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來,龔虎這號人絕對不是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他私心極重,占便宜沒夠,吝嗇摳門兒斤斤計較,口無遮攔滿嘴臟話,穿著邋遢長相猥瑣,走到街上你只想離他遠點兒生怕被人知道他和你認識…
縱然是明知龔虎秉性,蘇淳風之前也沒有更多地去考慮和龔虎結交成為朋友,只是想著能讓龔虎欠自己幾分人情而已。
因為,這家伙的缺點太多太明顯了。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結交朋友方面卻極為慎重到如他的性格那般吝嗇小翼,甚至是傲慢自負眼高于頂。
可以說,龔虎是一個明目張膽卻又光明正大的小人。
他對自己的缺點毫不掩飾,全都肆意張揚地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無恥無賴,但不卑鄙不陰險;他自私吝嗇摳門,但內心里把人情看得極重,所以交友謹慎生怕多一個朋友就得多一份責任;他邋遢猥瑣滿嘴臟話,但理所當然自得其樂反以為榮…最重要的是,龔虎對朋友絕對肝膽相照,是那種遇事時毫不猶豫甚至會蠻不講理地就敢于豁出命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狠主兒。
思忖著這些,蘇淳風神色隨意地打開了卷裹著的紅綢,瞬間怔住。
妖骨!
好大的手筆!
一根長約十公分,寬厚不足三公分,邊緣不整的漆黑色妖骨,還有兩塊玻璃球大小的不規則漆黑色妖骨。
拿捏起妖骨打量了一會兒,蘇淳風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
以他強大的心神修為和前世的豐富經驗 ,自然能看得出來,這妖骨的本體火候還不夠,剛有了點兒妖的道行就不幸被龔虎給干掉,妖骨的質量也就稍稍差了些。不過妖物本就罕見,所以能有這么大塊的完整妖骨,也絕對算得上稀有的珍寶了。
龔虎真夠朋友啊。
有了妖骨這么好的東西做外材料,再以精去煉制法器,絕對能煉制出一件中品法器。
真是時運來了不由人,風吹草帽扣鵪鶉。
本來正發愁用什么外材料煉制法器,才不會浪費了這只精呢,結果龔虎就給送來了妖骨…想到這里,蘇淳風忽而生出些許歉疚之意。他搖搖頭,起身把妖骨包好揣在身上,拿著銅疙瘩放回到臥室的抽屜里,繼而轉身出門。
到大街上攔了一輛三蹦子,搭車到107國道,再乘公交車去往平陽市。
蘇淳風不急于煉制法器,因為在煉制法器的過程中,是不能受到絲毫打攪的。而老宅這邊大白天說不得就會有人來找他,或者有什么事打來電話,委實不太方便。更何況,既然有這么好的東西在手,總不能隨隨便便就這么搞出一個外觀上不倫不類的東西做法器吧?那純粹是暴殄天物。
到貿易街平陽商場站下車,蘇淳風大步往商場走去。
因為剛剛過完年,又是大中午的緣故,商場里零零星星沒有幾位顧客。
進大門左側,有一個專門制作和回收金銀首飾的小店鋪。店鋪老板是一位看起來年過六旬的老頭兒,須發皆白,戴著副老花鏡。此時店鋪前沒有顧客,老頭兒也沒什么活兒,正坐在桌旁,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吃著。
看到蘇淳風走到窗前,老頭兒放下碗筷笑道:“小伙子,打首飾還是賣啊?”
“打首飾。”蘇淳風笑著從兜里掏出一大兩小三塊妖骨,遞到窗口里面,到:“這兩塊小的您老給我打磨出兩個小項墜兒,樣式您看著做就行,給女孩子孩子戴的。這塊大的,您給做一條項鏈,項墜要做成八邊形,中間刻上八卦和陰陽魚。”
“呵,小伙子你還信這一套啊?”老頭兒把妖骨拿在手中打量著,一邊拿起放大鏡仔細看了看質地,道:“這是什么玩意兒的骨頭?”
