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點點╮(╯▽╰)╭
游方轉過身來,黃昏的山野里,終于見到了這位江湖轉說中的月影仙子。
美若天仙?自然是夸張之語,這世上哪有天仙啊!但還有一個詞叫“眼前一亮”,形容的卻是非常傳神準確,游方看見她,真真切切眼前一亮。
天色已經昏暗,西邊的山際只留下一線余光,山巒野林影影綽綽,但是她站在面前,山野似乎增添了一抹靚色,仿佛能使人忘記周圍的昏暗,古人用“明”來形容“媚”,這明媚二字用的真是太貼切了。
她的肌膚如溫玉,氣色很好,五官也很秀美,最重要的是她站在那里給人的感覺——就是明媚。她的年紀當然不大,但至少也應該有二十好幾了吧?相容看上去卻像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而且眼神特別清澈。
向影華的個頭不太高也不算矮,大約一米六左右,穿著一身月白接近米黃色的半長風衣。游方的眼力很毒啊,透過衣服也能看出來,她的身材曲線并不是很夸張,但非常勻稱柔美。然而最吸引他目光的,是她右手腕上帶的一串手鏈。
一十三枚淡碧色的硅玉輪晶髓,每一枚只有菩提珠大小,卻是完整無缺的風水秘法礦物晶。這種東西當然不能穿孔,若破壞了晶體內部結構就等于破壞了其物性與靈氣,用一條精巧的銀鏈鑲嵌連接,戴在纖巧的皓腕之上,更能襯托她的明媚與嬌美。
礦物晶的體積有大有小,太大與太小的,結晶形狀保持完整無缺的都很少見。這么小的硅玉輪晶髓,完整晶體非常少,具備獨特物性能成為秘法器物的更加少之又少,能湊齊一模一樣的十三枚簡直不敢想像,而向影華隨意的戴在手腕上,就似一條普通的手鏈。
這條手鏈值多少錢?假如就用錢來橫量,杭州西湖邊上一棟獨門獨院的別墅價格,未必都能湊夠。
游方不懂行情,也不知這東西值多少錢,更不清楚自己剛才“砸“了多少錢,因為他那一兜子晶石來的太容易了。但他卻是識資的,他能看出向影華這一串手鏈上鑲嵌的晶石,靈性皆已洗煉到最純凈的程度,與他借助上古儀式洗煉成的那九枚晶石的情況一樣。
硅玉輪晶的形狀呈柔和的圓柱狀,像一枚棋子,從中心到邊緣,顏色的深淺有變化,就像一圈一圈的年輪,又似水波的漣漪蕩漾而開。除此之外,還有金黃色的放射狀紋路,從中心射向四周。其物性不僅能夠延展神識,還能夠凝聚地氣。
而向影華這串手鏈,就是一個微形的、極其精妙的風水大陣,游方不知道此陣的名字,卻感嘆其用處太妙了,簡直是對想像力的一種考驗。向影華戴在手上,立地成局以自身為靈引移轉靈樞之時,就等于有此法陣相助。
無論什么樣的器物在她手上,都能極大的延展神識控制的范圍,運轉的地氣靈樞的威力大增。而此時此刻,她手里什么都沒拿,只需要帶著手鏈伸手一指,無論是攻是守,游方都動彈不得。
“不瞞向小姐,我混跡在考古隊中,閱歷天下山”與先人遺跡,以便鍛煉神識。此地楚陽鄉費居村,有一片風水寶地,山谷邊緣發現了綿延千年的上古墓葬,村民盜墓猖獗,政丄府派考古隊來調查情況并拎救保護,日前出土了一件國寶級的文物。
此物的文化價值相當重要,填補了附近一帶南楚文化考證的空白,害怕無知村民哄拎,考古隊長親自將它送到桂東市,組織文物專家會同鑒定。不料此人心懷險惡,在此攔路設伏。
我在費居村就見過他,暗中驚走了他一次,沒想到他仍然兇心不死,又將我們連人帶物堵在了這里。我僥幸識破其行藏問其來意,荒,野林之中,他依仗秘法修為高超,企圖殺人奪寶。我迫不得已出手,不僅為了國寶,也是為了運送東西的另外兩人的安危。”
游方只是看了她一眼,隨即抱拳行禮,簡要說出了事情的經過。向影華聞言眼神中有一絲詫異,這位年輕男子能說出孫風波的身份也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當然是一位江湖同道。他一開始直呼向影華其名,抱拳的時候稱呼她為向小姐,向影華可從來沒聽過年貌相當的江湖同道這么叫她。
游方看見她眼神一亮,這很正常,但也僅僅是欣賞而已,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興奮。隨即注意到她右腕上的手鏈,神色很專注帶著贊嘆,看來對風水陣法與器物靈性的鑒別是個內行。這就讓她更意外了,因為游方的神色僅僅是贊嘆而已,并沒有太多的驚訝與震撼。
江湖中恐怕沒有第二個人,能戴著一串這樣的手鏈隨意行走,不僅僅是因為錢的原因。向影華自己倒覺得這東西沒什么,但游方的反應還是讓她意外,因為他只是看了一眼,隨即收回目光抱拳行禮。
“公路邊有一輛車停著,前面的樹倒了,山梁那邊有個男人與一口箱子藏在草叢里,我過來的時候,還有一個女人提著鐵根在樹林里尋找,他們是什么人?”向影華不動聲色的問道。
