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望秋一直記掛著房子的事,而蔣平同樣心懷忐忑,生怕許望秋變卦。見許望秋如約前來,蔣平算是松了一口氣。
婉容故居在蔣平手中沒錯,但現在房子被航天部和對外經貿部占著,還沒有騰退,按照規定蔣平要出售,這兩個部門有優先購買權。許望秋和蔣平花了兩天的時間,才把房屋產權問題徹底處理好。
在房管局辦好房屋過戶手續,婉容故居就正式成為許望秋的房子,只需等蔣平離開,許望秋就可以搬進來住。其實不用等蔣平搬走,許望秋就可以過來住。正院房里的幾間房子是空著的,這里原來是蔣平大兒子和小兒子兩家住的,但他們兩家已經出國,房子便空了出來。
從房管局出來,許望秋他們跟蔣平回到婉容故居,坐下房間里閑聊。蔣平給許望秋他們講婉容的故事,也講自己的故事。蔣平父親在北洋政府做過官,家里十分有錢。30年代從婉容家人手中買下了這處院子,而他就從此住在這里。
時間很快到了六點,住戶們下班回來,開始在各自的屋子里忙活起來,整個院子變得熱鬧非凡,淡淡的菜香在空氣中飄蕩。
蔣平將許望秋他們叫了出來,讓他們在院子里等著,然后挨家挨戶敲門,將屋里的人叫出來,讓他們見新房東。
房子里很快站了不少人,有大人有小孩,有二十多戶。他們看到許望秋他們都十分好奇,怎么看都不像房東,這明明就是一群大學生,胸口還別著“北平電影學院”的校徽呢?他們簡直懷疑蔣平是想用這種方式把自己趕出去,都冷冷地看著許望秋他們不說話,想看他們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蔣平指著許望秋得意地道:“我已經把房子賣給這位先生,他以后就是你們的房東。你們以后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大家應該認識一下。”轉頭對許望秋道:“許先生,你不是有話要給大伙說說嘛,現在人都在這里了,有什么話你只管說。”
在場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許望秋身上,想看看他到底要說什么。國家把房屋產權還給蔣平沒錯,但按照規定必要等單位分房給他們后,或者他們買房后才必須搬離。如果他們沒有房住,房主不能將他們趕走,他們只需要每個月交租金就行。
許望秋見眾人看自己的目光不善,倒也不在意,把房契掏了出來亮了亮,笑容滿面地道:“大家不要誤會,我把大家叫出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大家認識一下。古人云,遠親不如近鄰。以后大家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都是鄰居,搞好領里關系很重要。簡單作個自我介紹,在下許望秋…”
人群中一個二十八九十的年輕人聽到許望秋的名字微微一怔,驚訝地道:“許望秋?你是電影出口公司的許望秋,這房子是電影出口公司買的?”
在場眾人聽到電影出口公司的許望秋都露出了驚訝之色,他們都知道電影出口公司,也知道許望秋。
電影出口公司雖然是文化部主管,但也屬于對外貿易,在電影出口領導小組中就有對外貿易部的一位副部長。再加上,去年許望秋在《中國青年報》上發表公開信,宣布從北電退學,鬧得沸沸揚揚;最終他毫發無損,而北電校長被擼,連文化部一位副部長都被調離。作為政府機關的工作人員,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這事。
電影出口公司現在沒有自己的辦公地點,是借用對外貿易學院的房子辦公。現在聽到許望秋是房屋的主人,他們都覺得這房子可能是電影出口公司買的。
許望秋見對方知道自己,滿臉笑容地道:“沒想到你知道我啊,沒錯,我是電影出口公司的許望秋。不過這房子不是電影出口公司買的,而是我用稿費買的,現在可以算是我的私人住宅吧。不知道您叫什么,對外貿易部哪個司的?”
在場眾人聽到房子是許望秋私買下了這座大宅子,心中暗暗吃驚,這么大一座宅子,怕是要好幾萬呢!
在胡清明倒臺后,他們都聽到了一個傳言,說許望秋是某位位高權重將軍的后人。現在他們都覺得傳言可能是真的,不然許望秋哪來的錢買房?
在場眾人不由擔心起來,如果房子是蔣平的,他們不搬走,蔣平拿他們沒辦法;可現在換成許望秋就不一樣了,這可是連副部長都能搬到的主啊!
男子聽說過許望秋的“光輝事跡”,對他十分客氣:“我叫陳志強,在對外貿易部秘書工作。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我看過你寫的劇本,看過你拍的電影,還看過你搞的走進新時代音樂會。不光是我,我們部里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大名,就連我們吳部長都夸你,說搞電影出口公司是天才的想法,充滿了遠見卓識。”
許望秋聽到這話微微一怔,心想吳部長,不會是那位吳部長,小心翼翼地道:“不知道你說的吳部長是哪位?”
