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六十年代的歌(上)
秋日已盡，但南方的天氣倒也還能面前穿個短袖，仇天志一屋子人開著車來到了他家老二的進修的地方，福州。
上次來這里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前了，這段時間以來仇天意可以說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好像消失了一樣，雖然仇天志還是很擔心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幾次想要托人把他撈出來，但都被星星給制止了。
“你說這地方，到底有多嚴？連個電話都不讓打？”
“軍管區沒看到啊，哥。”仇家的小妹坐在旁邊吃著奇怪的小零食：“我二哥這是去當兵了，當兵你還指望什么呢？”
當兵啊…當兵好啊。仇天志長出了一口氣，雖然說是說一個臨時基地，但被這么一說，好像還真的是去當兵的，老二是個紈绔性子，人倒是不壞就是被他給寵壞了，一身臭毛病，這么個人扔到部隊里洗練一下，其實還是挺好的。
至少仇天志認為挺好，只是有時候會擔心這個沒個正形的弟弟在部隊里會吃苦，他那個性格…
十一點半一到，基地的大門緩緩打開，里面不少休假的帥哥靚妹換上便服走了出來，可他們遲遲不見仇天意往外走，看了半天人都沒多少了卻仍然沒看到他。
“那臭小子去哪了？”
“對啊。”小妹也四處張望著：“人呢？”
而這時，一個身穿作訓服的年輕人走到他們旁邊，上下打量著這幾個人：“你們是在找誰？”
“我弟。”仇天志說完，冷不丁一回頭，發現面前這個人正是仇天意。
可現在的仇天意真的不仔細根本認不出來，他瘦了一大圈也黑了一大圈，原本作妖的發型現在也變成了小平頭，原本一張小白臉的臉現在也有了剛毅的棱角，輕輕皺起的眉頭看上去也相當的有男人味了。
“天意？”
仇天志的一嗓子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了過去，小妹更是放下了零食湊了過去，繞了好幾圈：“我二哥？”
其實不光是他們，就連星星都覺得仇天意這變化有點夸張了，這已經不是去鍛煉了一圈而是脫胎換骨了，之前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二少爺現在居然也挺拔了起來，腰桿筆直的樣子著實有點帥。
“還真是我二哥。”小妹摸著下巴圍著仇天意嘖嘖稱奇：“你是不是被人洗了腦？”
“別鬧了。”仇天意戴上帽子：“趕緊吧，我早飯可是沒吃呢，空著肚子等你們，我科哥呢？”
“阿科陪老三去放風箏了，他們今天不過來。”仇天志坐上車：“走，上車，找地方吃飯。”
吃飯的時候仇天意并沒有跟往常一樣嚷嚷著非私房菜不吃、非五星級不進的，而是隨便找了一家停車方便的飯店一家人就算鉆進去了。
飯菜上來，仇天意二話不說就是一通狂吃，本來仇天志還想跟他聊聊，可他卻一點插嘴的機會都不給，五分鐘不到就吃了三大碗飯下去，而這時四妹的筷子才剛剛用開水燙好。
“我吃飽了。”仇天意把碗筷放下：“你們吃啊，怎么還不吃？”
仇天志看了看旁邊的星星，然后心疼的對弟弟說：“基地伙食很差？”
“差？怎么會差，伙食好著呢。”仇天意一抹嘴：“廚師都是從各地的大酒樓里請的，每天的換著花樣做菜。”
“那你…”仇天志上下打量著他：“像沒吃過飯一樣。”
仇天意一抹嘴：“哥，這你就不知道了，那邊訓練簡直沒人性的，吃飯吃的好好的，會突然跑出去集合，沒吃飽？沒吃飽也得去，不然要掛旗桿的。”
一聽要掛旗桿這種事，仇天志就好奇了起來：“你們日常都訓練什么？”
“我給你說一下啊，你別嚇到。早起吃了早點就要練體能，十公里到三十公里隨機抽簽。”
