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惡戰

　　活死人的主力部隊沒有再繼續推進。

　　確切地說，這支龐大的浪潮是被李良和楚云天聯手牽制在了原地，軍隊的槍械彈藥都阻擋不了活死人的步伐，就連現代化武器都戰勝不了的怪物，沒想到卻被他們二人擋住了。

　　李良依然在和變異者纏斗。

　　面對變異者橫掃過來的觸須，他提刀橫擋，以刀鋒迎向了對方異化出來的鋒利勾爪，兩者碰撞間怦然爆發出肉眼可見的火星，只見李良舉刀貼住勾爪之后就朝變異者墊步沖去。

　　即使這頭變異者能夠改變右臂形態，也沒有達到完全無視物理規則的層次，力，不可能憑空而生，只要是發力，必然會存在蓄勢與收放的過程，李良搶在變異者用觸須橫掃過來時的最大發力點發起了反攻，在這種情況下，就算變異者速度再快，也來不及收回觸須進行下一輪蓄勢或者發力。

　　李良手中的追影一路摩擦著火花沖向了變異者。

　　就在他準備趁此機會徹底了結這個怪物時，身后突然傳來受擊預警，變異者的本體就在眼前，如若李良繼續搶攻，只會跟這頭怪物落個同歸于盡的下場，他立刻抬起追影刀，甩刀斬向了身后。

　　原來是變異者的勾爪彈了回來。

　　觸須在伸展到極限之后的彈性令勾爪猛然收回，直接朝著李良的后心掏了過來，卻被他一刀命中。

　　“鏗！”

　　刺耳的金屬顫音蕩開。

　　李良反手握住刀柄，借著勾爪彈回的沖擊力，飛身便是一腳朝著變異體的面門搗了過去，變異體會用勾爪彈性偷襲又如何？李良也會反過來利用變異體的偷襲來向對手發動致命一擊。

　　這一腳結結實實夯在了變異體的鼻梁上。

　　可以看到，變異體被李良踏中的區域，呈現出了粉碎性的塌陷，鼻梁連帶著頭骨全都內陷性凹進了顱腔內，在雄渾的透勁沖撞下，變異體的大腦當即就被絞了個稀爛，鮮血分別從它眼眶鼻腔噴射了出來。

　　變異體全身打著旋兒倒飛了出去，身體轟然砸進一家小賣鋪的防盜門內，激起了大量的塵土與玻璃渣子，不等變異體起身，李良持刀便沖進了小賣鋪，他很清楚僅憑這樣的攻擊沒法徹底殺死這種生物，但當他進入小賣鋪正準備補刀時，他卻發現，廢墟里的變異體在崩潰。

　　“呃——”

　　“啊…”

　　變異體強撐著想要重新站起來。

　　然而它最為依仗的異肢卻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異肢上的觸須正在枯萎，觸須上的力場正在消失，就連超快速恢復能力也隨之凝滯了下來，就在李良一腳震碎變異體的腦漿之后，變異體的宿主徹底宣告腦死亡，這個超凡脫俗的變異體失去了屬性，當場打回了原形。

　　“…原來如此。”李良瞇起了眼睛。

　　不是所有被蟲須草寄生的人類都會立刻死亡，眼前這個變異體想必就是在宿主被寄生之后，它體內的蟲須草選擇了和宿主共生，而不是殺死并支配，活著的宿主代表著屬性，蟲須草代表著屬性，只有同時滿足了這兩個條件，才能誕生出擁有生命的心靈之光。

　　如果宿主死亡，力場就會消失，異化就會停止。

　　盡管蟲須草依然可以支配宿主的尸體重新站起來，但那種虛假的寄生，只會淪為外面那些尋常貨色，再也威脅不到李良。

　　來到廢墟旁，李良一刀終結了那個被打回原形的變異體，隨后他在小賣部里翻找了片刻，從貨架上抓了些糖果和巧克力塞進口袋，然后又在冰柜里取出幾瓶橘子味汽水，一指頭彈飛瓶蓋，咕咚咕咚連喝了三大瓶。

　　“呼…”

　　深呼吸了幾個循環之后。

　　攝入體內的糖分跟隨氣血運轉到了李良全身，開始補充他消耗的體力與能量，結果沒等他多喘兩口氣，小賣鋪房頂忽然破碎，頭頂猛地刺下來了兩根血色觸須，直奔李良面門而去。

　　李良側身飛退。

　　當他從凌亂的小賣部里沖出來時，小賣部房頂跳下來了個奇怪的生物，張牙舞爪的追著李良跑到了大街上，李良定睛一看，剛剛那個偷襲了他的玩意兒居然個腦子。

　　這是個長滿了爬行類節肢的人類大腦。

　　不知道這顆大腦的原主人經歷了怎樣的遭遇，大腦才會長了腿從原主人腦殼里跑出來，可以看到，這顆腦子覆蓋在腦皮層上的毛細血管全都活了過來，密密麻麻的血管絲線就像是一條條蠕動的觸須，真就像那昆蟲的節肢那樣，托著大腦全方位無障礙行動，而連接著大腦核心的兩條主要血管，則是成為了這只腦怪的主要兇器。

