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這艘飛船歸你了
飛蛾號撞擊器的名字取自于“飛蛾撲火”這個成語。太陽是一顆大火球，飛蛾號撞擊器就是那只撲火的飛蛾。它早在半個多月之前就已經脫離了赤紅之心號宇宙飛船獨自進行加速，然后向著太陽撞擊而去。科學家們試圖在太陽表面制造出一個小型的人工日震，然后借助這次日震觀測一下太陽光球層之下的某些物理現象的運轉機制。如果這次撞擊能讓科學家們捕捉到一些關于“逆聚變層”的事情，那就再理想不過了。
日震和地震對應，地震是地球的震動，日震則是太陽的震動。在某些物理機制之下，太陽表層物質會有將近十公里的震動幅度。在日震之中，會有大量的太陽內部細節被暴露出來。但要尋找到理想的日震地點并不容易，因為它并不由人類控制。所以才有了這一次飛蛾號撞擊器撞擊太陽，制造人工日震的任務。
飛蛾號撞擊器外殼由人類所能制造出來的最高強度的抗熱抗輻射材料制成，在外殼里面還安裝有最出色的散熱結構，再里面則安裝了最具有可靠性的觀測儀器。這些儀器會在穿過太陽日冕層的時候對太陽日冕進行觀測，預計在到達色球層的時候被燒毀，但是它的遺骸仍舊可以穿過色球層和光球層，到達太陽真正的表面，并展開撞擊。
為了提高飛蛾號撞擊器的質量，提升撞擊力度，除了原本就準備好的壓倉物之外，宇航員們在這段時間之中所產生的不可回收的各種垃圾也一并裝入到了飛蛾號撞擊器之內。但就算如此，飛蛾號撞擊器的質量仍舊只有區區十噸左右。不過得益于極高的速度，飛蛾號撞擊器的撞擊在預計之中仍舊會取得足以被赤紅之心號飛船觀測到的日震效果。
“凱拉，你再去測定一下飛蛾號撞擊器的位置，并再次計算一下飛蛾號對于太陽的撞擊地點，我們將以此為依據展開速度和軌道調整，務必要確保飛船在撞擊發生的時候正好位于撞擊地點上方。”拉格爾吩咐了一句，于是那名名叫凱拉的宇航員立刻就按照命令執行自己的任務去了。
“同時，在進入到環太陽軌道之后，我們和太陽的距離將達到最近點，光學望遠鏡的分辨精度也將提升到最高。希望在這最高的精度之下，我們的望遠鏡可以發現點什么吧。”拉格爾說道。
“我們人類文明一定可以度過這次危機的。就算我們的望遠鏡最終一無所獲，我也仍舊堅信這一點。”另一名宇航員說道，“我對我們人類文明有信心，同時，我對趙華生也有信心。”
自從趙華生發布了要赤紅之心號宇宙飛船對太陽某一個隨機區域的光度變化展開測量，并且要大量專家對這些信號進行解讀之后，所有的知情者的目光便都聚集到了這一艘人類所制造出來的最為先進的宇宙飛船之上。
人們雖然并不清楚趙華生到底想從這里得到什么，但人們卻十分清晰的知道，這一點一定很重要，甚至于重要到就連趙華生都親自來到了信息破譯部門，直接參與到了得自赤紅之心號宇宙飛船的信息破譯工作之中。趙華生雖然并不是語言學家，也不是密碼學家，更不是邏輯學家，趙華生在這里并沒有辦法對他們的工作起到推動作用，但趙華生還是來到了這里。或許這對于趙華生后續工作的展開有所幫助也說不一定。
王堂的電話就在趙華生來到這里之后的第二天打到了趙華生的手機之上。趙華生按下了接聽鍵，王堂那熟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華生，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在明天下午三點到六點之間，赤紅之心號飛船上面的望遠鏡將無法再對太陽表面區域進行光度測定了。”
“哦？這是為什么？有什么意外發生嗎？”趙華生皺眉問道。
“不，沒有意外。”王堂說道，“有另外一件十分重要的觀測任務需要用到那臺望遠鏡。這個觀測任務將占用它三個小時的時間。在三個小時之后它才會再度進行太陽表面的光度測定。為了防止對你的計劃產生沖擊，我需要提前向你說明一下。如果你需要我們做出時間調整，那么請告知我，我們最多可以將觀測時間提前或者延后一個小時。如果你要求我們取消這個觀測任務，那么請你說明原因。”
“不，不用取消觀測任務。被占用三個小時對于我的計劃來說并沒有什么妨礙。”趙華生回答道，“我只是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觀測任務？”
