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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9章 我用機密,請求你的承諾

  溫暖如春的居室內,安靜了幾秒鐘。

  蘇淳風沒有絲毫尷尬和歉疚之意地點了點頭,微笑道:“那天是動了殺機,存心要激得您情緒失控。今天不同,只是純粹發泄一下…其實,我一直都是這么個小心眼兒的人。”

  “你活得很累。”李全友全然不在意地微笑道。

  “還好吧。”蘇淳風坐到書桌旁,神情閑適地用指尖輕輕撥動豎成一排整整齊齊的書籍,一邊說道:“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不至于妄自菲薄地說自己是庸人,卻是總被庸人擾的那一個,累談不上,只是很無奈。所以,我活得,很不容易,也就愈發厭惡、恨一些擾我生活的庸人。”

  李全友默然。

  過了一會兒,李全友忽然開口道:“推我出去走走吧。”

  “正在下雪,天冷。”

  “雖然修為廢了,但這身多年來靠修行打熬出的筋骨,還沒那么嬌貴。”李全友微笑著轉動輪椅,行至門口。

  蘇淳風四處打量了一下,從床邊拿其一張毛毯,抖開折成兩層,走過去一言不發,很細心地鋪蓋住李全友的雙腿,又把掛在墻上的黑色大衣、黑色寬檐帽拿下來,給李全友披上、戴上,這才拉開門,推著輪椅走了出去。

  落雪紛紛。

  無風,雪花簌簌落下,天色很亮。

  蘇淳風神情淡然地推著輪椅,不急不緩地行走在清幽雅靜的偌大庭院里。戴著闊檐帽的李全友面帶淺淺笑容,安詳而恬淡,似乎很享受天寒地凍雪花飄落的這種靜謐,更享受被一直桀驁不馴的蘇淳風推著輪椅的服務。

  “三年前,你進入京大求學時,我正在負責江南各所學府大學生術士,也負責著監督監控發展迅速的奇門江湖,并沒有怎么關注你,甚至在翻看新入學術士的名冊時,即便知道你的名字是后期發現添加進去的,我仍舊沒有給予你過多的關注,只是稍稍有些驚訝。因為,你剛入學時,瞞過了所有人你術士的身份,很精妙的掩息術,堪比傳說中詭術傳承者的掩息術了…”李全友終于開口,語氣平靜地說道:“直到你怒傷辛如亮那次,恰好我在京城,從羅同華口中得知了一些關于你的過往經歷,才開始關注你。那時候,我剛剛從山門中得知了一個隱晦的告誡,有高人推演乾坤,出讖言暗示奇門江湖上有邪星現世,災星華光初現,我和羅同華教授經過討論分析,判斷邪星是奇門江湖歷史上最為鼎鼎大名的詭術傳承者,而災星,是殺生門傳人。恰好,你的師承又極為神秘,掩息術精妙絕倫,所以我和羅同華必然會予以更多的關注。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們希望,能夠從民間的散修術士中,挑選出最為優秀的年輕術士,將來能夠接我和羅同華的班。”

  蘇淳風神色間閃過一抹詫異。

  他沒想到,歷史以來都超凡脫俗高高在上的山門中人,原來早已與官方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但蘇淳風沒有做聲,靜待李全友發自肺腑的講述…

  李全友果然沒去在意蘇淳風是否對他的話有所回應,稍稍停頓后,接著說道:“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你會在短短兩三年的時間里,迅速在奇門江湖上崛起,成為奇門江湖上年輕后輩中首屈一指的翹楚人物,同時,你的師承也終于浮出了水面,山門中人下山,我和羅教授知曉這則確切消息時,都松了口氣,也很欣慰,至少,你不是詭術傳承者。那次,你殺青鸞宗宗主縱仙歌的徒弟遲一正,廢其徒孫江靈兒修為時,我和羅教授,都愈發地看重你,希望將你培養成為國之棟梁,沒有誰比你更合適了,所以我們很及時的向青鸞宗施壓,本就為人坦蕩光明磊落的縱仙歌,沒有因徒兒被殺、徒孫被廢再去追究你的責任。”說到這里,李全友笑了笑,道:“必須承認,以縱仙歌的為人品行,沒有我們施壓,他也不一定會去追究你的責任,他這個人啊,把青鸞宗的聲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而且,他真是一個很難得講道理的人。我和羅同華偶爾提及縱仙歌,都會忍不住感慨慶幸,這位天下第一人,又是天下第一大宗門宗主的鎖江龍,既不是恃才傲物的蠻橫之人,又不是高居云端俯瞰眾人皆螻蟻的世外高人那種孤冷心性,否則的話,誰能擋得住他?”

