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獻策

　　張宇和冷幽坐著馬車來到承天門時，天色黑的陰沉。天無朗月，空無星辰，寂靜的皇宮大道上，只有馬車碾壓石板發出的噠噠聲。

　　在承天門下了車，冷幽顯露一方令牌，就帶張宇進入了皇宮，兩人步行深入。

　　空曠偌大的皇宮，仿佛只有兩人在行走，肅穆撲面而來，皇宮特有的莊嚴讓張宇肅然起敬。

　　這就是大周的權利中心，這里就是執掌萬萬子民生死的殿堂。

　　“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云裘。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日色才臨仙掌動，香煙欲傍袞龍浮。朝罷須裁五色詔，佩聲歸到鳳池頭。”

　　張宇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擠破頭也想做官，那么多嘴上蔑視權利的高尚之人，實際上也逃不掉權利的誘惑。那么多為了皇權而弒兄殺父的爭奪者。

　　“你怎么了？”冷幽察覺到了張宇的沉默，好奇問道。

　　張宇笑道：“深夜的皇宮，給了我很大的感觸，心想，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皇帝，做了皇帝，這皇宮是你的，皇城是你的，這天下也是你的，醉枕美人膝，酒醒殺人時。”

　　冷幽低聲道：“這里可是皇宮，暗中守衛無孔不入，小心話傳入旁人耳中。不過你說的沒錯，皇位是個好寶貝，怎么，你也幻想？”

　　張宇嘿嘿一笑：“不想是假的，但是我只想要皇帝的權利，而不想要義務！要知道做皇帝有幾個長壽的！”

　　冷幽白過來一眼，哼道：“真會白日做夢。”

　　兩人走過金水橋，穿過太和門，走中右門，終于來到了保和殿門前。

　　到這兒，禁軍守備異常森嚴，五步一崗，將保和殿保護的滴水不漏。冷幽進殿稟報，沒過多久就出來了。

　　“陛下召你進去！說話要慎重！”冷幽告誡道。

　　張宇點了點頭，然后被禁軍守衛嚴格搜身后，才進入保和殿。

　　殿內燈火通透，并且沒有其他人，只有一位絕色美人在龍案前持卷讀書，張宇只是掃了一眼，沒敢細看，但腦海中便烙印了她的模樣！張宇敢保證，她是張宇見過最美麗的女子，也許仙女就是她這樣的模樣吧。

　　張宇準備行跪拜禮，雖然很痛恨這樣的三跪九叩，但沒辦法。

　　誰知，女皇突然道：“不用行禮了，這里沒有外人。我也不喜歡繁文縟節。”

　　“謝陛下！”張宇連忙拜謝，同時也注意到了女皇的稱呼，她不是自稱“朕”，而是“我”！皇帝都是有著強烈占有欲的寡人，他們不允許別人冒犯自己的地位，所以他們自稱“朕”或者“寡人”！而女皇恰恰相反，她不喜歡生冷的稱謂，側面中也反應出女皇內心的柔軟。

　　女皇放下書籍，打量著張宇。

　　弱冠之年的張宇既有青年的銳氣，也有了成熟的氣質，容貌談不上貌似潘安，但也英俊瀟灑，加之習武，身材非常好。

　　當然了，女皇什么樣的英俊青年沒見過，只能說張宇的皮囊還算優秀，還達不到完美標準。

　　張宇低著頭，不去看女皇，女皇卻問道：“你詩中說，云想衣裳花想容，怎么見到了我，卻不敢看了？莫非我是洪水猛獸？”

　　張宇笑道：“回稟陛下，剛剛進來時偷瞄了一眼，嚇得我不敢抬頭了。當然了，不是因為陛下太嚇人，而是我腦海中又跳出了一句詩，一時間陶醉了。”

　　“哦？什么詩？”女皇來了興趣，好奇問道。

　　這時，張宇也抬起了頭，和女皇四目相對。

　　女皇美若天仙之外，一雙眼睛安靜祥和，又有深沉和幽暗。似乎藏著千言萬語，又像美酒醉人。

　　而在女皇看來，抬起頭的張宇，讓她看出了張宇的與眾不同。眼如星辰，明亮之中有著超脫一切的蕩然。女皇看過太多人的眼睛，天真的孩童，燦爛的少女，睿智的老者，狡猾的壞人，但是他們仿佛都被一種力量囚禁，他們似乎是被肉體困住，他們是千遍一律的皮囊，沒有一個有趣的靈魂。

　　兩人的對視只是一剎那，兩人心思各異，隨后張宇笑著說：“我想到的詩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女皇聽后，立即捂著紅唇嬌笑連連：“你的詩很美，我很喜歡。”

　　“多謝陛下稱贊！”張宇也笑了笑，沒有刻意恭維，很驕傲的回應。

　　張宇覺得，面對這樣的女皇，就該用自己的真性情交流。

　　女皇臉上帶著笑，她也看出了張宇的真性情，于是指了指龍案旁的椅子，說道：“坐吧！”

　　張宇點了點頭，一屁股拍了上去：“皇宮真大啊，我還真有點累。更主要的是有點餓，從軍營回來，就去給老師講故事了，老師他光聽故事卻不管飯！”

　　“你給夫子講的什么故事？”女皇突然好奇道：“夫子的個性我很了解，普通故事可不會吸引他！”

　　張宇笑道：“講的是水滸傳和紅樓夢，一部是一群老爺們闖天下的故事，一部是一群女子群中混跡這一名男子的故事，不知陛下喜歡聽什么種類的？我這里應有竟有！”

　　“哦？這么博學？嗯...”女皇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喜歡新奇一點的，帶點恐懼。”

　　張宇靈機一動，笑道：“好啊，我這剛好有一個故事，女皇且聽：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關門如有八重險，不出陰陽八卦形！這第一章講的是精絕古城......”

