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關村。
在距離銀海大酒店不遠的一家酒店內。
蘇淳風和王啟民、龔虎,認真地探討了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所有狀況,并就此討論了預案——最壞的結果,自然是江湖諸多勢力退場,奇門江湖大會不了了之。
真出現了那種概率極低的情況…
再與官方商量著來吧。
至于魔門開啟一事,蘇淳風暫時還沒有和他們談。因為昨天晚上與羅同華的談話最后,羅同華特意叮囑了,一定要就此事保密。理由是,從人性自私的角度來考慮,魔門開啟這類嚴重事件,不能給予奇門江湖人士太久的考慮和準備時間,那樣的話,難免就會出現相互推諉,往后撤,甚至拖后腿的情況。只有在容不得江湖人士考慮,事態極為緊急的狀況下,奇門江湖、國際術法界,才能夠真正擰成一股繩,去共同應對大災大難——在這一點上,官方和山門的立場,是相同的。
而之所以把魔門開啟一事告知蘇淳風…
委實是因為,武鑒局長和羅同華、石林桓這三位官方中的知情人士,擔心蘇淳風在此次奇門江湖大會上,做出什么驚人之舉,打亂了官方的布局——這小子可是有多次前科的,不得不小心著。
而且,官方信任,也需要蘇淳風。
談完了此次大會的事宜之后,蘇淳風才好似隨意地問了句:“平娃有沒有說,他先去了哪里?”
王啟民自然不會隱瞞蘇淳風和龔虎,他說道:“昨天下午,平娃在鐵卦仙的家門外,跪了三個小時,懇請程瞎子給他指出一條路。最終程瞎子告知他,以平陽市金州縣為起始點,第一年,隨心向南,第二年,隨心向北,第三年,隨心向西。今晨下火車之前,我接到平娃的電話,他已經坐上了開往春城的列車,打算先回老家,看看父母和妹妹的墳冢,此次奇門江湖大會結束后,我會去找他。”
房間里安靜了好一會兒。
龔虎道:“沒了?”
“嗯。”
“爹了個蛋的,老瞎子也忒不是個東西了,既然都起卦了,還藏藏掖掖的不說清楚。”龔虎罵罵咧咧地說道:“可苦了平娃這孩子,唉,三年啊!要說這事兒,還得他娘的怪你蘇淳風,怪羅同華那幫老混賬王八蛋,天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你們琢磨半天說上一句話,別人就得忙活好幾年!”
蘇淳風哭笑不得,搖頭不語。
這種事情,入了醒神境不得已閉關的鐵卦仙,能夠為刁平而破例起卦,算得上是一份大恩了。
下午兩點。
2005年華夏奇門江湖大會,在京城中關村的銀海大酒店內,正式召開。
江湖上各大宗門流派、世家的掌舵者及有著絕對資格參與的老江湖、高手,和江湖上諸多的知名散修術士,盡皆到場,總計約二百余人。
可謂群英薈萃!
會議主持者,自然是官方人物羅同華主任。
而坐在主席臺上的奇門江湖代表,則是青鸞宗宗主縱仙歌、耀皇宗宗主白寅,以及讓所有人都想到可能會來參加大會,但絕對沒想到會坐上主席臺的山海市醒神之下無敵手的頂尖高手曹素,曹老太太。
除卻他們四人之外,還有石林桓、劉學樹,以及第一次以官方人物的身份,在奇門江湖上亮相的傳奇命算大師,魯東省蓬萊尚文天!
這一點,就連蘇淳風都沒有想到。
當他步入會場,坐在臺下的前排,看到此生未曾謀面,前世有過淺顯交際的命算大師尚文天坐在了主席臺上時,蘇淳風和在場所有的奇門江湖人士一樣,還以為尚文天是作為奇門江湖的代表人物,從而坐上了主席臺——尚文天,有這個資格!他雙腿有疾不能行,這些年來在奇門江湖上,與鐵卦仙程瞎子一樣,都透著一股子神秘的味道,幾乎足不出戶,但在奇門江湖上可謂是鼎鼎大名,無人不曉。要知道,江湖第二大宗門耀皇宗的兩代宗主,白擎山和白寅父子,每年都會親自去往魯東省蓬萊,登門拜訪看望尚文天。至于尚文天的修為,據說早已邁入了煉氣大圓滿之境。
會議剛開始,羅同華在象征性地做介紹時,很干脆地道出了尚文天早年便成為了官方的首席民間顧問,比之同樣有著民間顧問頭銜的石林桓,職務要高出一個等級,和羅同華平起平坐!值得所有江湖人士注意的是,尚文天和石林桓這樣的人物,所謂的民間顧問頭銜,可不僅僅是負責管控奇門江湖的官方機構中的人員,而是,真正在必要的時候,會參與到國家政策、安全、人文等各方面的民間顧問。
這并不奇怪,古來有之。
國運、風水、人文、氣象…
事關國家興亡,民族安危,萬民福祉,豈能不面面俱到?
尚文天的官方身份公開,使得奇門江湖中人盡皆面露驚訝之色,心中更是忍不住開始快速打起了小算盤。
奇門江湖上,還有哪位高人,暗中早已有了官方的身份?
官方還有哪些底牌不為人知?
而與龔虎、宋賀鄰座的蘇淳風,在驚訝過后,腦海中忽而想到了其它一些事情——尚文天可是頂尖的命算大師,他是不是,也知曉了更多的隱秘,并參與到了所有的布局謀劃之中?
