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著蘇淳風細如蚊吟的話語,清晰無比地傳入了他的耳中:“你摁不死我,所以我總會出去…鄭警官,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叫做萬連勝的死者死狀何等凄慘,何等詭異,又沒有任何外力傷害的痕跡,連藥物毒害的痕跡都沒有?那么,他是怎么死的呢?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將來也以同樣的癥狀猝死,警方會認為是他殺?”
干警察二十多年的鄭天明,何等聰明,立刻就從蘇淳風這番話里聽出了愈發濃重的威脅信息,以及,那個明顯的信號。
幾乎是職業病般,鄭天明脫口輕聲問道:“果然是你殺的?”
“你,能奈我何?”
“那我更不能放過你了。”
“你算是個好人,一個好警察,我佩服你,也欣賞你。”蘇淳風微笑著抽了口煙,竟是極具侮辱意味地把煙霧緩緩地,輕佻地吐到了鄭天明的臉頰上,輕聲道:“我也是個好人,從來不濫殺無辜,更不想社會上失去你這樣的一個好警察,拿這些惡心人的方法去對待那些真正十惡不赦的人吧,別在我身上浪費了。”
鄭天明有種揮手抽蘇淳風幾個大耳刮子的沖動,他依舊低著頭,咬牙切齒道:“蘇淳風,你不要一意孤行執迷不悟!”
他的言語很兇,態度很堅決。
但蘇淳風從他仍舊俯身低頭和自己交頭接耳的表現上,看得出來鄭天明的心理防線,已經被自己擊穿了一個洞。
蘇淳風又道:“我敢打賭,即便是我家人不出面,也沒有任何朋友幫我來打官司申冤,你的計劃得逞,我認罪了…也不能伏法,不是我不伏法,而是有人不會讓我伏法,還會放我出去,到時候你會是什么結果呢?為了把已經認罪該被判刑的我無罪釋放,相關部門也只有把你給推出來了。”
鄭天明只覺得自己好似被一桶冰水從頭澆下,澆了個透心涼,渾身內外寒意徹骨。
他憑直覺意識到了什么,卻想不通,想不明白。
“我還是不明白。”鄭天明低聲道。
“不知道你有沒有調查過萬連勝的身份和過往…”蘇淳風灑然一笑,聲音不再刻意地壓制,而是放開了說道:“王家營子死了三個人,真的是兇殺案嗎?如果是的話,三名被害者死得也太神秘,太詭異,太超自然了吧?就憑這些,你怎么能夠人為地做到把謊圓得天衣無縫?”
鄭天明愈發覺得寒意濃重,心臟似乎都被凍結,脊梁骨麻嗖嗖的。
專案組當然調查出了一些有關萬連勝的信息,其中有部分稀奇古怪的信息鄭天明當時都沒當回事兒,因為那純粹屬于是迷信的東西,此刻聽了蘇淳風的這番話,再想想王家營子三名被害人那極其離奇詭異的死狀,還有奇怪的現場狀況,他怎能不害怕?
“這…”
“我是無辜的,希望警方能證明我的清白。”蘇淳風再次恢復了以往那副平靜的表情,長相白凈俊秀的他,顯得很是文弱,很有些…無助的無辜和可憐。
心思恍惚的鄭天明轉身大步往外走去,一邊冷冷地,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之前的口供筆錄作廢。”
“是!”
兩名警察面帶疑惑,卻是沒有絲毫猶豫地應聲,并起身極為詫異地看了眼蘇淳風之后,大步跟隨已然拉開審訊室門的鄭天明,走了出去。留下一臉哭笑不得之色的蘇淳風自言自語嘟噥道:“你就是再緊張害怕,也別忘了給看守所的人打個招呼,把我這械具去掉啊,戴著夠別扭的。”
也不知道鄭天明是真給忘了,還是因為蘇淳風的威脅讓他害怕也讓他更加惱怒,所以要讓蘇淳風吃些苦頭…
蘇淳風被押回監室之后,手上腳上的械具,沒摘下來。
于是他再次看到了監室里那幫人渣們,臉上一個個都露出了幸災樂禍,以及兇悍得幾乎要寫在臉上的意思:“小子,你不是很能打,很兇嗎?現在看你還怎么打,今兒晚上不把你折騰個半死,我們就他媽白在社會上混這么久!”
站在通鋪之間的小道上,蘇淳風歪著頭,認認真真地打量著左側通鋪上盤腿坐著的楊樹斌。
幾個混混圍在他身旁。
一個瘦弱得,看上去只有十歲的年輕嫌犯,正在拿毛巾一點點蘸著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臉上的血漬,血漬已經被擦得差不多了,但滿臉的淤青和腫脹,還是讓楊樹斌看起來格外得凄慘,但他的表情很平靜,很冷,很靜,一雙眸子里沒有絲毫感彩地與正在打量著他的蘇淳風那雙眼睛對視著。
蘇淳風忽而笑了,抬了抬被板銬銬著的雙手,踢了踢被帶著鐵球的腳鐐束縛著的雙腳,發出嘩啦啦瘆人的聲響,然后說道:“我,又回來了。”
楊樹斌也咧開嘴笑了笑:“我怎么能饒你?”
