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東北誒松花江上啊,那里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昂——”
“在那青山綠水旁,門前兩棵大白楊齊整整的籬笆院一間小草房——”
“哎哎嗨喲——”
“胡文海同志,胡文海!胡…”
張魯轉身還想追上去,卻不想沒邁步就被秦凱攔了下來。他眼看唱著荒腔走板小調的胡文海,就這么施施然的和卡特走了過去,竟然是連招呼都懶得和他打上一聲。瞧不起人的傲慢姿態,簡直溢于言表。
張魯開始還自己喊了兩聲,結果絲毫不見胡文海有什么回應,只得尷尬的站住了腳,臉色陰沉的目送一行人接連進入了機場的VIP通道。
直到胡文海已經走的沒了影子,旁邊機場的保安這才放了蔡杰明和他身邊的一群人過去。
“剛才那個年輕人——就是你們說的胡文海嗎?”蔡杰明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豐富,似乎是不太相信,卻又不得不信的樣子。
“哼,就是他。”張魯點頭,目光仍然惡狠狠的盯著胡文海消失的出口。
“他——好像挺年輕,三十歲?三十五歲?”蔡明杰的猜測,語氣上實在是沒什么自信。
胡文海不說帥的好像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楊主任似的,但假假也是正當年。挺拔的身材和細致的皮膚,再加上濃眉大眼的長相,不知道的人最多認為他是發育太好的十七八歲高中生。
蔡明杰把他的年紀,已經是照著面嫩的標準盡可能的往老了猜,才能勉強把他的成就和年紀掛上了鉤。如果真要說在大陸這種封閉的國度,有十幾歲就能創造百億美元財富的商業天才,那才是真的要挑戰蔡明杰的世界觀了。
商業這個東西不像自然科學,威斯汀豪斯是個偉大的科學家,交流電更是在歷史上笑到了最后。但在商業上,西屋公司卻被連微積分都不會的愛迪生的通用電氣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歷史上更多的案例都說明,商業是一門社會學科,需要有充分的社會經歷才能在這一領域取得成就。
但八十年代的中國。哪有獲得商業知識的土壤呢?就連中國的經濟學家們。恐怕都說不清楚什么是市場經濟商品社會。
只有資本主義世界國家的人,才能理解商業,才能在商業上獲得成功,這似乎是不言自明的一個公理。
十七八歲的大陸年輕人。無師自通、在大陸自學成才成為世界杰出的商業巨子。相信這種話,那還不如相信往天上扔手榴彈能炸到飛機而不是炸到自己呢。
然而張魯卻沒有體諒蔡明杰的心思。冷哼一聲,搖頭道:“哪里,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小屁孩。一朝得志便猖狂罷了!”
“二十歲?”蔡明杰差不多把眼睛瞪到了最大,想透過機場大樓墻上的玻璃窗找到應該已經快要出站的胡文海。再仔細看上他一眼。
“這怎么可能,二十歲,投資晶圓廠?開玩笑吧?”
“運氣好。有什么了不起!”
張魯煩悶的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擦擦的按動著打火機。
“哎,你!”不等他點著了火,就有地勤人員跑了過來。指著他大喊道:“對,就是你!干哈玩楞呢?不茲到這里不讓抽煙那?”
“咋地,看啥呢,再看削你信不信?”
看著一米八多的地勤,張魯簡直是氣不打一出來。胡文海不給我好臉,連個地勤都敢對我說三道四的?
他頓時下意識的喊了回去:“擦,看你咋滴?”
“羅爾斯羅伊斯新科格魯門艾利遜中國航空公司,這個名字怎么樣?”
“會不會太長了點?”
“那縮寫的RXGAC公司?”
“好像沒什么含義…”
“那要叫什么名字好啊?”
在座的五個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會議的第一個議題竟然就陷入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
羅爾斯羅伊斯的大中華區總裁柏文瀚竟然是個讓人意外的香江人,格魯門的代表則是和胡文海一起搭機抵達盛京的卡特。艾利遜公司的代表,則干脆就是艾利遜公司總裁埃莫森親自出面,中方投資的代表則是吳大觀吳老擔任的。
可惜諾斯羅普仍然還在考慮階段,沒有參加這次的合作會議。然而即使如此,這家未來的航空集團,就已經有了五個投資方了。
要想調和五個方面的企業和政府,顯然不可能再使用之前羅爾斯羅伊斯中國分公司的提案,勢必要重新對這家公司的定位和未來發展方向進行討論。
而討論的第一個議題,就是要給這家公司起個名字。
“要不叫東北航空?”說話的是吳大觀吳老,名字集合不方便的話,倒是可以用地名來定義也算常例。
“不好,體現不出羅爾斯羅伊斯公司的存在。”羅羅的大中華區總裁柏文瀚連忙舉手反對。
“我看就叫錦湖工業吧?”胡文海對上輩子看過的一本書念念不忘。
“咱們連廠址都還沒定,這就確定要放在這個‘錦湖’的附近嗎?”埃莫森好奇的問道。
“嗯,地名也不行啊,那就只有用經營范圍來定義了。”
在座五人面面相覷,卡特點頭道:“HeavyindustrialpowerimportandExportCorporation,應該可以囊括我們的業務了吧?”
