到我們大韓民國,找一座山鑿建石窟祠堂,就按此地的形制,然后再向世人公布,那絕對是轟動性的重大歷史發現啊。這一手用他們常說的江湖門檻叫什么來著,天梯還是盤局?絕對能成為無價之珍寶,見證與創造一段輝煌的新歷史,連歷史考證我都編的差不多了。”
樸姬政說著說著,已掩飾不住眼中的貪婪與向往之色。安佐杰看著他,心里忍不住想笑同時也有一絲失望。經歷了這么多事,這個原名杰夫安德森的洋鬼子已經成熟了很多,變得既聰明又果斷、非常有手段。但他身邊這個狗頭軍師可沒有他這么大長進,安佐杰的眼界高了「以至于漸漸的有些看不上了。
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這里,卻打那幾尊塑像的主意,搞得像個倒斗盈墓的蟊賊,偏偏還自以為得意高明,如此也就罷了,樸姬政居然還想把顯化祖師的真身遺蛻也偷出去賣了,就算再貴重又能值幾個錢?此物在無沖派弟子眼中才是無價的,脫離無沖派的傳承背景,便已將最珍貴的價值都給損毀了。
更要命的是,顯化祖師包骨真身像若流落到海外文物市場,只要在任何一場拘賣會上露了白,風聲傳了出去,江湖風門各派怎會不聞不問,這是開罪天下啊就算不是自家祖師,但此舉絕對會激起同氣連枝之恨,有關的人只要被查出來,一旦不慎被風門中人盯上,絕對會被轟殺成渣。而且此仇恨根本沒有消解的可能,干嘛要惹這種麻煩?
以往覺得挺聰明的一個人,如今怎么變成蠢材了?或許樸姬政自認為不論做什么,都有上面的安佐杰頂缸吧,他只需撈好處就行。安佐杰在心中暗罵一聲,又不動聲色的問道:“樸姬政,你僅僅只看見了這些嗎?”
樸姬政搖頭道:“我懷疑這里除了這間密室之外,還應該有真正的密室,里面藏著無沖派歷代傳承的寶物。但這幾天我搜遍了每個角落,都沒有發現入口,如果真有的話應該在顯化祖師像下面的玉壇中。凌無實與凌無虛也在,目前也不好把那祭壇給拆了,等大事辦完再說吧。
安佐杰這才稍有些滿意的點頭道:“你還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大事啊?按我的吩咐準備迎接閣主到來,不能出一絲差錯。我們要時刻戒備提防此人,但表面上一定要恭謹,以無沖派弟子的身份恭迎當代掌門即位。”
安佐杰與樸姬政在密謀的時候,秘密內堂的入口處那座祠堂內,凌無實與凌無虛以神識攏音也在小聲的說話。他們面對著崖外面株枝枉虬結的參天古樹,背后是掩住洞天氣息的山屏,沒有別人能聽見他們在談什么。
凌無實:“總教練的死太突然了,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凌無虛:“我與你一樣懷疑安佐杰,但總教練確實是身帶重傷而來,我也看出他不對勁了,那天上山他是徒手攀援的,袖子上還沾著泥土和草葉,這在平時簡直不敢想像,進去之前才把衣服整理干凈。”
凌無實:“只有總教練一個人沖出了重圍,還要躲避追殺,一路喬裝打扮強壓傷勢趕到這里,確實已經是油盡凌無虛:“憑空猜疑的話,事饋二當然有種種可能,但是沒有證據啊況且安佐杰對我們并無異狀,仍然讓你我輪流駐守入口與租師殿,一切尊從總教練的遺命安排。”
凌無實:“想印證安佐杰是真心還是假意,如今只能靜觀其變了,只有一個辦法,等閣主來。假如安佐杰真的心悅誠服奉閣主為無沖派掌門,并按閣主的號令行事,形勢已成自然也無話克說了。將來執掌無沖傳承的還是閣主,至于組織的事,總教練早就說過,二老板若不在,組織也就隨他去吧。”
凌無虛:“那我們還得守好這個入口,一定要首矢∫見到閣主,將這里發生的事情提前告訴她■,讓她心中有數好做防范。”
這兩人就在祠堂中一直坐到第二天早上,當遠處的霞光照入山谷,那兩株幾人合抱的古樹枝葉投影在他們的身上,凌無實站起身來要返回祖師殿了,恰在此時神識突然感覺到那座山屏凝煉的靈樞之氣有微弱的擾動。他立刻身形一矮沖凌無虛使了個眼色一一有人來了 凌無虛就像一道陰影飄出祠堂站在一株古樹后,身形幾乎淡的看不見,神氣完全融入到山石間,用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喝了一句:“諸法如幻”
他站在左邊的樹后,然而喝問聲卻似從右邊的山崖間傳來,這也是幻法大陣的一種妙用,所謂幻法不僅是所見之幻,也是聲聞之幻「以他的功力自然還不能自如運轉,但已經很有些根基了。
沒有人說話,回答他的是一陣箜篌弦音,淙淙撥響竟從四面八方傳來,真真切切就是那巖壑山林發出的聲音,背后的山屏竟然也有箜篌弦聲。這才是真正的聲聞幻法,完全運轉自如的幻法大陣,神念之功融入幻法中以臻化境。
若是唐朝尚還在世,聽見這弦音一定會很驚訝也很感慨,因為吳玉翀的神念之境不知何時已悄然更上一層樓,隱約已有萬物含情之生動。只是這秀美綿山所發出的弦音,卻莫名帶著一絲凄清彷徨與冷冷的哀傷,不知從璇璣峰退走之后,吳玉翀又走過一段怎樣的歷程?
