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再好,人家不認也沒用…”墨雪嘟囔道。
“哪有一開始就有人認識的?”穆婉秋笑道,“你明兒再接著買就是…”
“可是…”
可是,庫房已存了幾萬包,一天才賣幾十包,這得什么時候能賣完?
話在舌邊打了個旋,墨雪吃力地說道,“要不,明兒奴婢再把價錢壓低些?”又道,“······雖然一文一包不貴,可奴婢算了下,這一包成本還不到半文錢,我們賣二文錢三包也穩賺…···”
“不用,就一文一包····…”穆婉秋果斷地搖搖頭,“你明日只管去賣就是…···”想起什么又吩咐道,“庫里的黃鐵石沒了,你立刻帶人再去多購些回來,免得漲價了·…”語氣潢然沉靜,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墨雪就應了聲是,轉身帶人去買原料。
一夜淅淅瀝瀝的小雨。
第二天稍見了晴,墨雪便帶了人繼續去黎記門前吆喝。直耗到黎記關了門,退貨的人流都散了才回來。
“…今兒如何?”穆婉秋笑著問。
“嗓子都喊破了,就賣了七八十包…”墨雪一臉沮喪。
“好啊······”穆婉秋微微地笑,“比昨兒有進步······”
“還笑······”墨雪拿眼睛瞪她,“小姐每天制造幾千包才賣幾十包,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這白府會被這瓦藍瓦藍的小顆粒湮沒了…”半真半假,墨雪沒好氣地說道。
她就不明白,明明就是賣不出去,她家小姐憑什么就這么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不會的······”穆婉秋說道,“明兒一早去了,若有人問起這防潮劑是出自誰手,你就說是柏葉坊的黑木,若想批量購買可以去一品天下。”
“…···會有人問才怪!”心里嘟囔了句墨雪胡亂應了一聲,帶人把賣剩的貨物都運到后庫。
撕開一包防潮劑倒在托盤中,眼看著托盤底部一層薄薄的水跡被吸附的干干凈凈,一顆顆藍色晶瑩顆粒魔術般變成粉紅色柳伍德倒吸了一口氣,“來人…”他朝門口喊道。
“老爺…”有小廝推門進來。
“速把這送去藝荷······”柳伍德指著案上的幾包防潮劑,“讓大小姐試試這個到底能不能防潮。”
應了聲是,小廝上前收起案上的防潮劑。
“還有······”正要轉身,又被柳伍德叫住,“······派人去黎記門前打聽一下,這防潮劑出自誰手?還有多少現貨?是否可以買斷?”
“…···老爺要買斷了這些防潮劑?”小廝錯愕地睜大了眼。
街頭盛傳這都是騙人的玩意扔路上都沒人撿!
“快,速去速回······”柳伍德催促道,緊握椅背的手微微發顫。
一旦這東西真能防潮,黎記積壓的香品就保住了!
雖然保住了未必就能賣出去,但是,夜長夢多,只要黎記的香品沒有霉掉,難說哪一天不被詭計多端的黎君給折騰出去!
殫精竭慮、籌謀許久的幾次出手卻都未能全勝已讓他對號稱少年奇才聰明詭詐的黎君打心里生出一絲懼意。
不怕黎老爺,但對上黎君,他得上加一百二十分的小心才行。
黃埔府里黃埔玉也正錯愕地看著托盤中魔術般變出的一堆粉紅色小顆粒,“咦,真他媽邪了,這東西竟真能吸水防潮呢······”
“奴才已讓庫房試驗過,在箱子里加了這個,里面的香品的確不受潮…”管家黃埔宴趁機說道。
“去打聽一下,這個出自誰手?”頭也沒抬,黃埔玉用一根指頭輕輕地將托盤中的粉紅色顆粒一粒粒地碾成碎末。
“奴才打聽了,是出自柏葉坊的黑公子······”黃埔宴說道,傾身上前壓低了聲音“這防潮劑一包一文錢,就算賣個十萬百萬包能收幾兩銀子?想來利也不是特別的大,卻專門上黎記門口去叫賣,奴才懷疑…”
“…什么?”黃埔玉驀然抬起頭。
壓低了聲音,黃埔宴神秘說道,“黑公子是想出手救黎家···…”
黃埔玉皺皺眉“······他怎么不直接去找黎家談?”
