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濤和一般的穿越者是不一樣的,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很多人一直以來都只記得他幾個奇怪的身份,而忘記了他的主要職責,他是一個經過多年培訓、具有先進知識和強大分析辨識能力的穿越專業人員。
換個角度來說,半人馬把他投送到地球時并不是以皇帝扔過去的,而是以一名文明調查員身份投送過去的,換句話說他是專業人員,而什么叫專業人員?就像一個一米九三百三十斤重的壯漢,會被一個不到兩百斤的職業拳擊得找不到北。
為什么?專業訓練啊!人家從小就為了吃這口飯而學習了各種各樣的知識,而試驗是什么?是試錯啊!就是在測試過程中找到那些和預期不同的點來進行分析,就是我覺得它會這樣,而它并沒有這樣,那么為什么沒有這樣,接著一步步的改進直到讓這件事成為我想要它成為的樣子。
這才是社會試驗的真正意義,所以谷濤現在干的事,雖然是違規的,但誰也抓不到他的小辮子,因為他干了什么?請客吃飯、送小禮物,僅此而已。吃的飯是這里的飯館做的,送的書也都是宋代工藝制作的,他甚至都沒有違規。
金國這里正悄無聲息的開始變得危險起來,外來的人想離開,但城門緊閉,誰也出不去,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全部都被鎖在了這座城市里,街上禁衛開始頻繁巡邏,商業近乎完全停滯,就連食物種類都開始變得匱乏起來。
“老貴族和新政策從來都是一對不可調和的死對頭,因為任何一種新政策都會帶來對老貴族的削弱。”谷濤坐在床邊,吃著燒雞,對旁邊的畢青侃侃而談:“比如讀書便可有機會當新貴,那么老貴族一定是不服的,因為自己曾經為這個國家立下汗馬功勞,憑什么那些泥腿子讀了幾年書就能跟老子平起平坐?頭都給他打爆掉。”
“可是師父,狗皇帝那里為什么沒有這樣啊?狗太師還推了一個叫…義務教育的規矩,說六歲以上的孩子都必須進入學堂,十三歲方可出去做工務農。那你這么說,狗太師不是把人得罪死了?”
“嘿。”谷濤拍著畢青的小腦袋:“這就是你狗皇帝厲害的地方,他姓趙的,沒有一個不是多疑的,但你的皇帝卻對這個太師深信不疑,這有什么意義呢?因為你的皇帝認為太師所做的所有事對他、對大宋有利,所以他就和太師開始分工合作,把所有的想法推行出去,這里頭你家皇帝的份額差不多占了六成甚至七成。”
“啊?”畢青瞪大了眼睛:“人家都說狗皇帝是傀儡皇帝呢。”
“傀儡?你太小看你家狗皇帝了,在皇權社會中,只要兵權在手,沒人能輕易的去傀儡一個皇帝。你家狗皇帝把控兵權可是把控的牢牢的,一點都沒有給太師插手的機會。但卻給他一個遏制兵權的權利,就是監察院。這一手,很漂亮的。而他和太師之間的博弈和合作就都體現在這個地方了,他們的合作嘛,其實就太師來推行新政,而小皇帝頂住所有舊貴族給他的壓力,一來一回自然就成功了。可別想看了這點東西,王安石變法為什么沒能成功?不就是因為皇帝壓不住舊貴族的反彈嗎?所以,你的小皇帝是個厲害的角色。”
畢青連連點頭:“原來狗皇帝有點東西。”
“你當他面也這么叫嗎?”
“對呀,我一直叫他狗皇帝的。”
“那他怎么叫你?”
“狗…狗寶貝。”
真是惡心的一對小情侶呢,充滿著青春期少男少女戀愛時散發出的惡臭,臭不可聞…
正在谷濤感嘆青春真好時,外頭突然一隊紛亂的腳步跑過,他推開窗子看了一眼,發現外頭大隊的士兵朝遠方奔襲而去,接著那個方向一陣雞飛狗跳,然后來的就是女人的哭聲和兵丁的呵斥聲。
關上窗戶,谷濤重新坐回原位:“金國果然如我所料,一塌糊涂了。帝國的坍塌都是從內部開始,取消特權階級的特權,這件事本身就是極端具有風險的。”
說到這個,就不能不說康熙,康熙這一輩子其實最主要的貢獻就是用特權遏制住了特權階級,將貴族階級圈在他們那個小圈子里,這一點是值得夸獎的,但同時這無異于將整個族群給閹割掉了,最后直接導致了其民族從文化認同上的崩塌。最后滿清敗亡之后,那些一直被圈在小圈子里的滿貴族下場非常難看,因為他們失去了本身的能存能力。
但現在的金人卻不是這樣,他們時間短,還有相當一部分的貴族擁有自己的勢力和權利,金國皇帝對他們的忌憚和對漢文化的推崇甚至以此為媒介削他們的權,這可是誰都有怨言的。
這次,應該是戳到點了,不光戳到了完顏璟的點也戳到了那些大貴族的點,現在雙方就是兩個無限膨脹的打氣球,就看誰先憋不住爆掉這個點了。
谷濤展開一塊地圖,看了半天之后,他突然笑了出來:“怎么樣?想不想給你的狗皇帝送一份大禮?”
