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科,這是我們最后一張凳子了。”
地爆天星指著桌子面前剩下的最后一張凳子,一臉兇巴巴的樣子,而坐在鐵皮屋子角落正抱著一根凳子腿像吃甘蔗似的吃著的阿科仰起頭看了她一眼,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就像一條被訓斥的狗。
“好了好了,別用這表情看著我,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再吃凳子了。我給你留了飯。”
說著,地爆天星打開電飯煲,里頭是滿滿一電飯煲的白米飯,還是溫熱的,一點沒動。雖然只有白米飯和一根火腿腸和一點咸菜,但怎么樣都要比凳子好吃,這是肯定的。
“飯,你吃。”阿科指著電飯煲,然后又指著自己:“我,吃凳子。”
只是一句話,地爆天星的心當時就軟了下來,她默默嘆了口氣,給阿科裝了滿滿一缽子的飯,然后把唯一的一根火腿腸放在上面,再淋上點醬油和咸菜,就這樣端到了阿科的面前,然后她自己一屁股坐在他身邊,抱著膝蓋,輕輕摸著阿科的頭:“你呢,不用管我的,我不會死、不會生病也感覺不到餓,所以你吃就好了。”
“飯,你吃!”阿科把面前的飯遞給地爆天星:“你吃!!!”
“我吃我吃。”說完,地爆天星起身給自己也裝了一碗飯,然后只是淋了點醬油,又坐回了阿科身邊:“你看,我吃了吧。”
因為沒有身份證,地爆天星并沒有找到工作,這段時間她只能靠網友的一點救濟過日子,之前從atm機里弄來的錢已經不多了,她必須要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所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如果是她一個人,她當然無所謂,但現在有個阿科了,她每次看到阿科餓得楚楚可憐的表情就心里難受,而且這個家伙飯量又特別大,除了吃凳子之外,他一頓飯能吃下五斤的米,是米不是飯,不加水的那種。
而即使是這樣,他也很快就會重新變得饑餓,而且因為他對除了地爆天星之外的所有人都抱有攻擊性,所以她沒辦法把這個家伙帶出去,只能讓他待在這個他鐵皮屋子里。
“阿科,你能不能答應我,如果我不讓你去打別人你就不打。”地爆天星很認真的對阿科說:“不然我們的生活很難的。”
阿科歪著頭看著地爆天星,他現在的整體邏輯思維能力大概也就相當于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可能連一條邊牧都不如,所以地爆天星并沒有指望他能聽懂自己的話,所以在說完之后,她也只好長嘆了一口氣。
“好,你說打我就打。”
突如其來的回答讓地爆天星愣了一下,然后她興奮的直起身子:“你能明白我能說的話嗎?”
阿科遲疑了片刻,盯著她的眼睛,然后緩慢而堅定的點頭。
“太棒了!我就說我家阿科最聰明了!!”地爆天星一把抱住阿科,笑得像個孩子:“好了好了,吃飯吃飯!”
“吃!”阿科也用力的點頭,然后開始用手抓起飯就往嘴里塞。
而正在阿科像個動物一般吃飯的時候,地爆天星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起來看了一眼,發現是網站的一個會員發來的消息,之前在那座鬼橋的消息斷了之后,她就再沒有什么線索了,而現在突然卻得到了一個新的進展,這讓她心里猛的跳了幾下。
她擦干凈手,拿出手機打開消息,上面有一連串的消息。她慢慢的閱讀,發現正是之前發生在A市的那兩起案子,雖然這兩起案子已經是很保密的了,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總是有一些消息被透露了出來,這是不可避免的,甚至這種市井留言連源頭都不好找,但本來他們那個民科網站干的就是捕風捉影的事,所以很快整件事就被梳理了出來。
“這兩個案子有什么聯系嗎?”地爆天星發消息問對方:“看上去沒有什么特別的。”
“有一個會員的哥哥是在A市當警察的,她說她哥哥告訴她這兩個案子已經破了,說是H市的某個部門破的案子,但具體是什么部門沒有知道,只知道案子跟一種新型毒品有關,這種毒品已經在整個華東擴散了,H市里應該也有相應的點,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地爆天星沉思了一會兒,再次發消息過去:“那個神秘部門會不會是超能部隊?”