柏文瀚琢磨了一下,點頭:“不錯,重型工業動力進出口公司,挺符合公司的經營范圍。”
“雖然長了點,不過可以縮寫嘛。HIPIEC,好像也不錯。”埃莫森似乎對這個名字也挺滿意。
“哦,那中國的縮寫就是重型工口公司?也可以嘛。”吳老總算笑了起來。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個名字怪怪的嗎?
胡文海目瞪口呆,就看著其他四個人志得意滿的取了一個奇怪的名字。
“OK,那么接下來我們要討論的是第二個議題。”柏文瀚興致勃勃的說道:“關于HIP公司出資比例的問題,羅爾斯羅伊斯公司作為最初的召集者,希望能夠獲得與身份相匹配的股份。”
“艾利遜公司希望獲得與我們的投入相對等的股份。”埃莫森強調。
卡特聳聳肩:“格魯門公司只要有股份就可以了。”
格魯門自家清楚自家事,這個聯盟里純粹就是給胡文海站臺的。誰讓人家是格魯門的大金主呢。不論是藍色小藥丸還是上下一條龍。總歸是離不開胡總的。
有了股份,才好名正言順的給胡總輸送利益,保住自己手里的中國產品代理權。
“中方根據我國法律,必須擁有至少50的中外合資企業股份。”吳老毫不示弱的強調。
胡文海左看右看。攤開手道:“要不簡單點,咱們看誰投入的錢多?”
其余四個人齊刷刷的搖起頭來。
重型工口公司的成立談判。當然不會有這么簡單。經過兩天時間的艱苦談判,最關鍵的股權分配問題,仍然是舉步維艱。
唯一講究不較少的格魯門公司。對總公司的股份雖然不是太有興趣,但卻聲明了希望能夠獲得30以上重型工口公司下屬的飛機設計子公司股份。
艾利遜公司是TF41發動機生產的核心企業。現在國內仿制TF41發動機主要的困難就在艾利遜公司那部分零件上。至于說能夠提供給F14使用的TF41912B52發動機,更是成為了艾利遜公司爭取在重型工口公司股份的利器。
埃莫森抓住中國對TF41912B52的需求,以幫助中國開發相關技術為籌碼。希望能在重型工口公司取得相當一部分股份。
羅爾斯羅伊斯更是獅子大開口,希望能夠獲得合資企業的上限50的股份。
胡總肯定不甘示弱。希望持有的股份鎖定在至少是總公司30的底線上。
這樣一來大家都有各自的要求和期望,短時間內的談判能談出結果那才有鬼了。
胡文海出席了兩天這個談判,就干脆利落的抽身出來。將工作讓給了從繡城趕過來的胡解放。
另一邊,之前一直在日本負責外匯交易的方劍閣,則終于重新踏上了中國的國土。
直到他的到來,胡文海才點起了人馬,準備打道回繡城。
“鐵道部今年的全路會議放在了繡城?”