就算來者;警未現身,凌氏兄弟也再無一絲疑慮,能將幻法大陣運轉到如此神妙的境界,那只能是無沖派秘法的衣缽傳人閣主了,他們搶步現身跪在樹下道:“屬下無虛、無實,恭迎閣主,您終于來了”
安佐杰正在靈堂中為唐朝尚與唐半修守靈,披麻帶孝神情肅穆顯得一絲不茍。就在這時他細長的眼睛突然瞇了起來,元神中仿佛聽見了撥弦之音,從這洞天外的四面山野中傳來,再看樸姬政等人的神態,似乎是毫無感應。
他正準備起身,凌無實走了進來稟報道:“安先生,閣主到了 一直等待的這一刻終于來了,安佐杰深吸一口氣心里不禁有些緊張,表面上卻恭謹異常,趕緊手下到祖師殿牌樓前迎接。這場面已經演練的很純熟了,一切就與前天迎接唐半修時一樣,從祖師祭壇兩側列隊搶步而出,披麻帶孝跪迎請罪。
他們趕到牌樓前,閣主正從甬道中施施然走了過來,素手空空禾撥箜篌,然而伴隨她的弦聲不絕,似回音又非回音,整座山腹每一塊巖石都仿佛化成了天然的琴弦。人走的越近,這弦聲卻變得越悠遠,恍惚是穿透巖層從山外傳來。
那少女走來,體態妖嬈媚骨天成,眉宇間不知為何有一絲憔悴與憂郁,這為她增添了一抹成熟的韻味。每個人都能看見她的身形五官,卻又不敢肯定是否真的能看清楚,似清晰實朦朧,每人看見的都不太一樣,包含著某種元神心像的折射,并非完全是她的真實面目。
“閣主,您終于來了,安佐杰率無沖派幸存弟子恭迎法駕二老板在璇璣峰上不幸與地師劉黎共歸于盡,總教練孤身殺出重圍帶傷趕到此地傳達秘令,隨即撒手而去。我等將奉您為無沖派正式掌門,在此繼位,請您定奪今后大計。安某慚愧,我等眾人在璇璣峰一戰中未能盡力,待您正式即位之后,請以掌門的身份加以罪責”
安佐杰說的話和這個排場都夠恭敬的,恭敬的甚至有點過分了眾人明明是向著閣主的身形拜倒,然而眼前一花閣主卻不見了。回頭再看,她已經莫名穿過眾人,來到了顯化真人祭壇下,向著祖師拜伏于地,將所有跪拜迎接的人都晾在了身后。
沒有人看清她是怎么穿過去的,幻法大陣一直隨身運轉,眾人見到的她好像并不是真正的她,而閣主本人的身形早已到了祭壇下,望空處跪迎的眾人盡皆駭然。
閣主一現身,就展示了無沖秘法高深玄奇的境界,露了一手震懾眾人。剛才這一幕還隱含著另一種意味,假如眾人企圖在此地突然伏擊,她已做好了準備根本不可能被圍住。
至于其他人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就看他們心里有沒有鬼了。
最震驚的人當然是安佐杰,他也是修習幻法大陣的高手,還不至于連閣主的身形都看錯了,但方才他沒有翻臉動手的意思,也不便展開神識擾動幻法,所以就讓閣主這么輕松的突然出現在身后。
看來這位神秘的閣主與唐半修到達秘密內堂時的狀況完全不一樣,唐半修當時身負重傷,而閣主此時的功力卻在巔峰,顯得深不可測,根本無須再暗中的試探。
安佐杰的迎接場面多少也有點不合適,領眾人迎路跪拜,恭謹的過分了些,而且攔在了祖師法座前面。閣主進入祖師殿的第一件事當然是跪拜顯化祖師,這才符合傳統的儀典。
閣主敬行跪拜大禮已畢,這才站起身來淡淡的說道:“諸位同門都起身吧,我無沖派逢此大劫,幸有諸位仍在,你們都辛苦了。安先生有秘令在身駐守此地,是功非過,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