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一個陷阱,率先開槍的兩人,又是陷阱中的陷阱,將向影華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假如她已經沖上石梁,四面槍聲一起,她的位置幾乎無法閃避,只有面對前后左右各個方向射來的子彈,躲都沒法躲。
向影華雖然及時后撤了,站在石梁后的緩坡上,但這個位置仍然一個很好的被瞄準射擊的角度,然而她卻無法再往后閃避,因為每個方向都有子彈射來。周圍共有五名槍丅手,兩名在峽谷對岸的兩側絕壁上,兩名在向影華身后的兩側山崖上,還有一名就在她正后方的制高點位置。
離得最遠的大約有四百米,離得最近的也有二百多米且在峽谷另一邊。
這是立體交叉火力,互相配合的很嫻熟,槍丅械是很常見的、并不先進的五六式半自動步丅槍,用的是7。62毫米步丅槍彈。這種槍射程遠、子彈穿透力強、射擊精度高、彈道穩定、使用維護方便。雖然它已經退出現役部隊裝備,但如今仍在生產,而且從上世紀六十年代始,總計生產了上千萬支。
直到如今,三軍儀仗隊的禮儀用槍、野戰部隊某些經過改裝的狙擊用槍、各大高校與各地民兵組織的軍訓用槍,仍然是五六式半自動。幾十年來,這種槍在國內的分布與流散范圍很廣,槍丅械與子彈比較容易搞到,也不太容易追查來源。
當然了,這種“容易”只是相對的,中國是個嚴格禁槍的國家。民間能;這么多支槍進行非法犯罪活動,尤其在重慶這樣的內陸省份,已經是駭人聽聞了,向影華事先根本想不到。
對付這幾支槍射來的火力剛,向影華可沒有剛才那么輕松了,四野隱約的嗡嗚聲不斷,子彈在近處拉出的亮光劃出詭異的弧線,幾乎擦著她身體亂飛,幸虧她拎步后撤退到了竹林間的泥土地上,哪些下墜的子彈打在近處沒有跳彈之憂。
那么遠的距離,如果看子彈的軌跡,若沒有向影華的神念移轉之力,幾乎每一槍都不脫靶。優秀的射手都是用各種槍丅械與海量子彈喂出來的,國內的所謂黑道團伙搞幾把槍也許不難,但想自己培養優秀的射手幾乎不可能,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從全主野戰部隊退役的軍人。
山間雨夜又沒有燈光,槍丅手怎會瞄的那么準?一方面向影華穿著醒目的白色長裙,又站在開闊空曠的地帶,另一方面,對方也很可能配了夜視瞄準鏡。
一輪槍響之后,一切又歸于寂靜,只能聽見聽見峽谷中的瀑布流水聲。對方沒有擊中向影華,沒有浪費子彈連續開槍,而向影華腕上的手鏈微嗚之聲漸止,沒有徒然耗費神念。功夫到達化神識為神念的境界,秘法可以隨念運轉,向影華隨身的天機大陣也是含而不發。
這之一種奇異的沉默相持局面,然而只持續了短短的十幾秒鐘,一輪急促的槍聲又起。
向興華身處致命險境,當然想要脫困而出,既然沖過石梁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她決定向右后方突擊,接近那里的一名槍丅手,先剪除一個威脅。然而她的手鏈無聲而顫、身形一轉剛要動的時候,峽谷對面的左前方的槍聲就響了,連續三發。