“經委朱主任已經在繡城了啊,特區考察,還有由經委和人民銀行的人負責中鐵建投的組建審核工作。鐵道部也有意向從日本搞一部分貸款?我想想,這次回去的事情可真是不少。”
胡文海接過秦凱遞過來的日程表,簡直一個頭兩個大。這次他回繡城,可以說是之前一系列項目工程的一個爆發點,全都集中到了一起。
朱主任兩名身份之后,向繡城傳達了中央的意思。經過半年時間的考量,渤海省最終打算把特區的名額放到繡城來。
不過開特區對整個中國來說都是戰略級別的決策,當然不可能這么輕率。地方上推薦的名單能否通過,中央必然要對繡城進行一次摸底式的考察。
除此之外,胡文海還被人抓了差。省府在經過討論之后,決定嘗試在渤海省內著手取消紡織品類的價格雙軌制,有計劃的放開對紡織品的供銷管理。
這個決策,顯然也需要經過國家經委的批準。在關系到宏觀經濟的大問題上,省里幾乎沒人有一點把握。如果胡文海能夠出手相助,或者幫助省里說服經委同意渤海省的這個動作,那么肯定也要獲得朱主任的認同。
而另一邊,鐵道部全路會議顯然也是為他而來。一方面是在經過半年的觀察之后,通勤承包和東風速遞的這種三產方式,鐵道部已經決定要在全路推廣。另一方面,那就是至關重要的中鐵建投銀行的成立。
胡文海的新科晶圓廠投產,國內解決了集成電路的生產成本問題,鐵道部下一步就是要利用日本的黑字環流貸款鋪開鐵通信號網的建設——順便搶點郵電局的飯碗吃。
不僅是鐵道部在忙,這半年來。杜邦家族也逐步開始支付那一百億美元的相關技術、設備和資金。
杜邦的這個支付計劃,至少要持續上一年到兩年時間。這期間要想把這些技術和設備笑話下來。沒有一個銀行和體系是不可能成功的。
還有MTU公司的技術轉讓,聽從鐵道部過來的消息,似乎MTU公司已經有松口的打算。
胡文海和中鐵建投銀行。預計要運作的資產,將會達到一個在這個年代的中國相當駭人的規模。
日本在日元不斷貶值之后。方劍閣手中的外匯交易又帶來了五億美元的收益,胡文海也打算收回國內來。接下來日元的下跌就是一個長時間的過程了,開始的劇烈下跌已經結束。一萬億日元規模的中船貸款。也要有中鐵建投銀行來進行監督和運作,畢竟名義上中船如果這筆錢還不上胡文海可是要背鍋的。
作為擔保人。胡文海要組建中鐵建投還要拉著中船一起玩的。寶利公司也要攙和進來,顯然背景就更加復雜了。不過中鐵建投系未來難保不會要有借助寶利公司的地方,這其實算是好事。
如今中船和寶利現在都能算是胡總的基本盤。所以他們加入進來只能算是有利無害。
而五年后中船要歸還日本人的貸款,到時候也是要通過中鐵建投銀行來執行的。這樣一來,中船在中鐵建投開立基本戶的事情就算板上釘釘了。
除了中船,未來接收杜邦的設備、技術的企業,少不了要在中鐵建投貸款運轉。可以想見,一批重化工企業肯定也要把基本戶開立在中鐵建投銀行。
既然叫中鐵建投銀行,鐵道部——呃,鐵道部的資金雖說不是全部,但肯定相當一部分資金也會進入中鐵建投銀行。
最后是胡文海自己的新科系,結算和資金流動,肯定也要照顧中鐵建投銀行。雖然水鋰電的技術買斷給了杜邦家族,但水鋰電的生產新科仍然在進行,最多就是利潤下降的比較厲害。原本每年十億美元的利潤,如今每年也就只有一兩億美元。但如果算資金流水的話,保持每年五個億美元的資金往來還是有的。
杜邦的三十億美元現金,要拿出來二十億放在人行作為準備金。按照1984年調整的銀行準備金計算,企業存款為20的準備金,前期這筆錢倒也不能算多。
不過這二十億美元雖然放在人行,但通過胡文海與呂秘書的約定,到時候會以人行對專業銀行的再貸款形式,轉移十億美元相應的人民幣到中鐵建投銀行。
算上后續的MTU公司的技術、設備和資金,預計初期中鐵建投銀行的儲備金水平會控制在10的合理范圍內。
或許在資金總量上,中鐵建投銀行在國內只能算是個小字輩。但如果從外匯和資源有效利用率上,中鐵建投可以說是國內當之無愧的一哥了。
哪怕是以人行的中央財政,每年手里剩余可自由支配的外匯,都沒有中鐵建投銀行這么豐富。
要駕馭這樣一個龐然怪物,哪怕是胡文海,也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也只有依托在鐵道部這樣的大樹下面,他才能翹起這個局面。
除此之外,胡文海個人的事情也同樣不少。
