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琴姬

　　陳州，左小右三人邁步而入。比起壽陽城，陳州顯然更加繁華。

　　韓菱紗忍不住賣弄道：“說起來，陳州才算得上是淮河岸邊真正的寶地～傳說天神伏羲在這兒設下了先天八卦之陣，再厲害的妖魔也不能作亂。而且歷朝歷代的皇親國戚都特別偏愛這里，最最有名的要數那個才高很多斗的曹、曹…曹子佳？”

　　左小右和柳夢璃撲哧一笑，笑的韓菱紗滿臉通紅，氣鼓鼓的看著左小右：“笑什么，我只是有點記不清了而已。”

　　左小右呵呵一笑，道：“是是，菱紗你之前說的那些就已經證明你比才高八斗的曹子建還要高一斗了。你就是才高九斗的韓菱紗。”

　　“這還差不多。”韓菱紗嘻嘻一笑，隨即嘀咕道：“原來是才高八斗曹子建啊…”

　　柳夢璃輕笑一聲，打量著繁華的陳州城，道：“我還是第一次來到壽陽之外的城鎮，這陳州很熱鬧，比壽陽還要繁華。”

　　“那是當然。”韓菱紗道：“難得來一次陳州，我們就好好玩一玩。”

　　左小右道：“那你們去玩吧！我去找找那兩個瓊華派的人。”

　　“你不一起啊？”韓菱紗有點失望。

　　“我…”

　　“天河，一起去吧！”柳夢璃望著他，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帶著濃濃的期待。

　　左小右微一沉吟，笑道：“好吧！也不著急找人，既然來了，就好好轉一轉。”

　　“這還差不多。”韓菱紗嘻的一笑，玩著柳夢璃的藕臂，道：“夢璃，你有想買的東西嗎？”

　　“先看看吧！”

　　陪著兩個女孩在陳州城轉了大半天，聽著兩個女孩一路的嘰嘰喳喳猶如黃鸝一般的交談聲和笑聲，左小右看著掛在自己身上雜七雜八的東西，也就不在意了。

　　“咦？”一陣凄美哀婉的琴聲遠遠傳來，三人聽到琴聲，都露出疑惑之色。

　　“那里有人彈琴。”韓菱紗眼睛一亮：“夢璃、云大哥，我們快過去看看。”

　　三人尋聲而至，就看到路邊一座寬闊的亭臺中央，一位美麗的青衣女子手撫琴弦，手指宛若躍動的精靈，在琴弦上彈奏出一串又一串優美的音符。只是琴聲雖然美妙，卻帶著一絲婉轉哀傷，令人心下動容。

　　不知不覺，一曲結束，左小右忍不住拍手稱贊：“姑娘真是撫得一手好琴。”

　　青衣女子得體的躬身致意，但看到三人都是背弓持劍之人，不禁心中一動：“三位可是武林中人？”

　　“武林中人？”韓菱紗擺擺手：“我們才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呢！我們是劍仙！”

　　“劍仙愛你是場劫難！？”青衣女子很是吃驚。

　　“菱紗，你又賣弄了。”左小右很無奈：“就不能低調點？劍仙從來不說自己是劍仙。”

　　柳夢璃點頭：“天河說的對，高人從來不會說自己是高人。”

　　“就是。”左小右整了整衣領：“你看我什么時候說過。”

　　柳夢璃：“…”

　　“呸！”韓菱紗氣道：“你現在就說了。”

　　“我還用說嗎！”左小右道：“你看我這氣質，一看就是劍仙。”隨后給了青衣女子一個放電的眼神：“姑娘，是吧！”

　　“…”青衣女子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公子真是風趣之人。”

　　笑了就好。

　　左小右知道一個人如果總是沉浸在憂傷之中，心理是肯定會出問題的，如果能經常笑一笑就會緩解很多，顯然眼前這名青衣女子心理出了問題，左小右才會如此逗趣。

　　“姑娘琴音真是高明。”左小右道：“我也聽許多人彈過琴，卻無一能與姑娘相比，卻不知姑娘如此琴藝，為何會在此處賣藝？”

　　左小右的意思，你為什么不去高檔場所呢？

　　青衣女子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輕聲道：“未請教三位尊姓大名？”

　　“在下云天河。”左小右道：“這兩位都是在下的未婚妻。”

　　“未…”青衣女子雙目圓睜：“云公子有兩位妻室？”