“理論上是很可能的,但我聽描述好像并不是,因為他們還從A市里調走了三個人,那三個人都是普通人,沒有什么特別的能力,但都是警隊的精英。我認為應該是某個精銳部隊,用來對抗神秘力量的那種,畢竟國家不可能放任那些特殊的人肆無忌憚。”
聽到這,地爆天星大概了解了一點,神秘部門還不確定是不是超能部隊,但案子的確是超能的案子,案子被破了,而且還牽扯出一起超大型毒品案,并且這些毒品在H市里也是有存在的。
在閑聊了幾句之后,地爆天星結束了對話,然后對阿科說:“等會我們出去好不好?”
“好!”阿科點頭。
不過在說完之后,地爆天星自己都笑了,從認識阿科到現在,自己說的任何話阿科都不會拒絕的,問他只是單純想有人說說話吧,他不會拒絕。
兩人吃了飯,地爆天星從自己這個鐵皮盒子里走出來,阿科緊隨其后,兩個人慢慢消失在幽深的黑夜里。
其實對于地爆天星來說,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已經開始追查關于自己身體的秘密,她參加過紅衛兵的游行、見證過計劃經濟、體驗過改革開放也經歷過蘇聯解體、非典、奧運會,她從那時候起就是現在這副樣子,所以在某些方面她絕對要比很多專家要更加專業,比如怎么找到社會最底層的那些秘密。
畢竟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死了多少次,什么樣的死亡她都經歷過,但卻始終可以回到最完美的狀態,有恃無恐的她,經歷過別人幾輩子都沒經歷過的事情,甚至她還被碎過尸呢…
一頭鉆進H市里最混亂的地方,她在里面慢慢穿行著,她知道這里會有她想要的答案,阿科在旁邊吃著一切他好奇的東西,從老邁圍墻上的壁虎到井口邊的磚頭,仿佛就像是一場晚飯后的自由漫步似的自在。
當然,阿科除了腦子不太好用之外,其他方面真的是可怕到極點,只要他吃過的、聞過的、見過的,他都可以準確無誤的記下來,至于他的戰斗能力就更不用說了,地爆天星以前也接觸過一些有些能力的人,但他們跟阿科比起來簡直就是在一頭猛犸象面前的人類嬰兒,可就是因為阿科的腦子不好,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更不用說給地爆天星解釋她的身世了。
還有一點,其實地爆天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大年紀,因為她從一個古墓里蘇醒的時候,她身上的衣服是唐朝時期的,但陪葬品卻橫跨了唐宋元明清,只是大部分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最貴的大概是那二十斤辣椒干和一塊上頭寫著明月千里的玉佩。
辣椒早就不能吃了,玉佩被她戴在身上了,其他的就什么都沒有了。而她的記憶只是從蘇醒那時候開始續上的,之前她到底是誰、到底生于什么時代,她完全不記得。
“阿科,別亂吃啦…”
地爆天星正在四處尋找的時候,突然回頭看見阿科已經爬到了一顆從院子里探出來的棗子樹上,正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棗樹葉子,看上去還挺喜歡這個口味。而在地爆天星這一嗓子之后,阿科猛地回頭,然后可能動作幅度太大了,直接掉進了院子中。
“你啊…”
地爆天星連忙爬上院墻,看著躺在地上的阿科,笑道:“讓你貪吃!”
“嘿嘿…”阿科躺在那嘴里還咀嚼著樹葉,但臉上卻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不過就在這時,屋子里走出了幾個精赤著上身只穿大褲衩子的男人,他們看了看地上的阿科,又看了看墻頭的地爆天星,其中一個人厲聲喊道:“你們干什么的!”
