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加護病房里看著李林,李楓的臉色發青,雙眼里全是血絲。
昨天晚上得到李林的消息之后,他一夜沒睡,就這么站在病床邊上,看著靜靜帶著氧氣面罩的李林,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干。他怎么也不相信李林是服用毒品過量導致的腦死亡,醫院的診斷被他直接推翻,因為他不相信吸毒過量還能讓十幾二十個人同時過量。
腦死亡,代表著這個人已經沒有了救治價值了,除非有奇跡,否則李林就會這樣在床上一直躺下去,直到器官完全衰竭,有再多的錢也無濟于事。
李楓第一次感覺到金錢如此無用,他來回踱步,焦慮、不安還有心里難以壓抑的悲痛。
“李少。”這時,外頭一個人推門而入:“借一步說話。”
“嗯。”李楓走上前給弟弟蓋好被子,轉身走到走廊上:“說吧。”
“您先看幾段我收集到了錄像。”被委托的私家偵探拿出手機,點開里面的視頻給李楓看。
視頻是酒吧監控的影像,時長大概四十分鐘,而當李林摟著婉婷走進酒吧開始,監控就中斷了,而且不止一個攝像頭出現故障,而是所有的攝像頭都在同一時刻出現了問題。
“全壞了?”李楓的聲音幽森:“同一時間?”
“是。”偵探點頭道:“我根據之前的影像問了幾個當時的顧客,說大概在昨夜九點十分左右時,有一個陌生男人過來了,他在接了個電話之后就進了二少出事的房間,大概半小時之后出來的。而中途,倒是也有人出來過。”
說著,他指著視頻里的婉婷:“她提前出來,然后離開。”
看到偵探手指的方向,李楓的血壓頓時升高了,如果不是及時扶住了墻可能就一頭栽倒了下去,等情緒好不容易穩定之后,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仰起頭看著這偵探:“還有什么收獲嗎?”
“其他的沒什么的,我打聽了一下那個男人的長相。然后根據描述畫了一下肖像,你可以看一下。”偵探從包里拿出一個速寫本遞給李楓:“不知道是不是見過的人。”
李楓接過速寫本翻開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眼睛豁然瞪大,接著用力的把本子摔在了地上。
“混蛋!畜生!!畜生!!!”李楓狂躁的用手砸著墻壁:“老子要你的命!”
“還有。”偵探并沒有停下,他再次打開手機:“在出事的包廂內,有一個用血液畫的笑臉。”
等看到那個已經變成黑褐色的笑臉時,李楓滿心的怒火終于爆發了,他一腳踢在墻上:“我要他的狗命!!!我要他的狗命!!還有艾婉婷那個婊子!”
“李少,認識這個人?”
“認識。”李楓脫離的順著墻角跪坐了下去,虛弱無力的看著私家偵探:“化成灰我都認識,我要他的命!東方先生,你開個價吧。”
“抱歉。”偵探笑道:“我只是個私人偵探,不是殺手。”
在李楓的注視下,這偵探輕輕點了點頭:“不過如果李少真的需要,我倒是可以給你介紹,只是…”
“多少錢都行!”
李楓其實非常絕望,私人偵探的線索甚至都不能稱之為線索,因為醫院給出的診斷,李林這一群人體內都含有超劑量的毒品殘余物,而在他的車里和酒吧現場都搜出了大量各類毒品,而且這些毒品的來源都有記賬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李家二少爺基本上就是被一巴掌拍了墻上,蓋棺定論是吸毒導致腦死亡了,而且他身上并沒有發現外傷,他的那些馬仔也沒有發現任何外傷,現場的桌子上還留有未來得及吸食的毒品,甚至還有之前在H市鬧出巨大風波的新型毒品。
在這樣的情況下,可以說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了,對方沒有留下任何破綻。
“李少,恕我直言。我認為我們看到的所有線索都是有人故意留給我們的,這個人可能是要激怒和挑釁你,我并不推薦你去報仇。”
“呵呵,刀沒割在你身上。”李楓隔著玻璃指著病床上的李林,兇惡的回頭:“那是我弟弟!親弟弟!!!”
