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暴亂
剩下幾人沖的慢了一些，但也在那些薯片被撿完以前來到了這里。每一個人都是相同的動作，每一個人都蹲在那里，拼命的撿著落在地上的那些薯片。年輕女人尖叫了一聲，如同瘋狂了一般拼命的推著周圍的人，同時也在快速的撿著地上的薯片。
地上的薯片只有一袋，數量很少。于是撿拾薯片的十幾個人之間就爆發了沖突。年輕女人手中抓了一小把薯片，還沒有放到嘴里，就被一個壯年男人一把打散，另一名瘦弱男人則趁機抓了一把塞到了自己嘴里，那個壯年男人便踢了他一腳…
趙華生站在旁邊，呆若木雞。那個人也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就連他懷中另一袋薯片被搶走都沒有一點反應。
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店里還有！”
于是，一群人便像是說好了一般，蜂擁向著店鋪沖了過去。蒙卓的眉頭已經緊緊的皺了起來，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詳的預兆。蒙卓身體一動，就來到了店鋪門口之前，大吼了一聲：“你們在做什么？！”
若放在平時，蒙卓這一聲大吼已經足以讓一個可以容納百人的大廳完全安靜下來，可是，此刻蒙卓所面對的這些人好像已經沒有了理智。蒙卓的這一聲吼沒有起到任何效果。那十幾人仍舊如同潮水一般涌過來。蒙卓張開雙臂，就像是鐵塔一般，將這十幾人都擋在了這里，沒有一個人能突破蒙卓的阻擋。
可是這里的混亂已經引起了其它人的注意。不知道又是誰吼了一聲：“讓開！里面有吃的！”
又有至少一百人蜂擁而來。蒙卓皺了皺眉頭，看了看站在旁邊的趙華生，最終搖了搖頭，放棄了阻擋。
蒙卓已經失去了將混亂消弭的能力，蒙卓不能再讓趙華生陷入到危險之中。
這十幾人以及后續沖來的上百人如同潮水一般涌進了這間小小的店鋪，店鋪里面的柜子，桌子被推倒，貨物在一瞬間被清掃一空。搶到東西的人在拼命保護，沒有搶到東西的人則將拳頭對準了這些之前自己的“戰友”。
沒有搶到東西的人是大多數。很顯然，他們并不甘心自己就此兩手空空。于是混亂的隊伍如同蝗蟲一般向著其它地方席卷而去，街道兩邊，緊閉著門的店鋪被砸開，人們沖進去席卷一番，然后又沖向了下一間…
一場混亂已經形成。越來越多的人卷了進來。有些人甚至不知道這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們只是在一腔狂熱鮮血的支撐之下跟隨著大部隊前進，在前進之中，他們偶然和旁邊的人發生了肢體沖突，于是開始互毆，拳頭不夠，便拿起磚頭，拿起木棒…
旁邊的人群越來越多。蒙卓就在這個時候抓住了趙華生，說道：“快點離開這里，這里很危險。”
蒙卓抓著趙華生的胳膊開始在擁擠而混亂的人群之中逆流而上。在一路前進之中，趙華生看到了許多扭曲的臉龐，聽到了無數人的哭喊，看到了此前只在電視之中看到過的畫面。
一名女子不小心倒在了地上，但沒有任何人管她，無數只腳仍舊在不斷的踏上來，女子一開始還有一些動靜和呼喊，但片刻之后就沒有了聲息。趙華生看到從她臉上眼睛里，耳朵里，鼻子里，嘴里都開始有鮮血流出來。趙華生看到一個穿著有著濃厚儒雅氣息的年輕人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了一把尖刀，然后滿臉猙獰的將這把尖刀刺到了旁邊一名十分肥胖的男人身上，趙華生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手拿一塊板磚，將它狠狠的拍到了一名中年女子的腦袋上…
混亂已經不可抑制。但直到此刻，趙華生腦海之中仍舊有些疑惑：“可是，可是，那僅僅是一袋薯片啊…”
僅僅是一袋薯片。一袋放在以前，就算仍在地上都沒有人會多看一眼的薯片。
“他們都瘋了。”蒙卓低聲說道。
趙華生被蒙卓拉著進入到了一棟樓房之中，然后在幾分鐘的時間之后到達了樓頂。站在樓頂，被迎面而來的寒風吹拂著，趙華生才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趙華生看向下方，就看到混亂已經從此刻的街道蔓延到了其它街道，并且還在迅速的蔓延著，入目之中，到處都是混亂和哭喊，人們不知道這混亂到底是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人們只是在拿著武器，或者赤手空拳的攻擊著周圍自己能看到的所有人，肆意的發泄著長久以來的壓抑和對未來的恐懼。