“為什么…還會有抽簽？”
“教官說了，總教官說過，運氣是人生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不管是好運氣是壞運氣，誰都沒的選。每天都會有一組抽到今日免跑，當然就會有人抽中再來一圈唄。”
仇天志認為這個機制很合理，運氣在大部分時候都是可以左右一個人一生的東西，運氣不好，再努力也白扯。
“那你能跑下來？你那四體不勤的德行。”
“我一開始真跑不下來，可跑不下來，我們隊長就找人輪流抬著我跑。哥，你知道那種被人抬著跑的感覺么？比死還難受，全場的焦點都集中在你身上，漂亮的小姑娘吃飯的時候從你身邊走過會捂著嘴笑。”
屈辱啊…這是何等的屈辱，仇天志雖然沒有經歷過，但可以想象當時一貫好面子的二少爺會是怎樣的一種表情，凄涼…不對，應該是悲涼啊。
“其實也沒那么困難，我用一個月就能跑下來了。體能訓練之后，就會有兩個小時的意識訓練，這個就是保密內容了，不能說了哦。”二少爺晃著手指：“但我可以跟你們說，我經歷的那些恐怖，現在想起來簡直就是噩夢。”
虛擬競技場的訓練任務，最開始仇天意把它當游戲的，但后來發現這個游戲實在太真實了，除了感官的刺激之外，疼痛也是極端真實的反應在身體上。
作為一個菜鳥，他剛進去執行虛擬任務的時候總是失敗，而人總不會一直失敗的嘛，偶爾成功的一兩次會讓他心潮澎湃，那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讓二少爺成了福州基地里第一個主動要求增加額外訓練時間的人，前兩個月的時間里，他的訓練時間是別人的三倍，當然…經歷的恐懼也是別人的三倍。
在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下，他的進步非常快，快到超過平均水平四十個百分點，這個成績甚至讓總部那邊都開始注意起他來，甚至有幾次他都被許可參加總部傳說中的紅藍對抗，雖然最后輸的慘，但他的確能感覺到實力的差距，這也激發了他的好勝心，在后續的日子里，他逐漸從一個體能都跑不滿的廢物成了福建分基地里的種子選手之一。
人…就很奇怪，當一個人發現自己在某個領域可以很牛逼的時候，他就會愈發的癡迷在那個領域中，啥雞兒香車美人、啥玩意醉生夢死啊，二少爺開不了世界上最貴的車也睡不到最美的那個女人，他在圈子里并不是那么牛逼的。可當他發現在虛擬競技場里，他完成的任務越來越多，速度越來越快，訓練積分從全隊倒數第二到全隊第一再到全基地第一，最后全國排名前五百，世界排名六百三的時候，他仿佛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幾個月的時間，也許有人在游戲里重建了一個故宮。幾個月的時間，也許有人在汽車賽道上拿了四個第一。而幾個月的時間對于仇天意來說，幾乎就完成了從迷茫到清晰的轉變過程。
有了追逐的目標，人自然也就晴朗了，氣質上也就發生了變化，而就在上午休假之前，分基地教官告訴他一個好消息，他即將成為探員，而同時他也是基地有史以來最快從學員變成探員的那個人，在基地的名人錄上會永遠留下他的名字。
這是什么？這就是榮譽啊！多少錢也買不來的榮譽啊，他仇天意不是個廢物好嗎，他有擅長的領域，非能力者里排名第一！甚至已經可以確定他將會被分在超能第三小組里，那也是個明星小組，參加過仁川事件的英雄小組。
這些都足夠仇天意去跟以前的狐朋狗友吹牛逼了，人家一張嘴就是什么我又買了輛什么什么車、我又睡了個什么什么妞，他以后一張嘴說我參加過哪次那次鎮壓超能暴動、參加過某某城市的保護戰斗。
那B格！沒治了。
一想到，熱血就往上翻啊。
“我可能很快會被分到日本去。”仇天意得意的說道：“昨天的直播你們看了沒？總部那邊決定要和日本展開合作了，會刪選一批人去日本協助開展工作，教官跟我說這個時候把我轉成探員，就是可能要調我過去。”