  李全友抬了抬手,食指中指略張:“有煙么?”

  “當初殺遲一正,廢江靈兒,我也是年輕氣盛,而且對奇門江湖,對青鸞宗,對縱仙歌,都不甚了解,也不知曉其中利害,否則也不會那么魯莽了。”蘇淳風輕輕嘆口氣,一邊從兜里掏出煙來,為李全友點了一支,放到他抬起伸開的兩指間,自己再點上一支,慢悠悠地說道:“其實我一再對羅教授強調解釋過,想必您也應該知道,若非迫不得已,我是真不想涉足奇門江湖,我只希望能夠如尋常人一樣,和親人朋友平平安安生活。”

  “這一點羅同華也曾向我解釋過,很可惜,那時候我并不相信年紀輕輕的你能有如此看淡江湖風云的情懷,更何況,你的所作所為,或許你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還會覺得委屈,可事實上落在除卻羅同華之外的任何奇門江湖術士眼里,根本不是這樣,而是無時不刻都在表現出一種不僅僅對奇門江湖的現象深惡痛絕,更是對官方的約束充滿排斥心理,并且桀驁難馴,根本不愿意接受任何官方和奇門江湖規矩的束縛。原本你這樣的心性,倒也不至于引起我的不滿,反而還有些欣賞你,一個敢于看淡奇門江湖,敢于突破規則者,必然有重新組建規則的勇氣和魄力。但是,你的名氣越來越大,在奇門江湖上最為優秀的青年一代中,隱隱然有了偶像般的地位,你的一言一行,都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年輕術士們的追捧甚至學習。如此一來,你對官方的冷淡甚至輕視、抵制態度,加上你在奇門江湖上愈來愈強的名望影響力,自然讓你成為了官方的隱患!其實最早有了這樣的擔憂時,我和羅同華,還覺得你只是年輕氣盛,不通世事,所以想要以各種方式、從各方面打壓你,熬上一段時間,以觀后效,也希冀著你在大學生術士協會里接觸到更多,慢慢了解這個江湖后,能夠改變自己的觀念想法,但沒想到…”

  蘇淳風苦笑道:“沒想到我這個不受控制的家伙,名氣越來越大,修為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叛逆。”

  “是啊。”李全友長長地嘆了口氣,抬手示意蘇淳風止步.

  輪椅正好停在了一汪水池旁,水面未結冰,清澈透亮,隱隱能見一米深左右水底的沙石,倒影著銀裝素裹的假石小亭、郁松翠竹,還有雪中兩人半截的身影。

  “十五歲一怒殺曹明,十七歲借龔虎之手殺邢金志,十八歲殺叢群,十九歲殺遲一正,廢江靈兒,二十歲殺萬連勝師徒三人,獄中降服黑道梟雄楊斌,攜江湖眾志迫官方讓步,二十一歲廢賈言、郎遠枳,殺賈天澗,迫郞延代整個郎家發下血誓,隨后因張麗飛受害一事,你蘇淳風怒殺三名降頭師,一戰勝胡四,手撫仙人頂迫得仙人跪,更是輕描淡寫間借天下第一人縱仙歌,擊殺世間仙人,贏得天下第一的縱仙歌主動發起挑戰,你蘇淳風揚名天下…此事件中,江湖豪杰皆出面相助,縱仙歌之子縱萌更是為你,斷唐凌震之子唐越一條腿。去年底今年初,你蘇淳風威名赫赫,震懾橫嶺門不得不兩次屈從讓步。官方圍剿橫嶺門之后,江湖謠言對你不利,你不屑于解釋,從容布局,一手捧殺將已成定局的奇門江湖聯盟組建計劃,徹底摧毀,更是把我,把官方的顏面盡數掃盡。這一次,郞延遭遇刺殺,我本以為可以借此事將你打落塵埃,未曾想反被你順勢借勢,不可思議地主動與郎家達成協議,并與羅同華暗中謀劃,無聲處響驚雷,一舉定乾坤!甚至,差點兒當眾合理地將我擊殺。”

