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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考察

三↑五↑中↑文↑網  中國造船業的騰飛原歷史中是要到二十一世紀以后了,以大港造船廠為例,其真zhèng

  掌握巨型總段造船法和平地造船法,至少要到2005年才具備了這樣的能力。

那么國內造船廠究竟差了什么?這是胡文海打算“拔苗助長”最需藥  回答的問題。

  他并不是重工業、或者造船業的從業人員,并不了解這里的具體原因。但以他對國內改開之后產業發展的普遍經驗,無非是三種因素。技術、管理和資本,有了這三個因素,不僅是重工業,任何制造業都可以跨過產業升級的門檻。

  具體到國內的造船業要從蘇式造船標準向西方造船標準轉變,船臺、船塢造船向平地造船法轉變,整船建造向巨型總段造船法轉變,經過他這段時間的研究,發xiàn

  解決的問題,大概有這么幾種。

首先的首先,就是必須解決資本問題。沒有資本,技術和管理就無從談起,更遑論是產業升級了。巨型總段造船法雖然只是個思路問題,可要想應用同樣需藥對船廠進行改造,需藥  大量的基礎設施建設和設備更新。

比如說移動總段需藥的巨型龍門吊,需藥的總段載重車,需藥的頂升系統,需藥  的校準系統…

  對于當前國內普遍應用的分段造船法來說,總段造船法無疑是重了兩個數量級。在總段合攏過程中,對精度的控zhì

比分段要求高了何止兩個數量級,甚至是為了能夠配套沿海布置的分段廠,還需藥  新的信息化通信系統和在海上運載總段的特種船。

  為了上平地造船法。甚至還要有專門用來給船舶下水的自航式浮船塢。半潛船、起重船。有點小野心的國家哪個不得有。

  真的經過了解之后,胡文海才知dào

  ,前世看的那本網絡小說實在是有些不靠譜。巨型總段造船法確實是一層窗戶紙,可同樣是捅這個動作,大概是比王寶強捅師娘可難多了。

  但是巨額資本投入進去了,是不是就一定能掌握了這個技術,實現產業升級?

  這可未必,未來中國夠有錢了吧?可要搞微電子。華晶華虹還不是一樣只能跟在美日后面連年虧損著。

  技術和管理雖然拍在資本后面,但仍然是實現產業升級的必要條件。胡文海搞出巨型總段造船法的技術也有大半年了,然而中船總公司在此之前卻始終游移不定,難道是不知dào

  這項技術好嗎?

  當然不是,巨型總段造船法的優勢根本就是一目了然。讓中船遲遲沒有行動的,無非是體制問題。

  八十年代國企的問題太大了,尤其是六機部原本連國企都不算,而是僅僅部改企三年。可也萬幸中國船舶工業總公司不過是個三年的“新生兒”,哪怕不是白紙,總歸是有柴樹帆作畫的地方。

  經過足足半年多的準bèi

  。中船才勉強做到了高層的統一思想。

  統一什么思想?無非是為了做大蛋糕,大家愿不愿意改變現行的體制。怎么改變?答案明擺著。搞繡城模式。

  內部兼并競爭,國企員工的勞務派遣化,打破大鍋飯甩掉社會三產包袱,盤活資產存量。說實話也真是多虧了中船如今的董事長是柴老,資歷夠高,一把手主導部改企轉型,而且眼看著就要退二線。

  也只有這樣的機緣巧合之下,他才心無旁騖的去強力推動中船的內部改革。

  說實話,胡文海對國企改革中干脆出售企業并不反對。但尼瑪有些人的吃相則實在不要太過難看。

  連續多年虧損到資不抵債的國企,就因為搞了個管理層收購,企業人員全然沒動,當即就實現扭虧為盈。

  國資委里都是一群瑪德智障吧?

  國企就算要賣,那也是把虧損企業的領導們先都一腳踢出去,追究其經營不力的責任吧?然后資不抵債的干脆破產,還有口氣的剝離債務合并到經營狀況良好的集團里,最后能活下來的自然是資本雄厚管理良好、適應市場的托拉斯。

  柴老最難的、也是貢獻最大的,就是要去打造這樣一個內部競爭模式。哪怕不能讓領導干部們能上能下,起碼也要建立起經濟效益在企業內是第一話語權的環境。

  就像以后國內主政一方的官員們,靠招商引資、靠GDP說話一樣。企業領導的評價,不看別的,起碼要讓企業利潤的權重占到50以上吧?