“哦，是一次關于日震的觀測項目。科學家們希望在太陽表面制造一次人工日震以獲取到太陽內部的一些數據。飛蛾號撞擊器將會擔任撞擊太陽，制造日震的任務。這一次任務十分重要，所以我們才會抽調那臺望遠鏡來進行觀測。”王堂回答道。
趙華生腦海之中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導致趙華生接下來說話的語氣也嚴肅了起來：“為什么我不知道將要有這樣的任務要執行？”
王堂的話語之中有一些無奈：“首先，你并沒有問起過我們此次赤紅之心號飛船的探測任務詳細清單，然后，我們認為此次觀測任務和你所執行的任務之間沒有什么關系，我們認為沒有必要向你報告這件事情。”
“告訴我，可不可以停止此次探測任務？”趙華生凝重問道。
“我說過了，如果你認為我們有必要放棄這次任務的話，請你說出你的原因，然后科研部會對此進行評估，如果你的原因確實足夠充分的話，我們可以放棄此次觀測任務。或者你也可以向元首匯報，由元首來直接下達命令。”王堂說道。
“不，你誤解了我的意思。”趙華生說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說要占用飛船之上的那臺望遠鏡，我是說…能不能讓飛蛾號撞擊器不要撞擊太陽？注意，我只是在問你，還有沒有技術手段可以阻止撞擊？有，或者沒有？”
或許是趙華生嚴肅的話語感染到了王堂，在聽到趙華生提出這個問題之后，王堂遲疑了一下，然后說道：“你稍等一下，我需要計算一下才可以告訴你答案。”
通過電話，趙華生聽到王堂對別人低聲下達了幾個指令，然后就沒有了聲息。很顯然，王堂也在等待計算結果出來。
過了一兩分鐘的樣子，王堂的話語才重新來到了趙華生的耳邊：“華生，抱歉，飛蛾號撞擊器此刻距離太陽僅僅只剩下了一天多的航程。它的速度太快了，在之前的加速過程之中，它也將自身的燃料耗光了——就算它的燃料沒有耗光，以它此刻和太陽之間的距離，它也不可能有足夠的力量掙脫太陽的引力場。所以，我們此刻已經沒有辦法去阻擋撞擊的發生了。”
趙華生好像被雷劈到了一般怔在了那里。良久，趙華生才喃喃道：“沒有辦法了么？真的沒有辦法了么？”
“是的。很抱歉，華生，我們沒有辦法阻止撞擊的發生了。”王堂說道，“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嗎？為什么我們不可以撞擊太陽？”
“此刻我還不可以告訴你原因。”趙華生像是終于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了一般快速說道：“王堂，我要取得赤紅之心號飛船的所有指令權限。我要求從此刻開始，由我來接手赤紅之心號飛船的控制權。”
王堂沉默一下，然后回答道：“我需要科研部，又或者元首的命令才可以將權限移交給你。”
“好，我這就向元首請示。”趙華生說著快速掛斷了電話，然后走到了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撥通了元首辦公室的電話。
在等待電話接聽的這短短幾秒鐘時間之內，趙華生想起了許多事情。趙華生想起了那五名宇航員在沒有進入太空之前，在一號基地舉行誓師時候的情景。趙華生想起了那名名叫拉格爾的高大宇航員所說的話語：“如果我們都不去做，那我們人類文明怎么辦？”
“我們只求完成任務，只求能獲取到足夠的科技資料，至于我們的生死，這無關大局。”
“我已經提前留下了遺書放在了家中。”…
這五名宇航員毫無疑問都是英雄。他們沒有一點遲疑的，義無反顧的踏上了這條隨時可能失去生命的旅途。其目的，僅僅是想為人類文明貢獻一點力量。正因為他們都是英雄，所以趙華生絕對不能白白放任他們死去，所以趙華生才會如此焦急。
電話終于接通了。趙華生快速的向元首報告了些什么。于是，在僅僅三分鐘之后，王堂就接到了來自元首的直接命令：“我命令，從此刻開始，由趙華生全權接任赤紅之心號飛船的控制權限。”
“好的，元首。”王堂答應了一聲，然后又撥通了趙華生的電話：“華生，從現在開始，這艘飛船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