  李全友不溫不火,淡淡地把蘇淳風這些年來所經歷的重要事件,一樁樁一件件地講述了出來。

  蘇淳風有些吃驚于官方對這些事情調查得如此清楚。

  也有些慶幸,李全友沒有提及王啟民和刁平。

  想來,官方調查能力雖然超強,但仍有難以盡查之處。當初南疆伏地門為了刁平與王啟民、龔虎,在楊家鎮一戰的規模雖然不算小,但畢竟雙方都有所忌憚,頗為默契地相互保持了沉默,而且知曉王啟明身份者如邪不倒龔虎、鐵卦仙程瞎子,都對其極為敏感的身份嚴格保密,再加上王啟民為人小翼低調謹慎,不顯山不露水,自然也就難被官方察覺到。

  “你說…”李全友扭頭微笑看著蘇淳風,道:“像你這種性格和理念的青年俊杰,頂尖江湖高手,天賦資質又堪稱百年難遇的逆天之才,修為進度堪稱一日千里,說不得幾年后就能一舉入醒神,到那時候更加無人能夠輕易約束你的行為,官方,怎能放心?縱然是羅同華看似處處回護著你,但也只是他個人性格和處事理念的原因,再加上我與他之間理念上的不合,當然,還有權勢地位的暗中爭斗,所以他才會選擇與我相左,更加柔和的方式去處理江湖事,以及去慢慢引導、改變你的思維觀念。我沒有要挑撥你與羅教授之間關系的意思,坦率地說,如果不是因為在如何處理你的態度上,他過于保守并且真心想要幫助你的話,這兩年他也不會在機構內部的地位、權勢方面,輸我一籌。”

  蘇淳風點了點頭,蹲在小池旁,看著雪花不斷落入水中消失,輕聲罵了一句:“去他娘的老天爺!”

  李全友笑了笑。

  他知道為什么蘇淳風會突然憤怒卻又無可奈何地輕聲咒罵冥冥中的上蒼。因為如今想想,這孩子確實挺可憐的——雖然這些年蘇淳風在奇門江湖上干的每一件事情,幾乎都堪稱出格,包括只要是和他相關的事情,總會鬧得沸沸揚揚,但平心而論,每一次蘇淳風都是被動出手反擊,而且他很講道理,幾乎讓任何人都說不出他的不是來。可偏偏這些事情全都猶若上蒼故意作弄般,歸結到他一個人的身上,推著他身不由己地站到了風口浪尖,于是木秀于林的局勢,就自然而然且不可避免了。

  “其實,如果說得更俗氣些,更不講道理些…你沒錯,錯在你還是不夠強大。”李全友微笑著,輕輕摸索著輪椅的副手,道:“如縱仙歌那般術鎖長江半炷香,一指啥白蛟,匹夫一怒敢殺世間仙人的個人修為實力,再加上其天下第一大宗門宗主的身份地位,這世間,哪兒還會有那么多庸人,去叨擾他的清修?”

  “是啊。”蘇淳風站起身來,跺腳晃肩膀,抖落身上的片片積雪,瞇縫著眼睛,帶著些許的冷笑,道:“所以我不得不每次在稍稍退讓之后,發現無效立刻就會放棄退讓,做出最凌厲的反擊…以后,也會如此,既然實力還不夠震懾群雄,那就只能打、殺,一直打殺到白茫茫一片都干凈了,也就舒坦了。”

  李全友沒有對蘇淳風這種極端的觀點做出任何評價,轉移話題道:“你那位師父…”

  “我一直強調,我找不到他,也沒辦法聯系他,但沒有人相信。”蘇淳風搖了搖頭,道:“李教授,我知道你還想問殺生門傳人的消息,坦率地說,我不認識他,郞延被殺生門傳人刺殺,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那就只能說明,他一直就在我們身邊,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相當的了解。”

  “淳風。”李全友很顯然相信了蘇淳風的這番說辭,他不再提及殺生門傳人一事,而是認真地看著蘇淳風,道:“此次你我之間的矛盾公開發生如此激烈的沖突,未來很長時間內,官方對于奇門江湖的監管力度,都會處于極低的水平,而快速發展的奇門江湖,必然會紛亂噪雜,我希望…待將來,時機成熟后,你能夠把奇門江湖收攏起來,至少,重新給江湖定下行之有效的規矩,我敢確定,除了你,無人能做到,羅同華的性格,已經注定他不可能大刀闊斧地去除舊革新并立下規矩。這些年,就讓奇門江湖順其自然地發展吧,俗話說吃一塹才能長一智,人人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不見棺材不掉淚,唉,我確實太激進了。”

  蘇淳風淡淡地說道:“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唔。”李全友似乎早已料到了這個答案般,沒有絲毫失望之色,微笑道:“覺得冷了,推我回去吧。”