“去日本？”仇天志皺起眉頭：“會有危險么？”
“危險么，肯定是會有危險的，怎么會沒危險呢。不過你沒聽總教官昨天說的嗎？哪怕是危險還要往前走。他一個人去救人的時候，想沒想過有危險？人家的命不比我值錢？人家說去就去了，我怎么就去不得？而且我去日本也是協助工作，又不是去搶地盤砍人。”
“要很久么？”
“不知道，說不定啊我在那邊干著干著就成負責人了呢？我跟你們講哦，基地的晉升途徑只有一條，就是積分，綜合積分前多少名就能晉升。什么關系、什么人情，不好使。”仇天意得意的一揚手：“我基地里有個官二代，他老爹是那誰來著，反正特別有名的大人物，他不一樣跟著我一起摸爬滾打么，成績差平時就得端茶遞水的。而且他比我早來一年，現在還是學員呢，我就已經是探員了。”
仇天意越說越帶勁，而這時，他的手環突然亮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立刻站起身走到了外頭接了一個電話，等接完電話之后，他滿臉燦爛的跑了回來，喘著粗氣。
“怎么了？突然就這樣了。”
仇天意面色潮紅：“剛才基地跟我說，總部簽署了調令，我在三天后直接去東京報道，機票、簽證都已經辦好，直接過去刷身份證就能走特殊登機口！我選上了！選上了！！！”
看著壯志凌云的二少爺，仇天志心里也是很高興的，他笑著輕輕鼓掌，而星星則托著腮看著手舞足蹈的仇天意，這個小家伙的氣質真的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仇家人的基因果然沒有在他身上發生突變，之前他所有的頹廢大概只是因為一切都不如意吧。
“天意。”
星星叫了一聲，仇天意對她還是敬重有加的，一聽就安靜了下來，一口悶下了四妹的可樂：“柔姐。”
“去日本之后，一切都要小心，有時候事招呼一聲，我讓阿科過去幫你。”
“能有什么事！”仇天意一拍胸脯：“我身上掛國旗的！”
星星一巴掌打在他頭上，訓斥道：“胡說八道什么呢！”
“激動了激動了…”仇天意反應過來自己說禿嚕嘴了：“是國徽…國徽…”
剛才那個口誤要是在基地里，讓導員和教官聽見，他要是不掉一層皮那都算是他洪福齊天，畢竟掛國旗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今天是個好日子啊。”仇天志到底是江湖兒女，不拘這些小節：“來來來，酒滿上，哥祝你一路順風！”
“不喝酒不喝酒。”二少爺擺擺手，給自己倒了杯可樂：“喝酒會降低我的反應速度。”
變了，是真的變了，以前徹夜泡酒吧的人，現在為了點反應速度而滴酒不沾了。仇天志仰著頭瞇著眼看著意氣風發的仇天意，眼眶都紅了：“爸媽要是還在，一定給你放一掛八百萬響的炮仗。”
仇天意抿著嘴，眼眶里也是有淚光閃動：“哥…你看我給你活出個人樣來。”
“長大了，也離開家了，你自己多照顧自己。然后…也把心定定，早點成個家，你要成了家，哥也就沒了一樁心事。”
“哥，別的我不說你什么，這事你就沒臉說我了吧？你和柔姐什么時候定下來啊，老這樣可不行。”
仇天志尷尬的看著星星一眼，而星星笑著看著仇天意：“你可別轉移話題，你哥是萬人迷，你是個狗都嫌，你好好考慮自己吧，臭小子。”
而這時情商極高的老四突然發話：“你們兩兄弟依依惜別，我就沒人管了是吧？”
“怎么會呢？我家最厲害的就是我這個小妹妹了。”仇天意笑著從口袋里摸出一顆胸針：“這個送你。”
“這是啥？”
“這是基地優秀學員的胸牌，我好不容易拿到的。你看上頭的字。”
“優秀學員，仇天意。”小妹點頭：“可以可以，我家二哥終于也能弄到個優秀了，從小到大都是拖后腿的二哥算是爭氣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