很快,這幾個人就把阿科圍了起來,地爆天星連忙翻過墻頭走到阿科身邊,賠著笑臉說道:“抱歉,我弟弟腦子不好,他上樹摘葉子玩掉下來了,給各位添麻煩了。”
“腦子不好?”
幾個人仔細打量著地上的阿科,發現他還躺在那傻笑,眼神里沒有一丁點智慧的光芒,嘴里還咀嚼著葉子,看上去真的是一副腦子不好的樣子,而面前這個小娘們看上去也不算什么漂亮女人,又沒氣質又沒長相,身材也相當一般,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錢人,所以他們索性揮揮手:“趕緊走,下次看緊點。”
“謝謝各位大哥,謝謝各位大哥。”地爆天星笑著朝他們幾個人鞠躬:“我們這就走。”
說完,她一拽地上的阿科,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讓你亂跑,還不沖人家道歉。”
阿科歪著頭看著那幾個人,眼睛眨巴眨巴的,就是不肯張嘴說話。
“算了算了,趕緊走。”那幾個人頗為不耐煩,然后徑直回頭拉開了房門走了回去。
地爆天星松了一口氣,可就在她剛要走的時候,從屋子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股異樣的香味,這個香味讓人精神一震,地爆天星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而阿科則流著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香味傳來的地方。
“阿科,快走。”
地爆天星壓低聲音說了一句,然后就拽著阿科跑了出去。不過她并沒有跑遠,反而費勁的從另外一個角度爬上了圍墻,從一個死角翻上了這戶人家鄰居的二樓,并從鄰居的二樓跳到了這棟屋子旁邊的一個自建的雜物間似的地方。
地爆天星慢慢從雜物間的窗口鉆進去,而阿科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瞬移了進去…進去之后臉上還充滿了快樂的表情,就好像一只嘲弄主人沒辦法把腿架到頭上而自己能辦到的狗似的。
“阿科…”地爆天星用力戳了戳阿科的后背:“你真的是壞。”
“阿科,好!”
“壞!”
“好!”
“好好好,阿科最好了。”地爆天星壓低聲音安撫著阿科,然后慢慢探出頭看著屋子里的場景:“看不到啊,阿科,你能看到里面嗎?”
阿科點頭。
“你能讓我看到嗎?”地爆天星雖然不知道阿科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但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習慣了阿科能給她驚喜。
阿科想了想,然后走到她身邊一只手按在了她后腦勺上。
突然之間,地爆天星就感覺自己的視覺聽覺全部消失了,接著被替換成了一副全新的樣子,她可以看透墻壁也可以清楚的聽見屋子里那些人的對話。
“老大,聽說A市那邊的點被端了,貨過不來了。咱們這新貨的量不多了,再不找人進貨,那幫短命鬼怕是要瘋了。”
“是啊,麻煩。”一個正在用小袋子精確稱量粉末狀東西的男人嘆了口氣:“最近風頭緊,不好辦啊。”
“要不明天咱們再到南城那邊去問問?”
“你不怕死啊!那地方是能隨隨便便去的嗎?我們什么等級,要是暴露了那邊,我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個老大拍了他腦袋一下:“你過去把電視聲開大一點,別讓人聽見。”
很快,客廳傳來了嘈雜的電視聲,而那個人在回去之后,戴上口罩繼續工作了起來,干到一半突然抬起頭:“老…老大,你說咱們不會被條子盯上了吧?前幾天大檢查可把我嚇壞了。”
“可不是嘛,要不這樣,我打個電話給南城那邊的人,看看咱們能不能停幾天,避避風頭。你到掛歷上翻到陰歷三月十八,上頭有個號碼,你報給我。”
地爆天星眉頭一皺,小聲道:“阿科,看日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