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正在平原上奔馳的59式坦克部隊的行進隊列,旁邊突然出現了一輛車前飄蕩著焦黑破爛的美國國旗的吉普車。
這可真是嚇了帶隊的王班長一跳,拿起報話機就呼叫了連部。
“連長、連長,我部行進隊列旁發現一美軍吉普車!”
“嘛大驚小怪,拍電影的!”
“哦——”
王班長又看了那吉普車一眼,暗自搖頭:“拍電影的,也沒看到有攝像機啊?”
“將軍,我們是在德國,請您注意安全!”
“我知道是在德國,這周圍到處都是我們的坦克嘛!”
“嗷,將軍!我們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有吃到冰淇淋了,就連可口可樂都不是原裝的!”
“讓五角大樓給我們空運嘛!”
“將軍,聽說供應給我們的駱駝煙在安特衛普,讓后方那些壞蛋批發給比利時倒爺了!就連我們的口香糖,都嚼在那些意大利妓/女的嘴里。”
“給艾克發電報,我要把這些混蛋統統槍斃!”
“哎呦,不行了,不玩了,不玩了!”
“哈哈哈哈——”
胡文海扶著吉普車的車門,笑的簡直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若非是天氣實在太冷,其實胡文海還想繼續玩下去的。不過這快過年的冬天里,開一輛敞篷吉普車在煙塵彌漫的演習地帶亂竄,實在不是什么聰明的舉動。
秦凱開著那輛打扮的不倫不類的“美軍”吉普車,一臉的嚴肅認真,只是扶著方向盤的手略微有些發抖。
那不是凍的,經過堪稱殘酷訓練的秦凱,就算是赤手空拳在西伯利亞與棕熊搏斗,手都不會抖一下。但就是這樣鐵打的漢子,在莫名其妙的無厘頭精神攻擊下,也已經感覺到自己距離崩潰不遠了。
坐在后座上的王燁則更是長出了一口氣,總算不用陪著胡文海胡鬧了。
誰能想得到。胡文海竟然莫名其妙、心血來潮的要玩什么扮美軍的游戲。這可真是可憐了秦凱和王燁兩個跟班,他自己假裝巴頓玩的不亦樂乎,一頂鋼盔上還不倫不類的粘著五顆五角星。天可憐見的,其中一顆還是用口香糖粘上去的。
他們倆捧哏的。卻是感覺連尷尬癌都要病發了。
尤其是之前開過去那一隊坦克兵,怎么看著他們的眼神,就好像剛從回龍觀醫院跑出來的精神病似的。
吉普車停到了一條道路的盡頭,這里看起來是一個規模不大的臨時營地。不過從營地里林立的天線上,仿佛能領略出一絲與眾不同的氣息。
等車到了地方。胡文海將吉普車車頭上飄著的美國旗扯了下來,正好用來擦擦手。這輛從不知名倉庫里拖出來的美軍吉普車,早就不知道是哪年的貨色了。開起來除了喇叭不響,哪里都響。不光到處響,甚至還會莫名其妙的噴油除了。
胡文海將擦過手的旗幟扔在地上,然后穿著長筒馬靴的腳踩了過去,轉身走進了一個地下防御工事之中。
“喲,山團長,這就是你們在伊拉克用的那套系統?”
胡文海走進地下指揮部,還真是有點驚艷的感覺。距離他提出C3I系統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這段時間的發展下來,這些技術早就已經脫離了他當初東拼西湊出來的樣子。
在胡文海面前的,應該是一個合成團的營級指揮部。合成團從伊拉克回來之后,是在南方的妖都直接上陸,然后大部隊直接奔赴了春城前指,那里是目前中國最熱切期盼應用新的軍事技術的地方。
不過還是有一個營的合成團部隊,仍然坐船北上,在大沽登岸進行休整。和南方對安南前線比起來,北方同樣需要一支擁有豐富新技術作戰經驗的部隊。歷來中國軍隊,總要將最好的武備和最精銳的士兵放在首都的。合成團從伊拉克回來之后。山諾接到的第二個任務,就是作為衛戍軍區的一塊磨刀石。
這不是,剛剛經過完休整。衛戍軍區就硬是搶在春節之前,要進行一次團級規模的對抗演習。
不過到底是衛戍軍區。在這方面是不稀罕耍小手段的。合成團雖然只來了一個營,不過軍區為山諾配屬的另外兩個營,都是技戰術水平最好的部隊。另外還值得一提的,就是這次團級對抗,應用的還是新科公司最近推出的紅外激光對抗演習系統。
一方面是山諾請胡文海來參觀指導一下網絡作戰的應用,畢竟國內這種建軍思想是他最先提出來的。這方面胡文海稱自己一聲專家也沒問題。另一方面,則是親自到前線觀察一下激光對抗演習系統的實際應用。
咳咳,當然,胡總是不會承認自己從來沒看過演習,最根本的原因不過是來湊熱鬧而已的。
“比伊拉克人用的還好!”山諾拍拍自己面前的一排大屏幕電視,笑的簡直合不攏嘴:“無人機、特種部隊、電子地圖,自動化指揮網絡,很多東西,甚至還是去年年終剛拿出來的技術,伊拉克人哪有這么好的福氣來用!”
