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想死嗎
月傾雙在床榻上躺了許久，帝夙寒便在身邊，守了許久。
雨終于停了，這藏污納垢的帝都，被雨水沖刷洗凈。
一切都是最開始干凈漂亮的模樣。
月傾雙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她只身行走，那是昭凰九重秘境，也便是如今的——九重天！
荒涼境過，柳暗花明，行在群山碧翠間，望浮生繁華世事萬千。
那片天，很藍，青草如茵。
少女一襲羅衣袖裙，她想起了，那不是夢。
桃花樹下，白衣男子突兀的出現，好奇間，她上前，待瞧見男子雖戴著白色面具，卻遮不住的驚天容顏，愣了神，慌了心。
她將他救起，帶回了群山之中，玉音洞。
那是母后罰她思過的地方，整整十年，那——是母后罰她最重的一次。
其實她知道，母后和父帝說話的時候，她偷偷聽到，那十年間，她會有一個劫難，渡情之劫。
她每日孤單的在秘境中度過，那時的她，將將一百歲，正是尋常人族少女十歲左右的模樣。
情劫？她從來都不信，父帝說道心堅定，不為兒女情長所累，便能走出自己的一片天。
可她不信，因為她知道，父帝和母后有多么的恩愛。
所以，她并不遵從母后的教導不可踏出玉音洞半步。
那日，她出了洞口，在秘境中閑逛，流連山水，不知歸路。
直到，遇見了沉睡的白衣男子。
她驚詫于他天神之姿，為他的偉岸高大所傾倒！
他醒了過來，她開心的拉著他問長問短。
可是，他并不理會她，只是每日執著于逃出秘境，可當時，他周身毫無玄力，試了幾次，可從未曾成功過。
仙族的地盤，百憂秘境九重，若想出去，必須得靠自己的意志一層一層闖關闖出去！
她看著他每日出去，滿身疲憊的歸來。
每日為他摘來新鮮的野果，精心熬制傷藥。
終于有一天，他對她說話了，沒有問她是誰，也沒有說他是誰，只是告訴她，他通過了兩重考驗。
那時，她是打心眼里開心，因為他開口說話，也為他能通過重重考驗。
他依舊是那張白色面具，那身素白衣衫。
有一天，她盯著他身上滿身的血跡，說道：“哥哥，我覺得你穿黑色比較配誒。”
她能有什么壞心思呢，只不過是——不想看著他滿身傷痕的模樣，卻不讓她靠近。
她以為，看不見那些傷痕，她就不會心疼。
那天，她摘了野花做了美美的花環，戴在頭上。
見他望著夜空發呆，她坐在了身邊，道：“哥哥，你在觀星嗎？”
男子并未回答她，只是呆呆的保持著那望天的動作。
她看見滿天星宿，揚起笑臉跟他說道：“哥哥，我有個朋友，他會觀星占卜呢。”
男子回頭看了看她，那雙眼睛，盛滿了星河，她一陣呆滯，第一次心頭萌發了奇怪的感覺。
慌忙起身時，鼻尖劃過他柔軟的唇。
那一刻，她感覺到男人蹙眉，卻不像平日里散發冷氣，而是僵硬了片刻。
后來，兩人有過山山水水，她陪著他闖過重重考驗，想要打開離開秘境的門。
不知不覺間，她將他當做了自己的另一半。
不見時，思他想他，念他；見到時，滿心歡喜，眼中盛滿了溫柔。
后來，他終于要去闖第九層考驗，她知道他要離開了。
可是一年的陪伴，她早已不想分離，那個年紀，正是情竇初開，歡喜朦朧時。
誰知道，日后，那一年，卻是她說話最多的時候。
他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她趴在他的石床邊，呆呆的看了他一整晚，但是終究沒有摘下他的面具。
她說：“你生的這樣好看，若是日后將你待會去，做我的夫君，該有多好啊。
吶，哥哥，你不說話我就當是默認哦，你可得等我長大。”
她竊喜，偷偷伸出手指，像平日那樣描摹他的眉眼，面具下的五官。
她未注意到的是，男子緩緩蠕動嘴唇，道出一個“好”字！
她也不知道，過去的很長時間里，她趁他睡著，用手指在他的臉上，寫寫畫畫，并非他不知，而是，他不舍她難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不知道的是，那個曾經被譽為天地間最可怕的魔物，永恒的注孤生，也是黑暗王者化身的他，為了她，慌了心。
他走的那天，她躲在一旁，沒有同他道別，她怕，他會看到她哭的樣子，秘境開了，他回頭未見小丫頭的身影，只淡淡說了句：“等我！”便離開了。
母后來接她，問道十年間可曾有過變故，她第一次撒謊說：沒有！
九重秘境，隸屬仙族，后來，她尋遍仙族各個角落。
終于，神族大祭上，她再次遇見了他，那時，他也是一襲白衣，手中拿著那張白色面具。
她激動的跑過去，可是他不記得她了。
那時她遇到的男人，叫昊嚳，是仙族太子，被送到神族下域的質子。
她好奇于他周身氣質的不一，卻只認定那張面具。
她不顧眾人反對，與他走近，護他在神族，一切安好。
后來，她不顧兄長勸阻，不聽母后教導，執意要父帝允許她嫁他為妻。
可是，神淵大戰，仙族，竟事首屈一指的背叛者、篡權者。
眼前畫面突然變成了一片尸海，父帝被困，她生生看著父帝被那雷電劈的滿身傷痕。
她親眼看著，戰場上神族將士一個個煙消云散。
身受其苦，風脈被挖，丹田被碎。
那一刻，她知道，她錯了。
她不明白，那——就是情劫嗎？
最后的最后，她站在一片冰川之上，將一把雪亮的長劍，刺穿昊嚳的心臟。
猛的睜開眼睛，夢醒了，她還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強逼自己忘卻的那一幕幕，卻同刀刻斧鑿般印在了腦海。
她平復了情緒，轉身，看到墨袍男子緊張的望著她，臉上，一塊黑色面具，遮住了容顏。
雨停了，帝都像一片嶄新的樂土，商販擺攤，許久無人問津的店鋪門口亦是人來人往。
守在帝都府門前的曼陀和聞人曉，抬頭感受著新出的暖陽。
已入深秋，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二人對視一眼，將注意力繼續放在了帝師府門口。
忘川踏風而來，行至二人面前，看了眼聞人曉，說道：“又出事了。”
聞人曉臉色一變，“怎么回事？”
忘川遞過剛接到的消息，聞人曉眼中怒意閃過。
尤靈香，又開始作妖了？
那就——別怪姑奶奶最近手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