“殺一個和殺十個…對我來說最后的結果都一樣。”蘇淳風轉身輕松地走到自己那鋪開的被褥旁,鐵鏈和鐵球碰撞拖沓地面發出嘩啦啦駭人的聲響,他轉身坐到通鋪上,雙腳毫不費力地抬起,把鐵球和腳鐐全都拽上了通鋪,然后他蹭著屁股舉著被板銬銬住的雙手有些麻煩地躺會到原位,然后看了眼旁邊那位戴著眼鏡五十多歲的男子,微笑著客氣地說道:“這位大伯,我現在手腳不便,您搭把手幫咱把被褥蓋上,我這人打小體弱,怕冷。”
老男人露出尷尬的笑容,看了眼楊樹斌后,這才伸手幫蘇淳風把被褥蓋上。
不曾想被褥剛剛蓋好,蘇淳風忽然又坐了起來,也不知道他怎么使力動作的,竟然就那么飛快地站了起來,他像是忽然間想到了什么,拖著腳鐐走了兩步蹦到通鋪下方,嘩啦啦徑直走向楊樹斌。
幾名彪形大漢本能地作勢想要阻攔,但被蘇淳風那平靜淡漠的眼光掃過,立刻遍體生寒地退開,躲得遠遠的——按照之前得到消息的斌哥所說,這個叫做蘇淳風的家伙,他,他他媽的好像,好像是殺了三個人的嫌疑犯,他剛才還說殺一個和殺十個對他來說最后的結果都一樣。
媽的,還差七個!
咱監室里人不少,可誰也不想去湊數啊!
楊樹斌被腫脹的臉頰擠成縫的雙目中寒芒爆射,豁然伸開盤著的雙腿,雙腳落地整個人猛地站了起來。
楊樹斌本來就被蘇淳風打得元氣大傷,腦袋到現在還又痛又迷糊,所以匆忙間豁然起身,卻仍是反應不及被蘇淳風帶著板銬的雙手狠狠地錘在了額頭上,仰面噗通一聲倒下,腰部重重地撞在了通鋪的邊沿上。
蘇淳風俯身,雙手和板銬揮起,朝著楊樹斌臉上砸去。
砰,砰,砰…
整個監室里的人全都傻眼了,嚇懵了!
我操!
這家伙是人嗎?
“殺人啦!”
不知道是誰大聲地喊了一嗓子,緊接著好幾個人都驚恐萬狀地跑到了最里面,跳上通鋪全都躲到墻角大聲喊叫起來,一個個神色驚恐萬狀…
很快,鐵門嘩啦一聲被打開。
四五名手持電棍的警察沖了進來。
蘇淳風坐在通鋪邊上,望著奄奄一息卻猶自沒有絲毫懼意,用充滿惡毒仇恨目光盯視著他的楊樹斌,道:“咱倆原本素不相識沒啥深仇大恨,可如果我還有機會出去,你最好祈禱自己這輩子都待在監獄里別再遇到我,不然我一定殺了你!”
“為什么?”楊樹斌艱難地開口,眼神中終于流露出了一絲疑惑。
蘇淳風已經故作無力地被兩名警察架著胳膊往外拖去,卻是面朝里看著楊樹斌,微笑道:“你沒腦子?”
楊樹斌愕然。
另外兩名警察上前檢查楊樹斌的傷勢,一名警察揮著電棍厲聲呵斥其他嫌犯全都蹲下。
很快,身受重傷臉上幾乎被打爛了的楊樹斌,在警察的看押下,被幾名嫌犯給抬出了監室,向醫護室匆匆而去。
當晚,剛剛進了看守所的蘇淳風,就被關了禁閉。
他已經被看守所警察認定是極度危險,精神上有暴力傾向的人物了。
禁閉室非常小,小到這地方本來就是用于慘無人道地折磨人的,大小不足一平米,高度不足一米五,站起來得弓著腰低著頭,躺下伸不開腿,就算是坐著靠墻壁,你都伸不開腿,必須得把雙腿曲起來抱著,而且里面什么都沒有,光都沒有…這么說吧,如果換做普通人,在里面待上一個小時就得渾身酸痛,幾個小時后恐怕精神都有崩潰的危險。再怎么心志堅毅的人在這里面待上個三兩天也得壓抑得發瘋,如果被放出去后,百分百打死也不愿意再進這種鬼地方了。
然而這些折磨人的因素,對蘇淳風來說,沒什么。
他盤腿坐好,雙目微闔,默念術咒心法,卻不去施術,而是靠著醒神境的強大心神修為,以及個人身體煉氣境的修為,迅速與看守所這種氣勢壓人的環境磁場達成平衡,并相參著緩緩汲取天地靈氣與體內不斷生成的元氣交匯、分離,相輔相成,兩種術法催動本元在經絡和五臟六腑七魄之間已經貫通的大周天里涌動。
難得靜下心來修行嘛。
最早被抓時,蘇淳風覺得最多三兩天自己就會被無罪釋放。
時間一長,到現在就連父母都得到了消息,他就知道,自己也快要出去了——但他已經很生氣,不打算讓事情的發展掌控在任何人的手中了。
更不想,讓某些人某些勢力把自己從看守所里撈出去。
他要讓那些人和勢力,長點兒記性!
ps:連更兩章——這幾天確實很難保持兩更,向各位致歉,鞠躬,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