  “好。”

  蘇淳風推動輪椅,順著來時的小徑,往回走去。

  雪,停了。

  庭院里處處銀裝,地面上白茫茫一片,好干凈。

  蘇淳風推著李全友回到門口,幫助他輕輕拍落帽子、身上的落雪,這才把他推入室內。

  “好好休養,有時間我再來看您。”蘇淳風認真道。

  李全友轉動輪椅,正視著蘇淳風,笑道:“其實之前我講述你所經歷的那些事情時,刻意漏掉了一些就連羅同華教授都不知曉的人物和事情,希望你能主動向我提及。略有些遺憾的是,我再如何推心置腹,都難以得到你的信任,當然,我不會怪你。”

  蘇淳風歪了歪頭,故作疑惑,心中擔憂不已。

  李全友轉動輪椅到書桌旁,背對著蘇淳風,道:“按照規定,以及我的原則,一些事情決不能告知你,但現在,我突然想要違背原則和規定了。”

  蘇淳風默然不語。

  “你是山門中人下山,卻不知山門中人正冷眼看著你在山下的一舉一動,如若你踏過了山門中人的紅線,山門中人就會下山清理門戶了。”李全友望著書桌墻壁上掛著的水墨國畫《風雪登山圖》,道:“很可惜,我也不知道山門中人所謂的那條紅線,是什么,紅線的度又在哪里。或許是指代行為?或許是你的修為境界?其實相對奇門江湖術士來講,我更討厭那些神神叨叨故作清高神秘的山門中人,一點兒都不痛快。”

  蘇淳風雙眉緊皺,內心中波瀾大作,道:“山門,和官方,一直都有聯系?”

  “歷史以來,皆如此。”

  “所以郞延這次能得到山門術法,不只是你李教授的面子,而是山門中人想要籍此給我一個提醒,或者是,警告?”

  “不錯,但他們不會這樣說。”

  “故作清高看破紅塵不涉俗世,實則一肚子陰柔算計,而且膽小如鼠。”蘇淳風輕蔑且極盡厭惡地哼了一聲,道:“難怪我那師父,逍遙游世間,從不駐足塵世生活中,感情是擔心被山門中人察覺到,被當作叛逆門戶給清理了?”

  李全友怔了下,笑道:“或許,是吧?”

  “謝謝您的提醒。”蘇淳風神色真摯地躬身施禮。

  背對著他的李全友沒有回頭,道:“這是其一,你以后要多加小心。”

  蘇淳風輕輕嗯了一聲。

  “還不肯說?非得我提及么?”李全友扭頭側臉對著蘇淳風,微笑中透著些許的打趣意味。

  蘇淳風微微皺眉,稍作思忖后,淡淡地說道:“他們的事情,我不會干涉,哪怕是將來的某一天,刁平為了復仇,在奇門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風,攪動天下風云激蕩。”

  “他們是詭術傳承者吧?”李全友淡淡地說道。

  “不清楚。”

  “相對來講,你比絕大多數人都更為了解王啟民,難道你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一點?沒有好奇過?以你的睿智城府,怎么可能不去關注王啟民和刁平所修術法師承的諸多疑點?”

  “我原本對于奇門江湖就不了解,是進入京城求學后,才開始接觸這個讓我極度厭惡的江湖。”蘇淳風語氣平靜,很坦然地說道:“至于什么詭術傳承者,還有殺生門傳人專殺術士…我從來都沒有什么同仇敵愾,盡而為了所謂的江湖道義,去敵視這些傳說中的存在。所以對于王啟民到底是修行的什么術法,什么傳承,我懶得去過問。再者說了,他在我印象中就是一位老好人,當初曾想要收我為徒,幾次主動提出,都被我婉言謝絕,我心里其實挺愧疚的,畢竟當初我隱瞞了自己已經有師承的秘密。”

  李全友笑了笑,道:“王啟民和刁平的身份,以及他們與南疆伏地門之間的深仇大恨,羅同華并不知曉,而我,也不該和你提及。我更不應該,向你提及山門中人盯上了你的機密。”

  蘇淳風一時無言。

  更多的,是疑惑,以及…不信任。

  還有,深深的擔憂。

  李全友知道,而羅同華不知道。李全友又說,他知道王啟民和刁平這兩位神秘師徒的存在,卻不應該告知蘇淳風,很顯然是在隱晦地告訴蘇淳風——官方知道王啟民和刁平,以及與南疆伏地門之間的仇恨,并且官方也會懷疑,甚至很清楚地知道,王啟民和刁平,是詭術傳承者。

  “淳風,之前我的那個請求,你拒絕了。”李全友輕輕嘆口氣,雙手摸索著輪椅兩邊的副手,語氣平淡地說道:“既然我對你說出了這些,之前那個請求的想法,也就作廢了。而我現在,又有一個請求,權且當作我僅有這一次違背原則和規定,向你透露這些機密的交換條件吧?如何?”