“好吧,我把聯系方式給您。”偵探后退了一步:“我的工作結束了,李少再見了。”
李楓沒有回答,只是愣愣的看著病床上掛著呼吸機的李林,雙手緊緊攥拳。
而此刻,谷濤和王磊正坐在一個小區的剛裝修好沒多久的房子里,這里從外頭看沒有任何特別,但其實這一層樓都已經被買了下來,四周圍全部打通并被改造成了一個工作生活區域,而且因為是頂層的原因,所以電梯是無法到達這一層的,而通往這層的樓梯也裝上了防盜門。
“你說就是那么巧,監控壞了。”谷濤喝了一口茶:“又是那么巧,那天他們又帶了那么多毒品準備狂歡。真是年輕人不懂事,這也太糟蹋身體了。”
“你太壞了。”王磊笑著點起一根煙:“我上午去了解了一下,的確是以吸毒過量來界定的。我覺得現在李楓應該在無能狂怒吧。”
“偽證,不是他們會弄。”谷濤慢慢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我比他們更專業。”
其實從李林那提取出來的記憶里,谷濤已經知道了一切他想知道的事情,這里所有的事都是李楓做的,但李林也沒什么好喊冤的,這些年他干的事,死個三五次是綽綽有余,谷濤只不過是跨越了審判階段,讓他提前進入那個圓滿的世界罷了。
“可是我明明…”
坐在旁邊幫谷濤和王磊倒茶的婉婷十分不解,因為她明明打碎了李林的手也把他的整張臉打了個稀巴爛,人都給砸的沒人樣了,這樣也能判定成吸毒過量嗎?
“他神奇著呢,以后如果你愿意跟著我干,你慢慢就會明白的,不過想要跟著他,你恐怕還不夠格。”王磊笑著說道:“李楓在他面前真不算什么。”
婉婷的父母和弟弟都已經被接到了這里,正在別的房間休息,王磊辦事從來都是不留尾巴的,所以昨天晚上這些事情就已經辦完了,當婉婷來到這里看到自己家時候,她才算是徹底安定了下來,也打消了后顧之憂,安安穩穩的上了賊船這樣子…
“所以,你們兩個…”婉婷的右著繃帶,這是昨天晚上太過用力而導致韌帶撕裂的結果,但她仍然詫異的舉起手指了指面前兩人。
王磊哈哈一笑:“他是領導,我是下級。”
谷濤則笑而不語。
婉婷看著谷濤滿臉都是驚奇。
“行了,別捧我了。”谷濤放下杯子:“李楓下一步行動已經確定了。”
“輕官兒效率真快啊。”
“東方輕官可不是浪得虛名,我既然要到這邊來發展,不提前部署怎么行。”谷濤翹起二郎腿:“六春手下的三大金剛之一,能力和忠誠都沒的說,六春的暗部你以為是開玩笑的啊?”
谷濤把手機放在桌上,上頭是輕官發來的消息,說他已經把烈狐的聯系方式給了李楓,如果不出意外,李楓很快就會聯系烈狐。
“不過這種事正常人都想不到的吧。”王磊看完消息之后,放下手機:“李楓要是知道他找來的偵探也是個條子,他一定會瘋的吧。”
“何止呢。”谷濤撇撇嘴:“連殺手都是條子。”
“哈哈哈哈哈。”王磊舉起茶杯:“以茶代酒。”
“干。”谷濤也舉起杯子。
一口喝盡杯中茶,婉婷立刻給他們續上,而王磊則揚起下巴想了想:“還有誰過來了?”
其實王磊是負責基地普通人這邊的,基地是有兩個體系的,谷濤知道所有人的動向,但王磊卻不知道另外一個部分的動向,因為那些家伙的負責人是經緣,他們兩個的工作可以協同但不需要互相知會,所以王磊并不知道這里到底還藏了多少人。
“哦,聽說過老鼠幫嗎?”
“老鼠幫?!”婉婷瞪大了眼睛:“就是那個神出鬼沒的小偷團伙嗎?”