“…···奴才也猜不透?”黃埔宴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只是,眼見柳家就要大獲全勝,這節骨眼上,黑公子在黎記門前推出這種東西實在令人費解…”
“…···猜不透就去問!”黃埔玉猛一拳擊在案幾上,跟著站起身來。
黃埔宴一哆嗦,“公子的意思…”
“走······”黃埔玉抬腿向外走去,“去白府,我要第一時間拿到這防潮劑的經營權!”老爺······老爺······我們有救了·…有救了…”遠遠地,黎番發顫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正背負雙手,一籌莫展地在書房踱步的黎老爺眼前一亮,他驀然轉過身看向門口。
“老爺······”忘了敲門,黎番一把推開門,迎上黎老爺期待的目光,他聲音竟有些哽咽,“我們的香品有救了······”滄桑的眼中隱隱竟有淚光閃爍。
“怎么回事兒?番總管快說…”黎老爺轉身坐在椅子上。
“老爺快看,防潮劑!”黎番從身后小廝手里接過幾個紙包,遞給黎老爺。
“…···防潮劑?”黎老爺疑惑地接過一包,一把撕開,一包晶瑩剔透的藍色顆粒瞬間灑了一地,“…這是什么?”他伸手撿起一粒舉到眼前,仔細地端量著。
“…···這就是防潮劑。”黎番聲音顫巍巍的,回頭吩咐人拿了帶水的托盤給黎老爺實驗,“三天前有人在黎記門口叫賣,說是能防潮防濕,保證香品在雨季不會潮濕發霉變質…奴才開始也不信,可是,眼看著后庫里滿滿的貨又是連陰的天,奴才心里發急啊,想著也沒幾文錢就讓人買了十幾包,當時就拿了幾箱香丸實驗,老爺您看······”黎番朝身后一招手。
立即有小廝抬過四個大箱子,一一在黎老爺面前打開,黎番分別從不同箱子里取了幾粒香丸出來,“…這四箱中有兩箱放了防潮劑,同時貼地放在潮濕處,才兩天就見了分曉…···”
黎老爺仲手接過去,果然,放了防潮劑箱子里的香丸表面干爽光潔,一點受潮的痕跡都沒有,再看看另兩箱沒放防潮劑的,表面發粘,隱隱已有些霉變,身子一震,黎老爺騰地站起來,幾步來到箱子前,伸手翻弄起來,只見除最低的一層微微有些受潮外,放了防潮劑的兩只箱子從里到外幾乎都干爽爽的,根本看不出是特意在潮濕的地上放了兩天…···
“這是真的?”饒是冷靜,黎老爺聲音也止不住微微發顫。
“是真的,老爺!”黎番點點頭,指著托盤中魔幻般變成了粉紅色的顆粒說道,“您看,這一會兒功夫,這托盤里的水都被吸干了…”
“這水真被吸干了!”黎老爺不可置信地摸著底部已變的干爽的托盤,五個手指都顫巍巍的仿佛年邁的老者,突然,他轉頭吩咐道·“快,去找到那人,他的防潮劑我們全包了!”
“奴才已經派人去了…”黎番說道。
“好,好,好······”連說了幾個好,黎老爺激動地搓著手在地上來回地走,“只要暫時保住這些香品,君兒回來總有辦法······”他仰起頭,“…老天不滅我黎家啊!”
身為調香界掌門人,黎老爺縱橫調香界幾十年,經過無數的大風大浪,早練就了喜怒不行于色的修養,黎番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老爺激動成這樣,他竟忍不住低低抽噎起來。
只要度過了這個難關,黎家,總有昂起頭的一天!
正歡喜著,有小廝進來回話,“回老爺,奴才奉命去找賣防潮劑的貨郎,今兒他剛一出現,貨物就被哄搶一空······”
“什么?”黎老爺和黎番都是一怔,黎番追問道,“······我們可有買到?他人呢?”
“奴才去的時候,貨早被搶光了,人早走了,奴才等了近一個時辰,竟再沒出來賣······”又道,“許多人都在那等著呢,準備一出來就哄搶…”
“沒打聽他是哪兒的人?家里有多少現貨?”剛剛升騰起來的希望瞬間跌倒谷底,黎番急的聲音都變了調。
“奴才打聽了······”小廝擦擦汗,“說是柏葉坊的黑公子···…”
“…黑木!”黎老爺騰地站起來。
“就是黑公子,說是要大批量購買可以去一品天下找他······”
“真的是他······”黎老爺目光閃閃,“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在我黎記門口叫賣······”嘴里喃喃著,他驀然抬起頭,“他這是想出手救黎家!”吩咐黎番道,“讓青總管火速去一品天下,告訴他,黑公子無論要價多高,我們都答應,無論如何這防潮劑的經營權絕不能讓別人買了去…”
一旦這防潮劑的經營權落入別人之手,就等于扼住了黎家的咽喉,尤其是柳家,真被他得了去黎家就死定了!
“老爺…”黎番遲疑地叫了一聲。
“…怎么?”
“…···黑公子和黎家素有往來,若真想幫我們,為什么不直接登門,卻在門口叫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