胡文海點頭,部隊上有了七十億項目之后,當然不會扔下能賺錢的項目。伊拉克的付款,很有一部分又投入到了信息化技術上面。
除此之外就他聽到的小道消息,手上有了余錢的陸軍老大哥,最近很是闊氣了一把,開了好多新的項目。舊有的很多項目,也大筆資金投入進去,提升了技術指標。
不過具體有哪些項目,胡文海就沒有多做插手了,基本的避嫌還是有必要的。
不過今天他到山諾的指揮部來,可不光只是為了觀摩演習而已。
“呂秘書,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時間實在是太緊了點。”胡文海進了指揮部,和山諾打過招呼之后,緊走了幾步。
這個不大的指揮部里,專門有一個休息室隔間,此時里面一個老熟人就坐在這里。
“不要緊,部隊上的事情比較緊張,咱們的話慢慢說也是一樣。”
呂秘書專門從暖壺里倒了杯熱水。泡了杯茶放在胡文海面前,笑道:“聽說胡總年后要去羅馬尼亞,咱們中國和羅馬尼亞的關系還算不錯,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剛吹了一路冷風的胡文海抱著熱乎乎的茶杯,忍不住舒服的呼了口氣。馬丹,這冬天做敞篷吉普耍帥,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不過聽到呂秘書的話,胡文海腦海里突然劃過一道閃電。皺眉道:“哦,呂秘書有和羅馬尼亞的關系?這太好了,我聽說羅馬尼亞給咱們建造的德堡號散貨輪質量嚴重不過關,能不能請你落實一下有沒有這個事情?”
胡文海的話說的呂秘書一愣,不過還是點頭道:“沒問題,不過胡總是從哪知道的?”
“嘿,誰讓我有個KGB的大舅子呢。”胡文海無奈苦笑。
呂秘書若有所思,只當是科羅廖夫為了討好胡文海這個妹夫,特別關注了中方有關的項目進展,于是將這個情報認真的記在了心里。
其實說起來。以國內去年激增的造船能力,現在早就沒有了從外國訂購輪船的需要。德堡號的政治意味,比經濟意味要濃的多。
而事實證明,羅馬尼亞這個國家,還真是塊爛泥扶不上墻。齊奧塞斯庫執政時期國家經濟一落千丈,可沒有了齊奧塞斯庫,就直接成了歐洲妓/院了。
以胡文海如今的塊頭,擠到這個國家里,不知道會有什么事情發生。國內目前的政策,是處于拉攏羅馬尼亞的階段。對此倒是樂見其成。
呂秘書一點也沒有急躁,和胡文海又寒暄了兩句,這才準備進入正題。
按理說胡文海當初下飛機接機的就是呂秘書,雙方需要梳理的事情也是千頭萬緒。不過部隊上幾員大將輪流出馬。胡文海自打飛機落地之后,愣是一刻鐘的時間都沒有停下來。
眼看著海軍出海的船隊已經準備就緒,這留給他的時間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沒有辦法,只好把呂秘書請到了山諾的指揮部來抽時間交流。
要說咱們胡總,也真是太忙了一點。
“胡總事忙,那我就長話短說了吧。”呂秘書點頭。干脆的開門見山:“中鐵建投銀行的成立,上面可以說是同意了。不過還要等人行的準備工作,年后三、四月份相信會有結果,這里我就先恭喜胡總了。”
中鐵建投銀行的大股東名義上是鐵道部,不過呂秘書和上面心里都清楚,它執行的將會是胡文海的意志。
股東設置上,中船總公司、寶利公司,這些都是胡文海的基本盤。鐵道部一樣對胡文海有所求,不會主動設置障礙。
這樣一來,新科公司初期投入的資本雖然不多,但是能夠影響的股份卻是不少。呂秘書干脆把這件事情挑明,也算是上面的一個態度。
果然,胡文海聽到這個消息,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不過——”
呂秘書沉吟了一下,還是接著說道:“關于那四十億美元的現金分配,人行現在還在考慮如何處理。畢竟按照正常程序,這筆錢是要換匯的。”
中國國內外匯管控嚴格,四十億美元外匯放到一個“私人”銀行里,那人行行長恐怕睡覺都睡不安穩了。
胡文海點頭,這是應有之意。不過這筆錢對他來說也非常重要,鐵道部要搞通信改革,沒有外匯開路恐怕是辦不成事的。
“這筆錢我看可以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兌換成人民幣匯入中鐵建投銀行,另一部分能不能請人行監管,但是由中鐵建投銀行進行投資操作?”