“箱子里裝的是出土文物,省文物局要求送往桂東市,男人是考古隊長,女人是考古隊員,他們是一對夫妻。…你說他們分開了?池所長躲在草叢中,我得過去看看情況。”游方見對方沒有還禮,也就放下手很坦然的回答。
接下來向影華的反應出乎游方的意料,只見她從衣兜里掏出一個小巧的手機,拔了個號碼說道:“二叔,我是影華,九星派的孫風波在落風坡被人所殺,我已經見到出手之人,他叫梅蘭德,你對我提起過的。…派人來處理一下,我會查清楚原因的,并把人帶回去有個交待。”
等她打完電話,游方苦著臉道:“向小姐,在這里發生了這種事情,我應該交待清楚,但前路未盡、兇險未知,我的任務也未完成,不好立刻跟你走。假如再出了事,還是江湖風門秘法高手所為,松鶴谷仍然難脫干系。”
向影華瞅了他一眼:“你說的話是否屬實,還需查證,我自會處理明白,無須你來擔心。”她走了過來,在幾米外站定,伸出右手向外轉了半圈,然后看了一眼孫風波的尸體,隨即眉頭微蹙將眼神移開。
游方觀察的很仔細,這位絕頂高手竟有些不敢看死人,倒不是因為她的膽子小,可能沒見過這種場面。修為高不見得就殺過人,在野外見到一具七竅流血的尸體,感覺絕對不會很好,本事再大,也畢竟是一位大戶人家的姑娘。
“這些是什么?那邊有彈殼,原來是手丄槍!怎么會動槍呢?”向影華看見了散落在地的手丄槍零件,突然又問了一句。
游方答道:“若論殺人伎倆,槍可比秘法好用多了。”這話說的模棱兩可,并沒有承認這槍是自己拔出來的,看現場的情況,倒更像是孫風波開槍后退,最后還是被游方格殺了。
“會有人來查驗與清理此處,這件事既然你做下了,就要擔當,如今松鶴谷中恰好有江湖風門五派尊長拜山,會給此事一個公斷的。梅蘭德,你跟我來,去問問另外兩人。”向影華轉身向山坡更高處走去,似乎絲毫不擔心游方會逃走。
“慢著,這件東西我要帶走。”游方回身一指尸體手中的青銅短杖。
向影華沒說話不置可否,自顧自離去,游方掰開孫風波的手拿起青銅短杖,跟在后面道:“向小姐,那兩人是官方的文物工作者,為了保護與拎救國家文物古跡而來,與江湖風門沒有半點關系。”
向影華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你說話就注意點,是真是假,瞞不了人。”
說完這句話她不再開口,繞過一道起伏的山坡,前方又是一片密林,陡然聽見有人喝道:“什么人?”
“成元姐,是我,徐凱!”游方此刻中氣不足,只能盡量大聲喊道。
游成元提著探鏟一閃身就竄了出來,看見向影華似乎吃了一驚,緊接著大步上前道:“你怎么受傷了,誰下的手?…這位小姐是誰?”
游方一指向影華解釋道:“剛才那歹徒的功夫頗高,幸虧這位向小姐路過幫忙將他趕走,她是我一個朋友,江湖上習武的同道。現在已經沒事了,快回去找池所長吧,你怎么把老公丟下一個人過來了?”
姐弟倆短短的幾聲招呼,傳達了不少信息,首先游方提醒姐姐在向影華這個“外人”面前不要泄露了他的身份,因為他已經確定向影華并不知情,所以他還是考古隊員徐凱。其次他暗示姐姐這位向小姐是高手,需要小心對待,至于他怎么受的傷,卻沒有詳細解釋,分明是不太方便。
而在向影華看來,梅蘭德同樣也是不太方便在考古隊員面前談江湖風門的內情,游成元是習武之人,她早已看出來了。在荒郊野外陡然看見游成元的相貌,她同樣很吃驚,但是很有禮貌的沒有流露出太多的異色。
游成元伸手要攙扶游方,游方卻很客氣的說了一句不必,三人結件走出了這一片野地,并未經過剛才激斗的地方。來到山溝外,池木鐸還在草窠里老老實實的貓著呢。
“老公,沒事了,遇到一位高手幫忙,是徐凱的朋友,那個歹徒已經被趕跑了,國寶安全了,你出來吧。”游成元將池木鐸喊了出來,又親手摘去他頭上和衣服上粘的碎草葉。
“池所長,我能查驗一下你的證件嗎?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核實身份。
“這通常是警察才會說的話,向影華卻直截了當的開口,雖然是問,但語氣卻不是征求對方的意見。
池木鐸看見姐弟倆帶著一位形容明媚的大姑娘回來,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游成元說此人是“徐凱”的朋友,但看情形顯然又不像,居然要查自己的證件。他下意識的反問道:“請問這位小姐,你是什么人?我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
游方在一旁勸道:“池所長,你就讓她看一眼證件吧,我們把車丟在路邊跑進野地里,確實需要解釋一下,向小姐出手幫忙了,自然要問清楚。”
池木鐸很配合把自己的工作證、身丄份證都掏出來遞給向影華,向影華卻沒有接,掃了一眼點頭道!”謝謝,我知道了。然后在原地掏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打聽楚南鄉費居村有沒有來過一個考古隊,帶隊的人叫什么名字?