陳志強笑道:“就是我們部里的吳強部長。”
許望秋聽到吳強名字頓時笑了,心想果然是他,號稱最像穿越者的奇人!
上一世在網絡上有一個關于誰最想穿越者的討論,其中包括達芬奇等人,吳強也是其中之一。普通人干好一行就很厲害了,而吳強一生縱橫政工、化工、無線電、工業、貿易、金融等領域,而且每一行都混的風生水起,只能用神奇來形容。
許望秋想象過過這樣的場面,有一天吳強把他叫過去,對他說我知道你是穿越者,按照正常的歷史進程,《媽媽愛我一次》是臺彎電影,不是現在這樣,也沒有《鋤奸》這部電影;你穿越回來準備做什么?而他的回答是,我希望把中國電影搞起來,電影是文化產業的一部分;如果文化產業不起來,中國就是暴發戶國家,發展就不能持久;中國不會是暴發戶國家,也不能是暴發戶國家,所以,我回來是搞文化產業的。
許望秋并不怕吳強是穿越者,如果吳強真是穿越者,反而是好事,他一定會支持許望秋,因為許望秋做的事是對國家和民族有益的。不過許望秋清楚吳強是穿越者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吳強是穿越者,只怕找把他叫過去談話了。
許望秋滿臉恭敬地道:“我聽吳部長的事跡,他的一生簡直就是傳奇。我還聽說,在73年的是,吳部長利用黃金和商品期貨倒賣,為國家賺了30多億美元;而72年我們國家外貿出口規模也才36億美元,他賺的錢,比當年中國出口的商品賺的錢還高。真的太厲害了。”
陳志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事連部里知道的不多,沒想到他竟然知道,看來傳言是真的,笑容滿面地道:“沒想到你也知道這事,一般人可是不知道這事的。”
許望秋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打了個哈哈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隨后開始轉移話題:“其實我們可以算是一家人,你們部的張部長是電影出口領導小組的成員;而我們出口公司現場的辦公場所就在你們下屬的對外貿易學院,我們真的可以算是一家人。”
說到這里,許望秋抬高嗓門道:“這房子是我的,大家繼續住就是了,至于房租什么的,大家以后都不用交了。如果大家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直接來找我。”
院子里的人除了蘇白,以及懵懵懂懂的小孩外,其他人全愣住了。院子里的住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本以為許望秋是過來趕他們走的,沒想到對方不但讓自己繼續住,還把房租給免了。
陳志強連忙道:“那怎么成,我們怎么能白住你的房子!”
許望秋笑道:“我們出口公司占用對外貿易學院的房子來辦公,我們交錢了嗎?沒有吧!我們占用你們的房子,我們都沒給錢,現在你們住我的房子,我怎么能收你們的錢呢?再說了,我們出口公司要搞對外出口,而你們是管對外出口的,以后合作的地方很多。說不定什么時候,我就會找你們幫忙呢!”
陳志強本來想說出口公司用對外貿易學院的房那是國家單位對國家單位,而我們這是私人對私人,完全不一樣的。不過他見其他人都沉默不語,知道如果自己把這話說出來,許望秋未必感激自己,而其他人非恨死自己不可,便道:“既然這樣,那就多謝了。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
其他人住戶覺得好人不能讓陳志強做了,也都紛紛開口:“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對啊,我們算是一家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你一定要給我們說。”、“能幫忙的地方,我們肯定會幫忙的。”
蔣平聽到這話輕輕搖了搖頭,簡直覺得許望秋有病,不想方設法把這些人趕走,竟然還把他們的租金免了。不過現在房子已經是許望秋的,別人愿意怎么折騰,怎么折騰,都跟他沒有關系,他才沒有必要做這個惡人。
蔣平抬頭看著梁柱上有些斑駁的彩繪,不舍之情如同一汪清泉,從心里咕咚咕咚的冒出來。他在這個院子里讀書,在這個院子里長大,在這個院子里成家,在這個院子里度過了大半生,但現在真的要離開,心里卻是萬般不舍。
蔣平重重呼了口氣,將心中的不舍都呼了出來。他對自己說,美國是發達國家,那邊的生活比這邊好多了,而且兒孫的都在那邊,沒什么不舍的。
三天之后,蔣平收拾行李離開婉容故居,把房子騰了出來,去享受兒孫福了。蔣平直接是拎包走的,將家具和鍋碗瓢盆都留給了許望秋。其實也沒什么家具,就是一些桌子、床,以及柜子。許望秋不懂古董,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不是古董,倒是客廳里有一個鏤雕鳳繞牡丹的落地花罩,看上去相當精美,不像凡物。許望秋覺得以后有空要找個懂行的看看,萬一有什么好東西,被自己搞壞就太可惜了。
在蔣平離開后,許望秋開始搬家。他沒有什么行李可言,除了鋪蓋卷就是一口藤條箱子,可是說拎包入住。