“嗯?什么?”
“嘿嘿…”谷濤手一拍,正按在地圖的中心:“燕云十六州。”
“真…真的嗎?”
“其實也是借花獻佛,過不了多久金朝就會被你的狗皇帝打回到關外了,那時候你再怎么樣都是錦上添花,倒不如提前雪中送炭。”
這一番話,讓畢青熱血上頭,真的…熱血上頭。燕云十六州,那可是百年來國恥,每個有點文化的漢人都心心念念著這一塊地方,更不用提畢青這樣武將家出來的姑娘。
真的能把這拿下來送到狗皇帝身邊,那豈不是…豈不是自己干了爹爹一輩子都沒完成的豐功偉績?
“可是…師父,就靠我們兩個啊?我們可沒有一兵一卒。”
“足夠了。”谷濤笑道:“不過現在還不行,再等等。”
“嗯!”
畢青對谷濤的話越來越深信不疑,因為在畢青眼里,不管是爹爹、狗皇帝還是狗太師,加在一起都不如自己師父有本事,別的不說就這單槍匹馬,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就把整個金國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本事,就足夠狗皇帝學一輩子了。
而此時此刻,臨安城里也迎來了八百里探子加急。
狗皇帝趙性和太師正坐在議事廳里間,外頭候著的是眾多大臣,他們徹夜難眠等待著探子來的最新消息,當聽到金中都開始宵禁,周圍的兵馬已經動起來的時候,他們的表情都很古怪。
“打來了?還是…”
趙性仰頭看著太師:“完顏璟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師捏著手中的奏報,在大廳里來回走動:“官家,你可知赤衛打探到的是什么嗎?”
“嗯?什么?”
“此事起因是寒門與權貴之爭,而最初只是因為一頓飯而起。”
“一頓飯?”
“嗯,赤衛說,有一個男子帶著一書童,在中都內宴請窮書生,之后因權貴看之不起,引發斗毆,然后就如雪球一般,一步一步滾到如今,金國甚至已經封閉了邊界,大有關門打狗之勢。”
“太師的意思是…金國這一觸即發的戰事,起因只是一頓飯?”
“這可不是普通的飯。”太師仰頭長嘆:“臣,恭喜官家。”
趙性:“???”
“三月之內,燕云十六州便能回我大宋之手了。”
這話一出,趙性眼睛都紅了,他沖了過去一把拽住太師的衣袖:“太師!此事可…可當真?”
“說不準啊。”太師笑了笑:“還是由畢姑娘親手送來的。”
“畢…畢…啊?”趙性都懵了:“什么?”
“官家可以為那請客的男子和那個書童是誰?那首反詩,敢笑黃巢不丈夫,哈哈哈哈…”太師笑了起來:“這人可是我師兄啊!”
趙性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哪里還顧得上皇帝禮儀:“國之大幸!大幸!若是真有此日,我得封他個什么好?”
“封他?官家可是想多了,我師兄若是真想要什么…”太師面色嚴肅的拍了拍龍椅的扶手:“官家可明白?”
趙性臉色一變,倒吸一口涼氣,輕輕點頭:“明白…明白…”
別人不知道,但太師是清楚的,都是穿越者,但那人的手段也好、能力也好,自己跟他一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自己在他面前真的是狗屁不是。
這樣的人,這樣陰損的招數,說實話…自己拍破了腦袋都想不到,也不可能執行的這么好,更不可能想到這么深遠,如果他真的想要什么,自己斗不過他、趙性更不可能斗得過他,滿朝文武那些沒見識的草包更是白給,趙性還想封賞他?趙性只是個破皇帝而已!他不夠格。
“官家,若是有一天再見,以弟子之姿敬一杯水酒吧。”太師苦笑搖頭:“此人足以左右天下。”
“那…”趙性瞇起眼睛抬起頭:“可殺不可殺?”
“官家,你若不是皇帝,我就一巴掌過去了。”太師嗤笑起來:“別到時還要臣為您求情。”
“太師,你若不是朕唯一的朋友若不是朕師長,朕早殺了你。何況你那比你還妖孽的師兄呢,說還說不得了么。有這么一個用不得、管不住的人,朕寢食難安。太師,你別怪我多疑,這都是你教我的,寧負天下人,不可讓天下人負我。”
太師輕笑,一屁股坐在趙性旁邊:“小兔崽子,老子早就跟你說過了,如果我想,你的皇位老早就是我的了,哪會有機會讓你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我說話你就聽著就完事了,真要惹上了那樣的妖怪,大宋江山真的是要斷送在你手上的,我還指望你給我養老送終呢,你可別死在我前頭。”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知道了。那現在怎么辦?就這么等著?”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