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并沒有完全解洛陽之圍,但也已經化解了洛陽的死局。
洛陽東門雖然勝利,但流寇依舊占據著巨大的兵力優勢。
反應過來的高迎祥,不斷的調兵遣將,將主力慢慢向著東門壓了過來。
是夜,盧象升謝絕了洛陽城內文武的邀請,依舊坐鎮于東門官軍大營。
這一夜晚并不太平,無數的流寇不斷的發起騷擾襲擊,號角聲,戰鼓聲幾乎響徹一夜。
不過這種情況,對于官軍來說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在白天大勝的情況下,官軍雖然疲憊,但是士氣卻是極為高昂。
因為連續的勝利,各級軍官已經開始在士兵心頭樹立起威望,這種騷擾對于官軍來說,根本就無足輕重。
次日一早,援軍集團便精神抖擻的從軍營中直出,開始有序的列陣,準備作戰。
盡管流寇數量依舊多的令人頭皮發麻,但已經完全嚇不住他們了。反而都有些親切了,因為在他們眼中,這些都是會移動的功勞。
唯一不爽的是,流寇竟然連夜圍著官軍陣營挖出了一條丈許的壕溝。
這壕溝只是完成了兩翼部分,官軍側翼方向已經大多完工。在壕溝上面還立有木柵欄,柵欄后銀光點點,顯然有人駐守。
正面兩軍斥候爭奪激烈的戰場,則還沒有開始動工。不過還是有一圈柵欄樹立著,形成一條全新的防線。
因為工期太短,這條防線還只是一個半成品。不過雖然只是半成品,但是對于官軍來說,形勢已經有些被動了。
因為他們可供選擇的攻擊方向只有正面一途,其他方向都會撞上對方堅固的防御。
不過這些伎倆完全難登大雅之堂,無論盧象升還是其他官軍,都沒有絲毫的畏懼感。
“流寇腦子燒壞了吧,指望這么一個工事困死我們,咱們后面可是洛陽城!”
一眾將官行至城頭觀察,祖寬指著遠處那還在緊張進行挖掘工作的流寇,一臉不屑的說道。
“背靠洛陽,可攻可守,想困死我們,簡直是做夢!”
虎大威深以為然,洛陽城數門皆可進出,除非流寇能把洛陽城完全封了。
否則的話,官軍無論從哪個門出擊,都可以打的流寇滿頭包。
如今東門虛實皆備,可以實守東門,也可以以城池為機動點,隨時運動到其他各門,打流寇一個措手不及。
“坐井觀天!若是流寇當真要圍著洛陽造一條防線呢?”朱大典冷哼一聲,掃了一遍諸將,向盧象升拱手道,“督師,下官覺得事有蹊蹺,千萬莫要等閑視之!”
“朱大人所言極是。”
盧象升點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意見。
但接著話鋒一轉,慷慨激昂的說道,“但是流寇卻不知我官軍兵鋒之犀利!此等小小手段,又能耐我大明官軍何?!”
“這…”
朱大典頓時一愣,自己已經夠不好說話了,卻發現盧象升更加不會聊天,這完全將天給聊死了。
原本是想借這個因頭,給武夫們稍微敲打敲打,免得他們尾巴直接翹上天了。但這下可好,盧象升直接站到武夫那一邊去了。
“督師明見!就得給點厲害給他們瞧瞧!”
一眾武將原本還有些低聲下氣,這一下子就將他們的精氣神給提了上來,人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去證明給朱大典看。
“轟!”
一聲沉悶的聲音從西邊傳了過來,緊接著眾人便看到遠處天空上騰起厚厚的煙霧。
不多時,天空中如同過年放的煙花一般,此起彼伏,煞是熱鬧。
過不多時,一騎從城西飛馬而來,到眾人前頓時下馬跪拜,“報督師,城西流寇用火藥攻城!”
“火藥!?”
盧象升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的便看向李征,卻見李征也是一臉的意外,臉色同樣很是難看。
“城墻如何?”
盧象升穩定了一下心情,沉聲問道。
“督師怎知他們攻的是城墻?不過也叫人笑掉大牙,看騰起的煙霧看,流寇這次少說也用了上萬斤的火藥,但用火藥破城,流寇還真是能想!差點笑死卑職了!”
“城墻都被他們用火藥熏的黑了一大塊,屁用都沒有!”
那傳令兵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對于流寇蠢到這個地步,也是分外的鄙視。
盧象升一聽這話,懸起的心也放松了下來。他可不象這傳令兵那般,認為這只是一個笑話,尤其是偃師城前例不遠的情況下。
不僅盧象升,他身邊的這些文武大員們,也個個都是余驚未息。他們可是個個被傳達過,偃師城墻確實是用火藥爆破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但用的東西肯定是火藥無疑。
“流寇果然狡猾,今日故布疑陣,為的竟然是火藥攻城。”
等傳令兵走后,盧象升輕輕拍了拍城垛,沉聲說道。
“李征,你覺得他們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盧象升將李征叫到一邊,有些忐忑的問道。
“大人見諒,這爆破之術講究一個封字,只要流寇發現密封的重要后,他們就會成功。如何發現這點,實在不好說,也許明天,也許一輩子他們都一事無成。”
李征有些無奈的回答道。
“嘿!”
盧象升重重的嘆口氣,這個回答何嘗不明白,只是抱著萬一的想法問問而已。
“不過依卑職看,流寇這些人大多文盲出身,完全不是做研究這塊料。若這輩子無人提點,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發現的了。”
從內心講,李征覺得流寇是不可能發現的了。
畢竟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才是科學進步的不二法則。這些流寇大膽則大膽了,但仔細觀察求證并做出記錄和分析,以他們的文化素養還根本做不到。
“本督也這么覺得。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不盡快剿滅這伙流寇,本督就一日難安!”
盧象升顯然認為,只有死了的流寇才不會有心思做科研,也只有死了的流寇能夠完全讓他放心。
“范陽成,你部為先鋒,一個時辰內,給我破了流寇的防線!”
盧象升是一個想到就做的狠人,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人也足夠狠。
第一個被派出去的,便是他的左膀右臂,兼頭號心腹猛將天雄軍副將范陽成。
“朱大人,立即聯系洛陽巡撫,令其準備好青壯,待范陽成突破渡過防線后,立即組織人手填壕!”
“祖寬,左丘慧聽令!”
“你二人各率本部騎兵,待范陽成破陣之后,立即兵分兩路,掃蕩兩翼流寇守軍!”
“其余人等,隨本督大旗在后,今日便與流寇一決生死!”
一連串的命令不斷下發,原本還一臉悠閑的將領們,頓時個個匆忙回到本部,整個明軍援軍如同打開了開關的機器,緩慢但有力的轉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