這人一開槍,其余四名槍丅手也隨即開槍又形成一輪交叉火力剛,向影華只得定住身形,立身為靈樞以神念運轉天機大陣對抗,一時無法移動。
對方數人不僅射擊技術嫻熟,而且其中還有秘法高手!那才率先開槍的那人應有移轉靈樞”的秘法境界,是真正的高手!否則不可能將開槍的的時機與向影華的動態掌握的那么準,地氣靈樞一旦擾動運轉,他就有察覺!更可怕的是,他并不與向影華斗秘法,而是暗中指揮冷槍。
他所在位置離向影華最近,只有二百多米遠,偏偏向影華拿他最沒有辦法,因為他在峽谷對面瀑布上方的一處天然巖隙中,下面就是水聲不斷的瀑布深潭。向影華再大本事也不能飛過去,就算她會飛,在瀑布上空也會成為一個活靶子,虛空難借力無法相斗。
槍聲只有短促的一輪,隨后又恢復了新一輪寂靜,但每當向影華有所動作時,槍聲旋即又起,牢牢的把她困在原地。向影華幾次想往某個方向沖擊都沒成功,甚至連幾十米外的竹屋都退不進去。
向影華終于出汗了,在這帶著寒意的夜雨中,細密的冷汗布滿全身,哪些本來毫不沾身的雨絲此刻沒有阻擋的落在她的秀發與長裙上。白色的長裙已經濕透了,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緊貼在身上夜色里幾乎半透明的,玲瓏妙曼的曲線纖毫畢現。這形象,倒與游方在滄州夢境中初遇的秦漁很相似。
步丅槍子彈射程內所蘊含的沖量,比大鐵錘揮擊還要猛烈的多,向影華畢竟是血肉之軀,不斷運轉神念抵御一輪又一輪的交叉火力,她也感到神氣疲憊了。
此刻她也明白對方為什么要使用彈道精準的半自動步丅槍,而不是自動連射武器,這就是有意在消耗她的神氣啊。自動武器準確的彈道不好控制,而且每一輪涉及的子彈消耗量很大,想對付她這種高手,絕對不是短時間能解決的,對方也不可能攜帶那么多彈丅藥。另一方面,想在中國內陸動用大量自動武器以及彈丅藥,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此刻她還在擔憂另一件事,那就是梅蘭德究竟怎樣了?這里顯然是一個陷阱,那么情況就有三種可能——
第一,那封信根本不是梅蘭德寫的,是有人故意騙她來到這里。誰會這么做,出于什么目的?安排這樣一場伏擊,代價可是相當巨大的。
第二,那封信就是梅蘭德寫的,向影華內心中也希望情況是這樣。有仇家伏擊,而梅蘭德不在,對方卻向自己發起了攻擊。假如蘭德回來聽見槍聲必有警覺,里應外合可以脫困,這是最好的結果,但是可能性不大。
第三,那封信是梅蘭德寫的,但是他已遭不測,那伙人利用這個地方設下陷阱——這是向影華最擔憂的結果。
想列這里,一直沒說話的向影華終于開口了,聲音的峽谷中很清晰:你們是什么人,居然敢伏擊我!蘭德先生何在,他現在怎樣了?”
她身處幾乎無法逃術的絕境,可是語氣中并沒有畏懼之意,聽上去倒像是高高在上的質問對方。峽谷左對面傳來桀桀怪笑聲,有一個男子答道:“在等你的情郎來救嗎?哈哈哈哈,你恐怕永遠也等不到他了,將來在陰曹地府幽會吧!”
這句話的可以有多種含義,但是聽在向影華耳中,分明是梅蘭德已遭不測的意思。她的臉色沉了下去,心中卻告訴自己不要相信,一指那人說話的方向,冷冷開口道:“你們真想殺我的話,有那么簡單嗎?我可以告訴你,假如玉石俱焚,除了你,他們四個人,一個也別想活下來!”
