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不夠么?”龔虎瞪著眼說道:“羅同華的修為幾近醒神,平娃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如果羅同華執意出手,我也會出手,迫使他與我談判。”
龔虎瞪著王啟民:“你能斗得過羅同華?”
“如果生死斗法的話,我不是他的對手,但他也會遭受重創。”王啟民瞇起眼來,望著遠處紛飛交織看不透的雪幕,道:“而且,羅同華不會那么做,因為,他與我有過約定,我也知道,他現在打得什么算盤。”
“呵,你老王頭出息啊,謀劃了這么多年,啥事兒好像都已經把握十足了。”龔虎啐了口唾沫,點著煙袋吧嗒了兩口,道:“剛才你說什么?有些事情蘇淳風想不到是吧?嘿,你老王頭別覺得自己就是這世上的真神了…我跟你說實話吧,就今天你說的這些話,蘇淳風都已經早就料到并告訴我了,他還囑咐我別沖你脾氣,要好好勸導你,啊,官方那邊他會盡全力去勸阻的,他還會把伏地門趕出京城,讓刁平去報仇雪恨,又不至于中了伏地門的挑撥離間之計,因為官方的底線,是絕對不能觸碰的。”
王啟民怔住。
龔虎冷笑道:“你以為自己算個啥?羅同華和你談過,還有了約定?狗屁!老子都不帶信的!老王頭,你挺聰明一個人,怎么遇到這種事兒就糊涂了呢?這次如果蘇淳風和我不來京城,不阻攔你和平娃,你們在這里斗法殺伏地門的人試試!”
“你是說,蘇淳風要親自出面阻攔平娃?”王啟民皺眉問道。
“是的。”
王啟民闔目,猶豫起來——他最清楚當前刁平的斗法實戰能力,以及,那幾乎要壓制不住的戾氣,有多么恐怖。
倘若真的和蘇淳風對決…
蘇淳風,必輸無疑!
即便是,蘇淳風邁入了煉氣后期境,那也不行。
因為,刁平在南疆邊境的叢林中決死一戰殺妖象,使得他憑借決死的強者之心及洶涌磅礴的仇恨戾氣本元,勢不可擋地邁入了煉氣中期境。而且,刁平現在,隨身攜有兩件頂級的上品法器。
那兩件法器,是王啟民親手煉制!
原本依著王啟民的想法,他更傾向于讓刁平自己去煉制法器,哪怕是失敗也無所謂,因為此次刁平所殺妖象,體積龐大,修為高深,可以說是煉制法器的上乘材質,可以反復歷經數次失敗的煉制過程,如此一來,讓刁平在煉制法器的過程中增加個人修為和經驗,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可問題是,王啟民萬萬沒有想到,妖象臨死之前,刁平那句普普通通勸其瞑目的話語和他伸手為妖象闔上眼睛的動作,卻極為不合理,鬼使神差般恰合了妖象的心境,所以…
那一瞬間,妖象心識接受了刁平,認主了!
非人力豢養多年,純屬天材地寶而成的妖物,心識認主,這在奇門江湖數千年的歷史中,都極為罕見。一旦妖物的心識認主,那么按照尋常煉制法器的手段,將其精魄與妖骨煉制在一起,烙印符箓術陣以成法器…
就純粹是暴殄天物的愚蠢行為。
這種情況下,任何術士都會興奮激動不已地選擇將妖骨煉化成氣,與妖物精魄心識結合,煉制出可無形可有形的頂級上品法器。
這種法器一旦煉成,會擁有一定的自主意識,且便于攜帶。
因為,法器會與主人融為一體。
如果非要找出參照物來做對比形容的話,那么,刁平目前所攜帶,在煉制化形時刻意選擇的形象委實不堪的兩把柴刀法器,就如同粵海龍蜇門門主郭蠢的大兒子郭子弟的那條四爪銀龍,甚至堪比耀皇宗白行庸的天生法器銀絲。
而這類頂級上品法器,煉制時是不允許失敗的。需知妖象的心識,在煉制過程中會必然受到極大的損傷,從而在煉制成為法器之后,也不過是有一定的自主意識,卻不能像存活時那般有著足夠的智慧。
煉制過程中一旦失敗,那么,心識徹底消亡的話,一切,就都沒了。
如此罕有天物,王啟民當然不會放任刁平這個煉制法器的菜鳥去做實驗,所以他親自出手,煉制出了總計四件頂級的上品法器。
刁平,攜兩把柴刀。
另外兩件。
一朵三層四十八瓣的無莖荷花,王啟民送給了女兒王萱;
還有一卷一百二十八頁的無字天書,王啟民留給了自己。
此四件頂級的上品法器,認主之后,除非主人移念傳送,否則主死器滅,絕無可能為他人強奪為己用。
龔虎見王啟民久久未言語,只是闔目沉思,便磕著煙鍋,勸道:“那,趕緊去勸勸平娃,讓他別進京城鬧騰了,過些日子蘇淳風自然會想辦法把伏地門的人統統趕出京城的,到那時候,官方睜只眼閉只眼,奇門江湖也會迫于官方模糊的態度,還有淳風的公開表態…從而有所忌憚,不至于全都把你們詭術傳承者視作大敵。我知道,平娃這孩子死心眼兒,對蘇淳風也有成見,指不定倆人一見面,三句話不合就打起來了。斗法無眼,蘇淳風萬一不小心失手把平娃給傷到了,你不也得心疼么?還得讓外人看了笑話。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叫親者痛仇者快是吧?就那意思。”
這一刻,王啟民已然做出了決定,他睜開眼睛,道:“由著他們兩人斗一次吧,不管是誰輸了,算是有個了解。”
“嗯?”龔虎瞪眼道:“你瘋啦?”