“嗯。”呂秘書想了想,最后還是點了頭:“要說胡總這個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不過就看兌換和監管的比例了。”
“一比一?”胡文海試探的問道。
“這個…”
呂秘書有些為難,一比一就是人行和中鐵建投雙方各自二十億美元,要說也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可話說回來,國家的攤子多大、中鐵建投的攤子多大?國內的外匯饑渴,還不是因為現實需要。全國各地、中央手上如麻的建設項目,到處都需要外匯。別說胡文海這四十億,就是四百億、四千億,國家分分鐘都能給花出去。
用人行批準外匯申請的負責人的話說,如今國內。那是一點也見不得錢的。別看國家那么大力的鼓動支持出口創匯,但這些年中國手上卻硬是沒存下什么外匯儲備來。出口一百多億美元,每年花掉的只會是更多。
眼睜睜的四十億美元擺在一群狼的面前,要不是錢后面蹲著的是另一群狼。人行早就吃干抹凈了。
一比一的分配不是不行,可并不能滿足那些等待使用外匯的人的胃口。
呂秘書有些尷尬、有些遲疑,不過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三比一,胡總覺得怎么樣?”
這是一次試探,雖然八成胡文海會斷然拒絕。不過呂秘書總還抱有一份幻想。
“沒問題。”胡文海痛快的點頭。
“哎?”呂秘書有些發愣。
“我說沒問題,三比一就三比一。”胡文海的臉上,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不過——我也有個不過,三比一,新科付出這么大的代價,總不能什么都落不下吧?”
呂秘書神色變化,真是六月債還得快。不過看在三十億美元的份上,總得要聽聽胡文海有什么要求。
“胡總請說。”
“我不是為東北喊冤,不過現在的經濟形勢,是不是對我們東北公平?”胡文海攤開手。無奈嘆氣。
“南方有深土川特區,再往北有魔都,中原有帝都,這些一線城市充當了地區與國際聯通的渠道。可是看看我們東北,雖然計劃經濟時期經濟相對不錯,可沿海地區稀少,經濟封閉發展緩慢。這些年來,東北人思想解放的速度和渠道,不說南方人,就是山海關以南的地區都多有不如。我的要求不高。三十億,請上面在我東北沿海也畫一個圈。”
呂秘書目瞪口呆,沒想到胡文海竟然提出了這么一個要求。
再在東北沿海地帶畫一個圈,這涉及的范圍太大了。深土川有緊靠香江的優勢。全中國如今也只有一個深土川,這個要求已經不是呂秘書、甚至不是呂秘書的領導能夠決定的事情。唯一能拍板的,恐怕只有長老會的共同決定。
胡文海這個要求,比成立中鐵建投銀行,只會更加棘手。
呂秘書說實話松了口氣,現在問題反而明朗了。既然處理問題的權限不在自己。他就只要負責向上匯報就是。究竟怎么決定,全在上面領導決定,他自己的責任倒是摘干凈了。從談判的實際主持者,變成了談判內容的傳達者。
“這個要求我無法作答,只能幫胡總像上面反應了。”呂秘書痛快的點起頭來,心底有些怪異的感覺。
胡文海這是要把東北當自家產業來經營啊,拿自己的錢來給東北爭取政策。嘿,若非是他一直以來的表現,說不定真有些犯了忌諱的意思。
“那我就等消息了。”胡文海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否撈過界了,實際就是目前東北的經濟活力和模式,正在嚴重制約新科公司和他手上力量的發展。接下來的大頭是杜邦支援的那五十億美元的技術和設備,以胡總的松樹習性,就算不能都堆在繡城,那也肯定要盡量堆在東北的。
以東北如今的環境,如果不能要來充分自由的政策,多少東西扔下去都是個打水漂。
至于說對他的忌諱和猜忌?胡文海并不在乎。三十億美元扔出去,說實話如果他換成自己是個美籍華人,都夠買個副國級待遇的了。
什么“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紅色資本家”之類的頭銜,大可不要錢似的戴在頭上。遑論他前后幫助國內實現的外匯引進,起碼小兩百億美元。一個人吊打全中國兩年的對美出口總額,當前國內工口的隱形領軍人物,哪個作死的往他頭上扣盆子?
