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酒姬顯然沒有蕭長生這般見識,聽到蕭文的要求,反倒是疑惑起來:“公子難道就這么點要求?”
“聚眾隱巒、抨擊府兵、自稱心懷平匈策、平素無人識,就這些!”蕭文重復。
“奴家明白。”紅衣酒姬點頭。
“這是你們的了,分了吧!”蕭文起身,轉身便走。紅衣女子望著桌上的一堆銀子,又望了望蕭文,一咬牙追了上來,低聲道:“公子,奴家有話說。”
蕭文轉身,望著追上來的紅衣酒姬,再看看其余四個撲到銀堆跟前的酒姬,笑了笑,道:“不用說了,我能猜到的,一群沒膽的文人,會的大概也就是那么幾招。”
說完,蕭文大踏步走出,只剩紅衣酒姬望著蕭文一行的身影,直到消失。
紅衣酒姬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蕭文在第二樓中怒懟那些秀才老爺的畫面,又浮現出剛才蕭文視金錢如糞土的模樣,不由癡了。
一行五人在寒風呼呼的冬夜里前行,蕭長生緊跟著蕭文,第一次有種欲言又止的難受。
他發現他真的看不懂自家的莊主。
“長生叔,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么嗎?”蕭文倒是沒有蕭長生這般患得患失。
不等蕭長生回答,蕭文就繼續道:“我后悔了——早知道要花這么多錢,我寧可繼續在裝孫子。我心疼了!”
蕭文可憐兮兮的打量著還背著幾小口袋銀子的三號,郁悶道:“當時一沖動就懟了,雖然我確定我能擺平,甚至能讓這些鱉孫再不敢把咱們當做肥羊宰,可一想到花了這么多銀子,我就后悔了。”
蕭長生很想說:現在后悔晚了,但看到蕭文是真心肉疼,真心后悔,他忍住了沒說,但指望他安慰蕭文更是不可能。
丟出去了七百多兩銀子,一輩子都沒花過這么多錢的蕭武,比蕭文更心疼,一想到惹得自家老爺發飆的罪魁禍首,蕭武就怒火滔天,他咬牙切齒道:“老爺,一定要狠狠教訓這群鱉孫,一定要!”
“我就當花大價錢買了個兇名!”蕭文恨恨的道。
蕭長生現在對蕭文的應對之策越來越感興趣了,他很想知道蕭文花這么多錢究竟想要怎么擺平事端,所以第二天起了個早,生怕蕭文溜出去背著自己布置——他是真不好意思找蕭文追問。
不過蕭長生白起了這么早,因為蕭文睡懶覺了——昨日得罪了小吏加一群無事都要生非的文人,今天自然是沒有要拜訪的人了。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蕭文才在蕭武孜孜不倦的報時下起床。
待蕭文出來,就看到莊里的其余人都憋屈的坐著,顯然昨日的事他們也都知道了。
看到蕭文,蕭長貴便道:“莊主,你昨晚…”
蕭長貴非常郁悶,昨晚蕭文一回來就布置了打探的任務,他也沒多想就出去了,可哪里想到蕭文居然捅了這么大的簍子!
“好了,好了,別教育我了,我脾氣大,被人欺負的過分了,實在忍不住就爆發了,懟了他們一頓,就這么簡單。”蕭文打斷蕭長貴的話,不耐煩的道。
蕭長貴哭笑不得,事情要是簡單就好了,他道:“莊主,您招惹的是左典事的兩大屬吏,這事不可小啊。”
“放心好了,這事我這幾天就會擺平,好了長貴叔,不說這個了,吃飯。”蕭文敷衍搪塞,蕭長貴終究不像是八爺那么有地位,被蕭文這么一說,便絕了繼續的心思,反而默默嘆了口氣。
年輕人,真的是不靠譜啊。
倒是其他人,從蕭武口中得知始末后,并沒有像年長的蕭長貴這般擔憂,蕭嘎道:“莊主做的對!狗日的都把咱們當做肥羊,一個個磨刀霍霍的想要宰我們,老虎不發威還真當我們是病貓!”