  難嗎?真是難。哪怕以柴老的身份地位,在八十年代這么搞也是一屁股坐到火山口上。

  可也真是簡單,當胡文海一萬億日元貸款的消息傳回國內之后,至少在表面上再也沒有人敢于反對這樣的改革。五十億美元,這是什么概念?到1991年蘇聯解體的時候,地圖頭戈爾巴喬夫念茲在茲的美國援助才兩億美元,可結果這點錢都還是美國人騙他的。

  五十億美元規模的一萬億日元,這尼瑪真是能碾碎任何抵抗的終極力量。

  就和國民老公泡野模那么容易似的。

  事實再一次證明,世界上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就是錢還不夠。

  一萬億日元砸下來,這就是最大的主觀能動性。

  “老巴,還愣著呢,出發了啊!”

  “哎,來了來了!”

  巴立德用沾了水的梳子前后又仔細的梳了梳自己的頭發,這才依依不舍的從房間里跑了出來。

  這別說是出國了,他巴立德自小到大連在國內都沒有好好轉一轉過,又怎么能不對發達國家的日本感興趣?這年月,出一次國,真是足夠在人前吹噓十年八年的豐功偉績。

  海西造船廠在系統內不算大,可也不能說小。五千多人的廠子。放到所在的海州市里也算出挑的廠子了。六機部那時候海西船廠日子過得就不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作為廠長的巴立德小日子也頗為舒坦。他家系統內關系不少,憑著這些關系,總能拿到一些計劃內訂單。

  船廠不比其他小單位,拿計劃內物資總是相對比較容易。寶鋼出的船鋼不僅造船能用,放到市面上也是相當緊俏的貨色。

  八十年代中國鋼產量不過區區四千六百多萬噸,連小小的韓國鋼產量都高達一千三百多萬噸。總量比不了,人均就更比不了,何況還有歷史累計人均。中國鋼鐵供應根本無法滿足八十年代爆fā

  的基礎建設投資。

  計劃內的船鋼放到市場上,變成計劃外物資轉轉手三五倍的利潤就到手了。

  當然,這些錢往往不是被海西造船廠吃掉了,而是便宜了社會上無處不在的倒爺。鋼材出了缺口怎么辦?無非就是偷工減料或者回頭高價收購計劃外鋼材。

  那不對啊,既然要回頭買鋼材,干嘛要把國家撥付的計劃內鋼材拿出去賣?

  這里面的說法,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巴立德靠著造船廠的級別、系統內的關系,還有倒手物資的利潤,這兩年倒也讓海西造船廠風光了一時。

  這次系統內要組織赴日考察團,他巴立德想到自己還從來沒有出過國。當即上下好好活動了一番,果然順利的拿到了這個名額。只不過時間有點緊。上級單位催促著讓他成行,廠里未免就有些沒有安排的妥當。

  不過巴立德自問自己在系統內多少算是有點關系,靠山聽說最近也有希望再上一步,離開一段時間也不怕廠里人造了反去。

  這天是到日本來的第二天,第一天下午到了日本,安排好了住宿之后,團里就通知了接下來的安排。兩天考察日本石川島播磨重工在東京的技術單位和小型造船廠,然后就是大家喜聞樂見的自由活動環節,聽說日方還安排了一些旅游項目。

  旅游什么的倒是還好說,這年月國內還不怎么流行。可自由活動的時候大采購,可是出國最大的福利。為了能盡量多買點日本產品,巴立德硬是憑著老臉借了將近一千美元。

  放到八十年代中國,這可真是一筆巨款了。為此巴立德的心思一點也沒放到考察項目上,一心想著兩天后自由活動要去哪。團里的翻譯他倒是使出了十八般心思去結交,就為了能幫他向日本人打聽一下哪里購物的條件更好。

  這不是,一大早上考察團出發,翻譯小劉就跑過來叫上了他。巴立德總算照著鏡子最后一遍整理了自己的衣著,昂首挺胸的跑了出去。

  “小劉,劉翻譯!”巴立德伸手摟著翻譯小劉,笑的眉眼不見:“老哥哥我今天可全指望你了,一定要幫我和日本人搭上話啊!”