比如全電推進,光有IGCT是不夠的。要搞電力綜合分配,需要的是整個系統的設計和建設。這方面國內幾乎是一片空白,鐵道部的柴油發動機電傳動機頭也在嗷嗷的等著IGCT能夠盡快投入實用。別的技術也就算了,這個技術胡文海肯定是當仁不讓要親自先弄出個成品出來搶占市場的。
然后是羅馬尼亞的卡爾蔡司新廠建設,就算是切爾諾貝利爆炸了,項目肯定也不能停,國內這邊就得源源不斷的送輕工業品過去。
羅爾斯羅伊斯同樣也在催著他拿出反無人機的設計來,拿了英國人的好處,一點成果都不拿出來可過不了關。
還有過年前山諾扔過來的那輛59式坦克,尋找王醒橋的事情似乎也有了點眉目。總要他去盯上一眼的。涉及到巴基斯坦的坦克采購。當然是越快越好。
雖然胡文海的老媽蕭野芹帶著尤利婭去滿中國的旅游散心了,但胡文海也是許過諾言,七月熱起來之前一定要一家六口找個地方好好放松一段時間的。
等到了七月,他就得考慮回魔都。把新科晶圓廠的建設全面鋪開了。
可以預見,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里。胡文海肯定會連睡覺都要睜開一只眼睛了。
從盛京到繡城的火車緩緩靠站,胡文海和秦凱、方劍閣一行人匆匆的下了火車。火車站早就得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了他們走特殊通道出站。
在特殊通道的小門外面。王燁早就開著那輛勞斯萊斯的銀色精靈等著了。胡文海二話沒說,匆匆上了汽車。很快汽車就開動了起來。
“胡總,是先回家還是去公司?”王燁不回頭的問道。
胡文海想了想,深呼出一口氣。搖頭道:“先回家吧,歇口氣。然后準備一下去市府。”
王燁應了一聲,把車開的四平八穩,車頭一轉向著胡文海家里的方向駛去。
這幾天胡文海是真累的夠嗆。光是中鐵建投成立需要他親自過目的資料,看上一遍就是用掉了他這幾天的所有休息時間。
好不容易回家了,原本只是想歇口氣、喝杯水,誰想他竟然幾乎是沾床就睡著了。
秦凱、王燁只得幫他把衣服換了、掖上薄被,然后推了出去。
胡文海這一通好睡,直接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耳朵里聽到的就是陸嘉嘰嘰喳喳的笑聲從院子里傳來。
過不多時,胡文海房間的房門就被陸嘉給小心翼翼的推開了。
見到已經醒來的胡文海坐在床上,陸嘉飛奔的跑了過來。
“胡哥哥!”
陸嘉一頭扎進胡文海的懷里,然后抬起頭睜著可憐巴巴的大眼睛,忽閃的委屈道:“陸嘉好想你,你怎么總是不在家啊?”
胡文海心里一軟,摸著她的頭,抱歉的笑道:“對不起啊,胡哥哥忙了點。不過你放心,等你明年上學了,胡哥哥一準有更多的時間來陪你。”
哦,說起來,也該把新科小學建起來了啊!胡文海恍然,明年陸嘉就要到了上學的年紀了,總不能到時候再去臨時抱佛腳,新裝修的房子散味還得半年呢!
胡文海把這件事情先記了下來,并且在心里將優先級調到了最高。
“哦,好吧。”陸嘉乖巧的點頭,然后問道:“胡哥哥,那我什么時候能看到我爸爸啊?我也想我爸爸了。”
“快了,快了。”胡文海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陸叔叔這段時間也忙了點,等你放暑假了,我就帶你去見你爸爸。”
“太好咯,真想趕快放假呀!”陸嘉仰頭望天,希冀的憧憬著。
過了半天,她回過神來,突然懊惱的哎呀了一聲:“哎呀,我給忘了!”
說著話,陸嘉拉著胡文海就往門外走。
“陸嘉你慢點,我還沒換衣服呢,你等我先恢復一下的啊!”
胡文海被陸嘉突然從床上拽下來,略尷尬的并著腿。當然不是因為他還穿著睡衣,因為什么大家都知道,早上時候的一柱擎天,都是年輕人幸福的尷尬惹的禍啊!
嘖,真的是純粹的生理原因!再說那是胡總的老婆,有什么好奇怪的?
“胡哥哥,有人在門口找你呢。”好在陸嘉悶頭往前走,沒有回過頭來。胡文海隨波逐流,總算讓該軟的地方軟了下去。
沒一會兒,他就被陸嘉拉到了家門口,推開了大鐵門。
只見門外站著四個人,一個黑臉絡腮胡手上拿著丈八蛇矛,一個紅臉美髯垂胸捉了一把青龍偃月刀,還有一個大耳朵的白胖子腰間垂著一把劍。
最后一個人大概四十多歲、溫文儒雅,走上前一步,張口笑著問道:“請問,是胡文海胡總的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