不用胡總出手,全國工口的工人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了他。只要他不明目張膽的推墻,如今國內就沒人敢動他。
如果連這點肆意妄行的自由都沒有,胡文海這幾年的工作才真是做到了狗身上。
不知不覺間,胡文海早就已經可以無視國內大多數情況下的政治斗爭,超然物外了。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家的松鼠窩建好,然后種完田等著九十年代沖出去收割國際市場了。
家里橫,其實真沒什么意思。
胡文海起身,準備送呂秘書離開。不過兩人剛走到隔間門口。突然指揮部外面竟然傳來了一陣激烈的交火聲。
山諾拖著快成一個圓形的身軀,以其不匹配的敏捷,迅速抄起了桌子上的81杠步槍,警惕的向外面喊起話來。
“警衛排,什么情況!”
啪啪幾聲槍響。一個有些慌張的人影從外面沖了進來。山諾剛要開槍,總算看清了來人正是自己的警衛排長。
“山大壯,你外面在搞什么飛機!”山諾氣急敗壞。
“團長,不好了!”警衛排長山大壯打了個立正,臉上說不出的沮喪。
“我們被紅軍的特種部隊,摸上門來了!”
“什么?這不可能!你TM說我們堂堂合成團,沒摸到紅軍的指揮部,反而讓人家給摸到了自己的家門口?”
“就是這么回事…”
山大壯看樣子都快哭了:“這紅軍不按牌理出牌,玩陰的啊!”
說著話,山大壯還向著胡文海的方向偷瞧了一眼:“剛才來了一群十多歲的學生。說是拍電影要采風,拍的還是特種部隊的劇情。地方武裝部的同志找到了部隊上,正巧聽說咱們今天有配合電影拍攝的任務,然后就介紹到了咱們這邊。誰知道參觀到一半,這群學生搞了個突然襲擊,排里現在就剩一個班不到了!”
“學生?”山諾感覺自己腦袋有點不好使,問道:“咱們的演習對象不是衛戍軍區的紅軍嗎?哪來的學生?”
“他們說,自己是少年偵察隊的少年特工…”
兩人說話的檔口,門外的槍聲距離指揮部的入口越來越近。
過不多時,啪啪一陣槍響。一個機靈的身影從門口一閃而過,一顆手雷模樣的東西咕嚕嚕的就滾了進來。
“停!”
手雷模樣的東西當然沒有爆炸,不過它的威力并不因此而有所減弱。狹窄空間里發生爆炸,全員就算不是戰死。也應該是完全失去戰斗力了。
這場演習,以誰也沒有想到的結果,剛剛開始就此結束了。
在場的導演部調查員當即喊停,宣布整個指揮部就此失去戰斗力,成為了一群“小朋友”的俘虜。
胡文海至此才看到這群少年特工的樣子,手上端著七九微沖的十多歲少年軍校生。打扮的真的和普通的中學生沒有什么不同。否則想來也無法騙過警衛排的警戒。
只是誰都沒想到,紅軍竟然出奇制勝,用了這么防不勝防的一手。
“看什么看?蹲下!”
胡文海的屁股,被“小特工”們狠狠的踢了一腳:“俘虜就要有個俘虜的樣子,知不知道?”
長得頗有點小帥氣的小特工,手上端著,一臉“占領軍”的趾高氣昂。
胡文海和呂秘書相視一眼,不得不乖乖苦笑的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
旁邊山諾的眼神,那就更不用說了。對于害的己方戰敗的罪魁禍首,看樣子簡直就差沒撲上來,從胡文海的身上咬下塊肉來了。
如果不是胡文海要搞什么“cosplay”的鬼,山諾也不會安排下面配合“拍攝電影”,自然也就沒有了接待這群小特工的事情。
就算被他們摸到了其他單位去,只要中央指揮部還在,這仗總還有的打。
結果現在被人端了指揮部,演習就此結束。兇名赫赫的合成團,第一次在國內演習上吃了敗仗。
胡文海偷眼看了呂秘書一眼,對方的眼神里平靜中帶笑。
仿佛在說,我就靜靜的看著你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