  “巴哥,你放心,有機會我一定忘不了你。”小劉也是一樣的笑著,點了點頭:“不過等回國了,我妹妹的工作可還要巴哥您多費心思了。”

  “你妹妹的工作包在我身上了!”巴立德拍著胸脯,信誓旦旦。

  一輛空調大客車停在酒店門口,考察團的人魚貫而上,迎著早上東京的海風踏上了去往石川播磨重工技研院的道路。

  如今的日本重工業企業之間,尤其是三菱、三井、住友這些重工業財團可謂是暗流涌動。

  三菱當然想自己就吃下中國未來可能的一萬億日元采購,但問題是三菱銀行自身,根本無法提供這么大的貸款額度。

  三菱要推動對中國的政策貸款,離不開通產省、外務省和大藏省的全力配合。而哪怕是項目通過日本zf的支持,最終也肯定是組成銀行團共同負擔這樣一筆大額貸款。

  與其最后變成三菱全力推動項目,而其他財團的銀行坐享其成,還不如一開始就集結其他財團的力量共同參與。

  這不是,三菱最先找上的就是三井財團。三井和新科也不是第一次接觸了,方劍閣經過索尼的關系,投資外匯市場用的就是三井旗下櫻花銀行的金融杠桿服wù

  。新科向三菱采購的一期工程三億美元。就是從櫻花銀行的賬戶上劃走的。這事兒三菱想隱瞞也無法向三井隱瞞。

  與其在推進項目的時候被三井下黑手。不如開始就把他們拉進項目里來。三菱想的很明白,這一萬億自家絕對無法獨吞。與其犯了眾怒,不如主導這里面的利潤分配,大家一起把項目拿下來。

  有一萬億日元這么大的市場吊著,三井開放個石川島播磨重工的考察簡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在常人無法察覺的高度上,一個又一個日本舉足輕重的金融、重工業企業正加入到這場驚心動魄的博弈之中。

  石川島播磨重工,顧名思義是由歷史上的石川島造船廠和播磨重工合并而成。石川島重工在1853年就誕生于日本東京石川島,兵庫縣的播磨造船廠則是1907年成立。可以說實在是歷史悠久的不能再悠久了。如今大名鼎鼎的吳海軍工廠,就是石川島播磨造船廠的一部分。

  不過當然,到了1985年的現在,東京地面上早就已經養不起人力資源密集型的造船業這樣的重工業了。

  中國考察團能夠參觀考察的,無非就是三井旗下的石川島播磨重工的總部和一些研究單位。

  當依山傍海,風景一片秀麗的石川島播磨重工船舶海洋策略研究所大門出現的時候,大客車里的中國廠長們不由紛紛驚嘆出聲音來。

  和中國這個時代千篇一律的豆腐塊建筑物相比,石川島播磨重工這棟研究所實在是太漂亮了。

  日式現代設計,充滿了幾何結構的極簡風格,抽象的艦島元素。單是這樣的一棟小樓。就讓人生出一種“高科技”的感覺。

  不能不說,環境對人真的是有著莫大影響力的。如同皇宮可以彰顯皇帝威嚴。青山綠水可以洗滌人的心靈,建筑風格對一家企業文化潛移默化的影響也同樣不可忽視。

  原本還有些散漫的中方考察團,在進入這間研究所之后,莫名的就嚴肅緊張了起來。

  “我們有一個新的研究所正在建設之中,這里的絕大多數部門將在明后兩年搬遷,未來這里主要用于船舶新材料的開發。”

  穿著灰色工作服的日方接待人員正在做著介shào

  ,隊伍里的翻譯有好幾個,翻譯組的組長親自做著轉述。

  “劉同志你好,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考察團在日方的安排下,已經在幾個實驗室里轉了一圈。收獲了一大堆的贊嘆和日方驕傲的笑臉,而整個中方考察團也逐漸分成了幾個層次。

  前面的是日方的接待人員和考察團里的領導與翻譯,幾個中船總公司的領導走馬觀花一般,不斷的點頭然后配合的發出一些意義不明的語氣助詞。

  間或有人問出一兩個問題,也只能迎來日方透著虛假的吹捧和賓主盡歡的笑聲。

  在逐漸脫節的考察團隊伍上,第二梯隊的則是一些四十多歲、五十出頭的老工程師們,他們默默的走著,有的時候也提出一兩個問題。不過日方接待人員很少會回答他們的問題,就是回答,大概也是以“斯米馬賽”的居多。