“報告指揮部，C區一八六七號街道發生騷亂，并且正在迅速蔓延之中，很快就將無法控制，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報告完畢之后，蒙卓對著趙華生搖了搖頭：“這不是我們可以應對的。我們管不了。”
“僅僅是因為一袋薯片嗎？”趙華生問道。
蒙卓繼續搖頭：“人們已經壓抑了太久，恐懼了太久。太陽危機爆發的太快，太突然了，驟然從天堂落入到地獄之中，人們會受不了的…社會科學院那幫蠢貨，我早就向他們提出過要做好心理評估和疏導，防止群體***事件的發生，他們總是滿不在乎的說沒有事情，現在我看他們怎么向元首交代！”
于是趙華生便知道了，并不是一袋薯片的事情。
在這末世之中，每一個人心中都積累了太多的壓力和恐懼但又無法發泄。只要有稍微一點火星，赤道市就會像是一個炸藥桶一般轟然爆炸。而那個人恰好充當了導火索而已。
“放心吧，軍隊很快就會控制局面的。”蒙卓說道。
趙華生黯然點了點頭。
但是過了片刻，蒙卓忽然重重的將手砸在了石階上，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混蛋！”
在趙華生心目中，蒙卓一直是漠然而冷靜的形象，趙華生從來沒有看到過蒙卓也會有情緒激動的時候。趙華生看向了蒙卓，蒙卓便指著下面，對趙華生說道：“你看到那些人沒有…那些統一穿著黑色衣服的人…他們正在制造事態，煽動暴亂。”
“邪教分子，陰謀家，狂熱者，無政府主義者，反人類者，末日論分子…”每說出一個名詞，蒙卓的臉就陰冷一分：“這些魑魅都出現了。”
“這些敗類，社會的渣滓！”蒙卓狠狠的拍在石階上，手上青筋暴起。
“我們的社會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么？”趙華生在心中默默的想著，轉過身看著另一個方向，從那個方向之中，趙華生也聽到了隱隱的喧鬧聲。
兩人便一直站在這樓頂之上看著下方的景象。時間不知道過了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從距離這里至少一千米之外的地方，趙華生看到那里忽然傳出了一片猛烈的火光，在三四秒鐘之后，趙華生聽到那里傳來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
于是趙華生便知道，混亂升級了。
此刻，腳下的這條長街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暴亂的人群就像是蝗蟲一般已經席卷到了其它的地方。只在這長街之上留下了許多橫七豎八，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著的人。但是始終沒有救護車過來，也沒有軍人或者警察出現。有許多廢墟和鮮血，玻璃的殘渣等落在這里，讓這里看起來像是一個垃圾場。
好像整個赤道市在這一刻都沸騰了起來。自從第一片火光出現之后，很快的，就像是連鎖反應一般，在更多的地方出現了更多的火光。天空似乎開始被煙塵所籠罩，站在樓頂，趙華生聞到了一股死亡和瘋狂的氣息。
天空開始有直升機出現，城市之中也開始傳出了刺耳的警笛聲，但那警笛聲僅僅持續了一陣就消失了，直升機也始終只在天空之中盤旋，不曾落下。
“這下面已經平靜了，我要下去救人。”趙華生指著下面說道。
蒙卓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沒有用的。混亂已經蔓延出去了，你一個人，又能救多少人？”
“能救幾個算幾個。”趙華生堅定的說道：“我學習過一些急救知識，就算沒有醫藥和器械，我的急救知識也會有些用處。而…只要能多救活一個人，我們的文明就會多一點希望。”
“好，我和你一起去。”似乎受到了趙華生的感染，蒙卓終于點了點頭。
兩人又從樓頂下來，回到了長街之上。趙華生蹲在地上，將手指放到一名閉著眼睛的人的脖子上，察覺到這個人已經沒有了心跳，于是就快速離開，走到了下一個人旁邊。
這個人似乎還有一點心跳。于是趙華生迅速的對他進行了一番簡單的檢查，然后開始做人工呼吸，然后撕扯下他的衣服，用一根木棒為他做斷骨固定…
趙華生好像看不到在這長街之上存在的罪惡和血腥以及恐怖，趙華生只想救人，越多越好。
蒙卓耳邊似乎又響起了趙華生方才所說的那句話：“只要能多救活一個人，我們的文明就會多一份希望。”
于是蒙卓心中就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或許，他真的可以救活我們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