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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2、家鄉明月依然在(下)

  再次縮小范圍之后,谷濤真的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完全符合這個二丫身份的女學生,但她并不叫二丫,而是叫羅慧娟。一個極其普通也極其常見的名字。

  抽出這張學籍卡,谷濤進行了掃描之后就離開了學校的檔案室,然后直奔向市檔案局。

  因為這個羅慧娟的學籍卡上不光有他的姓名還有他父母的一些相關信息,即便是她父母已經不在了,但檔案卻還是可以查到一些內容的,所以只要跟著這條線走,一定可以找到相關的親人。

  其實按照道理來說,既然確定了這里就是二丫的家鄉,那么其實就可以找個地方埋了下去,任務也就算完成了,但谷濤并沒有這么干,因為他知道一個地方是不是家,并不是看這座城市是不是叫那個名,而是看這座城市里還有沒有那個人。

  血脈所及才為家,一個人被安葬在空蕩蕩的城市中,那就跟客死異鄉沒有任何區別。

  又是一輪很費勁的查找,終于在死亡人員的檔案中找到了二丫的父親的名字,在資料上現實,這個人是軍人出生,是在解放戰爭中來到這種城市并定居下來的。

  找到了這個資料之后,谷濤繃了兩天的情緒總算緩解了,之后的事情就剩下順藤摸瓜了,通過自己身份的特殊性,他很快找到了二丫父親的單位,雖然已經過了許多年,但這種單位中總是有上一批的后代存在的,這些人都是一道道真實存在的線索,經過一番了解說他們一家已經在在80年代舉家回到了東北。

  事不宜遲,谷濤立刻定了機票當天晚上坐紅眼航班就去到了二丫的老家,哈爾濱…

  此刻打開地圖可以清晰看到谷濤的路徑,他為了手上的這個罐子,已經奔波了三千公里,從南到北。他此刻坐在機場外頭的臺階上吃著一個漢堡,手里依然捧著那個罐子,還有兩小時天就亮了,他打算就在這休息一下。

  儀式感嘛,儀式感無外乎就是折騰自己來達成某件平時不會去干的事情,現在這件事對于谷濤來說就是一件極浪漫的事情,而且它本身就充滿了儀式感和成就感。

  “你看,如果沒有意外,明天我就能給你找到家人了,把你葬在你父母的身邊,也算是另外一種一家團聚吧。”谷濤拍了拍瓷罐,笑著說道:“可惜,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會很高興。”

  哈爾濱春末的早晨還是有些寒冷的,很多出租車司機看到谷濤抱著的壇子都不太想接他的客,怕不吉利。最后他還是找了個騎三蹦子的老頭,跟一車土豆坐在一起才進到了城里。

  “這是干哈來了?”

  “送人回家。”谷濤聽到老頭的問題,笑著拍了一下罐子:“她盼回家盼了快六十年了。”

  “家里老人啊?”

  “不是,陌生人。”

  一來一回的一問一答,谷濤就已經進了城里,進到了城市之后,他也來不及休息,快馬加鞭的帶著二丫去往了當初他家人遷入的那個鎮子中。

  線索雖然到了這里就斷了,但沒關系,因為年代已經越來越近了,甚至可以說是觸手可及,他只要進入當地戶籍系統就可以查詢到他想要的一切。

  “同志,幫我個忙唄。”

  谷濤進入派出所,把他的來意這么一說,小鎮的派出所立刻熱鬧了起來,連所長都親自過來了,在他們開始查詢相關資料的時候,谷濤坐在他們辦公室里喝著茶講述著懷里這個女孩的故事,一些心軟的女警當時就在谷濤非常細致的講述下流出了眼淚。

  “之前我到了WH,找到了她家人的信息,后來跟著線索一路到了這,我覺得不能把一個女孩孤零零的留在幾千公里之外。”谷濤吃了一塊一位女同志遞上來的餅干,喝了口熱茶,長出一口氣:“到了這,我也就心安了,不管怎么樣,我答應送她最后一程,現在總算能兌現了。”

  “答應她?”

  一位民警小心的問道:“她…”

  谷濤笑著擺擺手:“有些事不好解釋,不過就是答應她的,答應了很多年。”

  其他人立刻閉嘴了,他們因為工作關系其實不應該相信這些玩意的,但這個時代超能力者都滿天飛了,多多少少對一些東西還是產生了沖擊的,雖然理論上鬼神之說還是不應該相信,但…大家都默默的保持尊敬吧。

  很快,一個管戶籍的我警員走了進來,興奮的說:“找到了,羅海生的后代!”