“平娃有越蘇淳風的心結,而且近來戾氣過重,需要一次斗法傾泄戾氣。”王啟民嘆了口氣,道:“讓他們斗一次,了結平娃的心結,祛除他的戾氣。其實你也知道,平娃輸給蘇淳風最好,以后…這個奇門江湖上,平娃總要有一個怕的人,否則容易成魔失控。倘若蘇淳風輸了,對他個人也沒有壞處,這些年,蘇淳風雖然歷經數次險象環生的大戰,但未嘗一敗,也該有一次失敗的教訓了。”
“平娃怎么可能勝得過蘇淳風?”龔虎撇撇嘴,揮著煙桿子說道:“那行,反正淳風出手教訓一下平娃也好,畢竟淳風代表著半個官方的身份,又是咱們平陽市的術士,他出手阻攔平娃,將來奇門江湖上,對此也不好說些什么。”
王啟民點了點頭。
但他的心里卻在想著,以平娃當前的心性,一旦和蘇淳風對決…
蘇淳風將兇多吉少吧?
王啟民再嘆一口氣,心生愧疚和決絕——淳風啊,這次對不住你了——既然你修行了詭術,就應該有一位詭術傳承者的覺悟。當初請你為詭術正名,你不肯,到頭來還不是無法說服自己的那顆詭術傳承者的心,從而為詭術,為詭術傳承者操心努力么?既然你公然向奇門江湖表態,承諾平娃與伏地門的恩怨了解之后,不會插手奇門江湖與詭術傳承者之間的事情…
那么,你就再為詭術揚名于江湖,做一次貢獻吧。
至于生死?
詭術傳承者為詭術揚名、正名,何惜一死?
雪,越下越大。
蘇淳風站在小區外街旁報亭的檐下,卻無法盡數避過風雪,渾身上下已經蒙上了一層銀白。
他知道,此刻的刁平,已經接近了這處小區。
王啟民和龔虎,距此地數百米。
蘇淳風還知道,這處小區里,居住著伏地門門主蔡賢的親弟弟,修為煉氣初期境的蔡理——前天和武鑒局長談妥之后,他就從武局長的口中,得知了伏地門眾人在京城的居住地詳情。
這個世界上,除卻伏地門的人之外,沒有誰比刁平,更熟悉伏地門術士的氣息了,他對此,刻骨銘心。
天意如此。
所以,刁平和王啟民應該是乘坐客車進京,到六里橋長途客運站下了車,而刁平下車之后,就立刻察覺到了附近有伏地門術士的氣息。
風雪中。
覆蓋了半尺多厚積雪的寂靜街道上,遠遠走來了一道瘦削矮小的身影。
蘇淳風瞇起了眼睛,邁步迎了過去。
刁平戴著黑色的鴨舌帽,穿一件黑色的皮夾克,牛仔褲、運動鞋,身上還背著一個大大的旅行包。
雪,在他身上落了一層。
刁平停下了腳步,微微歪頭,看著遠遠走來的蘇淳風。
相距二十米。
蘇淳風停步,他用意念隔空傳音:“刁平,這里是都京城,不能施術斗法…邪不倒龔虎,已經去勸阻你的師父了,而我,負責勸阻你,離開京城。我向你保證,最遲春節之后,伏地門所有人,都必將被趕出京城,到時候,除非他們偷渡或者潛逃出國境,否則的話,在國內的奇門江湖上,你可以隨意追殺他們。”
“蘇淳風,你擋我?”刁平仿若沒有聽到蘇淳風的話,眸中殺機隱現。
“京城不能斗法,刁平,你不要一意孤行,把你的師父也連累了…”蘇淳風微微皺眉,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刁平隱藏在掩息術之下的濃郁殺機和戾氣,以及,他的修為——竟然邁入了煉氣中期境,而且…
蘇淳風雙眼瞇成了一條縫,心下大驚,刁平體內攜有頂級的上品法器!
這是有了何等奇遇,才能得到如此至寶?
刁平猙獰冷笑:“蘇淳風,你我早晚會有一戰,但不是今天,我現在,沒時間也沒心思和你斗法,不想死的話,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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