其余人紛紛附和,年輕一代是舉雙手贊成蕭文所為,要不是這里沒有點贊的說法,說不準他們能給蕭文狂點一百贊。
這一幕基本沒出蕭文預料,他心里感嘆,終究是年輕人熱血,自己的班底,還得是這些年輕人!
吃完飯便無所事事起來,熬到下午以后,蕭文再次出發,只是這次陪同保護的是二號和五號,不是昨晚出現過的一號三號等人——很明顯,這是蕭文亮肌肉的手段,用以震懾下昨晚找到了那個堂口。
昨天晚上蕭文等人要進堂口,門口的花胳膊們不允,蕭文有意震懾就讓一號他們出手,十來個花胳膊潑皮,被一號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這才驚動了幕后的龍頭——今天一看到蕭文過來,這些花胳膊們可乖了,連忙將蕭文等人請了進去,再也不敢炸刺。
“蕭莊主,老爺有請。”剛進院子,的道稟報的老仆就匆匆而來給蕭文帶路,口稱蕭莊主。
蕭文毫不奇怪,昨晚那老頭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作為地頭蛇,一晚上還確定不了,那才叫奇怪。
在老仆的帶領下進了大堂,屋內老頭已經候在里面,并沒有故意曬著,見到蕭文以后,老頭節擊贊道:
“果然是少年出英雄,蕭莊主昨晚在第二樓,一席話語驚煞人啊!”
蕭文輕笑:“我就是個粗人,忍不住了就爆發,龍頭嚴重了。”
雙方沒有什么交情,自然不會多做客套,坐定以后蕭文就示意五號將一百五十兩銀子放在桌上打開——這種畫面其實和蕭文前世電影里看到的黑幫交易差不多。
“銀子我帶來了,不知道龍頭這邊調查的如何?”
“小七,”老人招呼一聲,一名大概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應聲出來,年輕人很瘦弱,穿著破舊的皮襖,看上去很機靈的樣子。
老人指著年輕人道:“這是小七,你想知道的東西都在他腦子里,今天就讓小七跟著蕭莊主回去,蕭莊主所問,小七定然不會有絲毫隱瞞。”
蕭文沒想到這邊居然準備了一個活人,不過他倒是不懷疑老頭干糊弄自己,因此道:“我相信龍頭的信譽。”
“我這還有三百兩銀子,龍頭有興趣再談一筆生意么?”蕭文說完,五號又將一個包袱放在桌上,展開后白花花的銀錠便顯露了出來。
老頭并沒有被銀子耀花眼睛,反而望向不聲不響的五號。
這可是五十斤重的銀子,再加上之前的一百五十兩,加起來都六百五十兩了,可這個漢子居然一直像個無事人一樣拎著,這才是讓老人吃驚的地方。
更何況五號還不是昨晚出手的五人之一——老頭心中驚訝,區區一個勛莊小武勛,手下真是臥虎藏龍啊!
“生意,老夫喜歡談!蕭莊主請說。”雖然驚駭于蕭文手底臥虎藏龍,但老頭卻不動聲色。
“找說書人,將昨晚第二樓發生的事編成故事,以最快的速度鬧得滿城皆知!如何?”蕭文道。
“嗯?”老頭望向蕭文,心中驚疑。
“龍頭覺得有困難嗎?”
“小老兒冒昧的問一句,不知蕭莊主到底意欲何為?”
“我想干什么?”蕭文笑了笑:“龍頭很快就會知道的,這筆生意,龍頭做還是不做!”
“開門納客,這天下哪有不做的生意?小老兒做了!”老頭干脆回答。這是又沒有難度,無非就是找說書人而已,撐死一百兩銀子就能雇一大堆說書人了!
“爽快,我就喜歡和龍頭這樣的爽快人做生意。”蕭文呵笑著將一錠銀子拿起來把玩一陣,隨即將銀子丟在銀堆當中,指著銀子道:“那這些銀子,便都是龍頭您的了,咱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老頭念叨第一次聽到的這個詞,很快便理解了意思,學著蕭文重復了一句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