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暴露

　　得益于量子通信技術，伊斯塔爾瑪很快就與派到人類文明里的智腦建立了聯絡。

　　在伊斯塔爾瑪的詢問下，智腦很快給出答復。

　　“最近半個公約年，宿主在地球上建立了軌道電梯，人類擁有了走向外太空的能力。”

　　“宿主已經讓人類文明高層相信，太陽系終究會毀滅，不出意外的話，大規模人類逃離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出現。”

　　得知這個消息，包括伊斯塔爾瑪在內，所有監察員內心欣慰之余，卻都面露詫異。

　　他們當然欣慰。

　　要知道，為了讓人類文明真的相信他們是友善文明，整個永夜文明已經搭進去一個價值不菲的人造星系，為了對納稅人負責，監察員必須完全洞悉研究院的一切計劃，既然人類文明高層已經相信太陽系終究毀滅，那就證明，目前看來研究院的計劃已經初步起效，至少走上了正軌。

　　但話又說回來，此時他們內心有多欣慰，內心就有多詫異，要知道，不論是什么樣的文明，都一定會遵循一個原則——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換句話說就是，面對可能的災難，任何文明都只會盡力求穩。

　　而伊斯塔爾瑪之前也說過，他給人類文明制造的假象是，兩個黑洞將連接，糾纏時產生的能量會摧毀太陽系，按理來說，原始文明并不具備這樣的觀測技巧，那人類文明高層是怎么輕易相信母星會毀滅的？

　　“塔爾瑪博士，如果剛才沒聽錯的話，你似乎說過，智腦宿主在半個地球年以前，才從囚禁狀態中解脫，”首席監察員忍不住問道：“如果照這么理解，豈不是說，智腦宿主僅用了半個地球年，就做到了這些，他是怎么做到的？還是說人類文明普遍都這樣，特別理解這種…這種災難性事件？”

　　別說監察員們，就連伊斯塔爾瑪都滿心疑惑，他遲疑片刻才解釋道：“各位長官，你們可能不知道，人類文明普遍采用的是民權制度，想來大家都清楚，這樣的制度下，文明很難經歷災難考驗，而且，從智腦宿主被囚禁一事就能看出，按理來說，他們想要接受這種事，并不容易。”

　　“而且，一個公約周期前，我才與智腦聯絡過，那時候還沒發生這件事，也就是說，這件事是這一個周期內發生的，而不是半個公約年內發生的。”

　　“一個周期？”這下，監察員們更是驚愕萬分。

　　不等監察員再問什么，伊斯塔爾瑪已經一臉嚴肅的抬起頭來，看向大屏幕：“你說說看，宿主是怎么讓人類高層相信這件事的？”

　　智腦沉默片刻，這才給出回復。

　　“宿主提出一個想法，他想要制造‘假象’，迫使人類相信太陽氦閃會爆發，在他的安排下，我修改了人類一切對太陽觀測的數據。”

　　得到答案，會議室里的人們才恍然大悟。

　　如果只是讓人們觀察到另一個假象，那這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

　　伊斯塔爾瑪雖然不喜智腦的擅自行動，但考慮到這一次，智腦也算是為永夜文明的計劃推波助瀾，雖然過程與預想中有所偏差，但結局最終也算不錯，因此他只是冷哼一聲，并未多說什么。

　　“行了，你下去吧，”伊斯塔爾瑪擺擺手，準備關閉智腦連接。

　　但就在這時，首席監察員卻緊皺著眉頭將其攔下。

　　“等會兒！”

　　首席監察員抬起頭來，看向大屏幕：“如果我沒記錯，給與外星文明的智腦，只被授權了答疑解惑吧？動用其他智腦探測器，應該得向行政院申請行動權限吧？塔爾瑪博士，我覺得你應該解釋一下，研究院是怎么繞過行政院給智腦下達權限的？”

　　聽到監察員的質問，伊斯塔爾瑪內心陡然一驚，矢口否認：

　　“研究院哪有那么大的權限？而且我之前不知情啊！對，之前智腦匯報情況的時候，我不也跟各位一樣嗎？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動用心理檢測儀，看看我是否說謊！”

　　伊斯塔爾瑪的表現明顯不像說謊，而且對方都主動提出心理檢測儀，他應該是真不知情。

　　但首席監察員內心卻愈發狐疑：“不是研究院，那這是誰給的權限？”

　　下一刻，首席監察員猛地想到什么，忙抬起頭來，卻看到依舊處于連線狀態的大屏幕，片刻后才沉聲喝道：

　　“智腦，你剛才應該聽到斷線的命令了，為什么你還在線上？”

　　所有人這才晃過神來，他們抬頭看去，果然發現智腦居然還在連線。

　　“什么情況？難不成是行政院那群家伙，給人類文明送去一個有缺陷的智腦？”

　　“開什么玩笑？唯一能生產智腦的地方，只有帝國工坊，他們生產的東西會有缺陷？”

　　“那這是什么情況？”

　　“智腦失控了？”

　　“那怎么辦？緊急召回？返廠重修？可如果這樣，計劃該怎么進行下去？”

　　正值監察員們議論紛紛之際，只有首席監察員臉色愈發凝重：

　　“可能是缺陷，但對我們而言是缺陷，對智腦而言卻未必不是進化，想想阿爾法3號文明的結局！”

　　首席監察員話音落下，整個會議室瞬間鴉雀無聲。

　　提到阿爾法3號文明，任何一個對其有所知曉的生命體必然會聯想到一個專有名詞——智械危機。

　　那是一個文化科技如繁星般燦爛的主神級文明，最終卻因為機械擁有了自主思維，直接導致7894個文明泯滅在機械的手里，至今那一片星域仍是一片死域，只有無數機械活躍在那里，要不是七個主神級文明，數百個高等文明組成聯盟，對那片星域完成戰略封鎖，恐怕現在整個宇宙的主流生命體，早就不是碳基生命了。

　　而導致阿爾法3號文明湮滅的機械，早被定性為全宇宙第一個機械文明，被命名為‘伽馬404號’文明。

　　只有宇宙中最恐怖最殘暴的文明才會獲得‘404’的序列號，迄今為止，擁有這個序列號的，也不過四個文明。

　　“沒那么嚴重吧？”伊斯塔爾瑪緊張道。

　　“有沒有那么嚴重，你說了不算，”首席監察員沉聲說道：“面對智械，警惕一萬倍都不為過，既然現在已經出現了問題，那就一定要查清楚。”

　　“你們看！”話音剛落，身后就有其他監察員指著大屏幕出聲。

　　所有人抬頭看去，屏幕上出現了三行文字。

　　“我是人類，而非智械，我有名字，不叫智腦。”

　　“我姓羽，姓氏來自人類文明，西周宮廷羽師。”

　　“我叫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