  兩三句解釋下來,這邊的一群高工也不敢在技術上多問了,大概是覺得對面那種看小學生似的眼光,太讓人無地自容。

  漸漸的這些人提問的聲音少了起來,多數時候只是的趴在實驗室的窗戶或者玻璃走廊上,艷慕的看著實驗室里面的日本人如何工作。

  而考察團隊伍的最末尾,則是考察團里人數最多的一個層次。這里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同樣非常熱烈。他們多是一些總公司的權力部門領導或者下面企業的負責人,雖然對周圍的景色同樣嘖嘖稱奇,但他們似乎并沒有太多的感受。他們更熱衷于交流的,是路上看到的日本風光,以及他們手里搜集到的東京的購物信息。

  這里面巴立德是最受歡迎的,因為他手里的美元夠多,小一千美金他自己應該是花不完的。這樣,幾個廠長或者主任、部長的就找到了他,這時候光用人民幣是換不來美元的,多少還要搭上點人情或者系統內的“好處”。

  這樣美金從巴立德的手里嘩啦啦的流出去。他自己的臉上卻笑的根本停不下來。

  不過考察團隊伍的末尾還有最后一個層次。這個層次。竟然只有一個人。

  宋云輝的日語不太好,不過好在日語和中文之間有不少漢字是想通的,結合圖片和上下文大概能夠猜出一些來。

  他手上拿著一個筆記本,從下了客車開始手上就沒有停過,短短的時間里就已經記下了快小半本的內容。只可惜他并不是總公司的大領導,也不是業內聲名卓著的高級工程師,只不過是南方一個不到一千人的地方造船廠的小廠長。

  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他的單位效益竟然還不錯。海東造船廠的1000噸以下小型船舶,竟然在市場上有著不錯的口碑。

  海西、海東,兩個造船廠的名字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卻在市場上有著截然不同的評價。海西造船廠能造大船,但造出來的船業只有受計劃內控zhì

  的國家單位才會用,根本不會有人到海西造船廠來特意訂購產品。

  而海東造船廠人少、技術弱,可接連推出了幾個項目。比如說百噸級的近海漁船、河道駁船、拖船、沙船、貨船,很多能夠自己做主的集體單位,或者是鄉鎮企業、漁民隊社,老遠著就能摸到海東造船廠的門上來。

  只是海東造船廠雖說是國企。可計劃內物資分配的也是可憐巴巴,很多業務要到市場上收購計劃外物資來維持生產。利潤上竟然反而沒有把計劃物資拿到黑市上當計劃外物資賣的海西造船廠好kàn

  對于這個略有耳聞的“一字之差”“兄弟單位”,巴立德自然是不怎么看的上的。甚至也正是因為雙方只差了一個字,巴立德對此還有些憤憤不平。小小的海東造船廠憑什么和我海西造船廠只差一個字?憑什么?

  第三梯隊里的大紅人巴立德心里不痛快,這小小海東造船廠的廠長也就被無聲的杯葛了。

  不過宋廠長似乎倒也是樂得清靜,他一個人走在最后,對這個研究所里的每一個細節似乎都觀察的非常仔細。偶爾逮住一兩個似乎不忙的日方工作人員路過,他還會用筆和他們交談一下,或者請教一些說明文字的實jì

  意義。

  日本人的漢字教育從小就學習,甚至還有毛筆字的書法課培養,筆談如果盡量不用片假名和平假名,可讀性頓時上升不少。

  不過到了最后,宋云輝皺眉看著筆記本上越來越多的問題,只好硬著頭皮找上了前面圍著巴立德轉的翻譯小劉。

  “劉同志你好,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宋廠長,有事兒?我這忙著呢,你不能等一會兒么?”