  蘇淳風皺眉道:“請講,但我不一定能答應您。”

  “唉。”李全友轉動輪椅,正對蘇淳風,再次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的神色,放佛在這口氣嘆出后,瞬間蒼老了許多,蘇淳風能夠清晰地感知到李全友的生機都比剛才弱了許多。

  “對于王啟民和刁平的事情,我沒有去打擾他們,而是暗中親自去南疆伏地門調查,從而得知了真相。”李全友恢復了和藹的神情,微笑道:“所以我沒有走漏消息,更沒有第一時間去針對王啟民和刁平,我甚至還以時代不同,管控奇門江湖需要詭術傳承者的存在為理由,說服了官方,并且瞞著羅同華,因為我們都知道,以羅同華更為傳統的觀念,他是不允許詭術傳承者出現在奇門江湖上的。另外,我也沒有對作惡多端的南疆伏地門動手,我希望把報仇的機會,留給刁平,讓他大仇得報。”

  話說到這里,蘇淳風心里再無半點不信任李全友的這番話,因為詭術傳承者這種機密,李全友都能瞞下來,連羅同華都被他聯手官方高層給蒙在了鼓里,可這時候他卻對他蘇淳風提及了,斷然不會有任何欺瞞。

  只不過,兩世為人的蘇淳風卻知道,李全友在詭術傳承者一事上,還真判斷錯了羅同華的態度。

  蘇淳風不禁問道:“您為什么這么做?”

  “原因,說起來有些可笑,有些兒戲。”李全友眸子中亮了許多,仿若回憶到了某些遙遠的過往般,輕聲道:“刁平的身世遭遇,和我小時候,很像。所以我一度想過,倘若刁平大仇得報,又不會走火入魔的話,讓他來接我的班。”

  蘇淳風當即震驚。

  “我想請求你的是…”李全友眼瞼微垂,似乎有些為難,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將來,奇門江湖圍殺詭術傳承者,你能幫刁平和王啟民一把,盡可能的替他們,替詭術正名,因為他們不是壞人,而且我始終相信,世間正邪之分不在于術,而在于人。如果,刁平最終走火入魔,希望你能盡力救他一次,無力挽救的話,給他留一個全尸,把他的尸首,留給我。因為我,肯定不會有兒女做伴,也入不得祖墳,鰥寡孤獨殘,常言道五弊三缺犯其一,時至今日,李全友全占咯。”

  “您…”蘇淳風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我有兩個徒弟,但為了避嫌,不讓他們進入官方機構,并且管束著他們不入奇門江湖。”李全友岔開了話題,似乎不想聽到萬一被蘇淳風拒絕的答案,或者是,他根本不想讓蘇淳風拒絕,道:“羅同華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們也絕不會因為我們之間的矛盾沖突,而記恨你,以后還有勞你多多關照,當然,這不算請求,只是隨口一說的閑話罷了。”

  蘇淳風很認真地說道:“李教授,既然修為沒了,職務也沒了,全當作退休賦閑,頤養天年,把心放寬些。”

  “好了,你走吧。”李全友擺擺手,轉動輪椅背對蘇淳風。

  “李教授…”

  “我就在這里,不會出去,也不會過問任何事了。”李全友道:“別想太多,我沒那么脆弱,回去吧。”

  蘇淳風緊皺雙眉,卻不知說什么。

  猶豫了一會兒之后,他告辭離去。

  沒有答應。

  但也沒有拒絕。

  三日后。

  蘇淳風得知消息,李全友在睡夢中安詳離世——蘇淳風不知道,前世的奇門江湖上,李全友為什么會死得那么早,否則的話,他蘇淳風名震江湖多年,為何不知李全友大名。但今世今時,蘇淳風在感慨之余,不禁思忖冥冥之中是否真有天意的存在,為何這一世,李全友還是會如此過早的離世。

  ps:無比感激id“我喜歡你滴書”兄弟的飄紅打賞,本書第一位盟主!鞠躬致謝!

  過渡情節,為了不至于平淡無趣,寫得較慢,還請各位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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