也不知她是通過什么渠道問的,很快就有人回電話,事情已經打聽清楚了,確實無誤。問完之后向影華朝三人道:“既然如此,我親自護送你們去桂東市,就不會再有意外了。”
她說不會再有意外,另外三個人都是大感意外,游方趕緊道:“這真是再好不過了,向小姐功夫不俗身手過人,有你在這一路上押車,此地的歹徒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您才好!”
游方心里明白向影華的用意,她這不是押車而是在押人。想查清事實其實很簡單,只要送他們到桂東市一觀究竟即可,“梅蘭德”不可能讓整個國家文物部門從上到下來配合他圓謊。
但是向影華不嫌麻煩愿意這么做,讓游方感到很有些意列。要論江湖中看人的眼力,游方當然是大行家,與向影華這種人打交道并不復雜,因為她做事情不習慣繞太多彎子。一方面她的修為非常高,另一方面在向家的地位也是非常高,有什么想法用不著拐彎抹角,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這種性格,她可是松鶴谷的天之驕子。
這與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那種任性或刁蠻的脾氣還不一樣,向影華一點也不嬌氣,否則不可有這么高的秘法修為。再好的資質悟性與環境條件,不下苦功也是達不到她這種境界的,雖然與習武之苦不同,但是講究更多、要求更高。
這是一種自信與專注的體現,看起來做事似乎腦筋不轉彎,但這種人絕對不傻,心里明白的很,卻懶得多問多解釋。剛才電話里說的清楚,她要把“梅蘭德”帶回松鶴谷,而且松鶴谷中還有江湖風門五派尊長拜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向影華很隨意、又像是很有深意的答道:“你不必謝我,我確實不想讓你們在這里出事,天快黑了,出發吧。”說話時有意無意看了山梁那邊剛才激斗的方向一眼。
小游子那可是沾上毛比猴都精,看見這個動作就猜到了一件事,向影華之所以沒有立刻要帶他回松鶴谷,是因為她自己不想回去,但是不回去又不好,正巧找個借口在外面呆著,反正孫風波之死需要查清楚。一般情況下,這種事哪需要向影華親自去查,難道與風門五派拜山有關?
見游方已經很熱情的的答應與感謝,游成元與池木鐸也不好說什么,今天遭遇的變故已經夠多了,簡直讓人反應不過來,此刻全聽游方的吧。
游成元去草叢中拿箱子,池木鐸的注意力突然被游方手中的青銅短杖吸引過去,上一步抓住他的手臂問道:“徐凱,這東西哪里來的?”
游方遞了過去:“當才那名歹徒遺落的,你看看是什么?”
池木鐸從兜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小心的接過去仔細觀瞧,一邊看一邊道:“與南楚村出土的青銅器是同一風格的文物,太重要了!被盜的墓葬中這種東西很難留下,從文物考證角度需要多件器物做作對照鑒別,我們發掘到的實物太少了。…這可能是祭司的法杖或部落首領的權杖,如果是這樣的話,與黃河流域的文化習慣不太一樣。…嗯,應該是一種祭祀儀式所用的儀仗器物,我有印象,在墓室壁畫里見過,而且不止一根。”
游方笑了笑:“我在村子里見過那名歹徒,當時就懷疑他是與村民勾結的黑市文物販子,看來果然不假。”
向影華看了游方一眼,眼中有恍然的神色,突然插了一句話:“這東西,是一年前出土的。”她的語氣很肯定,就算不是文物鑒定專家,也能判斷出這短杖上沉淀的歷史氣息以及靈性的變化,而且此物還經過孫風波的心神養煉。
剛才游方殺了孫風波,明知道松鶴谷中會有同道查問,卻當著她的面取走了九星派穿杖堂主的隨身法器,這是很犯江湖忌諱的一件事。然而向影華卻沒問也沒阻止,更沒有要游方解釋,只是心存疑慮冷眼旁觀,此刻終于明白了原因。
她不提醒與質問什么,恰恰相反,就是想看游方等人在做什么事情?——向影華的心態如此。
“向小姐也是行家嗎,怎會知道這么清楚?”不明所以池木鐸的池木鐸很好奇。這時游成元已經把箱子扛回來了,向影華沒有回答,眉頭微蹙道:“時間不早了,還不快走!”
嗯?看來她是要盡快離開,不想與松鶴谷中趕來的人見面,游方當然也不想,于是括呼道:“此地不宜久留,池所長、成元姐,我們快走!”
游方還真猜對了,向影華此刻不想與松鶴谷中前來拜山的訪客見面,碰到孫風波被殺之事,于是絕定親自“押著”游方查明情況。她藝高人膽大,也不怕他們玩什么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