  翻譯小劉心里還念著巴立德的好,轉彎抹角的想和前面一個日方負責接待的年輕職員搭上話,對宋云輝的話頭有些不耐煩。

  “那我知dào

  了…”宋云輝沒有太多表情,點頭道:“過一會我再麻煩劉翻譯。”

  小劉轉過頭,又去給巴立德和日本人充當閑聊的翻譯了。

  眼看著這次的考察行動即將結束,宋云輝握了握已經變厚了不少的筆記本,卻始終沒有得到與日方交流的機會。

  宋云輝最終也只是深深的嘆了口氣,不得不將這一本筆記收了起來。這還只是考察的第一天,總歸會有讓日方解答自己疑問的機會吧。

  這樣想著,他終究還是心有不甘的登上了來時的客車,重新又回到了在東京落腳的潮見酒店。

  看著組織上給自己一行人安排的這樣高檔舒適的居住環境,宋云輝想著,總不至于真的只是讓他們借口來游玩而已。第一天不行,不是還有第二天在石川島播磨重工總部的交流會議。

  但愿明天能夠有讓他提問的機會吧。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這日本產品同樣的品牌,質量最好的東西日本人就只在國內賣,我今天可是打聽了好幾個地方,后天自由活動一定得好好的逛一逛!”

  “巴哥,咱們兄弟可是老交情了,你能不帶著我嗎?我老婆家的妹子上大學,就想要個什么‘走路的人’。這什么東西我哪弄得懂。到時候還得靠你老哥懂的多啊!”

  “什么老婆家的妹子。小姨子就叫小姨子,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啊?哈哈!”對面走來的人群中,巴立德一陣猥瑣的開懷大笑,接著搖頭道:“還有那什么走路的人,那是walkman,國內叫隨身聽的!我打聽過了,咱們后天去秋葉原,那里的電子產品是最好的!”

  巴立德身邊聚攏了一群人。從餐廳里回到客房的時候正遇到愁眉不展的宋云輝。雙方不由的愣了一下,巴立德一行人連招呼都沒打,板著一張臉就走了過去。

  “理他干嘛,一個不到一千人的小廠子,能有什么前途…”

  低聲耳語隨風隱約向著宋云輝飄了過來,他張了張嘴,卻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

有些人,不需藥  特意去了解,雙方聞著味道就知dào

  不是一路人,并且天然的互相厭惡。而且對巴立德來說。宋云輝的存zài

  就好像感化院里竟然會有認真學習的好孩子似的,讓人平白多了幾分不自在。

  而與此同時。一直在盯著中國方面的韓國人也聚集到了一起,并且臉上的神色顯得頗為振奮。

  “計劃進展的怎么樣?還順利么?”

  李在勇看起來斗志昂揚,自從現代重工成為韓國造船業的NO.1,他已經許久沒有這么斗志激昂的時候了。

  在商場上沒有什么勢力會甘心退出屬于自己的舞臺,也沒有哪個成功的企業是會跟著競爭對手指揮棒行動的NPC。韓國造船業要崛起,要侵吞日本造船業的市場,要壯大自己并且繼xù

  產業升級,自然要面對日本造船業的反撲。

  雖然沒有想到日本人竟然會拉著中國人下場,形成對韓國造船業兩面夾攻的局面。但韓國人并非沒有心理準bèi

  ,挑zhàn

  舊霸主的新興勢力怎么會害pà

  挑zhàn

  韓國雖然是小國寡民,但上升期的社會自有一股精神氣,團結、排外,自大又自卑,敏感而善謀,這些都是這個時代韓國人的精神面貌。反應到這些韓國造船業市場先鋒的身上,就是狂傲的想要稱霸整個造船業,又不敢去硬剛日本人的正面。五大船企能夠聯合起來瓜分市場,卻善陰謀而不向陽謀,沒有對自己產業大刀破斧改革升級的決心。

  總的來說,就是韓國人當然希望能夠拿下國際造船業的市場,但憑借的卻是日元升值和國際市場的資本變化。沒有正面對抗日本人的勇氣,于是只有遏制中國人進場這一條路可走。遏制中國的戰略也不是產業戰略布局,提高技術水平和勞動效率之類的陽謀對抗,而是偏向于商場陰謀。