她當然不愿意相信那人的話,認為可能只是那人的攻心之術,她的話也是在攻心,是說給另外四名槍丅手聽的,含著威脅,卻沒有把話說滿,顯得可信度非常高。
深山夜雨來積快去的也快,空中的云層不知何時已散去,一輪圓月又出現在斜上方的天空,將向影華所在的開闊地照得清清楚楚。
明亢的月光下她似乎無所遁形,那妙曼玲瓏的身軀充滿引人遐想的美。
她空然又動了,似實在旋身起舞,月光如匹練仿佛凝成了實質,她的身形竟在豸川白色光毫的環繞中消失了!四面包圍她的槍丅手都吃了一驚,剛才開口的那人冷口蘭一聲又開槍了,這回射出的是真正的曳光彈,看來他們是早有準備。
曳光彈的彈頭經過特別處理,能在飛行中劃出一道亮光,顯示出彈道的軌跡,假如在戰場上,可能會暴露射擊者位置六但這種子彈并不少見,訓練用的彈夾上,經常可以看見有一枚彈殼涂著綠漆的子彈就是曳光彈,在訓練中修正彈道偏差用的。
他一開槍,瀑布另一側的槍丅手隨即也開槍,打出的也是曳光彈,這兩人這所在的位置以及射出的彈道延伸交叉點,恰好可以定位。其余三名槍丅手雖然看不見向影華,但也都向這個方向開槍。
這一輪槍戰與剛才不同,月華流轉閃爍不定,看不清向影華的身形所在,兩名打曳光彈的槍丅手也不像剛才那樣快速連射,而是不緊不慢的交替開槍鎖定向影華的位置,點連槍聲中仿佛都帶著凝重之意,而其余三名槍丅手的躬擊頻率顯然加快了,槍聲很緊連成一片。
這些人中竟然有兩名秘法高手,其中一人應該川刊突破移轉靈樞境界不久,而另一人掌握神識且運轉的很純熟。這等修為在向影華眼中本不算什么,但在這種情況下卻非常致命,對方通過感應地氣靈樞的擾動可以找出她的位置,卻避免與她直接斗法。
而他們都在向影華的左側,分別位于瀑布上方兩邊的山崖上,恰恰都是向影華無法沖到近處的地方。
這是一場真正的激戰,對方的秘法高手也展開了神識,卻用另一種方式攻擊。子彈射進流轉的月光似乎都無影無蹤無聲無息,羔連曳光彈的尾焰都消失了,這樣的話另外幾名槍丅手不可能瞄的很準,只能朝著大概的位置加快射擊頻率,還要注意子彈的消耗。
向影華的活動與閃避的余地更大了,她幾次試圖沖過石梁或者向右側竹林邊的山腳下接近,在對方曳光彈的指引以及突然加速的交叉火力阻擋下,只差一點都沒有成功。
這番激戰只持續了大約一盞茶左右的時間,場面重歸短暫的寂靜,向影華的身形重新露了出來,發絲凌亂神情似很疲憊,看上去已是強弩之末六這樣的地形、這樣的陷阱,動起手來她太吃虧了,假如換一個地方,對方恐怕早死多少回了。
看來,那些人今天就是要置她于死地了!
剛才似乎是云層流動的一個間隙,此刻月華隱去,天空又飄起了如絲細雨。也許是山間夜氣已深,這雨帶著透骨的寒意,遠處瀑布水聲依舊,薄霧在峽谷中彌漫,感覺越來越陰森,讓人不寒而栗。
向影華低著頭秀眉一蹙,莫名打了個冷戰,緊接著抬起頭來,臉上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又一次開口說話了:“看來今夜是不死不休了,你們能否告訴我,花這么大的代價對付我,究竟所謀為何?”
左后方有一個聲音喝道:“小妞,少廢話!識相的話,就乖乖的把你那串手鏈交出來,不要再無謂掙扎。
向影華:“哦,原來是為了這串天機手鏈?難怪你們沒有埋炸丅藥做陷阱。”
左前方的男子仍然桀桀怪笑道:“借助此處特殊的地質環境,才能伏擊你這種高手,假如在近處做文章,反而容易露出破綻打草驚蛇。小妞,你今天栽的不冤,交出手鏈,讓大爺好好爽爽,說不定能放你一條生路,我還沒上過你這種高手呢!”