  羅海生,就是羅慧娟的大哥,也是就是二丫這個名字的來源。他在2005年就已經去世了。但他的兒子、兒媳、孫子還有一個小妹都還活著。”

  而那個小妹叫羅慧清,1954年生人,如今雖然也六十多歲快七十歲了,但身體仍然硬朗,退休前是鎮上醫院的醫生,大家都尊稱她為羅醫生或者羅阿姨。

  在警察叔叔的帶領下,谷濤來到了一個小院外頭,院子里拴著阿黃,阿黃的旁邊蹲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在給它編項鏈,聽到外頭有響動,阿黃和女孩同時看向了這邊。

  當谷濤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他冷不丁的往后退了一步,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這個女孩和他前夜做出的羅慧娟復原圖近乎一樣,只是現在的女孩子更加青澀,五官也還沒完全張開。

  大黃開始叫,女孩拍了它的狗頭一下:“大黃別叫!”

  果然叫大黃,谷濤笑了出聲。

  前頭帶路的片警趴在墻頭問道:“二丫,你奶奶在家么?”

  “奶!有人找。”

  谷濤帶著笑容看著這個女孩,她原來也叫二丫呢。難怪這么多年了,那個二丫一直沒有灰飛煙滅,原來是遠在幾千公里之外,還有人記掛著她呢。

  不多一會兒,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蹣跚著走了出來,她拄著拐,看樣子是腿腳不便,但神情卻是安詳的,她慢慢的走到院子邊,打開了小鐵門:“來來來,小胡進來坐,出啥事了?”

  片警小胡側過身子指著谷濤:“這個先生說來找您父親的家屬,我就帶他過來了。”

  “我父親?他一九八幾年就去世了。”

  谷濤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徑直走進院子,而看到他手上抱著的那個罐子,老人明顯愣了一下,狐疑的看著谷濤。

  “老太太,我是受人之托,帶她回家的。”谷濤掀開罐子上的紅布:“二丫,羅慧娟。”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老人明顯呆滯了一下,然后難以置信的往后退了幾步,片警小胡趕緊上去攙扶住了老人,小姑娘也趕緊搬來了小凳子讓奶奶坐在了上頭。

  谷濤把罐子放在老人的面前:“快六十年了,這算是一家團聚了。”

  “我姐…”老人的眼淚當時就涌了出來,她抱起罐子:“我姐回來了…”

  “不驗一下嗎?”谷濤小心的問道:“萬一不是呢?”

  老人用力的搖搖頭,眼睛直勾勾的盯在谷濤的身后:“不用,我看見我姐了…我看見了…”

  谷濤笑了一下:“我的任務完成了。”

  “小伙子…我姐…怎么死的?”

  谷濤想了想,笑著說道:“生病,六十多歲去世的。”

  “那她咋不回來找我們啊…她咋不回來啊…”

  “因為十年動亂那會,她受傷了,記憶有點混亂。不過…總算是回家了。行了,我就不打擾了。”

  拒絕了老人挽留自己在家吃飯的要求,谷濤轉身就走,因為他不知道怎么去把這件事圓回來,她有沒有后代、她這些年怎么樣,只要是有心的人都是會察覺到謊言的。

  而在離開的最后一刻,谷濤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院子那個抱著罐子低聲細語的老太太,還有…老太太身邊那個正朝他揮手道別的穿著土灰色的衣衫的羅慧娟。

  她不再只是一個黑影了而是有了自己的姿態、自己的樣子,她的笑容透著干凈明亮,就像當年那個十六歲在春花爛漫中的女孩一樣。

  谷濤抬起手,朝她揮了揮,然后雙手插兜伸了個懶腰:“回家!”

  沒有什么轟轟烈烈,也沒有什么煽情,總說故鄉能給人特殊的力量,但真正的力量這大概是來自故鄉的風、故鄉的云和故鄉的人吧。她怎么從一個陰影變成一道色彩明媚的光,谷濤已經不想去研究了,不需要什么都去研究的,保持一點唯心主義的美也未嘗不可。

  在他要離開這座城市之前,天空中居然下起了雨,他拎著一兜子紅腸,邊走邊吃著,然后突然有兩個女孩子把一把傘塞進他手里,然后她倆共用一把傘就跑開了。

  谷濤回頭看了一眼那倆姑娘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傘和天空的雨,大概…這就是好人有好報吧。

  三件事之一,關于承諾。他放在了第一位,而如今承諾兌現了,他其實是能感覺到無比的成就感,這種成就感甚至跟他第一次當爸爸、跟他第一次把基地的大旗拉起來、第一次考試全滿分這些人生的高光時刻不相上下,雖然獎賞只是一把雨傘,不過…難道這還不夠嗎?

  今天是10月最后一天了,我想休息一哈…就更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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