  雖然可以笑話人家小國寡民不夠大氣,可誰要是就此認為韓國人的陰謀不值一提,那可注定是要吃虧的。

  對于李在勇來說,對于整個韓國造船業來說,不敢挑zhàn

  日本人,但對付一個根本沒什么名聲的中國造船業還是沒問題的。

  中韓造船業的較量韓國必將勝利,對此李在勇深信不疑。

  李俊仁有些緊張、有些興奮,這還是他第一次面對株式會社的高級干部,實在是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們一直在監視著中方下榻的潮間酒店,同時統計了最近一周以來中方簽訂的意向書,有極大的可能中方意向書簽約噸位已經超過了他們的產能。在我們的計劃實施一周之后,潮見酒店果然迎來了一支新的中方考察團。通過調查,這支考察團正在與石川島播磨重工接觸,考察團團員的身份多是中國船舶工業總公司的權力人士和下屬各造船廠的負責人。”

  “這么看來,中國人應該已經咬鉤了啊!”李在勇揮了揮手,讓李俊仁站到一邊,他轉過頭看向其他四人,不由笑了起來。

  樸在京洋洋得yì

  ,點頭滿yì

  的說道。

  “不錯,這么多的簽約意向書,豈是兩個地區造船廠能夠吃下來的。別說是之前根本沒聽過的的什么大港造船廠和新科重工了,就是三菱的長崎造船廠或者我們三星的巨濟島造船廠,一年八十萬噸也已經是極限了。這段時間中國人從日本人手里拿到的訂單,恐怕早就已經奔著一百萬噸去了。這么大的魚餌。中國人會不咬鉤嗎?”

  “各位。從我手上的資料來看。這個中國船舶工業總公司就是之前中國的第六機械工業部,主要負責的是整個中國的船舶重工業領域。1981年部改企之后成立了這個總公司,仍然還是壟斷著整個中國的船舶制造工業。具體來說,所謂的大港造船廠和新科重工,應該都是它的下級子公司。”

  大宇重工的金恩熙接著侃侃而談:“我們目前仍然不清楚中國人和日本人達成了什么協議,但如果真的有什么協議,必然是繞不開這個總公司的。從公開渠道資料可以發xiàn

,中國目前極為需藥  外匯資金來支持他們的改革。很可能在任何能夠賺取外匯的領域加大投入。因此我認為,這支新的考察團顯然是中國船舶總公司發出的一個極明確的信號。大量的意向訂單給了這家公司強dà

  的信心,中國人在考lǜ

  引進日本技術擴大他們的造船產業規模。”

  “好啊,太好了!我們的計劃一定能夠成功。”李在勇雙目泛光,興奮的揮了揮拳頭:“這樣一來,我們就能給這些冒冒失失闖進來的中國人一個狠狠的教xùn

  ,讓他們至少在二十一世紀以前都不敢正眼去看國際造船市場。有了這段時間緩沖,足夠我們韓國企業吞并日本人的市場了!”

  “讓我們的人把籌碼也撒下去,不僅是我們不再接三萬噸以下船舶的建造訂單,讓我們的關系企業也去簽署意向訂單。放出風聲去。我們韓國企業無法與中國造船企業比拼價格,要從三萬噸以下的市場撤出去!”

  “哦。對了。”李在勇像是突然想起來,看向站在一旁的李俊仁問道:“你去了解一下中國人在石川島播磨重工的研究所都了解了什么,我們要對中國經營者和技術人員的水平做一個評估。”

  李俊仁眼睛一亮,竟然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份文件,邀功的笑道:“經理,我已經拿到了中方在石川島播磨重工研究所里的具體情況了,我們在研究所里買通了一個韓裔日本人,他正巧參與了接待中國人的工作,復述了很多關鍵情報。”

  李在勇顯得有些驚訝,正色打量了李俊仁一番,算是把這個難得會做事的新人給記住了。像這種能把工作做到領導前面去的員工,沒有老板會不喜歡的。

  李在勇接過李俊仁遞過來的文件,里面詳細的整理記錄了那個石川島播磨重工研究所韓裔日本人所復述的情報。

  “會不會太巧了點?正好在那個研究所里有韓裔日本人。在日本右翼社團里找到韓裔不奇怪,在研究所里找到可不容易…”

  雖然嘴里是這么念叨著,但李在勇還是仔細認真的對這份文件看了一遍,然后向著旁邊傳了過去。

  其余四個個韓國五大造船廠的代表將文件傳了一圈,對這份神mì

  的中國人第一手情報予以最認真的態度進行分析。

  然而接下來,他們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放松的笑容。

  “這次日本人可有的辛苦了,這樣的合zuò

  伙伴,呵呵——”