　　不怪青衣女子震驚，因為這個時代的男人雖然可以納很多的妾室，但明媒正娶的妻子卻只能有一位，除非是極貴之人，才有三妻的說法，不過這極貴之人只有一人，便是當今天子，而三妻就是正宮、東宮和西宮。對尋常人來說，三妻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說三妻，二妻也沒有法律條文的支持，除非女人不記名分，男人也平等對待，雖然法律上不承認，但實質上卻是一夫二妻或一夫三妻。眼前的青衣女子顯然沒聽過，也沒見過一個男人有兩個妻子的事，也難怪她會震驚。

　　“別聽他胡說！”韓菱紗滿臉通紅的道：“誰…誰是他未婚妻了，我才沒答應。”

　　柳夢璃：“…”

　　“早晚之事。”左小右看著韓菱紗和柳夢璃，道：“今生今世，我都不會放手。”

　　柳夢璃羞笑，韓菱紗雖說心中歡喜，卻依舊嘴硬：“才不會讓你得逞呢！”

　　左小右微微一笑，扭頭看著青衣女子，道：“姑娘琴藝如此之好，可會唱歌？”

　　青衣女子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那姑娘可愿為我們唱上一首？”左小右道：“姑娘放心，銀錢不會少的。”

　　青衣女子搖搖頭：“為云公子唱上一曲自無不可，只是小女子不要銀錢，卻有個不情之請。”

　　“不情之請？”韓菱紗皺皺眉，見青衣女子姿容不凡，并不比自己差多少，不禁心生警惕，道：“只是唱歌？還不要錢？我看這個不情之請肯定麻煩…”

　　見韓菱紗有推脫之意，青衣女子頓時面露黯然之色。

　　“…”柳夢璃見了不忍，道：“菱紗，我剛才聽這位姑娘撫琴，曲意凄婉哀傷，好像有莫大的痛苦傾心之戀：總裁的妻子。我們要是力所能及，就幫幫她吧。好嗎？”

　　“這…”韓菱紗猶豫不決。

　　眼見希望重現，青衣女子道：“兩位姑娘，還有云少俠，若是愿意耽擱片刻，我自會把前因后果都告訴你們…”

　　不等韓菱紗開口，柳夢璃便搶先道：“我們自然愿意聽。”

　　韓菱紗心說：這個女人應該不會有特別的企圖吧？算了，量她也翻不起風浪來。

　　收拾心情，韓菱紗道：“說了這么久，還不知道怎么稱呼這位姑娘？”

　　青衣女子行了一禮，道：“三位叫我“琴姬”便好，已為人婦，又哪敢再以姑娘自居。”頓了頓，扭頭看著柳夢璃，道：“這位柳姑娘說我曲意哀傷，心中痛苦，倒是言重了…人生在世，難免有許多妄念，我有個心愿未了，怕是到死都看不破…”

　　“心愿？”左小右道：“是什么？”

　　琴姬道：“這可得從頭說起。”整理了一下思緒，琴姬道：“我自幼喜愛音律，卻更是仰慕世間的高人俠士，及笄之后便出門闖蕩，仗著一身武藝懲奸除惡，倒也十分痛快。”

　　韓菱紗一聽，眼睛一亮，心說：這不是跟自己差不多嘛！不禁對琴姬多了幾分好感：“看不出來，你竟是個鋤強扶弱的女俠！”

　　琴姬搖搖頭：“什么女俠，也不過是年少時的胡鬧…后來我因音律結識了陳州秦家的獨子，他雖不懂武功，也很文弱，卻是我見過最好的人，沒過多久他就將我迎娶入門。”

　　韓菱紗道：“那很好啊，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琴姬沉默了。

　　柳夢璃看著她，問道：“莫非…他有負于你？”

　　琴姬連連搖頭：“不，他對我很好，我們在一起鉆研曲譜，他還教我讀書寫字…那真是、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可惜…不管我怎么做，也做不來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讓公公婆婆開心…”

　　“原來如此。”柳夢璃問道：“那你相公呢？這些事他知道嗎？”

　　“他？”琴姬苦笑：“他那樣孝順的一個人，當初為了娶我，卻不惜違逆家里的意思…只是這種事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漸漸地，就算有相公陪伴，日子也變得越來越難熬…我那時就有了重出江湖的念頭…直到有一天，我又惹得婆婆不高興…那一次連相公也責怪了我幾句，我一怒之下留書出走…”

　　“走得好！”韓菱紗道：“與其在家里受氣，當女俠說不定還自在很多呢！”