　　之前偷襲李良的就是這兩根粗壯血管。

　　一根是負責進食的動脈，一根是負責排泄的靜脈，兩根職責各不相同的主血管都可以當做殺人利器，當力場覆蓋在這兩根血管上之后，兩條血管便成為了刀槍不入的絕世神兵。

　　“拋棄了宿主九成以上的軀殼，只留下能夠維持宿主基礎生命的大腦？”李良看向那個正在瘋狂爬向自己的腦怪：“這下麻煩了。”

　　只剩下腦子的寄生體就像一只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夢魘蜘蛛，張牙舞爪的朝著李良爬了過來，它揚起了兩根血管，似乎隨時都會以雷霆之勢彈射出去，李良可不想被這種東西扎進身體，他在攀登飛躍之中翻到了一旁的民居上，結果這只腦怪居然直接朝著李良追了上去。

　　滿身毛細血管形成的觸角令它可以全地形移動。

　　房屋與建筑根本無法阻礙腦怪。

　　嗤——

　　在李良從房頂進行轉移的過程中，他腳下的房頂噗嗤一聲破開，一條血紅色觸須猛然從洞口彈射了出來，若不是李良反應快，這條由動脈血管異化而成的觸須直接就能刺穿他的腳掌。

　　李良仰身避讓開了血色觸須的突刺路線，他照著觸須就是一刀砍了下去。

　　“鐺！”

　　覆蓋在血色觸須上的力場和刀鋒碰撞出了火花，刀鋒在空氣中快速摩擦而產生的高溫，令空氣變得滾燙了起來，這只腦怪居然連觸須都覆蓋著力場，盡管體型不大，但它的威脅程度卻要比之前那個變異體還要高，生物力場也更強，它全方位無死角覆蓋的力場根本無處下手。

　　李良只能仗著速度跟腦怪拉開距離。

　　似乎是察覺到正在被李良逐漸甩到了身后，高速爬行中的腦怪裂開了前額葉，從中發出了一聲聲刺耳的嘶鳴，幾乎就是在這一瞬間，但凡是所有同時具備和屬性的活死人，都聆聽到了它的嚎叫。

　　其中更有產生了異化的怪物紛紛朝著腦怪這邊趕了過來。

　　就在李良游走戰場的過程中，附近噌噌噌竄出來了三道怪異的身影，跟隨著腦怪追向李良，陸續有變異體趕到了這里，它們的行動方式可謂是千奇百怪，有甩出觸須飛蕩的，有手腳異化爬行的，有雙腿奔跑的，有騎著同類的，也有像那腦怪一樣就憑著某些器官挪動的，這些變異體對李良呈現出圍追堵截之勢，逼得李良行動空間越來越狹隘。

　　這些怪物都擁有著力場，并且具備著各種奇怪的能力。

　　一旦被如此之多的變異體包圍住，即使是李良也會九死一生。

　　活死人的主力浪潮基本都集中到了楚云天那邊，但是活死人里面的精英單位全都被吸引到了李良這里，看著越來越多的變異體匯聚了過來，李良意識到他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失去所有退路，最終被逼入絕境。

　　眼下，楚云天還沒騰出手來，而李良已經快被大量的變異體包圍。

　　李良回望著身后的城市。

　　他心中開始了抉擇。

　　“現在嗎？”

　　“在這里嗎？”

　　“蛻變嗎？”

　　原先的初心是打好基礎，從而一舉蛻變獲得完美的身軀，而今李良即將陷入絕境，以他現在的血肉之軀，是沒法同時抗衡三個變異體的，但是現在卻有不下二十個變異體帶著它們的力場追了過來，此時再不做出決定，怕是等不到蛻變他就會身死道消。

　　李良眼中閃爍著冰冷的光。

　　沒什么好恨的，也沒什么好埋怨的，時也，命也。

　　既然楚云天都會連續兩次被宿命逼向了覺醒的道路，李良又何嘗不會遇到被逼到蛻變的絕境？這就是他干涉楚云天宿命的代價，所有沾染到的因果都會在未來償還，但是李良并不后悔，也不會因此而記恨楚云天，因為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不完美就不完美吧，李良屏息凝神，傾聽著心臟脈動時輸送血液的涓涓涌流聲，仿佛是要用自己的大腦將這一刻還屬于凡人的心跳銘記在回憶中。

　　當李良吐出一口濁氣。

　　三道血色印記依次在他額頭處盛開。

　　上丹田的踞神，中丹田的躓神，下丹田的躋神，代表著三大陽神的靈胎在李良的前額逐漸成型，他看了一眼電力大樓所在的方向，心中微微一嘆：“這家伙，好慢啊。”