“從京城淘來的,覺得是好東西。”
“嗯,確實不錯。”老頭兒不再多問,又檢查了一番后,道:“一條項鏈,加上那兩個小項墜,加工費兩千八百塊,后天趕早過來拿。”
蘇淳風點頭道:“沒問題。”
老頭兒愣了愣,顯然沒想到這個俊俏白凈的小伙子會如此痛快。不過他也沒想別的,隨便開了張票遞給蘇淳風,道:“行了,我得關門回家去弄。”
“那后天見。”蘇淳風把票裝好,轉身走了出去。
平陽商場這位叫做白景安的老頭兒,在設計、雕工、打磨缺一不可的手工首飾制作方面,別說平陽市,就算放眼豫州省乃至全國,都堪稱是大師級的人物。只不過因為近些年現代化科技的發展,各行各業的產品都有了靠儀器設備制造的流水線生產,制作出來的東西又足夠精美,而純手工的許多老手藝制品加工費又相對高昂,所以被擠兌得幾乎沒了什么市場,生意慘淡,學的人也寥寥無幾。
但蘇淳風知道,再過幾年純手工的市場將會再度活躍起來,并且純手工打造出來的首飾將會一躍成為高檔次的奢侈品。
白景安身為手工微雕首飾制作方面的專家,幾年后中央電視臺還會邀請他做一期節目專訪,之后全國各地慕名前來者如過江之鯽。因為人們都明白,經白景安手工雕刻制作出來的首飾,那就是真正具有收藏價值的藝術品。
到那時候,再想讓享譽全國的白景安給打造首飾,那手工費…
蘇淳風記得,前世有不少的江湖術士在制作法器的時候,都會慕名找到白景安,由其制作雕刻。
2011年他請白景安制作的那支玉笛,手工費就掏了七十萬。
白景安不是奇門江湖術士,但他這種老藝術家都知道奇門江湖和術士的存在。
只不過,他從來不會去過問顧客的身份,也不去問讓他做出來的東西是干什么用的。甚至于,他拿到原材料要做成什么樣,都不讓顧客提意見。
而江湖術士甘愿掏錢讓白景安制作法器的原因,除了他雕刻制作出來的物件外觀精致美觀又不失大氣之外,最主要還是因為白景安這類老手工藝人,大師級的人物,親造出來的物件上都會自然而然地帶有一股子濃郁的靈性——這是多年在一個行當中沉淀積累下來的厚重氣息,以及個人情感上的真摯付出。
就好像一位頂級的畫家,畫出來的一草一木都會透著生命的靈動。
任何藝術的至高境界,就在于此。
從商場出來,蘇淳風到對面的拉面館吃了碗面條,期間給張麗飛打電話,讓她幫忙去趟東王莊村,告訴王海菲不用操心車票的事情了。
匆匆吃過飯,趕到火車站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伍,把后天返京的三張車票買好,又給趙山剛打了個電話,然后坐車去往山剛農貿公司。
萬通物流現在資金方面沒有任何問題,隨時都可以還清所有債務。
剩下最為至關重要的問題是,防范紅羅村和池盤營村的村民鬧事——趙山剛雖然說了他能夠處理這個難題,但蘇淳風還是有些不放心。
因為趙山剛這家伙是黑道上的人物,而且還年輕,萬一搞出人命來…
那就扯淡了。
位于平陽市解放路和東環交叉口,前兩年新落成的新陽農貿市場,堪稱是平陽市人民的菜籃子。
山剛農貿公司在新陽農貿市場南大門外西側,是一幢兩層的樓房和一個后院,最下面一層是四間里外通透的門市房,上面一層是辦公場所——后院和市場相通,和庫房區銜接,山剛農貿在這里還有三個普通庫房,兩個大型冷庫,其經營的產品有糧油、蔬菜、肉食、副食產品等等,主要經營精品蔬菜,而且山剛農貿的精品菜,幾乎壟斷了平陽市的各家大型超市、商場及酒店、飯莊一半以上的銷路。
當然,短短兩三年的時間里在平陽市打出一片天下,其幕后各種激烈殘酷的競爭手段,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蘇淳風下車走到公司后院,恰好看到王海平正站在門市房的后門口,手拿本子和筆指揮著幾個人往一輛依維柯上裝成箱的精品蔬菜。
“喲,淳風來了。”王海平笑著打招呼。
“海平哥,忙著了?”蘇淳風笑著走過去,掏出煙來遞上一顆。
王海平接過煙點上,樂呵呵地說道:“操的就是這份心,總得盡心盡力。你找趙總是吧?他就在樓上呢,剛有三四個人進去找他了。”
“那你先忙著,我上樓去。”
“去吧。”
看著蘇淳風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王海平撇了撇嘴,心里五味雜陳——他打心眼兒里是感激蘇淳風的,沒有蘇淳風,就沒有他的今天。但問題是,蘇淳風是妹妹的男朋友,是因為把他當大舅哥才幫他的…
這個緣由每每想起來,都會讓王海平有種哭笑不得的別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