　　琴姬眼中也多了幾分神采，道：“豈止是女俠？每個學劍的人都夢想成為上天入地的劍仙，我也是一樣，離家以后就遍訪名山大川，求仙問道…”

　　韓菱紗眨眨眼睛：“那你學成了嗎？”

　　“我福緣淺薄，只是學會了一些粗淺劍術。”琴姬搖搖頭，道：“可能人心就是這么不知足，當我劍術大進，反而常常想念相公，他的身子本來就不是特別好，我很擔心…我為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想回到陳州來看看他…”

　　柳夢璃問道：“那后來呢？你見到他了嗎？”

　　琴姬搖搖頭，滿面哀傷：“我回到陳州時，才知他已過世好幾個月了…”

　　“啊！？”韓菱紗驚呼一聲：“他、你相公是怎么了？！怎么會…？”

　　琴姬神色愈發黯然：“聽說相公在我離開后身子更是糟糕，婆婆為他定下一門親事沖喜，但新婦過門沒多久，他還是去了…我曾經想過千百遍和他重逢的情形，我寧可他罵我、不原諒我，也不要這個樣子…”

　　“…”柳夢璃愈發同情琴姬的遭遇，問道：“那，我們要怎么做才能幫你？”

　　琴姬道：“如今后悔也沒用了，我根本不知道秦家把相公葬在哪里，我只想去千佛塔，在他的牌位前上柱香，請他原諒我以前的不懂事…”

　　韓菱紗道：“點柱香有什么難的？想去就去啊惡魔的網羅！”

　　琴姬搖搖頭：“韓姑娘有所不知，陳州的千佛塔有佛門圣物，塔頂有圣光投下，所以不單是本城，許多有錢人都千里迢迢把親眷的牌位送來此地，想要他們的魂靈受佛祖保佑。秦家當然也是一樣，他們還曾經捐錢修塔，和方丈也頗有交情，或許是秦家知會過什么，那些僧人根本不讓我進塔，我也想過在夜里進去，可是為了守護圣物，那兒夜里更是有武僧把守…我看得出諸位身手不凡，只想請你們幫我，讓我進入塔內，祭拜亡夫。”

　　“原來如此。”三人完全明白了，韓菱紗卻有些不解：“可是，以你的劍術竟然打不過那些和尚？”

　　琴姬道：“說來也是陰差陽錯，當初聽到相公過世，我傷心欲絕，想到他生前不喜我舞刀弄劍，便立下重誓再也不使用一身武藝，誰又料到后來有這許多波折…那以后我一直在陳州街頭彈琴，想要找到心地善良又身懷武藝的人幫幫我。”

　　“原來如此。”柳夢璃愈發同情這個女人。

　　韓菱紗有些氣憤的道：“那秦家人也太過份了，人都入土了，祭拜一下又不會怎樣。這個忙我是幫定了！”

　　柳夢璃道：“既然這樣，是否需要我們今夜就進入千佛塔？”

　　見三人愿意幫忙，琴姬感激道：“有勞各位，你們的大恩大德我一生一世都銘記在心。”

　　柳夢璃搖搖頭：“你太客氣了，我還想聽你彈琴唱歌呢，所以也不算白幫你。”

　　琴姬愈發感激：“多謝。這樣，今日戌時我便在湖心島的千佛塔下等你們。”

　　柳夢璃含笑點頭：“嗯，一言為定。”

　　之后，琴姬收拾琴具離開了。

　　望著她的背影，韓菱紗輕嘆一聲：“哎，老天爺也太會作弄人了吧？明明是一段好姻緣，偏偏變成這樣。”

　　柳夢璃道：“只希望我們能幫她為相公上一炷香，那便好了。”

　　“一定會的。”左小右把手按在柳夢璃白嫩柔軟的香肩上，道：“只要我們齊心協力，沒有什么是辦不到的。”

　　柳夢璃微微一笑，看了看天色，道：“到戌時還早，不如我們繼續在城里四處看看。”

　　韓菱紗道：“好啊，去逛一逛，要是能遇上懷朔他們就太好了。”

　　柳夢璃含笑點頭：“嗯，若是累了，再去客棧歇息。”

　　“那我們走吧！”左小右道：“懷朔的事先不去想他，今天的任務就是好好在城里玩玩，玩不過癮不算完！”

　　“嘻嘻，那就辛苦你繼續幫我們提東西了。”韓菱紗笑道。

　　“樂意為兩位娘子效勞。”

　　“呸，誰是你娘子呀！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