　　鬼吹燈絕對是盜墓的鼻祖，張宇的故事講的絲絲入扣引人入勝，女皇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很快，時間已到深夜。

　　張宇的故事告一段落，女皇還陶醉于情節中，忍不住地說道：“怪不得夫子那么喜歡你的故事！”

　　“陛下若是喜歡，我可以每日都給你講。而且我還有更新奇和恐懼的故事。”張宇笑道。

　　女皇卻搖了搖頭：“不行啊，若是我每日召你入宮，很快你就會落入眾矢之的！”

　　張宇這才反應過來，是啊，一個普通百姓被女皇每日召見，是干什么？寵幸嗎？世人的思想太亂，什么謠言都會變了花樣的傳出來。

　　張宇道：“陛下，是草民冒昧了，這樣吧，我把文章寫下來！”

　　女皇欣喜道：“那就辛苦你了！”

　　張宇笑了笑。

　　女皇繼續道：“今日召你入宮，主要還是想看一下，被大周國運洗禮的天才到底是什么樣子，今日一見，果然不虛。如今你已拜夫子為師，他有察舉名額，很快你便會進入仕途。對于如今的大周，你有什么想法？這里沒有外人，可以不用顧及，我允許你有話直說。”

　　她的語氣隨意，但一雙美眸望著張宇，等待著他給自己更大的驚喜！

　　世人都知皇位好，但是誰又知道武曌的處境？自從入宮以來，武曌面對了太多的事，豆蔻年芳面對殘酷的碾壓，不想死那就拼命的活著！

　　有時候武曌站在空曠的大殿內，感覺骨頭都發寒，她沒有退路，不想死，那就只能努力的走下去。

　　此時的張宇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就像上官婉兒和冷幽所言，自己能否被女皇重用，就看自己的表現了。拜孔繁星為師只是一個好的平臺，拿下六營演武的勝利只是臺階，賺取名聲只是手段，真正千載難逢一步登天的機會還是在女皇手中。

　　狄人杰便是最好的例子！

　　此人早年科舉中了榜眼，入翰林院，但為人剛正不阿，又是寒門，所以和同僚們相處并不友好，遲遲難以升遷。萬幸他遇到了女皇，據說，他為女皇提出三點建議，便開始扶搖直上，三年時間做到門下侍郎的位置！

　　張宇沉吟了一下，隨即緩緩說道：“陛下仁厚節儉，勵精圖治，所行仁政心系百姓蒼生，國運浩蕩而風調雨順，我相信不久的大周一定會一個盛世！”

　　“別說空話。”女皇哼了一聲。

　　張宇嘿嘿一笑，然后又繼續道：“然而，陛下有仁政，但是搗亂的人很多，他們認為女子做皇帝有悖陰陽，更有人直接說牝雞司晨，這群人大逆不道其心當誅啊。陛下一個人面對的是滿朝文武，壓力有點大。不過，想要堵住他們的嘴，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么辦法？”女皇問道。

　　張宇道：“一是為民，減稅輕徭役。二是為軍，提高士兵福利和地位。三是寒門，提高科舉制度影響力。第四是放一批，殺一批以惡斗惡，以殺止亂！”

　　女皇突然笑了。

　　“陛下覺得我是在異想天開？”張宇問道。

　　女皇起身，在殿內走著，她的身高纖細苗條，胸前的本錢也非常偉岸，傳說的九頭身。

　　“你可知，當年狄人杰也是對我說的前三條辦法，可惜辦法是正確的辦法，操作起來難度太大啊！”女皇嘆息道：“就說第一條，減稅輕徭役，如今大周的國庫都是依靠稅收來支撐，貿然減稅，一著不慎，會引起國家動蕩！”

　　張宇自然清楚大周的稅收問題，大周的均田令規定：丁男(二十一歲為丁男)和十八歲以上的中男，各受田一百畝，其中八十畝為口分田，二十畝為永業田。受田丁男，承擔交納賦稅和服徭役的義務。并規定:每丁每年向國家交納租粟二石。調隨鄉土所出，每年交納絹或綾二丈，綿三兩。不產綿的地方，即納布二丈五尺，麻三斤。此外，每丁每年還要服徭役二十日，閏月加二日；如無徭役，則納絹或布替代，每天折合絹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叫作庸。如果政府額外加役，加二十五天，免調；加役三十天，租調全免。每年的額外加役，最多不得超過三十天。

　　風調雨順的年頭還好，萬一流年不利，那就麻煩了。稅收這么高，百姓苦，國家也沒有征收太多的錢。歸根結底，是官僚和世家大量屯地而不繳稅。

　　張宇望著女皇，認真道：“陛下，我說的減稅，不是您一道圣旨就貿然繳稅，而是用其他辦法！比如國庫有錢了呢？”

　　“嗯？”女皇猛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