  樸在京的話沒說完,但話里的意思,在座的眾人卻都心知肚明。

  從這份情報上來看,日本人寄予厚望的中國人,似乎有點爛泥扶不上墻的意思啊。

  領頭的領導們不懂技術,卻偏偏對日方優美精致的辦公環境流連忘返,對實驗室的種種便利設施和高新科技贊慕有加。跟隨而來的高級工程師知識水平明顯脫節、而且年齡偏大,問的問題不是不在點上,就是大而無當,要不然就是直接詢問日方的商業機密,一點基本的商業常識都不懂,在日本人那里狠狠的碰了幾個釘子。

  最后是中方一群造船廠的負責人,他們最關心的話題則是日本購物哪里又便宜又好,日方能否幫忙兌換一些外匯。對于技術、管理和中日合zuò

  ,他們似乎完全沒有興趣。

  這支中國考察團給日本人和韓國人留下的印象,似乎完美契合了自由世界諸多對中國官僚的描述。愚蠢、貪婪,官僚而且自私、自大,竟然把涉及到兩國未來船舶工業戰略層面合zuò

的重藥  考察工作,當成了旅游團和地下錢莊。

  如果中國人真的都是這樣的水平,那倒是不足為懼了。

  “我看也不能完全放心,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敵人的無能上面。諸位,別忘了除了考察團里的這些人,中國也有在展會上拿單的那些人。能把我們韓國企業逼到這樣的地步,至少大港造船廠和新科重工都是值得尊敬的對手。”

  樸在京不太在意的笑起來:“我們的情報顯示,大港造船廠顯然是中國目前最好的造船廠,也只有他們能夠生產符合勞氏船級社標準的船舶。而新科重工則是中國極為稀少的私人企業,這兩者都是非常特殊的。我想中國這么大,肯定有一些人才,但大多數還是像這個考察團里一樣愚蠢的官僚。精英人才即使能夠開創局面,卻不是有那么一句話么——”

  “不怕神對手,只怕豬隊友。我想我們韓國人是神對手,那站在他們兩家身后的,肯定就全是豬隊友了。”

  大宇重工的金恩熙則皺眉,疑慮道:“還不能太過樂觀,這個考察團會不會是中國人故yì

  表演給我們看的?”

  金恩熙在情報上已經積累了一定的權威,李在勇不能不重視他的意見。

  李在勇皺眉想了想,似乎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李俊仁,你有什么看法?”

  “經理,我想這是不可能的。”李俊仁信誓旦旦,甚至是斬釘截鐵:“我這里有確鑿證據,能夠證明這一定是中國船舶工業總公司的重量級考察團。”

  “哦?什么證據?”李在勇好奇的問道。

  “這里,我在前幾天拍攝到一個老人出現在了潮見酒店。”李俊仁拿出一張照片和一份報紙:“這個老人很可能就是中國船舶工業總公司的董事長柴樹帆,這是他曾經出現在香江報紙上的照片,他多次與香江船王包玉剛見過面,國際上對他的資料有很多。”

  李在勇仔細的將照片和報紙上的人進行了對比,柴老在香江的報紙是四年前拍攝的,樣貌基本沒有什么改變,很容易能認出和照片上明顯就是同一個人。

  堂堂中國船舶工業總公司,部改企之前的正省部級領導出現在日本,這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這段時間韓國人猛補一切能夠找到的關于中國的基本常識,對省部級高官意味著什么非常清楚。

  既然這個考察團由他帶隊,那一準是不可能作假的。什么樣的利益和多大的面子,請動這位重量級人物就為了給韓國人演一場戲?

  不,這不可能。在座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在心里搖了搖頭,這就相當于讓韓國總統全斗煥在南北和談中公然撒謊一樣,是在拿國際影響和政治生命開玩笑。

  柴樹帆的出現,說明中國確實打算深度介入到國際造船業市場中來,由此中國一定會在造船業的基建領域投入大量的資源,說明中國人已經咬了韓國人放出去的魚鉤。

  能釣到這么一條大魚上來,李在勇和其他四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出激烈的火花,莫名振奮。

  嗯,他們就沒有想到過,摸魚摸到大白鯊的這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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