對于蘇淳風來講,前世與今生,無論山門還是官方,都把各自的布局提前了數年,官方更是將隱藏極深,蘇淳風在前世的江湖上直到死前,都不知道的尚文天的官方身份,公之于眾。而刁平復仇一事,被他蘇淳風布局謀劃推動著出現了極大的變化,那么…有沒有可能,2012年的魔門開啟事件,也會提前?
鐵卦仙為刁平起卦,給出了三年的時間。
三年后,是二零零八年。
想到這種所有事件都會提前的可能性,蘇淳風不禁微微皺眉,向坐在主席臺上的羅同華,使了個眼色。
羅同華當然無法明白,蘇淳風現在給他使眼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可以猜測到,可能要有些變故。
于是羅同華點了點頭——他清楚,并相信蘇淳風,不是那種莽撞愚鈍之人,無論他要做什么,都必然有他穩妥的考慮謀劃,絕不會在雙方已經談妥的情況下,做出讓事態失控的魯莽舉動。
一段簡單公式化的開場白之后,羅同華扭頭向劉學樹示意。
劉學樹點點頭,掀開他提前備好的文件,神色冷峻中透著毫不掩飾的憤怒之意,念道:“自2003年年末,詭術傳承者刁平在南疆襲殺伏地門人之事爆發后,一年多來,經過我們不惜代價,細致的摸排調查,現在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可以確定,居于南疆省臨邊地區的伏地門,多年來在全國各地搜尋天賦俱佳的兒童,不擇手段擄至宗門之中關押,再以邪惡術法、術陣,殘忍地將諸多兒童作為他們提升修為的藥童,可謂作惡多端,罪行累累,罄竹難書!今日,在奇門江湖大會上,我們將當眾公布伏地門的犯罪證據,并號召奇門江湖人士,與全國各地搜尋潛逃的伏地門門人,人人得而誅之!”
說到這里,劉學樹已然有了咬牙切齒的模樣,他側身,手拿遙控器,開啟了提前備好的投影儀。
主席臺寬大的熒幕上,一張張照片,緩緩的打開。
那,是一個個最大不超過十三歲,最小才年僅四歲的孩子們的照片,每一張照片,都有他們的詳細資料介紹,而且每張照片放出來,隨后就會放出有關如何調查到他們的身份、資料等等,總計二十一人。在刁平開始復仇,伏地門意識到罪行可能暴露的情況下,這些可憐無辜的孩子們,除卻早年從伏地門中僥幸逃脫并被王啟民所救的刁平之外,其他的都被伏地門,給殘忍地殺死并毀尸滅跡了!
沒有人,會懷疑官方調查到并公布出來的這些證據。
因為,每個慘死的孩童身份,都是由官方人物石林桓、尚文天,以及官方特邀的蜀川省醫術世家的袁榮、袁賜辛叔侄,四人多次秘密趕赴臨邊伏地門宗門之地,施以風水尋尸、命算測根、以及詭奇的靈療追魂術等等絕學,耗時半年多,才調查掌握了這些詳盡的資料證據,更有幸存的詭術傳承者刁平親口講述作證的筆錄。
伏地門如此惡行,人神共憤!
與會者無不是義憤填膺!
至少,表面上都得表現出極度的憤慨,并信誓旦旦地表示掘地三尺,哪怕天涯海角,也要將伏地門人盡皆找出,讓他們付出生不如死的代價,方能解江湖人士心頭之恨。
證據呈現給眾人之后,羅同華神情冷漠地說道:“去年年末,臘月十四日夜,蘇淳風代表官方,阻詭術傳承者刁平在京城施術報仇,此舉為官方所授意。京城不得施術更不能傷人殺人的規矩,是我華夏國度,奇門江湖,不可逾越的紅線,是法律!但是,蘇淳風阻攔刁平之后,因私人關系,為了協助刁平達成親手報仇雪恨的目的,竟擅自將官方正在調查伏地門的機密泄漏給了伏地門人,迫使伏地門之人離京潛逃!”
會場內,一片安靜。
所有人,面面相覷。
還有這檔子事兒?
不對啊!
蘇淳風當初可是在京城大學生術士協會的會議上,公開表示要把伏地門的人從京城趕出去的,那時候你們官方怎么不施以阻攔?
稍作思忖,大家就都明白了…
看著意思,很顯然官方是要過河拆橋卸磨殺驢,讓蘇淳風背黑鍋了。
“有鑒于蘇淳風曾為奇門江湖,做出過諸多貢獻,有功勞苦勞在身。”羅同華冷冷地說道:“經過慎重考慮和研究,我們決定,減免蘇淳風所需承擔的法律責任,開除蘇淳風現有職務,永不錄用,并令其閉門思過,未得官方允可,今后不得參與任何奇門江湖事宜。”
臺下,仍舊安安靜靜。
所有人都面露譏諷和不屑的冷笑。
大家都明白,這不過是官方唱的高高舉起大棒,輕輕落下的一出戲碼而已。
但也沒人會傻乎乎地去拆穿。
而且,大家在鄙夷的同時,也都有些欣慰和愉悅地意識到,官方,最起碼表現出了向奇門江湖妥協的軟姿態,這也算是給了奇門江湖一個交代嘛。
安靜的會場內。
坐在前排的蘇淳風,突然起身,眾目睽睽下,冷哼一聲,毫不掩飾他滿臉的怒意,大步走了出去——退場!
會場內在一陣詭異的安靜后,嘩聲四起。
有意思!
蘇淳風顯然沒有提前得知這一情況,所以他當眾憤而離場!
蘇淳風與官方,決裂了!
雖然從最初動筆就已經定下了這條線和最終的局,但寫這些勾心斗角,而且一步步揭開前世的迷局,今世的局中局,不容易啊謝謝亞歷山大熊兄弟的豪爽捧場,同時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