“都是條子。”谷濤點頭:“其他的還有幾個是單線聯系的,我就不說了。”
王磊默默的點點頭,想了想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六春是真的厲害!”
當然厲害,谷濤選中的人呢。他在經緣的配合下,幾乎把這個碩大蕪雜城市的里世界給插滿了眼,風吹草動都在監控之中,阿秀和六春其實都干大事的人,但兩個人的方向不一樣,但他們顯然都是谷濤最滿意的學生,基地風平浪靜的下面,還真的是不知道有多少風起云涌。
“計劃是經緣和六春定的,我負責完善的。”谷濤吃了一塊茶點:“這個世界哪有看上去那么明媚。”
婉婷看著谷濤,有些難以置信,她到現在都還認為谷濤是個非常厲害的警察,但聽他和王磊的對話,他顯然不止是有警察的身份,什么偵探、什么殺手、什么地下集團,居然都是自己人嗎?
“公器私用啊。”王磊仰起頭長嘆一聲:“你犯規了。”
“規則是我定的。”
“也對。”王磊也拿起一塊茶點:“現在就等著李楓送貨上門唄。”
“三天內吧,三天內我要他跪在我面前。”谷濤輕輕敲打著茶盤:“徹底崩潰。”
婉婷不知道谷濤這么干是為什么,但她知道李楓大概是在劫難逃了,而李楓卻連他自己在劫難逃都不知道,他現在坐在病床邊滿腦子都是怎么殘忍折磨谷濤的場景,他試圖聯系王磊,王磊也接了他的電話,但對于谷濤的事情他卻一問三不知。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什么名譽什么地位,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李林成了個活死人,他也沒必要再去在乎什么法則了,他現在就是想弄死谷濤、弄死艾婉婷!
當然,他不光是給王磊打了電話,也同樣給婉婷撥了個電話過去。
婉婷看到是他的電話之后,仰起頭看著谷濤,谷濤朝她點了點頭:“自由發揮吧。”
“好。”婉婷笑了一下,接起了電話:“喂,李少下午好。”
“賤人,我知道你干了什么。”
“哦?是嗎?”婉婷嘻嘻的笑著,聲音刺耳:“我干了什么呀?”
“你別讓我找到你。”李楓咬牙切齒的聲音透著發自骨子里的恨:“我讓你后悔這輩子當人!”
“哎呀…”婉婷捂著嘴輕笑起來:“李家大少爺嚇死寶寶了。”
“你以為你找到了新靠山是嗎?那個谷濤在你身邊吧?他以為他真能護的住你?”李楓怒極反笑:“哈哈,你們真是天真。”
婉婷沉默了片刻,然后很坦誠的說:“李楓,你知道嗎?我其實喜歡過你的。”
李楓一愣,但還沒等他說話,婉婷就繼續說道:“可你,沒把我當過人,本來我也沒想到二少爺會落到這個下場,不過想想也是他咎由自取,當然…你們一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就在這,等著你們得報應。李楓,我不欠你的。”
“臭婊子!”
“罵啊,你使勁罵啊,你李楓這么有本事的一個人,現在怎么就只會過過嘴癮啊?”婉婷在電話里笑得猖狂:“真是可笑啊,那個不可一世聰明絕頂的李少爺去哪里了呀?”
“你別忘了是誰供你讀的書、是誰讓你過上別人都羨慕的日子、是誰給你弟弟治病!”
婉婷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深邃了起來:“那又是誰把我送給這個送給那個啊,這些年我為了你,陪了不說一百個吧,六七十個總是有的吧,那些人折磨我的時候,你在哪呢,所以我們本來就是互相利用嘛,你現在說這個有什么意義呢?李少爺。”
“你…”
“好了。”婉婷打斷李楓的話:“像個男人一點吧,好好想想這次你該怎么辦吧,冤有頭債有主,別老想著自己受的委屈,想想你過去的所作所為啊。在這沖我發脾氣算個什么事兒啊。”
很快,李楓的電話里傳來忙音,他錯愕的看了一眼手機,然后用力的把它摔在了地上,雙手叉腰在病房里走來走去,氣得不輕:“反了!反了!!!賤人,老子要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