　　李良縱身從樓頂跳下。

　　有個躲在死角的變異體早就等候多時了，它迎面朝著李良撲了過來，人在半空中，李良無處閃躲，他揚起追影以振刀推向了下面這個變異體，隨后借著變異體撞向自己的沖擊力，折身掠向一旁的墻壁。

　　“咻——”

　　一道橙黃色高能射線從側后方激射了過來，電光火石之際，李良腳踩著垂直的墻壁進行著極限規避動作，他幾乎是眼睜睜看到那能夠氣化鋼鐵的能量射線從自己旁邊擦身而過，那熾熱的溫度，甚至在李良的左臂留下了一道深紅的印痕。

　　上衣被風壓撕碎。

　　李良赤裸著上身闖入街區，躲進了活死人的隊伍中。

　　地面上這些失了智的怪物可不管那么多，只是憑著本能向李良發起了攻擊，普通的拳腳或是擒抱對于李良來說并不算什么威脅，真正危險的是那些合圍過來的變異體，其中最致命的就是那個大腦長腿的怪物。

　　它不僅擁有極強的全方位生物力場。

　　還能通過嘶鳴呼喚同等級的變異體對李良進行追殺。

　　可以說就是這只腦怪在指揮變異體的行動，盡管李良很想解決掉它，但它顯然有著不俗的智商，像是早就看出了李良盤算著把它引到楚云天那邊去，借助楚云天干掉自己，因此這只腦怪現在開始一直尾隨在李良附近，絕不湊近李良，也不肯接近楚云天所在的方向。

　　這么變態的玩意兒。

　　換成人類對上這些家伙，人類怎么可能贏得了。

　　就算祭出終極武力的核武器，人類也沒法殺死擁有力場的變異體，更何況這些變異體還擁有著不同程度的智商，比如李良闖入街區之后，雖然他隱藏到活死人的大集體里面，令變異體一時間失去了目標，但是腦怪很快就做出了應對。

　　它在嚎叫中驅使所有活死人趴了下來。

　　李良頓時在一地躺尸的怪物中鶴立雞群。

　　所有的變異體開始重新朝著李良包圍了過去，但是這一次，李良不需要再跑了，他擦去了額頭深處的汗液，眉心上方盛開的靈胎顯得愈發神秘了起來，只見李良隨手丟掉了追影刀，隨后仰頭望向天空。

　　六十萬公里之上大氣層外，似有未知的能量在向地球涌來。

　　黑色的烏光從地外的宇宙匯聚到了大氣層上空，猶如黑墨滴入了清水，那烏黑的顏色以極快的速度下降到了大氣內部，進入恒溫層，進入中間層，進入臭氧層，直到進入了兩萬米高度的平流層之后，這道下沉的烏光才開始在天空中散開，形成烏云。

　　古代人類在地球上布下的絕地天通大陣，對李良來說，只不過是一群凡人開的玩笑而已，那些自詡為神仙的凡人，以為這種陣法就能封鎖住天地間的能量，能斬斷所有人類的靈根，能在黑暗宇宙中茍且偷生，他們天真的想法實際上就和紙一樣薄弱，在真正的偉岸面前，那些凡人的努力根本不值一提。

　　李良看了一眼匯聚在對流層的烏云。

　　那從天外宇宙而來的烏黑濃墨貫穿了數個氣層，暈開的烏云，就像是一條橫跨于地球和宇宙深空之間的通道，從這個位置向上看去，甚至能在大白天看到外宇宙閃爍的星光，李良重新向那些變異體看了過去。

　　所有的變異體都停住了腳步。

　　它們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就連動都不敢再動一下，至于那個躲在后面指揮著它們的腦怪早就不見了蹤影，不知逃到了哪去，地面上的活死人全都停止了行動，呆滯的望向天空，看向了那貫穿大氣層直通宇宙的烏光濃墨。

　　“不打了？”李良環視了一周。

　　這群狗日的東西，不動真格的就把自己當小雞一樣追，看到自己蛻變時的動靜就一個個嚇傻了，李良都做好了蛻變的準備，只待他用額頭的靈胎喚醒能量傳輸通道，宇宙之外的能量就會沿著烏云傳輸到他這里。

　　滾滾天威在云層中蕩漾著。

　　李良從一個個目光呆滯的變異體中間走過，就像是漫步于風暴來臨前的碑林，整個世界仿佛就剩下了他一個人在前進，那些變異體默默看著李良向遠處走去，看著他走到了一處掩體旁邊。

　　李良伸手在掩體后面揪住了一只狼耳朵。

　　小黑被他從掩體后面拽了出來。

　　“不是說叫你不要過來么。”

　　在看到小黑的飛機耳時，李良就知道這孩子嚇壞了，他俯下視線，看向了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黑，對上了小黑那雙茫然的眼神，李良冰冷的面孔融化成了一抹無奈的笑容，他轉而揉了揉小黑的腦袋。

　　“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