向影華臉色瞬間就變了,很難想象,這位明媚如月光的女子,眼眸中會有如此決然而凌厲的殺意。她朝天就起了右手,天空沒有月亮,周身卻似被月光環繞,在漆黑的雨夜里顯的是那么醒目,然后發出了一聲清嘯。
這嘯聲如鶴嗚,手鏈也發出奇異的震顫與之相和,空中飄飛的雨絲幾乎都凝滯不動,而滿地的濕潤的竹葉卻隨著隨著向影華的身形飄飛而起,恍然間若天地倒懸。向影華在嘯聲中款步向前走去,步履很慢,卻施施然徑直走向那道石梁。
她拼命了,展開全部的神念將天機大陣運轉到極致,就算她能走過那道石梁,也可能將是神氣耗盡身受重傷的結果,假如僥幸脫身,她這位形神皆傷的弱女子,又怎能穿過這艱險莫名的雨夜山林呢?但是此刻的向影華,已經無法顧忌這些了。
這一次,件隨她的身形移動,沒有槍聲響起,嘯聲清越又犀利無比,沖擊元神若倒懸天地,別說瞄準,連站都站不住、槍都拿不穩!她正后方制高點位置的槍丅手距離最遠,卻好似受到的沖擊最大,驚呼一聲站立不穩,竟然從藏身的山石后摔了下來。
夜間從近三百米高陡峭的山崖上滾落還能有什么好下場?嶙峋鋒利的怪石就如撲來的亂刀叢,那人落到竹屋后的林間,已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向影華連頭都沒回繼續緩步前行,右后方又傳來一連串金屬與山石碰撞滾落的聲音,原來那名槍丅手藏身在一個類似天然掩體、半人多深的洞穴中,人倒沒摔落,但是他露出雙臂端著槍在瞄準,一個不留神手中的步丅槍落到了峽谷中。
眼看向影華已經離開了半山坡就要踏止石梁,槍身終于響了,是從左前方射來的,也就是秘法高手才能元神不受擾動,繼續瞄準射擊。還是曳光彈,卻與剛才不一樣,彈道沒有弧線又直又平,就似筆直的電光。
這不僅是步丅槍的威力了,而是運轉神識之力依附于子彈攻擊,不怕他槍法好也不怕他修為高,最可怕的是槍法神準同時又精通秘法,還能通過這樣一種奇異的方式襲擊,這是向影華從未見過的一種秘法攻擊,應該經過專門的訓練。
那人終于展開神識與向影華以秘法相斗,卻是以神識增添子彈的威力,抵擋起來很不容易。子彈到近處似碰到無形的阻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慢,但是彈頭并不翻轉下墜,彈道彎曲的弧度也很小。向影華身形一震,往后退了半步這才錯開。
退半步之后繼續向前埋了一步丅,槍聲又響了,向影華這次沒有后退,而是向側面移了半步。這時又傳來槍聲,幾乎一樣的子彈從左后方射來,剛才那人開槍斗法牽制向影華,另一位秘法高手也頂住天機大陣的威勢開槍了。
這兩人射擊的速度并不快,比先前慢多了,好幾秒鐘才能打出一發子彈,似乎也是頂著很大的壓力在開槍,而第二人的射速幾乎比第一人慢了一倍,畢竟秘法修為未達移轉靈樞之境,差了一個境界。至于剩下的右前方另一名槍丅手,此時根本就沒法開槍了。
向影華的身形在漫天雨絲中左轉右移不定,水珠順著發梢與裙角滴落,卻始終無法成功穿過石梁,幾次踏上邊緣又退了回來。在那道窄窄的石梁上,也沒有閃避的空間。清嘯之聲仍然在峽谷中飄蕩不絕,傳出很遠…
左前方的男子又怪笑著說話了,語氣帶著粗重喘息,顯然也很疲憊:,小妞,你的修為與你的模樣一般俊,可惜今天不占天時、地利,敵不過我姜虎的手段,就認命吧!等你的運轉法陣無力為繼之時,還不是任我宰割?你發出這聲音是在通知情郎嗎,還在等著他來救你嗎?別做夢了!這個連衛星電話都接不通的地方,你就喊吧,喊破喉嚨——”
那人的聲音到這里卻戛然而止,就好像喉嚨突然間被人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